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求求你,吻我
“阿瑤?”
傅丞硯的聲音明顯帶了一絲顫音, 再多一分都是隐忍的低吼。
眼眸中的震驚已經超脫此刻能想象到的極限,一顆心好像被拴了塊石頭,倏然沉了下去。
明明幾個小時前還吊在他胳膊上黏糊撒嬌的小女生, 轉眼之間就穿着暴露、濃妝豔抹地站在他面前。
聞卿瑤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輕輕攀上他的手, 然後推開那把明晃晃的利刃。
兩個人四目相對, 在陰暗幽黑、狹小|逼仄的包廂內, 只餘下淺淺的呼吸聲和極速的心跳聲。
傅丞硯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他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問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聞卿瑤倏然就踮腳抱住了他, 然後一把扯住他的領口把他往下一拉。
充滿急迫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沒有給他片刻反應的機會。
傅丞硯震了一下, 極力想推開她,卻反被她抱得更緊。
她不顧一切地吻着他, 熱切急迫到近乎瘋狂,然後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吻我……”
血水混着乞求的嬌嗔氣息瞬間擊垮了男人一半的防線。
聞卿瑤保持着理智,在瘋狂又熱烈的纏綿激吻之下, 反手環住了傅丞硯的腰。
她把他推在沙發上, 跨坐在他身上。
“阿瑤, 你到底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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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丞硯托抱着她,低低吼了一句,帶着警告。
聞卿瑤堵住他的嘴, 舌尖探及至深, 幾乎從喉嚨裏生澀擠出來幾個字:“傅丞硯,求求你……求求你……吻我……”
大腦差一點就要從此刻沉淪,而看着她快要哭的樣子, 傅丞硯忽然之間就意識到了什麽。
他眼底閃過一絲憂忌和驚愕,然後開始回應着,撫上她袒露的背。
男人的戒備完全被放下後,聞卿瑤壓着他,伸手去解他的皮帶和褲扣。
而就在這一刻,包廂的大門突然就被從外推開了。
聞卿瑤猛地推開他,披散着淩亂的頭發,緊緊捂着胸口,冷不丁地給了他一腳。
她哭着,低着頭朝門口跑去,“流氓!”
胖男人和矮個男人一臉懵逼地看着一個穿着暴露的“公主”跑出去,愣了半晌。
卧槽?
傅丞硯這麽能玩?
直接就幹上了?
仲槐走過來,示意了一下。
兩個人立刻沖進去,一把按住了傅丞硯。
傅丞硯臉色一白,擡眼看去,仲槐站在面前,眯了眯眼。
“得罪了兄弟。”
然而一番搜尋之下。
傅丞硯身上什麽都沒有。
反倒是衣服被擰皺了,嘴角被咬破了,胳膊還被掐出好幾條血痕。
仲槐都看不下去了,這他媽下手也太狠了。
他皺了皺眉,伸手,将傅丞硯扶起來。
傅丞硯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揪住他的衣領,幾乎将人提了起來。
“仲槐,不是找我來喝酒嗎?你這是什麽意思?”
仲槐拂開他的手,然後遞上一根煙。
“不好意思兄弟,搞錯了。”
聞卿瑤從包廂出來,一路哭着往外跑。
正值夜總會繁忙時期,大家也見多了這些“公主”們受氣包的樣子,沒人在意。
她一出來,徑直繞進一條小路,然後從另一頭出來,這才鑽進車子。
關上車門,“抽泣”戛然而止。
沒有任何猶豫,聞卿瑤将藏在胸前流蘇裏的東西拿出來,用一件外衣包好,放在副駕座位底部,然後發動車子,駛向傅丞硯的住所。
一路上,她極力保持着鎮定。
她想去南城煙廠找鄭淏,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萬一打草驚蛇,傅丞硯還在他們手上……
她什麽都不懂,只能配合好他們的原計劃,等。
後天就是婚禮,再熬一天。
一天就夠了。
一天,他們就會被一網打盡,剩下的,就是最後半個月的美好假期。
到時候她一定聽他的話,好好讀書,好好寫作業。
車子停靠在附近的便利店門口,聞卿瑤披了件短袖風衣,懷抱着大大小小的購物袋,俨然一副剛剛“血拼”回來的富家女模樣。
她繞上小路,打開鐵門,進了院子。
阿呆警覺地站起來,見是熟人,興奮地搖了搖尾巴,看着她。
“對不起,阿呆,我現在沒空陪你玩。”
聞卿瑤放下東西,走到水池邊,擡手洗盡臉上被自己哭花的妝。
她其實是被吓哭的。
那種場合,那種瘋狂的舉動,要毫無尺度地勾引男人,還要保持理智去“偷”他的槍,最後全身而退。
換誰都不一定能勝任。
水龍頭下,流水嘩嘩不斷,沖擊在池底,觸臉冰涼。
看着水池倒映下的自己,聞卿瑤忽地愣了一下。
自己也不是一無是處地混日子。
她這演技,可比顧碧彤好多了。
洗完臉,她走進左側的平房,關上門,只開了一盞小燈。
衣服被一層層打開,露出藏匿其中的東西。
那把92|式手|槍,就這麽靜靜躺在眼前。
聞卿瑤坐在床上,默默地等着,她不敢給傅丞硯打電話,只能抱着那件包裹着手|槍的衣服,一秒一秒地熬。
夜色分外濃郁,周圍寂靜得只餘下了知了叫聲,連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幾不可聞。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就傳來了阿呆的叫聲。
聞卿瑤猛然間懵了一下。
她往後一縮,胡亂地拿起那把槍,也沒管正反颠倒,直接就攥在手裏。
門被推開。
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門口,迎着月色,滿身酒氣,身邊還跟着興奮的阿呆。
聞卿瑤縮在床裏面,長呼了一口氣。
“傅丞硯。”
傅丞硯擡手打開了頂燈,見她滿臉害怕地蜷在那,連槍都拿倒了,心中不禁遽臨了一絲異樣的後怕。
他把阿呆攆出去,關上門,然後拉上窗簾,仔細查看了一下周圍。
環視一圈,除了床上多了個女人,沒有什麽異常,這才伸手,眼底一沉。
“還給我。”
聞卿瑤依然緊緊攥着,沒動,就這麽盯着他,寸目不移。
“阿瑤。”
傅丞硯又喚了一聲,聲音放緩了很多,柔和了很多。
見她依然紋絲不動,傅丞硯走到她面前,彎下腰,輕聲道:“拿倒了,小心走火。”
聞卿瑤一聽,回過神來,倏地把槍扔在了一邊,把自己蜷縮得更緊了。
傅丞硯伸手拿過,把玩着,就像是在玩一個普普通通的玩具。
然後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熟稔地在她面前拆下彈匣,卸除套筒,取下複進簧及槍管。
一系列動作不過幾秒,一把92|式就這麽被他盲拆了,七零八亂地躺在了桌上。
“保險都沒開。”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不會走火,逗你的。”
聞卿瑤:“……”
她醞釀了一會兒,問道:“你又跟仲槐喝酒了?”
傅丞硯皺了皺眉,坐在她旁邊沉默了一會兒,“嗯,應付一下,沒喝多少。”
“喔。”
他起身,然後走到一邊的衣櫃,拿了一件黑色T恤遞給她。
“換上。”
聞卿瑤接過他的T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穿着在夜總會的那件衣服。
因為屋內熱,她脫掉了外罩的短袖風衣,裏面這件暴露的衣服,幾乎等同于兩塊布。
——可能兩塊布都說多了。
她擡手,解開後脖頸上的帶子,這種衣服基本上也就遮個羞,裏面根本就沒有穿內衣,沒了吊帶的束縛,衣服松垮地垂落下來,一片雪白。
傅丞硯沒料到她直接在自己面前換衣服,立刻轉過臉去。
聞卿瑤的手驀地收緊,指尖摩挲着柔軟的布料,自嘲般哂笑道:“怎麽了?我身上你哪沒摸過?”
“阿瑤,……”
“你是不是想說剛才那只是權宜之計?”
“……”
“然後你是不是想跟我道個歉?”
“……”
“傅丞硯,你轉過來!”
他猝不及防地、就像應激反應,攥緊了拳,沉聲道:“你先換好衣服,然後我送你回家。”
聞卿瑤看着他的背影,深沉凝重,寬厚的肩膀仿佛此時如負千斤,卻又在她面前恨不得盡數卸下。
她咬着下唇,把那件黑色T恤用力扔到他身上。
“傅丞硯!你特麽剛才硬的速度比你反應過來槍被我拿走的速度快多了!你在這跟我裝什麽裝?”
“要不是我,明年的今天我就帶着阿呆去烈士陵園給你獻菊花了!”
“……”
聞言,傅丞硯攥緊的拳頭忽地就松懈了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言不發,往門外走。
聞卿瑤愣了一下,喊住他,“你去哪?”
傅丞硯腳步稍稍一頓,頭也不回地說道:“抽煙。”
換好衣服,聞卿瑤看了一眼桌上那些被拆散的零件,走到窗口,撩起窗簾一角。
男人背對着這間屋子,正對着阿呆,手中一根煙,背影寂然,煙霧缭繞。
聞卿瑤摩挲着窗沿,心底猛地一抽。
剛才在包廂,僅僅是試探,別無其它,可能對他而言,誰都可以,她聞卿瑤不過就是個突破口,甚至就是一個借口。
傅丞硯一直沒有回頭,只是不斷地抽煙,火花星點,随着呼吸吐納,一點一點閃爍在眼前。
不多時,一地煙頭。
聞卿瑤推開門,來到院子,輕輕走近他,然後從後抱住他的腰,臉貼緊了他的後背。
他沒躲開,也沒拒絕,甚至覆上她的手,罕見地溫柔問道:“換好了?我抽完這根就送你回家。”
聞卿瑤抱得更緊了,“都快十二點了,你讓我這個點回家找罵嗎?”
他沒回話,只皺了皺眉頭,“那我給你拿毛巾,你洗漱一下去睡覺。”
他頓了頓,回頭,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別怕,我在外面守着你。”
她不動,就這麽怔怔地環着他的腰,慢慢收緊手肘,磨出一個毫無空隙的擁抱。
“傅丞硯,我想聽你親口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聞卿瑤的聲音很低,在這個寂靜的夜晚裏聽不出語調,也沒有情緒,就這麽安靜地等。
傅丞硯沒有正面回答,緩緩問道:“什麽時候知道的?”
他背對着她,任由她抱着,直到煙燒到指間,風起之時,他都不覺得燙了。
聞卿瑤擡眼看着他的側臉,看了很久很久,然後忽地扯開笑容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呀。”
傅丞硯一聽,明顯愣滞了兩秒,還未等他開口,她又繼續道:“路婧也什麽不知道。”
聽到這句話,傅丞硯忽然覺得有些詫異。以前他看聞卿瑤,總是覺得她還沒長大,直言直語,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做。
而現在,她卻拿捏有度,甚至自退陣仗,因為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如果路婧知道了,必定打草驚蛇,他們和公安那邊的配合很有可能會前功盡棄。
傅丞硯抽了口煙,拍了拍她的手,“睡覺去。”
他的指腹和掌心帶着粗粝,卻格外溫柔,聞卿瑤“嗯”了一聲,松開他,往屋內走。
折騰了一晚上,神經一直緊繃在最高處,終于在此刻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寧。
然而還沒到門口,她腳步忽地一頓,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傅丞硯,今天仲槐是想随便找個女人來試探你,如果當時不是我,你還會……”
“會。”
這個字既在她的意料之內,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神色黯淡了一下,沒有回頭,也沒有再多思忖,擡腳進了屋。
身後的門被重重地關上。
傅丞硯按滅了手裏的煙,阖了阖眼,然後一拳打在了牆上。
痛嗎?
不覺得。
阿呆打着瞌睡,耳朵一豎,吓了一跳。
第二天上午回到家,聞母正喝着燕窩。
見她從外面回來,不由問道:“瑤瑤,你昨晚不在家嗎?”
聞卿瑤邊換鞋邊說:“在家啊,我很早就睡了,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買了些首飾,明天路婧結婚了。”
聞母點了點頭,順手指了一下燕窩,“阿姨剛做的,嘗嘗?”
“不吃了。”聞卿瑤漫不經心地說着,“路婧他們在景井闕酒店結婚,很遠,明天一早就迎親,我是伴娘,今天晚上就要趕到酒店。”
聞母一聽,說道:“晚上趕過去?讓你哥陪你去吧。”
聞卿瑤拜拜手,“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獨來獨往慣了。”
她說完,徑直回了屋,把明天要穿的小禮裙拿出來試了試。
淡紫色的連衣裙,從法國純手工定制的,綢緞感很強,裙邊有着細細密密的花紋。
對着陽光拍了好幾張,她把照片發給傅丞硯,問道:【好看嗎?】
傅丞硯:【嗯。】
想了想,她又回複:【我今天晚上去你那。】
傅丞硯沒有問為什麽,也沒有問來做什麽,直接回複了一個【好。】
吃過晚飯,聞卿瑤跟家裏打了個招呼,就開車去傅丞硯的住所。
鄭淏不在,阿呆也不在。
不用想都知道他們去哪了,明天一早就要行動,所有準備工作都要做足,所有埋伏都要到位。
她又不傻,早就知道。
傅丞硯正走出來,見到她,下意識地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桌上有奶茶,溫的,你愛喝的口味。”
聞卿瑤看了他一眼,沒理他,走進屋裏,自顧自地抱着奶茶,然後随手翻看起桌上的廣告雜志。
傅丞硯:“……”
因為昨晚那個“會”字,傅丞硯早有預料到她冷漠的态度。
他走到旁邊,問道:“還在生我的氣?”
聞卿瑤連眼睛都沒擡一下,“沒有啊,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我是個打氣筒嗎?這麽想我生氣?”
傅丞硯捏了捏眉骨,“阿瑤……”
醞釀了半晌,也不知道說什麽,只好劍走偏鋒問道:“那你在想什麽?”
聞卿瑤想了想,喝了口奶茶,認真問道:“我在想,我昨天勾引你,應該是成功了吧?”
不成功,他根本不可能站在這。
而成功了,意味着他動心了。
傅丞硯靜靜看着她,沒有說話,因為,他說不了謊,再者,他也不想說謊。
聞卿瑤眼神亮了亮,“所以,也算是救你了吧?能立功嗎?”
“……”
“能立的話,幾等功?”
“……”
狹小的屋子,在炎熱的夏季不免有些不透風,讓兩個人之間的對峙似乎更加白熱化起來。
傅丞硯的目光淺淺逡巡在她臉上,停留在她飽滿的、沾着奶茶的嘴唇上。
“啪嗒”一聲,他擡手合上了她翻動的那本雜志。
然後兩根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讓她擡起頭看着自己。
“阿瑤,你想立幾等功?”
聞卿瑤愣了一下,視線凝聚在他的手上,又迅速渙散開,直勾勾盯着他。
“至少也是個一等功吧,這樣被你占便宜了也挺劃算的。”
“……”占便宜?
穿着透視裙撲上來又咬又啃還亂摸的人難道是他傅丞硯嗎?
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傅丞硯不覺啞然失笑。
他抵了抵下颌,伸手拿過她手裏的奶茶,“少喝點,今天早點睡,明天淩晨就出發。”
聞卿瑤聞言,眼神沉了一下。
景井闕酒店離這裏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他們明天七點之前就要趕到那裏,不能太早,更不能晚。
聞卿瑤從包裏拿出一條睡裙,道:“我換衣服。”
傅丞硯轉過身去,面對着門口。
心中莫名有些燥熱,正想點煙,就聽聞卿瑤道:“傅丞硯,你幫我一下。”
他一聽,沒做多想就轉了過來,而入眼,卻是她站在那,睡裙淩亂,一條肩帶卡在下肋,上不去下不來,背後一片白皙惹眼。
“幫我把肩帶拉上來。”
她說着,回頭看了他一眼。
傅丞硯放回煙,走過來,拉住肩帶,用力扯了扯。
折騰了半天,沒扯上來。
聞卿瑤把頭發撩撥到一邊,回頭看着他,“傅丞硯,你到底行不行啊?”
“……”
随着她的這句話,屋內的氣氛愈加暧昧起來。
這句話本意很簡單,但是在這個環境裏,倏然間就裂變成了另一種意思。
昏暗的燈光下,聞卿瑤的腰就在手邊,她的腰很細,只需盈盈一握,就能擁她入懷。
傅丞硯松開她的肩帶,靜靜看着她光滑的後背和脖頸。
聞卿瑤忽地愣在了那,沒做聲,也沒動,甚至不用回頭,她都能感覺到他的眼底的幽邃。
男人的手,從後攬上她的腰,把她輕輕拉向他的胸膛,然後拂開她的碎發……
聞卿瑤屏住了呼吸,一動都不敢動,只緊緊攥着拳,任由他将自己攬在懷中。
意料之中的,溫熱的唇,落在後脖頸上。
一開始,只是如蜻蜓點水般稍縱即逝,随着她不由自主地往後擡了擡脖子,他輕輕沿着修長的脖頸一路往上。
細細密密的吻,不由讓她顫栗了起來。
放過了她的唇,觸及至耳邊,傅丞硯蹙緊眉頭阖了阖眼,啞聲道:“阿瑤,明天任務結束,我等你,等你畢業……”
他說完,放開她,轉身推門,大步離去。
可能這個晚上,又需要一整包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