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無聲的對抗4
“阿嚏……”
“葉隊，你怎麽了，着涼了？”
葉朔一面手舉着電話，一面吸了吸酸酸的鼻子，看了眼白易，“沒什麽，就是感覺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這時電話那頭接通了，“喂，小李啊，下班了嗎？”
“老葉啊，我哪有你那好福氣，還下班，連撒泡尿的時間都沒有，這麽晚了，找我幹啥，我這忙着呢！”
“你那個嫌疑人審的怎麽樣了啊？”
“別提了，專家請來了啥用沒有。嫌疑人家屬也讓我請來了，就在那嗚嗚哭，哭得我腦仁疼。都讓我給送走了。”
其實嫌疑人家屬，也就是鄭添的母親除了哭還是帶來了一些信息，但是非本案參與人員，李運并不方便透露給葉朔聽。
“我送你份兒大禮怎麽樣，算是老哥我彌補先前讓你挨處分的事兒了。”葉朔在電話那頭顯得十分輕松，嘴裏還不知名的在咀嚼着什麽東西。
李運以為他在開玩笑，“我說老葉，我這忙的吃飯時間都沒有，你就別在這氣我了行嗎，放下你的牛肉面。”
葉朔着實一驚，猛地回頭四處看看。“呦呵，你小子在我身邊放探頭了啊，連我吃牛肉面都知道！”
“啥探頭，你那吸溜面條的聲音都快戳破我的擴音器了！你聽聽你後面喊得，二兩肉，多加湯。當我是聾子啊？”李運氣得直嘬牙花子，聽得見吃不着，還說送禮，要送就趕緊送碗熱乎面來。
葉朔轉頭一看還真是，那賣面的夥計叫喊聲是聲聲入耳，他們也是這樣被騙過來的，“哎呀，別那麽在意細節，我這禮可是對你那案子大有幫助的。”
“案子？你有線索了，什麽東西，別賣關子，趕緊的。”李運這邊愁的，只要聽到線索就來者不拒，也沒多加思考這葉朔從哪得來的。
“這樣，等一下我們隊的藍予會到你們那去給你樣東西，你們看了就知道了。好了不跟你說了我這面要坨咯。”葉朔完全沒給李運反應的時間，果斷的撂了電話。
“喂，喂，喂，你說誰要來？”在一陣吸溜聲裏，李運根本就沒聽清楚。
葉朔放下電話後臉上笑意全無，面沉似水，目光朝着面攤上尚未烹饪過得生肉，開口道：“小易，你說我要是把那畜生從冷凍櫃裏薅出來，砍他個十七八刀的，不過分吧？”
白易被葉朔問的猝不及防，一口面卡在嗓子口，差點嗆死，“葉隊，你說的該不會是法醫部的低溫冰櫃吧？”沒有了那天真的笑容，葉朔看起來格外瘆人，白易摳摳小手，不知如何作答。
“那個... ...好像違反規定吧！”
“咚咚咚。”
一隊敞開着的大門，被站在門前的藍予禮貌性的敲了敲。
“我們葉隊說要我來找李運。”藍予掃視着滿屋子像餓狼一樣的衆探組成員，“你們誰是李運？”
藍予雖然不認識李運，但李運卻認識她。
去年藍予剛入隊的時候，滿樓的男人都翹首以盼來着。
就光讨論她那大長腿穿褲子白瞎了的事兒，都說了一個星期，也算是那時候的風雲人物了。要不是有一天在隊裏的健身室，藍予只用了一拳便将二大隊隊長李開農打翻在地，或許此時她依然很搶手。
男人嘛，遇到比自己強的女人，嘴上說不在意，心裏卻有點過不去那個坎兒。想要又不敢的心态，就這樣漸漸在樓裏蔓延開來。這也就是藍予一直沒有轉到其他隊裏的其中一個原因。
李運清了清嗓子，“我是，我是。”他趕緊從座位上起身，笑呵呵地迎了過去。
“哝，葉隊說讓我把這個給你看看。”藍予将紅色的筆記本放到桌子上，插上電，按了啓動鍵，電腦本身就處于待機狀态，一點開就很快進入頁面。
“我去，這是什麽啊？”李運招手讓趙文書也過來看看，倆人盯着屏幕的眼睛眯的越來越狹長。
電腦裏發出的異常聲音，引來其他組員的莫名的興致，紛紛圍繞在筆記本的桌前。
“诶呦我去，畜生。”
“卧槽，臭不要臉。”
“xxx你大爺的，xxx我他麽的……”
三探組裏此起彼伏地響着各種謾罵聲，別看都是警察，罵人這東西可不分好人壞人，生來就會，尤其人在憤怒時。
“咳咳……”趙文書突然意識到屋子裏還有藍予在，立刻清了清嗓子，“注意點影響，還有女同志在。”
“小藍警官，你這是從哪得來的這東西啊？”趙文書不知前因後果，納悶的問道。只見藍予已經退到另一側桌子處站着，特意給那幾個糙老爺們騰個最佳觀賞位置。
“是我們葉隊在梁尚剛的校長室找到的。”
“不對呀，我們組的都去過了，怎麽沒看到這個筆記本呢？”趙文書擡眼翻了翻探組其中兩個人，他倆當時負責走訪的學校。
倆人默默無語，其實他們沒怎麽仔細查看，又要筆錄又要走訪老師，那一窮二白的辦公室有啥好看的。
“我看這東西有密碼吧，你找技術科幫你開的？”李運瞧見藍予是敲擊密碼進去的，有點納悶，這技術科也不行，既然給打開了還不徹底點，還設置什麽密碼，怪麻煩的。
“哦不是，是我們隊的桃姐，她打開的。她說密碼還是留着吧，盡可能還原證物方便你們調查。”
“呦，沒想到桃姐竟然有這本事。”破解密碼對于技術科算是簡單，對于他們這些只會基本操作的人來說，還是有點仰之彌高的小崇拜。
況且具李運所知，那雙伊伊不就是個天天只會網購的主兒，站着五隊的閑職倚老賣老的人罷了，竟然還有這能耐，不可思議。難道這年頭，網購都要從程序員做起了？
“可不，不只密碼，還有這些，都是桃姐找出來的。”說到這藍予也不得不佩服，她也不知道桃姐深藏不露。
現在他們面前的一個個文件視頻，都是被隐藏起來的。
如果只是将隐藏文件夾顯現出來，藍予自然也應對自如，可在成千上萬個文件夾裏找到重要的信息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了。
這要是一個個翻，她估計翻到後天早上也完不了。
李運在觸摸板上滑動，一個個視頻縮略圖一排排往上移動，越看手上的拳頭攥得越用力，“這少說有四五十個！”
“恩是六十二個，最新的就是幾天前。”藍予冷着臉道，她跟桃姐在樓上看到的時候已經啐了好一陣子了，這會兒方才平靜。“哦對了，還有這個，葉隊讓我轉給你。”她将一個薄薄的檔案袋遞給李運。
李運拆開袋子，拿出來幾張紙攤開了看了看，又傳給趙文書他們也看了看。
“這是附件，原件在南越區派出所，你們可以随時去調，我已經跟他們了解過了。”
“行了，總算是從死胡同裏找到個縫兒，去提鄭添吧。”趙文書是三組的組長，只是他平時也沒什麽架子，對待這些年輕人都跟朋友似的。有事兒也喜歡讓他們多去現場鍛煉，自己在後面打個幫手，但該發號施令的時候他也不含糊。
此時鄭添的犯罪動機終于找到了，可這并不能讓他們感到高興，反倒是更為失落。
坐在審訊室裏，三人相顧無言，沉默了好一會。
趙文書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開口了，“我們已經知道十年前的事兒了。”
這時的鄭添已經不需要翻譯了，因為他母親将一個舊的備用助聽器一同帶來了，并且還帶來另一個消息，鄭添原名鄭願。
小學畢業後，他父親病死，母親帶他到外省打工，期間遇到一個算命的，說孩子五行缺水，便給他改了名字叫鄭添。果然，不僅聽力有救了還考上了名牌大學。然而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鄭添當年上的小學就是金桂區的這所特殊學校。
“葉隊，咱這飯也吃飯了，梁校長的案子也差不多可以結案了，這大半夜不回家，在這幹啥？”白易無法理解這冷風嗖嗖的，葉朔拉着他，手裏抱着一包瓜子找了個犄角旮旯蹲在那饒有興致的磕着，是幾個意思。
“呸，呸呸。”葉朔剛想回答，瓜子皮黏在了嘴唇上，吐了半天才說：“等人。”
“等人？等誰啊？”白易仍然不解，這黑燈瞎火，倆男的蹲在一處禿了半邊的草坪上，說是在嗑瓜子，誰信呢，他生怕別人把他們當成歹徒了。
“你覺得這個吳小蓮有沒有嫌疑？”
“恩……是有點，尤其今早辭職的事兒，她也沒解釋清。但是這也是人家私事，就是不想幹了做得不開心，倒也可以理解，現在年輕人每天都有兩百次這種念頭，只不過付出行動的人不多罷了。”
“除了辭職，還有呢？”
“還有，哦對了，還有就是收發室的大爺說她前幾天慌慌張張的從學校裏跑出來，難不成……難不成見鬼了吧！”
葉朔差點被口水嗆到，這白易的腦洞夠大的。
“不是葉隊，你想想，哪個學校沒有一個鬧鬼的傳聞，你敢說你以前上過的沒有？”
這話說得，葉朔還不由得點點頭，還真是，這種傳聞好像是學校标配。鬼故事形容的比看鬼片還精彩，都是一代代孩子們添油加醋的精髓。
“可如果是她那天其實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你說她辭職是不是就相對順利成章了。
“你是說藍予發現的那東西？那也不對啊，那她頂多算是目擊者，怎麽能成嫌疑人了？”
“還有，你覺得她身高多高？”
白易遲疑了一下，他回憶了一下，隔着鏡片都能看到他瞳孔瞬間放大“不能吧，你這肯定是想多了。”他想起了那吳小蓮确實比普通女生高一些，估摸着170上下。但如果就單憑身高來推定，未免太草率了吧。
“還有……”葉朔剛想開口，忽然發現前方有人影攢動，“低頭。”喊了句低頭，扒拉着白易的腦袋往下按。
“葉隊，什麽情況，好了嗎？”被壓着的白易不敢動，但是這個姿勢十分難受。
“噓，起來，走。”葉朔拍了拍白易的肩膀，讓他輕聲一些。
“什麽情況？”白易擡頭側着身子摸着牆垛子走着，不遠處的人影從昏暗的街燈處照下來看不太清，但是他知道，這是吳小蓮。
倆人蹲在遠處，望着吳小蓮家門口多時，葉朔能有這反應肯定是見着吳小蓮出門了。難不成真讓隊長給說着了，吳小蓮要跑？可是沒見過誰家逃跑的還穿着睡衣的，手上還提溜着個袋子。
果然，吳小蓮并沒有像他們所想的潛逃，單純的只是到樓下出來扔個垃圾。将垃圾袋随手扔在居民公共的垃圾站，便扭頭上樓了。
望着消失的吳小蓮身影，葉朔推了推白易，“你剛剛是不是說車裏有一副手套？”
白易點點頭，“恩，對。”
“去拿來吧。”
白易氣喘籲籲的拿着手套跑了回來，準備遞給葉朔。
“正好，借着你的手，去吧。”葉朔露出标志性白牙，眼神真摯的望着白易，潛意識告訴他這等髒活，作為隊長是不會做的。
白易看了看葉朔那笑得燦爛的騙子臉，嘟抿着嘴：不是說好最小的應該是團寵嘛，怎麽到刑偵隊就變成團欺了。他無奈地望了望垃圾堆，好麽，吳小蓮這一袋子扔的夠遠，直直甩在了坑的最裏面。
“葉隊，你下次還是不要對着我笑了。”
“為啥？”
“我發現每次你露出那副天真無邪的笑容，準保沒好事兒，不是憋着壞就是要坑誰。”
“滾蛋，快點去！”
“葉隊，我這雙鞋可是新買的，可貴了，你到時候可要給我報銷啊。”白易掙紮着從垃圾坑中走了出來，腳上的鞋他就不指望了，估計回家直接報廢。
葉朔啧了一聲，“矯情，一雙鞋，好好好，等我下個月發工資的。”他随口一說，“快點打開看看。”
白易蹲下身，将手臂伸得老長拆開了塑料袋的扣子。
“別動。”白易剛想下手去翻攪就被葉朔喝止住了，他想着反正自己帶了手套，可他一個人幹活好了。
葉朔找來了根旁邊樹底下撿來的樹杈子，開始在垃圾袋裏翻找。僅僅晃了兩下，便住了手，另一只手從兜裏掏出來一個塑料袋。
“哇哦，葉隊，你從哪搞得袋子。”
“小區門口牛肉面攤上順的。”
“厲害，優先見之明啊！”
“哎，沒辦法，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行了，別拍馬屁了，把它拿出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