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做妾
直到二鼓, 燈市上才漸漸散了。
這晚,杜雲安逛遍燈市,又看過花炮棚子,還親手放了兩樣“線穿牡丹”“金盤落月”的特色煙火, 可謂是心滿意足。
至于半途遇到的那位氣勢不凡的宋師兄的大哥, 杜雲安只轉過了“宋師兄繼兄”的念頭就罷了。杜仲倒是向他師弟多問了兩句, 知道這位“謝玉京”現是京營的游擊将軍, 很了不得。
回到家中,衆人又熱熱鬧鬧的用過一碗糯米芝□□仁餡兒的元宵才各自回房。隔壁只宋辰一人,杜仲便十分不肯叫他回去, 仍叫他去住東廂:“你非外人,安安叫你聲二哥都使得, 何須避嫌?”
宋辰連忙擺手,俊臉漲得通紅,他是一千一萬個不想做什麽二哥的。只不過到底也不舍的離了這院子,僵着背往東廂走, 杜仲還在他身後說:“一會子我們殺兩局再睡。”
“殺兩局?”雲安奇道, 心裏好笑宋師兄還怪害羞的。
杜仲最近棋瘾頗大,可他妹妹卻是個實實在在的臭棋簍子, 杜仲可不敢招惹,忙笑道:“你宋師兄素喜睡前手談幾局,我陪他。”
杜雲安只在用圍棋的黑白子兒擺五子棋上很拿手, 因此一貫佩服那些個走一看十的人, 便向東廂揚聲笑說道:“我見過兩本好棋譜, 下次抄來給宋師兄。”迎春那兒有不少棋譜,這回她們三個姐妹還從榮府書紙庫裏翻出來好些黴蛀的來。
宋辰耳根子發燙,裝作淡定的道謝, 卻也沒假裝客套的說甚不用麻煩的話。
好棋譜?杜仲就看他師弟一眼,打定主意要從師弟那裏拿過來——反正師弟的棋風一貫悍勇,以勢不可擋取勝,想來是不愛時下講究“以靜制動”講究做局的棋譜罷?
他正自盤算,悄悄向他師弟做個“給我”的動作。宋辰垂下眉眼,不接他師兄的那茬兒,背過身去無聲拒絕:給我的!
杜仲狠狠看一眼,才回身跟妹妹照例說會子家常替她消食攢困勁兒。雲安因把賈家大姑娘要出宮嫁人、王夫人做媒、李夫人打算之類的事情告訴她哥哥,杜仲将那個什麽賈瑞先擱進心裏,面上只不肯提起,只扯別的話說:“這麽說,那位賈大姑娘要嫁的人就是宋師弟的兄長嗎?”
“宋師兄的兄長?”杜雲安疑惑。
“今晚上咱們不是遇到了嗎?”
雲安睜大眼睛:“那個謝玉京?”這世上難道真是無巧不成書嗎?
杜仲好笑:“你方才只想着頑了罷,你宋師兄不是說他大哥名鯨,字玉京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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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安使勁回想了一番,果然今晚上只剩下一顆頑心了,連模樣都想不起來了,光記得是個高大男子——與宋師兄差不多高罷?那時宋師兄擋在她前面,雲安現在就只想起來宋師兄的背影。
“安安別想了,與咱們也不相幹。”杜仲也不過随口一說,謝鯨是外男,安安會用心記住才怪呢。
後悔沒看兩眼了,雲安扼腕,那可是将得“貴妃下嫁”的奇男子吶!她心內腹诽,一時又覺着京城真小。
不一時,杜仲就把妹妹攆回房休息,他自往宋辰的住處走,臉上的神情已從和煦凍冰上霜了。
東廂房門未閉,宋辰單手搭在炕桌上,盯着眼前半殘的棋局發呆。
“今日不下了。”杜仲心內裝着事,少見的無甚下棋的興趣。
宋辰拈起一枚黑子,低聲道:“師兄在想那位‘賈瑞’之事?”
杜仲劍眉微揚,回頭望了一眼這裏與堂屋的距離,“你聽到了?”
宋辰點頭,看向他。
正如杜仲留下宋辰時說的那樣,宋辰已然是杜家的一份子,聽着了也不妨。
宋辰坦蕩蕩,杜仲也不矯飾,淡聲道:“事關安安,我得确定那個‘瑞大爺’不會糾纏或者胡說才行。”賈家那些老爺少爺兒們的品性可大都不咋樣兒,別無端端惹上一身臊。
師兄弟倆藝高膽大,這晚上就摸到了賈家族人所在的街巷,此時尚不很晚,這幾日又無宵禁,因此倒叫本只是先來轉一轉的二人很容易得知賈代儒一家的住處——杜仲和宋辰方到代儒家附近,就聽到了合着偶然間響起的炮竹煙花高一聲低一聲的人聲,一個老者高聲喝罵,一個男子磕磕巴巴的背書聲,還有個老婦人口口聲聲“瑞兒”“瑞兒”的心疼叫喚。
“這人家裏不打緊罷?”兩人向路過歸家的行人問。
“哦,又是儒老太爺教孫子背書吶!”幾個才晃悠回來的醉漢擺手冷哼:“放心罷,沒什麽事兒!那家裏的老太爺又管教孫子呢——初一鬧了一回,大元宵節的又鬧,顯擺他會教孫子讀書嘛!多早晚都不叫左鄰右舍的安生……”
聽到這些,師兄弟兩個倒松口氣,這戶人家的老爺子管教如此嚴厲,量這賈瑞也不敢鬧出什麽風波來。
做哥哥的安下心,自覺去了樁心事。可那個不想當人哥哥的卻仍不肯放下,總想要親自看一眼那‘瑞大爺’是個什麽樣的人。
……好不容易杜仲殺了一盤棋自去睡了,宋辰只睡不着,索性悄悄出去散淡散淡。這一散淡,就到了賈代儒那小院子裏。
賈瑞方背完了一篇書,哆哆嗦嗦的鑽進被褥中取暖,此時夜深人靜,他只要一進床帳,就忍不住又翻那本春宮,邊動作邊助興一般嘟嘟囔囔的說些“妹妹嫂子好人兒……”的下流話。
宋辰藏在屋後,露在月光下的半張臉鐵青鐵青,拳頭随着裏頭污言穢語越攥越緊。
月已西斜,剛下火睡着的賈瑞就倒了大黴,睡夢中被雨點般的拳頭砸醒過來又砸昏過去——還是次日賈代儒因見孫子日上三竿還未起來用功怒而砸門時才震醒了他。
宋辰狠狠打了賈瑞一頓,回去時仍不消氣,心內正盤算時就聽個涼涼的聲音說:“去哪兒了?”
他擡頭看時,卻見謝鯨拎着一壇子酒正倚在他那小院的大門處。
謝鯨懶懶散散的倚牆站着,全沒有人前那副端正威嚴的樣子:“‘知好色,則慕少艾。’辰弟長大了。”
宋辰眯起眼睛,盯着他打量。
“不用瞧了,我早就來了。”謝鯨摸着下巴谑笑:“本想找你喝酒,卻不料看着你和你那個師兄出門,好容易回來了你小子又偷偷摸摸的溜出去——恰巧了,我才查過一家人的底細,你心裏放着的那姑娘正住在他家。”
王子騰有意招他做外甥女婿,依謝鯨的城府,哪兒會擎等着父母之命,他才得了王子騰的暗示,後腳就派人将賈家查了個底兒掉。榮寧兩府好查到謝鯨起先還以為是手下中了人家的伎倆,得到的是假消息呢,他親自帶人查證了一番,查的愈發深了些,連賈代儒老妻替孫子求親這等犄角旮旯的小事都知道了。
謝鯨整個年節的空暇都耗在賈家身上了,本想過兩日去看望看望兄弟,誰知今日在燈市裏就碰上了。謝鯨當時身上有差事,不便多說,只待一卸了差,就拎上一壇子好酒要跟他大弟不醉不歸,才到這附近,就整遇到宋辰和杜仲兩人悄悄出門。若不是謝鯨在燈會上就看到傻兄弟瞟向人家女孩兒的眼神了,還一副保護的樣子下意識擋她跟前兒,只怕謝鯨真要猜這兩人是偷溜出去吃酒宿妓去了呢。
本來麽,血氣方剛的後生小子,又那副偷溜的模樣。謝鯨若想歪了也不奇怪。只是宋辰兩人回來時只顧着自家說話,仍舊沒瞧見他。謝鯨聽了半耳朵,猜想猜想倒也料的些。
“怎麽,不請你大哥進去?”謝鯨不滿。
宋辰看看隔壁大門,着實有些不舍得師兄家東廂裏燒的溫熱舒服的火炕,但見謝鯨擺出的這副無賴樣子,也只好擡擡手,示意他請。
謝鯨嘴角抽抽,只請有什麽用,倒是開門給進去吶。
鑰匙還在師兄家裏,宋辰三兩下躍近自家院牆裏,徑自往書房走,他用火折子将燈點起來後,這冷冰冰的院子裏才有了點溫度。
謝鯨在外等了半晌,只不見他兄弟來給開門,忍不住笑罵句“臭小子”,後退幾步借力,也還算利落的翻過院牆。
“怎麽什麽都沒有?你平時吃什麽喝什麽?”謝鯨自己轉了一遭兒,也沒找着佐酒的小食果子之類。
宋辰指指隔壁:“我住那邊。”
“叫你回家裏住你都不肯,倒将那個師兄做親哥!”謝鯨憤憤嘀咕:“如今還看上了人家妹子,你怎麽不直接入贅他家去!”
宋辰從抽屜裏翻找幹果的手頓住,似乎真的認真考慮了下:“也行。”
謝鯨大怒,上來就要掐他後脖領兒:“死小子,你敢!”當年死都不肯做我親兄弟,今兒為了個女人就叫別家撿現成的了,想都別想!
将一包不知什麽時候的花生扔到小桌上,宋辰側開一步,擋開他大哥的手:“還吃不吃?”
吃,怎麽不吃?謝鯨這麽大個的王孫公子,委委屈屈自己剝着花生,才算和他‘不孝’弟弟吃上了酒。
大半壇子酒下去,兄弟兩個都有些醉意,謝鯨越發扯了那有為公子的皮,更是滔滔不絕的說話,“……賈家的那些男人,別說頂門立戶,有一個好的沒?他們西府還好些兒,內宅管的也算嚴緊,只有一個愛在內帷厮混的小兒,那東府裏髒污成什麽樣兒了——倘若你師兄家的妹子客居東府,我必定要打消了你的念想……”
“……那個什麽賈瑞,在他們家學名號可響亮,最是個希圖便宜的人,貪得無厭……這種人會肯放過他看的見的肥肉?一旦絕了他的意圖,誰知會如何……傳些污糟的閑話,你那心裏的人就活不成了!”謝鯨冷冷道:“他雖未如此過,可那東府的賈珍卻很有幾番這種行徑——他那兒媳婦就是如此威脅得到手……”
“我反正不意他賈家的女兒!”
宋辰給他大哥斟酒砰杯的時候多,話卻少,可臉上的神情卻和謝鯨愈來愈像,漸漸都陰鸷兇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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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杜雲安正同迎春、黛玉并一大群丫頭一起曬書,寶釵和探春走進來,看着鋪滿整個院子的書,忍不住咋舌:“你們哪裏抄出來的這些東西?”
寶釵比探春大些兒,倒不曾用帕子捂住口鼻,只是也實在納罕:“難道你們架子上的書都讀過了,這就學那些個學究來‘救書’‘補書’起來?”
“這股子黴味塵土!”寶釵皺眉:“叫你們的丫頭作罷。尤其林妹妹,仔細又咳嗽!”
“你們快扶她們進來。”雲安三個笑道:“且容我們洗洗手去。”說着也不敢靠過來,只向寶釵探春招招手就避入淨室裏去了。
“快別提!”雪鷺腰裏插着雞毛撣子,一邊來攙她兩個從旁邊游廊過去,一邊搖頭:“比起先前翻書的時候,這會子已好多了的。那時才是滿頭滿身的灰,姑娘們罩着到地的帷帽兒還不中用呢。”
說的寶釵都笑起來:“她們是在哪裏翻出這些故紙堆來的?”
司棋從後頭趕上來,嗤的一聲笑道:“是東南角上的那座書閣裏。琏二奶奶昨兒還叫平兒來謝謝姑娘們将那座小樓收拾出來了呢。”
“那是個書閣麽?”探春從這裏向東南方看過去。
“可不是個書樓!也不知幾輩子沒理過了,連太太都不記得那是做什麽使的,偏偏咱家的姑娘們不知從哪位老奶奶嘴裏聽說了,興頭頭的進去!”平兒從裏面迎出來,臉上還纏着帕子。
這打扮叫寶釵探春忍不住都用帕子捂着嘴笑起來:“你這是什麽妝扮!”
平兒氣的還在說:“林姑娘叫書蟲驚着了,立刻回來洗澡,險些就染了風寒。!二姑娘被灰塵嗆的咳嗽了整一日才好!還有安姑娘,就差了那一點點兒就被蛀爛了的書架子砸身上了,險些吓去我們奶奶半條命!可這三位祖宗卻好,也不知道那裏頭有什麽好東西,仍舊要進去,還不許婆子們先打掃幹淨了,說什麽‘紙脆的厲害,一旦叫她們掃塵了必然十不存一’!”
薛寶釵聽了,微微出神,像是想到什麽似的便問:“那書樓是誰建造的?難道這些年都沒打掃過嗎?”
司棋撇嘴:“哪有誰打掃過,那裏頭破敗的很了,連好木頭做的書架子都爛了好些,幸而有許多堆在一起的爛箱子是樟木作的,這才叫姑娘們收拾出這些書來。”
平兒笑道:“那樓原在太國公爺的外書房院裏,後來府裏擴出去好些,那棟書樓就囊到內院裏來了。虧得從前用料好,這樓這些年竟然沒漏雨漏雪的,不然別說剩下這些紙來,就是樓都得塌了。”
寶釵美目一轉,腳下一頓,叫莺兒:“你随便拾起一本給我看看,我瞧瞧是什麽好文章叫她們這麽費心。”
莺兒便探身出游廊,随後揀了一本,用帕子托着給寶釵看。
寶釵看了看,卻是一本無名氏的游記,還缺頁少封的。
探春也來了興致,叫侍書也拿一冊她看,侍書伸着手指來來回回打量了一遍,才踮着腳尖兒從四五步遠的地方取來一本看起來保存的最新的書來。
“是李義山的詩集,這筆字真好。”探春笑道,細看那字形,也跟着比劃兩筆。
“竟都是這種閑書不成?”寶釵笑道。
“寶姐姐要找四書五經,何必在那裏尋呢,只管往我書架子上看去。”黛玉此時更衣淨手完畢,接出來笑道。
她身後,迎春和雲安也一并跟上。
“方才聽她們說那是老國公爺的書樓,我便想着裏頭興許有些兒孤本古籍,若能尋出這種來,哪怕一二本呢,也不枉你們廢了這麽大的力氣了。”薛寶釵倒十分的坦率。
“若果真有孤本古籍,也不至于無人問津這許久了。”平兒才明白了,忙笑道:“我們奶奶也問過老人們了,說這裏頭原是國公爺打仗時候的分的戰利品,當年入庫的時候得先挑揀,那些個孤本古董早就分出來妥善存到前院書齋裏去了,這些個就胡亂被堆進這座樓裏去——若果然有珍籍古書,誰會舍得任它爛在那裏呢。”
果然是這個理兒,寶釵笑道:“是我想岔了,老國公何等樣人物,咱們想着的難道他想不到嗎。”
倒是黛玉冷笑:“書就是書,何必因什麽孤本,就說它好壞呢!難不成天下所有的書,只剩下的一本的就是好書了,就珍貴了。不看書裏頭寫的什麽,就評論高低貴賤,豈不是本末倒置!”
探春忙笑道:“你又吃心了,咱們并不是這個意思。好姐姐,我手裏的這本詩集就很好,你給我罷,我想臨摹上頭的字!”
黛玉伸長脖子看一眼,笑道:“果然是好字,只是我們整理出來的還有幾冊字寫得更好的,你要不要看呢?我先提醒一句,那都非什麽名家字跡,扉頁上提的名字我們都不認得,其中一本詩經還自訴是位官員的老仆人所抄寫的,你若怕污了你千金小姐的……”
“林姐姐這張嘴!”探春氣的上來握她的嘴:“我只看好字,管他是仆人是大官呢!”
大家都笑起來。
平明樓裏,丫頭們上茶都比平時要慢些,實在是所有的人都要先換衣淨手才能重新燒滾了水。
“正經有不少好書呢。”雲安笑道:“還有一套前朝修的典籍,還幸而在一個樟木的箱子裏保存的很好,如今在外面已很難找齊這套書了。”何止這套大典呢,那書樓裏的寶貝多着呢,要知道這可是當年榮國公的戰利品,能稱得上戰利品的必然是搜羅前朝權貴富豪之家得到的東西。能被這樣的人家收藏起來的書籍,本身就有不凡之處,至少她沒從裏面翻出庸俗粗糙的春宮話本來——便是有兩匣子話本,那也是當年的名宿所作,并非尋常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意淫之作。
那些名人字畫、珍本古籍的确很少,但也并非沒有。榮國公使人挑揀去的都是當時的古人大作,可是榮國公那個時代的人在此時亦成了‘古人’,前朝末年又很湧現出一大批名士大家,許是他們還活着時不被稀罕,可經歷過戰亂後,擱到今日那真真是價值千金吶。
從這留存下來的半樓故紙堆裏,杜雲安三個找着十來本(幅)還算完好的名家大作,只算這些,三人已發了一筆大財了!
只不過這些都可作流傳後世的“傳家寶”,小姊妹們悄悄商量一回,便決定各自藏好:這些固然能換來大筆錢財,可錢財卻大抵換不來這些的。況且三個人閨閣女兒既用不着這樣一大筆錢,也很難藏得住……索性各人按自己喜好,挑了喜歡的珍藏起來。
寶釵和探春聽了也喜歡起來,便與她們約定要一同修補争訂這些書,并且大家一起編出個名錄來。
正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高興,琥珀急急忙忙的跑進來,臉上帶着淚痕:“姑娘們快去勸勸老太太!老太太氣的頭風發作了,叫太太們跪下……”
“為什麽緣故?”女孩兒驚得都站起來。
這是熙鳳的丫頭順兒也跑進來:“二奶奶叫姑娘們先別上去,說有些話不好叫姑娘們聽。”
大家更驚詫了,忙拉着她倆個追問。
此時,在榮慶堂裏,賈母氣的直哆嗦。王夫人委頓在地,只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蠢材!”賈母将陰沉木拐杖敲得咚咚響:“我老了,不出去走動,整個年節,你們怎麽一點風聲也不知道呢!”
“我的元兒吶!”賈母老淚縱橫:“太後怎會突然賜婚,還把元兒給了北靜王作、作次妃?!”老太太實在說不出那個“妾”字,可實際上,除了皇帝,這些個王爺家裏的次妃側室聽着好聽,其實根本沒有品級,就是個妾!
若是皇子龍孫的妾,倒就是件好事了,生下一男半女後可向朝廷請封诰命,名字也能上玉牒,但北靜王是異姓王吶,他的妾就只是妾,一輩子都是妾!就算北靜王妃今日死了,王爺也不能像勳貴外戚那樣還有個把妾室扶正的可能,王爺只能另娶繼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