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殺人動機1

淩晨兩點的夜裏，依然有很多忙碌的人兒，其中就包括刑偵支隊的大樓裏。

李運在樓外門口的臺階上蹲坐着，手裏掐着根煙，他腳底下堆滿了煙頭，但并不是他一個人抽的，都是三組的探員們紮堆湊的。

對于鄭添的審訊暫時告了一段落，再問也問不出東西。

如果相信他的證詞，那麽新的嫌疑人便出現了，并且很有可能是個女人。

可是對于一個女性嫌疑人的調查方向十分迷茫，根本就沒這方面的任何線索。

本以為翻過這座丘陵便可見芳草連天，誰知，土坡過後又是一道土坡，絆得他們連滾帶爬找不到路。

“媽的，這叫什麽事兒，查了半天是個人渣，還得為他點燈熬油的累死累活。”李運郁悶，狠狠的将煙頭摔在了地上，火星四濺，沒有完全掐滅的煙頭冒着一股子白煙兒，往上悠悠的飄着。

“哎，人渣也得查，誰讓咱是人民警察。”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從李運背後傳來。

轉頭一看，不是別人，是組長趙文書，他也心情煩悶的想出來透口氣。

“诶，你們倆誰點的外賣啊？”大門口警衛處，值班警察朝着李運和趙文書喊着，他身邊還站着一位穿着黃衣服的兔團團外賣員。

“啥？”李運抓了抓腦袋，累了一整天了，餓是真餓，但是他感覺自己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們誰點的厚切牛肉漢堡、雙拼熏鳕魚漢堡外加兩份兒芝士肉醬薯角和一大杯咖啡冰橙汁啊？”值班警察将外賣小哥的外賣單從頭到尾念了一遍，心裏納悶誰大晚上這麽能吃。

“我沒點啊，老趙你點的？”

“我買那洋玩意兒幹啥，要我點肯定叫他幾碗面，幾個馍多頂飽，還便宜。”

倆人皺着眉，對視，納悶這是誰？只聽得耳後一陣急速跑步的聲音，有人大喊：“我我，我我，我點的。”

李運回頭一看，略顯吃驚，不是別人，這不是跟在老葉身邊那個小子嘛。“是你啊！”

“你們認識？”趙文書雖然見過白易，卻從來沒搭過話。

“他那誰，樓上，五樓那個內勤的，叫……叫那個白……易，對白易。”李運将近24小時沒休息了，腦袋轉不動，處于宕機狀态。

“對，李警官，是我。”一般外賣到隊裏的東西，白易不喜歡署名，他都是直接跑下來去拿的。這會兒拿着漢堡和飲料往回走，聽到有人在說他。

李運見到白易手裏的紙袋子，也不管不顧了，直接一把搶了過來，“白警官，趕緊分我兩口，我快不行了，低血糖又犯了。”

“我說，小李，你啥時候還得了低血糖這毛病了？”趙文書表示質疑，搭檔也有兩三年了，沒聽到說這孩子有問題啊。

人嘛，本來見不到吃食吧，還不餓，但是一旦東西到了面前，聞到了味道，那肚子裏的蛔蟲就克制不住了，李運就屬于這樣的。“哎呀，老趙，我毛病多了，你來一口不？”

“給我也來口，這洋人的馍就那麽好吃嗎？”

說着話那二人竟将白易買來的兩個漢堡和薯角都給瓜分了，只留了一點土豆渣子和四袋番茄醬給他。弄得白易哭笑不得，嘆了口氣，默默的拿起了手機，再次點開兔團團的APP。

吃的差不多了，李運忽然想起來，“诶，白警官，這大晚上的你怎麽還在這隊裏呀？”

“哦，葉隊讓我過來送個東西去檢驗科，查一下上面有沒有可疑的。”

“什麽東西？”

“一把刀。”

白易沒有擡頭，依然劃着手機屏幕，他準備換個口味吃，因為他對先前那個漢堡的賣相并不滿意。

卧槽，李運內心驚呼，這葉朔又捷足先登，難不成發現兇器了？不可能，不可能，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視頻的事情只是碰巧了，主要是三組的探員疏忽導致的。葉朔當警察才幾天，一件案子沒碰過，怎麽可能？

“那個……是什麽刀，哪來的？”李運假意自己并不在乎，随口一問。

“是把德式主廚刀，我在垃圾堆裏撿的。”白易淡淡的回着，剛剛按下完成鍵，滿意地點點頭，坐等下一批外賣的到來。

“德式主廚刀？”這話一下吸引了趙文書的興致，他本來都走回去一半了，又忙折返回來，“哪找的？”

“葉隊讓我從垃圾堆裏撿的。”白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新買的球鞋，止不住搖頭，他剛剛在樓上幾乎就是拿水在沖，可鞋邊不知道蹭了什麽咖喱汁之類的特別頑固，死活擦不掉。

“結果呢？這刀是不是跟萬桦塘公園殺人案有關啊？姓葉的人呢？”

趙文書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他記得剛剛那視頻也是五樓上送來的。要說他其實對葉朔也有一點成見，前幾天葉朔卧底案逃跑時，放走他的除了李運還有一個人就是趙文書。

只不過趙文書并不負主要責任，鍋都讓小李一個人擔着了，為這事趙文書一直過意不去。

“結果還沒出來，還要幾個小時吧。恩……這刀我沒法回答你。”臨走的時候，葉隊特意囑咐他，結果沒出來不要亂說，免得給五隊丢人。“至于葉隊嘛，他在蹲點。”

“蹲點？嫌疑人嗎？”趙文書又上前了一步，他沒想到姓葉的竟快他們一步找到了新的嫌疑人。看白易不願意回答，又問“你可以不說，我就問一句，是男的女的？”

白易猶豫了一下，覺得這事兒但說無妨，不好一直都拒絕，“女的。”

女的二字一出，趙文書與李運相互對視，瞪大了雙眼，我去，沒想到鄭添說的都是真的，還真有個女的。

林顏打開房門去了趟衛生間，擰動了一下大門，仍然沒有上鎖，低頭一看，葉朔的拖鞋還在門口。輕輕地舒出一口，沒說什麽又慢慢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回了房。

他屬于HSP 人群，其他方面不提，單說睡覺怕光怕聲。此時沒有回來的葉朔，反倒讓他變得有些提心吊膽。

不是怕葉朔出事兒，只是怕他半夜回來時候太大聲兒，吵醒自己。這樣的焦慮使得林顏無法安穩入眠。他現在忽然想收回那句讓葉朔每天晚上都不回家的話，最好是每天準時回家，定時上床睡覺才安心。

男人嘛，總是善變的動物……

“這報告是給誰的？”檢驗科室一位年輕的警察從門裏出來，自家門口椅子上橫七豎八的倒着好幾個人。

他在科室裏熬了一夜，門外幹等着的幾位同事，都累的偎在椅子上睡着了。經他這麽一喊，幾個人吓得一激靈。

李運迷迷糊糊擦了擦嘴巴留下的口水，趙文書年齡大了，動作緩慢了許多，此時才從眨眼的部分開始清醒。

白易将罩在頭上的帽子摘了去，一個猛子坐了起來，“結果怎麽樣？”

檢驗科的同志認出白易是夜裏送東西過來的人，“哎，你拿來那個東西太麻煩了。”

一聽這話，白易心涼一半兒，估計沒戲。

“但是……”

這種說話大喘氣都應該拖出去打一頓，如果葉朔在這估計就會這麽說。

檢驗科的同事繼續說道：“但是經過我不懈的努力，在刀柄與刀身的鏈接的縫縫裏找到一絲沒有清理過得血跡，還有兩組指紋。”

“兩組？”白易納悶的歪頭問道。

“恩對，都是在刀柄上，是不同的兩個人，疊加的，雖然不完整，但是确實是兩組。”

“哎呀，指紋先不說，小何，那個血跡如何？”李運提了提被踩塌的鞋跟，站起身，急切問道。

“經比對，刀上的血跡與被害人梁尚剛的DNA一致。”小何将DNA檢測報告遞了過去，李運一把搶了過來，上面的确寫着99.999..% 的标準答案。

李雲激動的跑到适才起身的趙文書身旁，“太好了，老趙，這回方向終于對了！”

“等會兒，那個兩組指紋是怎麽回事？”趙文書已經聽明白了，确實方向對了，既然有了兇器那就要找對犯罪嫌疑人才行，不能再搞錯了。“那個指紋你跟鄭添的對比過嗎？”

小何推了推眼鏡，“還沒有。”他這忙活一晚上，還要對比指紋，哪有那個時間，再說又沒人告訴他。

“那麻煩你再給看一下，”趙文書看出來小何眼睛裏一絲的不悅，聲音緩和了一下又說：“小何啊，辛苦你啦，放心我肯定跟你們科長好好誇誇你，瞧那眼珠子都熬紅了。”

小何知道他們科長與這個趙文書交好，就算不誇他，也不好讓他在科長面前給自己穿小鞋，所以他麻溜的又鑽回了門裏，任勞任怨的去做指紋比對。

趙文書定了定神兒，覺得這事兒八九不離十，招手攬過白易，“小白警官，那個，葉……你們葉隊現在在哪蹲點呢？你看啊，他應該也累了吧，我們去換換他。”

白易是呆萌，卻不是傻子，這趙文書肚子裏打得什麽算盤，他明白。

這個案子雖然不是他們五隊負責的，但是證據和嫌疑人可都是他們隊長找的，這功勞能讓他們随意接了去。他本是不願意與人争的性子，但是畢竟是自己第一次調查的刑事案，多少有點不情願，更可況自己那位隊長，未必可欺。

趙文書旦見白易不願開口，眼珠子不停地轉動，就明白啥意思。他擡腿踹了踹一旁的李運，使了個眼色給他。

李運立刻會意，掏出手機往樓下走。

淩晨六點多，小區門口前的早點攤已經開始出攤。

“呦呵，哥們起的夠早的。”老板擡眼看第一位坐在攤前的客人臉熟，不是別人，昨晚還在這兒吃過面。

“嘿嘿，老哥，你起得也夠早的，晚上賣牛肉面，早上賣米粉燒餅。”葉朔拿起一只沒拆封的方便筷子，拆了塑料包裝，打開在手裏搓了搓，他等這口熱乎的等了好久。

“嗨，生活不易，讨生活呗。哥們你不也是？”

“對，對，生活不易，讨生活，我們都是讨生活。”

葉朔樂呵呵的瞧着老板端過來的麻辣牛肉米飯和三個麻将燒餅陪着笑，确實，雖然彼此職業不同，卻也都是在某曾層面上的讨生活。

葉朔好一通“吸溜”，快速的掃蕩了面前的一碟子一碗，筷子剛放下，懷裏的手機就吹起了起床號。

“喂，我說老葉，你現在在哪呢啊？你行啊，回回打電話你都在吃飯，命好哦！”電話另一頭的李運啧啧的稱道。

“命好啥，你昨晚不還吃了死貴的厚切牛肉漢堡了嘛，我吃個米粉才幾塊錢。”

“呀，那個白警官告我黑狀了？不就是吃了他一個漢堡嗎，我還他，還他。”

“那可說好了，可不能還他一個，聽者有份。”葉朔心想，敢占我手下的便宜，那還得了。白易的便宜只有他這個隊長能占，欺負我手下的人，不能夠，等着我把你吃窮吧。

“好好，聽者有份。”李運此時只想知道嫌疑人到底是誰，在哪，所以現在葉朔提什麽要求都可以先答應着。

“聽到了嘛藍兒，聽者有份兒。”葉朔轉頭看了一眼剛剛在一旁坐定的藍予，無論到哪都是那套萬年不變的運動裝，與他那堆尾了一夜的皺巴襯衫比，天差地別。

“藍予也去了？”李運一聽急了，這邊送回來一個，那邊又叫過去一個，他們五隊的夠忙的，看來非要跟他們搶活不可。

葉朔自然知道李運打電話過來什麽意思，但是俗話說得好，不見兔子不撒鷹，“你先說那邊結果怎麽樣了？”

“我們這邊啊……”李運剛想說話，樓上的趙文書突然喊他上去。

葉朔聽着李運拿着電話急匆匆的往樓上趕的腳步聲，他将電話從耳邊移開，看到一條信息：葉隊，刀上血跡與被害人一致，刀柄上有兩組指紋，均不是鄭添的。葉朔微微挑眉，妥了，該幹活了。“藍兒，別耍帥了，走了。”

藍予坐在早攤上，引來許多上學孩子的目光，尤其是女孩子的。藍予這個造型典型的校園學姐模樣，小姑娘要麽喜歡打籃球的裝逼少年，要麽就是喜歡這種飒爽幹練的學姐模樣。此時藍予正在給一波學妹們抛媚眼，突然被葉朔叫，搞得她怔愣了一下。

葉朔沒回應他，只是勾勾手。這要是白易立馬屁颠颠跟上，藍予撅着嘴，翻了一記白眼，學着葉朔手插頭潇灑地與學妹們打着招呼走了。

要麽說人啊，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別的沒學會，葉朔那流裏流氣倒是學的神似。

“滴滴滴滴……”葉朔手裏的電話又吹起了起床號，“喂？”

“老葉，你咋挂我電話？”

“少廢話，趕緊過來。”話畢，葉朔又挂了李運的電話，并且将手機調成靜音。

電話另一頭的李運哭喪着臉看着趙文書，“老趙，這小子又挂我電話！”

“他說什麽了？”

“沒說啥，就說讓我快來，我他麽的去哪啊，我快來，也不說個地兒。”

白易聽到那二位在走廊頭上的對話，噗嗤一樂，“二位，葉隊剛剛來信息，說讓你們帶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