第43章 癞□□

除夕五鼓, 賈母率兩府有诰封者,按品級大妝,進宮朝賀。當日下午寧府開了宗祠, 由城外道觀清修的賈敬親自主祭,所有賈氏宗族人等皆排班站定, 祭祀祖宗。

雲安、黛玉不是賈家人,便留在平明樓。兩人正親自在庭院裏燒火盆, 就聽院門外響起敲門聲。

“是誰?”梅月放下松枝問。

“是我。”

“雲姑娘來了。”梅月、雪鷺兩個趕忙去開門。

雲安和黛玉往火盆裏再添了一把松枝,站起身來迎她。

湘雲方一進門, 看見這情景就笑起來:“你們在燒松盆?”

兩人請她在廳裏坐下, 湘雲還回頭看窗外,躍躍欲試:“我小時候後也愛和兄弟們一起在正院裏燒松盆,我最會挑松枝了,我添的松枝燒起來火跳起好高, 到晚上合家跨火盆的時候, 嬸娘都讓我第一個。”

這庭燎正是燒的越旺越好, 有“旺相”一說, 合家跨火盆寓意“燎去舊災晦,迎來新旺福”,雲安和黛玉都笑:“一會子你也替我們燒, 晚上咱們一起跨松盆。”

湘雲就撒嬌:“虧得還有你們,寶姐姐忒可惡, 先前說親道熱, 今兒便棄了我回家了。”

黛玉想到揚州的林如海, 強笑道:“姨媽和薛大哥哥都在這裏, 寶姐姐自然要合家一起守歲過節。”

此時香菱捧了一個梅花式的雕漆小茶盤來給湘雲上茶, 湘雲打量她兩眼, 笑問:“這個丫頭不是老太太給的罷?”

雲安笑道:“是我家裏帶來的。”

湘雲就又上下看了兩眼,心內詫異,看這丫頭生的不讓鴛襲等人,舉止神态也很好,她原以為是老太太給杜雲安的,誰知竟不是,聽她話裏的意思也不是王家舅母給的,卻是她家裏的人。那等小門小戶家裏,也能調理出這樣的丫頭嗎?

黛玉素來通透,此時奇道:“怎麽只許這裏配有琉秀的女孩兒嗎?我屋裏的這幾位姐姐,可比你們這裏的差了?”

雲安喝茶淡笑,湘雲知道自己陡生出的那點子小家氣叫兩人看破了,登時紅了臉,忙賠笑:“姐姐們饒我罷,我見過幾個人呢,偏這些個人獨獨老太太跟前的最出類秀出,比如我的翠縷,原也是老太太給我的,比過我家裏所有的那些。這才見了個好人就以為是老太太給安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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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安見她雖冒失了些,但坦誠爽直,便笑着拉過香菱解圍:“香菱本也是紳宦家的女兒,只是一時受了難在我家暫住,不怪你看錯了。”

史湘雲拍手笑道:“這可好了。”說着就叫翠縷賞香菱辭歲錢。

翠縷天真可愛,聽信了雲安的話,便不敢幾十個錢打發了香菱,從袖子裏拿出一對銀锞子放進小荷包裏,當真将一份看的過的表禮送給香菱。

湘雲餘光看見,也不好理論,只得當做沒瞧見,因問雲安:“今日祭祖,舅母怎的沒接你回去?”

雲安一怔,方明白她說的是李夫人,李夫人認她做女兒本就是權宜之計,還一心盼着叫李家認回她們兄妹倆呢,怎肯真叫她去王家的宗祠,認王家的祖宗。雲安莞爾一笑:“我是義女,名字未寫入族譜。”

湘雲便一梗,說安慰的話不好,不說也不好,暗恨自己方才開口沒過腦子,只得幹巴巴的道:“我今年也不回去,咱們正好作伴兒。”她嬸娘倒是打發人來接了,她當時與寶玉玩的正好,便借口着涼不能見風躲了過去,今日老太太并寶玉等都去東府祭祖,她自己在致遠齋裏,方有些後悔不該留下——能祭祖、祭祖的挨次乃是她這等閨閣女在宗親面前顯露地位的最好的機會,尤其她父親這一脈只剩她一人,正該在祭祖時提醒一下宗親們長房還有人在呢。

黛玉臉上不大好看,覺着史家姐姐忒不經心,她方才已刺過一句,這時剛要開口,手就被雲安輕輕拉了一下。雲安聽了那許多這位史大姑娘的故事,又與她接觸過這許多回,知道她豪爽活潑、心直口快是有,但聰明機靈也是真的,大抵這女孩兒跟着叔嬸過活,多有不如意之處,才有時會将機鋒藏進直腸子的表象下——每常既隐晦的表達了自己的小心機,又不招人讨厭,別人還不好跟她計較。

說白了就是從小的生活環境逼的罷,豪邁爽直、英氣頑皮是天性,也未必不是史湘雲內心裏藏着‘若托生成男兒就好了’的意願。杜雲安上輩子喜愛這位比寶姑娘更甚,這會兒也看的出史湘雲的确不是有意如此,她是大說大笑久了收不住口,有心事的時候就會禿嚕出些不過腦子得罪人的話。

雲安這點子心胸還是有的,但也只有這點子了,只像現在這樣‘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就好,萬萬不肯如黛玉迎春兩個那種上心用意了。杜雲安殘存的上輩子對紅樓百花的那點子‘慈心’已在黛迎二個身上用盡了,她自問沒那麽大的能耐精力去拯救所有人——便是香菱,也不過是因她一頭撞進杜家來,況且替她打聽她母親封氏的下落并不太難。杜雲安卻也只能幫她到此地步,她母女兩個相認後就是各自道路了。

杜雲安有時都覺自己忒冷心冷肺,明明看到許多日後悲劇的苗頭已發生,卻皆袖手不語。她心裏的那本賬上,遠近親疏分的太過清楚,只心上的幾個都已耗盡她的精神,于是心之外的那些人就顧不得了。

她的手溫溫熱熱的,黛玉不自覺的依偎過來,杜雲安順手的就将她攬到懷裏了。

湘雲見她二人動作親昵自然的恍若本該如此,心下忽然又酸澀又豔羨,覺着她這幾日剛生出的那點“寶姐姐比親姐姐也不差了”的念頭有些立不住了。

“好姐姐,你們理我一理。”湘雲到底心寬,也湊過來,拉着杜雲安的另一邊肩膀撒嬌。

黛玉嘟起嘴來,愛嬌吃醋的推湘雲,不肯叫大姐姐也摟着她。

若不是雲安力量大,這會子已被身上這兩只猴兒鬧的仰倒下繡凳了。三個人鬧了一回,方才的尴尬就都扔到腦後去了。

這時聽到外面人聲鼎沸,熱鬧起來,湘雲就笑道:“準是老太太她們回來了!”

果然,不一時,就有媳婦進來傳話:“老太太請姑娘們過去。”這是說請她們去正院榮禧堂的意思。

三人起身整理衣裳頭發,今天不興走角門後門小路,只好繞了一個大圈,到內儀門時,正遇到幾位與賈母同輩的族中老妯娌出來,連忙拜見:“老太太們曼福!”

幾位老太太連聲叫“好孩子”,湘雲是自小常在賈母膝下,幾位倒見過她,便問:“雲姐兒,你這兩個姐妹是?”

湘雲忙介紹杜雲安和林黛玉。

榮國府裏向來沒有隐秘的,幾位老太太早就聽說賈母新接了外孫女和幾個親戚家的女孩兒養活,雖此時沒見着寶釵,卻連寶釵和雲安的出身家世也知道的。

杜雲安就見幾位老太太對黛玉別樣親切,沒口子的稱贊,這裏頭唯有一個,卻上來拉她的手,眼含親近上下打量,又問幾歲了父母兄長雲雲。

杜雲安心裏有些納罕,便只裝羞裝怕生,低下眉眼笑着不大說話。她身邊的黛玉亦是如此形容,她本就不是個自來熟的性子,兩姊妹拉着手都作含蓄的笑,才應付過去這幾位的熱情。

“那是誰?”好容易脫身,黛玉問的卻是拉住她大姐姐的那位老婦人。

杜雲安知黛玉心有九竅,也忍住心下一暖。

湘雲笑道:“你若問別個,我也不認識,唯有這位老太太我認得。她是隔房的老太太。他們家裏書塾的塾長是儒老太爺,就是二哥哥月後要去的那裏,這位老太太正與儒老太爺是一家。”

‘原來是賈代儒的妻子,那便是賈瑞的奶奶?’雲安方過一過腦子,就見前面鳳姐親自出來接她們了。

除夕夜,杜雲安正經見識了大戶人家的不容易。

先是主子們男一班女一班的給賈母行禮,然後男東女西的端正坐進交椅裏,然後榮寧兩府所有下人按體面權勢分成一的,開始進來磕頭說吉祥話,只這一項,就進行了個把時辰。再然後,賈母、賈敬、賈赦、賈政并太太們就開始散押歲錢,小姐少爺的謝長輩,阖府的下人也謝主子;随後是賈珍尤氏、賈琏鳳姐散錢……

散過錢之後,又擺大宴,還有一些個獻酒獻吉祥湯如意果子的流程進行。男女各自歸座後,吃的也不是飯而是儀式。大家不過沾沾筷子,酒倒喝過幾回。随即,到了吉時,上院正院等各處的佛堂神供就得上香擺供……

此時老爺少爺們到外面飲宴,女眷們也簇擁着賈母回去榮慶堂。賈母年高,禁不住整夜歡鬧,因叫寶玉和姑娘們只守歲到子時就各自睡去。

雲安三個深夜才回自己院子,一路上燈火輝煌,倒也不害怕。

幸而此時還不到元日,她們三個攜手跨過火盆,令人搬出錢箱子來,親手給本院裏的人發押歲錢——正是非比尋常的鄭重用心,都是用彩神編好的“錢龍”。

當下,所有人皆喜笑顏開,先拜謝過小姐們,又各自說吉祥話,倒比正院上房裏更有年節的喜氣兒。尤其服侍雲安、黛玉的這些人,跟着姑娘在別家過年本有些不盡美,這會兒也被自家主子的珍重之意補全了心頭的那一點兒空缺。

此時,賈代儒和老妻也命他們的獨孫賈瑞回房歇息,不肯叫他熬一整夜,抛費精力到讀書之外的事上。

代儒老妻有些不滿,因埋怨代儒:“這一年價太難為瑞兒了,很該讓他散淡兩日歇歇。”

代儒板起臉,說老妻“慈愛敗孫子”,怒道:“他都二十歲的人了,連個童生都沒考上,哪裏來的臉歇歇!”

又對着賈瑞的屋子揚聲狠道:“明兒兩府進宮朝拜回來,咱們再随着祭過祖宗——行過禮之後,他就給我回房溫書!還得把這兩日落下的功課加倍補回來!”

賈瑞在東廂房聽見,憤憤的抱怨幾句,随後不知想到了什麽,輕手輕腳的插上門闩,從床鋪底下摸出一本春宮來“用功溫書”。

這邊賈瑞的祖母聽她老頭子大節下還這樣苛刻孫子,摔手進去生氣。

賈代儒不忍老妻過年氣悶,四下又無外人,便亦步亦趨的跟進來,軟了氣勢嘆道:“咱們家業越發微薄了,我叫他上進是完全全的為他好,若不這樣,還如何呢?”

代儒的老妻想起兒子媳婦,悲從中來,又想一想同是妯娌,賈母的日子過得熱鬧尊榮,她這裏卻冷清簡薄至極——

“對了!我原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來着!”賈代儒夫人忽然想起來。

代儒低頭悄悄抹抹眼睛,免不了打起精神問什麽事。

就聽他老妻道:“瑞兒已經二十歲上的人了,他的終身大事也該打算打算了。”

只這一句,代儒就又橫眉立目起來,聲音大了些兒:“他還是個白身,如何能在這時說這些個女人的小事,他本就心浮氣躁,倘若給他娶個女人進來,難保他還有半分讀書用功的心!萬萬不能!”

“你又急了!”老婦人氣道:“嚎什麽,好不好的聽我說完了你再說話成嗎!”

東廂裏,賈瑞本正做些指頭消乏的勾當,他是做慣了的這檔子事情的,便有些不夠痛快。又想起白日祭祖時看到的那些個美貌女人都是別個爺們床榻上的人,他卻得對着一本子翻得毛了紙的書冊子來出火,不免更加不足。

同他歲數差不多的族人,多有成親的,就算少幾個還沒娶妻的,那屋裏也早放了兩個人伺候,偏只有他,孤零零的被寒寝冷,連點子女人的香味都沒沾過!賈瑞恨老天不公,平平都是“玉”字輩的小爺,就連沒長全毛的寶玉小子,屋裏頭都有個老太太給的“襲人”預備通房了!

還沒一炷□□夫,賈瑞已胡亂弄了一回,只覺空落落的不盡興。突然此時,正屋那裏賈代儒的話叫他聽見了。

賈瑞“噌”的站起來,胡亂把手往床帳角落裏蹭幾下,就猢狲一般跳到門前,豎起耳朵來聽。

賈代儒家資不豐,這院子也小,正房廂房兩門本酒只離着十來步遠,除夕夜正房的門不關,代儒夫妻老邁耳朵不如年輕人好使,說話的聲音免不了大些兒,是以賈瑞聽的真切。

只聽他祖母說:“我今日去西府裏去,你猜我遇着哪個了?”

代儒撇撇嘴,并不搭話。

他老婆子也不以為意,笑道:“出來時正巧撞見那府裏的三個客居的小姐,诶唷,個個都跟花骨朵一般!我想着咱們瑞兒若能娶了其中一個,那就是祖宗保佑了!”

賈代儒為人方正刻板,旁人哪敢把榮府裏的閑話說給他呢,因此代儒只知道堂侄女賈敏死了,她女兒被接了來。又想起賈政打發人告訴他年後要叫內甥兒名為薛蟠的同寶玉一同進塾裏念書,他還聽老妻絮叨過榮府老嫂子把她侄孫女接過來養活——因此以為是黛玉、寶釵和湘雲三個。

若是這三人,賈代儒也說不出什麽,只不過:“癡心妄想!倘若你真給瑞兒說成了其中一個,我便是允他娶妻又何妨!可你不想想!林家,史家,薛家,哪個能看上他的!”

代儒越說越氣,他是讀書人,最推崇林家,林如海在賈瑞這個年紀,早已中了舉了,人家做了舉人仍能安心讀書,随後一鳴驚人中了探花,光耀門楣——随後才娶的妻子。

“他但凡有一點志氣出息,哪怕有個秀才的功名,我都肯舍下老臉來去替他相看個書香家的媳婦,也好給他拜個正經科第出來的老丈人!”代儒手哆嗦着指東廂,廂房裏亮着燭火,把趴在門上偷聽的賈瑞的影子映的明明白白:“你看看他,我恨不得打斷他的腿,叫他只能坐下讀書!”

賈代儒的老妻看到孫兒的影子卻捂着嘴直笑,拉代儒道:“他年紀到了,你學裏的子弟比他小的都有成親的,他哪能不想呢。這是好事!老頭子,你看咱們這院子裏多空蕩吶,若是多幾個小重孫,你想想,嗳喲,是不是做夢都美呢!”

這話卻叫代儒沒法反駁,就聽他老婆子笑道:“我跟你說,我看上的不是林家、史家,也不是薛家,是王家王子騰的義女,如今她也在西府裏住着。我早就聽說了,今兒一見好個模樣!堪配的上咱們家瑞兒。”

代儒的眉毛緊皺,冷哼:“義女?這如何匹配,不成。”

“怎麽不配?那姑娘家裏也殷實着呢,我早打聽過的,她只有一個哥哥,是個武丁,家裏卻有門合藥酒的技藝——這回咱們在西府裏喝的那甚麽‘周公百歲酒’就是她家送的,這酒的名兒你也聽過的罷,只一壇子就要三五兩呢。有這個長久的寶盆,那家裏能差得了?況且都說他哥哥最疼這個妹子,一個月裏光送東西進去就有七八回,想必陪送的嫁妝也豐厚。況且這女孩兒自己也争氣,她可是王家的幹女兒,據說王家很疼這女孩,王家的管家都趕着‘姑娘’‘姑娘’的奉承!”

“嫁資豐厚,親哥哥是助力,還能攀上王家,這是其一的好處。其二呀,我今天細細看過,長得雖好,性子卻腼腆溫順呢,娶進來也不怕她作怪勾着瑞兒不上進!這第三,是我最相中的一點兒,這女孩兒不是時下那些個風一吹就倒的瘦西施,倒有點琏兒媳婦的品格兒,看着是個好生養的!”賈代儒老妻掰着手指算。

賈代儒的眉心沒松開,卻也聽進了話,又看一眼賈瑞那屋的人影,冷道:“待我想想。”若果然如老妻所說,倒真像是老天給瑞兒準備的媳婦人選,賈代儒心知自家破敗,只靠他這族裏老太爺的輩分撐着,瑞兒與那兩府裏的血脈本就遠了,等他也歸西了,這瑞兒也就同尋常族人沒什麽不同了。

林、史、王、薛這幾家他們拍馬也攀不上,連他們的族人只怕也嫌家貧不願結親。偏偏賈瑞父母兄弟全沒有,連人丁都稀薄的叫人看不起,于是愈發尋常富戶家的女兒也說不上了。這個義女的身份雖然上不了臺面,裏子卻實誠,的确是如今能結的最好的親事。

賈代儒想一回,又咬牙切齒,若賈瑞刻苦用功些,便只考上秀才,他也不肯叫他屈就,娶個武生家的女兒!

東廂,賈瑞卻再也顧不得賈代儒夫婦如何想了,他腦子裏只想着那句“有點琏兒媳婦的品格兒”,眼裏心裏皆是王熙鳳的美豔模樣,一時下腹鼓起來一塊。

“阿嚏!”杜雲安側身打了個噴嚏。

迎春和黛玉兩個小妹妹一個塞手爐給她,一個拉她身上披風的兔毛邊兒。

“姑娘們進去守歲罷。”梅月等簇擁過來,不叫她們在院裏看丫頭們笑鬧游戲了。

“有新煮的饽饽。”梅月對她姑娘笑道。

果然雲安立刻覺得餓了,本來除夕宴就沒吃飽了的,當下拉着妹妹們進去:“老太太太太們五更還要進宮朝賀,咱們吃完了頑到多晚都成,明兒不用早起。”

次日是元日,亦得遵循許多禮儀流程。

随後,就是各家拜年飲宴的日子了,初一到初五日,依次是本家、遠支、親戚、世交的待客宴席。

初六日,女眷們走親戚的日子,亦是媳婦歸寧之日,這日卻只鳳姐并雲安回了王子騰府上,王夫人卻出去拜會北靜王妃了。

王夫人比往年走串世家親戚的興頭大得多,一連幾日,都各處吃年酒拜會,因她的輩分在這些世交家裏着實不低了,因此很是見了些久不耐煩應酬的真佛。比如南安太妃等等。

十二日,賈珍置席請賈母諸人,賈珍之妻尤氏特地請了近支的代儒夫人來陪賈母,賈代儒之妻眼見得了這好機會,在席上又拿眼使勁觀察了一回杜雲安,見西府裏的二姑娘迎春和林家大姑娘跟她親密非常,不免又滿意兩分。

又聽鳳姐說“我妹妹如何如何”,眼瞅着三四個大丫頭圍着她服侍,尊貴體面不下正經的小姐,益發心渴,她人老成精,恐怕這好姑娘已有了人家,便尋機向王夫人打聽。

王夫人聽了這儒老太太的話,心下一轉就知道是給她孫兒看上了杜家丫頭,微微一揣量,倒覺真真是件好事,當下便笑道:“我這個侄女兒剛及笄了,還不曾有人家呢,您老人家有好的,不妨說出來。到時我嫂子必定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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