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又黏人又難哄
“算數。”
傅丞硯說得堅決。
就像是在服從一個指令一樣,沒有猶豫,沒有忌憚,唯有一個目标向前。
聞卿瑤試探性地靠近了他,“那我能抱你嗎?”
她說話很輕,像一只小鹿,很容易受驚的樣子,悄悄地貼着他。
被擠在中間的阿呆忽然就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的感覺,腰背挺直,眼睛睜圓,舌頭垂吊,重重呼着氣。
傅丞硯吐了口煙,垂眸凝視她,“不能。”
“……”驀地被拒,聞卿瑤遽然間沒有回過神來,“為什麽啊?”
傅丞硯按滅了煙,将煙頭扔進垃圾桶裏,說道:“我一身汗。”
原來是這樣。
聞卿瑤不禁靠得更緊了。
而二人之間的距離,就只剩下了阿呆。
沒有命令,阿呆不敢動,只能怔怔坐在那,透過欄杆縫隙,眺望着前方的大海。
真的就是日常虐狗。
回到住所,鄭淏已經去煙廠值班了。
傅丞硯點了一份米線外賣,讓聞卿瑤先吃,自己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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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早有準備,他洗完出來的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
規規整整,嚴絲合縫,不管什麽肌什麽肉,某個人想看都看不到。
聞卿瑤吃着米線,撅着嘴扇了扇風:“辣。”
“太辣了?”
傅丞硯擦了擦手,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到她嘴邊。
聞卿瑤抱着他的手臂,猛喝了好幾口,這才緩過來。
傅丞硯放下礦泉水,嘗了口米線,眉頭緊蹙,“嗯,是有點辣。”
他拿了件外套,“我再去給你買些別的。”
聞卿瑤愣了一下,趕忙道:“不用了!”
“怎麽了?”
聞卿瑤指了指電視,“我們買點東西去仙女峰吃?”
電視裏正放着天氣新聞。
今晚可以觀測到寶瓶座流星雨,每小時有60顆,最佳觀測點就是仙女峰。
傅丞硯垂眼凝視她,小女孩的嬌媚在白熾燈下靜靜纖纖,滿面期待。
他抿了抿唇,收回目光,朝門外揚了揚下巴,“走吧。”
似乎是沒料想到他會答應,聞卿瑤倏地怔在了那。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蹦到他面前,勾上他的脖子,用力抱了一下。
“傅丞硯!你太好了!”
她抱完就朝門外跑去。
正準備拉開車門,左手手腕忽地就被拉住了。
聞卿瑤遽然回頭。
傅丞硯擡手晃了晃吉普車鑰匙,“你開跑車爬山路嗎?”
仙女峰在南城北部。
夜晚氣溫涼爽,來看流星雨的人不少。
傅丞硯把着方向盤,專心找着合适的觀測點。
阿呆也來了,趴在後座,很是無聊地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一處荒蕪之處,沒有燈光,沒有人,甚至沒有路。
如果今天開的不是這輛越野吉普,可能今夜的流星雨觀測真的就無疾而終了。
傅丞硯将天窗打開。
遠離城市的喧嚣和光污染,靜谧的夜晚滿是繁星璀璨,還能看見一條淡淡的銀河,浣紗般輕鋪。
“不下車嗎?”
聞卿瑤四處張望了一下。
傅丞硯熄火,打開車窗,點了一根煙,“有蛇。”
“……”那還是別下車了。
夜色濃郁,四周寂靜一片,唯一的一點燈火就是傅丞硯指間的煙。
他驀然間想到了什麽,伸手從後座拿了一個袋子遞給聞卿瑤,“給你買的。”
聞卿瑤打開一看,一杯奶茶,一塊蛋糕。
她哂笑道:“傅丞硯,你還挺細心的嘛。”
傅丞硯抽着煙,目光淺視在她臉上,靜靜地看了兩秒。
“別喝太飽了,晚上睡不着。”
聞卿瑤一聽,抱着奶茶,伏在扶手箱上,認真道:“那就不睡了,我覺得這裏挺适合野戰的。”
她語調很輕,很浮,帶着試探和挑釁的張力。
而這種張力正正好就卡在了傅丞硯的底線之下。
“聞卿瑤。”他聲音很沉,帶着警告。
偏偏的,聞卿瑤就是喜歡探索他的底線,都已經是男朋友了,還掖着藏着幹什麽。
她轉了轉眼珠,咬了一口蛋糕,滿不在乎道:“我說的沒錯啊,這地方确實适合野戰訓練,不信你去問我們學校旁邊的武警特戰部隊。”
傅丞硯:“……”
見他不說話,聞卿瑤湊過來,眨了眨眼,“傅丞硯,你剛才在想什麽呀?”
男人一悶,明顯整個車內的溫度就驟然下降了。
他默了一會兒,說道:“武警很少進行野戰訓練。”
聞卿瑤聞言,喝了口奶茶,詫異道:“你怎麽知道他們不進行野戰訓練,難道你是他們隊長啊?”
傅丞硯:“……”
巧了,我還真是。
他把煙按滅在煙灰缸裏,然後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擡了擡,讓她正視着墨黑的夜空。
“你到底看不看流星雨?”
指尖的溫熱觸及下巴,讓聞卿瑤不由一顫。
她腰板挺直了,微微點了點頭,“看。”
傅丞硯收回手,眼神飄及至窗外,阖了阖眼。
——小姑娘,又黏人又難哄。
再睜眼,他幾不可察地哂笑了一下,連自己都沒有察覺。
等了很久,寶瓶座流星雨都沒有來。
阿呆本來就是來當電燈泡的,稀裏糊塗吃完狗糧,已經在後座睡得不省狗事。
聞卿瑤把座椅調成平躺,靜靜地看着夜空。
“傅丞硯。”
“嗯。”
“你喊我瑤瑤吧。”
“……?”
聞卿瑤認真道:“我爸媽和我哥就這麽喊我,多親昵,你覺得呢。”
傅丞硯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不覺得。”
“你可真沒勁,跟個和尚似的。”
聞卿瑤無聊地收回視線,又繼續看着漫天繁星。
看着看着,她就打起了瞌睡,須臾之間,腦袋一歪,直接就在車裏睡着了。
而在她睡着的那一刻,第一顆流星雨就劃破了天空,緊接着,越來越多的璀璨點亮了夜空。
傅丞硯拍了拍她的肩,“聞卿瑤。”
沒反應。
“瑤瑤?”
依然沒反應。
良久,他又低低喚了一聲,“阿瑤。”
聆聲,聞卿瑤迷迷糊糊地嘤咛了一聲,伸手一頓摸索,摸到了他的手,攥緊了,繼續做着夢。
“……”傅丞硯捏了捏眉骨,只好調平了座椅躺着,手也任由她拉着。
最後,一整晚的流星雨,都是傅丞硯一個人看的。
第二天回到南城市區,傅丞硯把聞卿瑤和阿呆送回平房,便徑直去了煙廠。
鄭淏早就回來了,見他們一夜未歸,紅着耳朵什麽也沒問,洗漱完就進屋睡覺了。
聞卿瑤逗了會兒阿呆才開車回家。
好在早就和路婧串通好了,聞母只當她是在路婧家過的夜,便直接讓保姆給她盛湯喝。
“瑤瑤。”聞母在餐桌邊坐下,語重心長,“你別怪媽。”
聞卿瑤愣了一下,“怎麽了媽?”
聞母嘆了口氣,“你哥他們總裁辦的那個保安,是有家室的……”
聞卿瑤一聽,差點一口湯噴出來。
自己就這麽随口一說,一個當真兩個當真,個個都當真了。
她放下湯勺,認真道:“媽,我已經看開了,我現在有新目标了。”
“……”
你們年輕人轉變這麽快?
聞卿瑤:“比我大五六歲,一米八七,超帥,無戀愛史,除了抽煙無不良嗜好。”
聞母愣怔了一下,“沒什麽缺點?”
“有啊,工資不太高。”
聞母點點頭,人好就行了,聞家自然不缺錢。
她問道:“小夥子是做什麽工作的?”
聞卿瑤舀了一勺湯,不緊不慢道:“保安。”
“……”
啊,你怎麽就那麽喜歡保安呢。
又過了幾日,臨近八月半,聞卿瑤便開始着手準備着路婧婚禮上穿的衣服。
這周六就是婚禮,自己的衣服早有準備,就差傅丞硯的了。
估摸着這人也是沒有西裝的,她發微信問道:【你喜歡什麽樣的西裝?】
傅丞硯:【你定。】
看樣子他對穿着這方面好像也沒太大愛好。
也對,平時都是制服,剩下的就是T恤大褲衩了。
這人,真的太無聊了!
聞卿瑤正思忖着,傅丞硯就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阿瑤,我今晚有點事,幫我喂一下阿呆。】
想着随手的事,聞卿瑤也沒問,就直接回複:【好。】
到了傅丞硯家,阿呆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叼着它的狗盆站在那等着。
一見聞卿瑤,阿呆激動得跳了一下,原地轉了個圈。
喂完阿呆,聞卿瑤等了一會兒,傅丞硯還沒有回來,想了想,她發微信問道:【你去哪了?】
可想而知,沒有回複。
又坐了一會兒,聞卿瑤便直接開車離去。
夏夜的法桐,晚風下猶如一片綠色的海浪,蓬勃豐盈。
樹上的知了叫聲起起伏伏,穿插于耳。
路過一個便利店,聞卿瑤把車停在路邊,進去買些吃的。
剛一下車,就見一隊迷彩服武警從梧桐樹下走過。
這裏本就在郊區,離南城大學不遠,也離武警部隊不遠。
聞卿瑤看了一眼,只覺得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奇怪想法在腦海裏瘋狂生長。
而這時,隊伍裏一只軍犬也不知道犯了什麽錯,牽着它的年輕武警拎着繩子就把它拽到了一邊,然後讓它面壁,拿出一個球頂在它額間。
聞卿瑤倏地一愣。
似曾相識的畫面逐漸浮出腦海,與此情此景重合疊交……
她頓了兩秒,上前笑着問道:“兵哥哥,你是在懲罰它嗎?”
她笑得甜,小武警人年輕,耳朵立刻就紅了,但也沒放松警惕,直勾勾打量着她。
聞卿瑤恍悟了一下,拿出自己的學生證,“我是南城大學新聞系的學生,我最近在寫一篇有關軍犬的論文。”
小武警耳朵更紅了,這才說道:“對,我們南城武警特戰部隊的軍犬犯錯誤了,都是這樣罰。”
心底微微一顫,聞卿瑤很快又鎮定自若下來,東拉西扯了幾句,這才道了謝謝轉身離開。
她沒進便利店,開車徑直離去。
半路上,想了想,又掉轉車頭往那棟鐵門平房開去。
回想起這兩個月的點點滴滴。她好像可以确定阿呆的身份了,甚至連阿呆主人的身份,她也能猜到了。
傅丞硯,你他媽到底在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