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沒穿衣服的人1
葉朔一個猛子坐起身,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搖晃着腦袋,努力從那個不知道做了多少遍的“夢魇”中醒來。
想起剛剛林顏那聲喊叫,他急匆匆的從房間裏跑了出來,還以為着火了。看着屋子裏相安無事,納悶的撓着頭打着哈欠問道:“什麽情況?”
此刻的林顏根本無法與葉朔直視,眼神只要稍加相對,就會讓他想起昨天那一幕。
葉朔看着對方漲紅的臉,喘着粗氣,手裏的牛奶杯撒了一半,故作好心的關心道:“怎麽,奶撒了,別動,別動,我來,我來。”他估計是林顏這個潔癖不想自己清理,所以才叫醒自己。
哎,誰讓林顏那天幫了自己,關于吳謙謙的檔案的事兒,所以他就勉為其難給他擦擦也無妨。
“滾。”林顏看他那虛情假意的樣子更生氣。
“诶,你這個人,不懂好賴呢,我好心幫你擦,你還罵人。別忘了,我可是你隊長。”
“這裏是公寓,不是隊裏,我管你正的副的。你聞聞這個。”林顏冷着臉,将那杯牛奶推了過去。
葉朔不明白這啥意思,拿起來聞了聞。
不聞還好,一聞整個人都清醒了。“卧槽,你大早上煮屎啦?”
“你才煮屎了,你昨晚上是不是用我的牛奶鍋煮螺蛳粉了?”
此言一出,葉朔瞬間全明白了。他昨天晚上随便拿了一個,也沒注意,什麽奶鍋不奶鍋的。
“哎呦,抱歉,抱歉,我真不知道這個是你用來煮牛奶的。這樣我給你刷幹淨,給你重新煮一鍋。”葉朔這個人吧,軟硬不吃,可偏偏在林顏面前特別心虛,總感覺自己莫名其妙的低對方一等,想硬也硬不起來。
然而林顏并不領情,“不用了。葉朔,葉隊長,看來,我們很有必要好好談談了。這樣今天晚上下班,我希望你準時回到家,我們定定規矩。”
“額……”葉朔略顯遲疑,但是看到林顏那篤定的眼神,“也好,那就晚上定。這牛奶……”
這邊葉朔點頭同意,林顏轉頭摔門進屋換衣服去了。
望着林顏緊閉的房門,葉朔又拿起了那杯帶屎味的牛奶聞了聞,“涼了好像沒那麽臭了,诶,人家有貓屎咖啡,你咋就不當貓屎牛奶喝呢?”
葉朔今日被迫起早,晃悠着來到隊裏的食堂,準備随便吃一口早餐對付。挑了幾款小菜,驚奇的發現,原來刑偵隊後廚做菜水平不錯哦,偷樂着,又可以省下一筆。
論窮逼隊長,每日如何省吃儉用……
望着玻璃中反射出的人影,葉朔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嘀咕着:“哎,現在不都流行小鮮肉嘛,我這模樣不知道有市場沒,看看能不能找個有錢人報個大腿什麽的?”
如果影子能說話,一定會扇他一巴掌,讓他清醒點,這副尊容,別做夢了。
飽餐一頓後忽然想起他的室友,那個面癱的長頸鹿由于自己的疏忽可能還沒吃上飯,于是好心的打包了幾樣飯菜帶回五隊。
進了辦公室其他隊員均已準時到崗,點點頭就當打過招呼了。葉朔一個箭步來到林顏桌前,放低姿态,一臉求和的賠笑,“我的林副隊長,今天的事兒真是對不住了,還沒吃呢吧,我剛剛在食堂給你打包了些飯菜,你趁熱吃吃。”說罷将三個鐵盒一字排開的放到了林顏的桌上。
隊裏其他人聞言互相瞅着對方。
白:今天葉隊這是怎麽了?
藍: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雙:你們小孩不懂,這叫培養革命的友誼。
藍:他倆?能有友誼!沒看到林副隊那臉色難堪到了極點嘛。
白:那倒是,他倆都不在一個頻道上,林副隊最讨厭在辦公桌上吃東西了。
……
那三人好似練就了一套無聲的摩斯密碼,電光火石之間,眼神裏仿佛打出幾千字的交流。
可葉朔與林顏相處時間太少,林顏許多無法理解的毛病,葉朔還沒來得及知道。
“我跟你說啊,今天這菜特別好吃,尤其這道芹菜炒香幹,你別看它素,诶炒好了,那比肉還香。”說這話時,葉朔不由得又咽了咽口水,他剛剛沒吃夠,食堂裏搶這道菜的人多的啊,他差點跟人家“打破了頭”。
要不丈着自己這五大隊隊長的虛銜,還真未必有人肯讓。
其實葉朔并不知,哪是這隊長給他帶來的方便,而是他那內勤組長的稱號得的便宜。別看這官職好像無關緊要,偏偏掌握着隊裏一幹人等的獎金發放,請假許可,福利等各種隐藏的權利。所以說,這些人哪個敢不把他這個新上任的組長當盤子菜供着。
“我不吃芹菜,拿走拿走。”林顏看着那飯盒蓋子,滴滴答答淌出來的油和水,急得他指甲只抓桌面。
“哪有人不愛吃芹菜的。”葉朔完全沒有意識到林顏接近抓狂的舉動,還在想他是故意找茬,擺明着不想議和編出來的爛借口。
“有人不吃香菜,有人不吃韭菜,有人不吃茴香,我,不吃芹菜。”林顏實在忍受不了,從抽屜裏拿出了出現場時專用的防護手套,将三盒東西一一挪走。又鋪張開了幾張消毒紙巾,在桌面上擦了又擦。
看着自己的熱臉貼了冷屁股,葉朔啧了一聲,“矯情。不吃算了,我吃。”抱着三盒飯菜,哐當一聲扔在自己的桌面上,一面拿着筷子翻着,一面手從兜裏掏出一張粉嫩的紙條。
白易就坐在葉朔的左手邊,稍微回了回頭便見到那晃眼的粉色,立刻站了起身:“隊長又有案子啦?”他記得清楚,先前梁尚剛的案子,就是由這麽一張東西引起的。
一聽到有案子,屋裏另外兩名女子也按捺不住,紛紛繞到葉朔桌前,“啥案子,葉隊你厲害啊,都是從哪找來的線索啊?”
葉朔沒回應他們,扒拉了一口芹菜,餘光掃了一眼林顏,沒想到那人竟不為所動,夠淡定的。
看着葉朔光顧着吃也不動手,白易有點着急,直接幫葉朔在查詢欄上打上“馮旬”二字。
信息彈出來的少之又少,可以說屏幕上只有一個人名。
“葉隊,又死了!”
聽到白易這般說,葉朔已經不再大驚小怪,因為他看見那個代表人生命的小圖标又變成了淡灰色。
不是隊長死了,是馮旬這個人又死了。
“點開看看。”葉朔反倒好奇,想看看這回被害人又是怎麽個死法。
打開來的信息并不多,除了簡短的幾行基本資料,只有最後一行字能惹起他們的興趣。
“葉隊,這個人是自殺的啊,那有什麽好查的!”藍予跟着快速掃了一眼,搖搖頭看來是她高估葉朔的能力了,還以為他找來什麽大案子。“自殺的有啥好查的,沒勁。”轉身坐回了座位上。
這也就是在刑偵隊,這要是在外面,一個女孩這般說辭,男人還不早就吓跑了。
雙伊伊旦見此情況确實沒啥新鮮的,于是也坐回了她的桌前,開始劃開手機,按照往日習慣翻一翻關注的店鋪有無上來新貨。
葉朔摸了摸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他不以為然。
按照館長的習慣,這人名可不代表一切。明面上是調查這個馮旬,說不定暗地裏又是一樁不為人知的秘密。所以他不急着下定論,反倒是悠閑地繼續吃着飯,“小易,你打電話到這個武安派出所,跟他們要一下這個馮旬的資料。”
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這個自殺案件最後受理地是武安區派出所,葉朔覺得他有必要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白易按照葉朔的吩咐,打電話給負責案件的民警,大概過了三十分鐘,葉朔警察內部郵箱裏彈出來一條新信息。點開來看正是武安派出所發來的案件詳情。
看着郵箱裏文件所羅列的一條條文字和一張張圖片,葉朔不由得眉頭緊蹙。手指若有似無的輕敲桌面,晃動着鼠标反複查看。
“葉隊,怎麽了?”白易發現葉朔在思考時偶爾會有這種不經意的舉動,所以他覺得應是武安那邊的同志發來了東西。
“我問你啊,如果你要是自殺,會選擇在家裏,還是在外面?”
“恩... ... 這個要分人吧。我肯定選擇在家,在家自在一些,環境也熟悉,我可不想死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
葉朔聽白易所說不無道理,暗暗的點了點頭。
“那倒也是不一定,有的人就喜歡在外面。可能是他不想髒了自己的家又或者需要引起更多的人關注吧。”藍予插了一嘴,她繼續分析着,“或者他怕有熟人看見給救了,所以還是死外面的比較好。”
葉朔聽了藍予的話,也點了點頭,又問:“那如果選擇自殺的方法,你會選擇上吊嗎?”
“額... ...我肯定不選,那玩意兒太痛苦了,我還是安眠藥吧。”
“恩,我也不會,跳樓、投河、割腕、上吊都挺痛挺難受的,我都不想選。”
葉朔聽那二人的話不由得會心一笑,這就是根本沒打算自殺過的人,真要是想自殺,哪還考慮什麽痛不痛,活着本身才是最大的痛苦。
“好,我再問你們,如果死的時候,你是會穿戴整齊的去死呢,還是會脫得一絲/不挂呢?”
林顏坐在一側好似透明,但其實也在側耳聽着,手裏的鋼筆又在無意識的開始“噠噠噠”的響着。
而先前兩個問題雙伊伊一直沒有參與,直到聽見一絲/不挂這個詞出現,她忽然來了興趣。
“葉隊,你是說那個死者死的時候沒穿衣服?”
葉朔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挑起眉骨,示意雙伊伊,你猜。
可雙伊伊哪還是那種會跟他玩猜謎游戲年紀的小姑娘了,她立刻來到葉朔身邊,扒着對方的電腦,使勁看。“诶,還真是,連內褲都沒有哦。不過身材還不錯。”
葉朔見其反應,清了清嗓子,“桃姐,請對死者表示尊重。”估摸着這雙伊伊是相親上瘾,現在看個男的,無論死活,先從顏值身材走一波。
藍予聽到這話,也從座位上跳了起,探了探頭往屏幕上瞅。她微微點頭,以她多年鍛煉的經驗,這死者身材雖好,但應該是天生的,不象健過身。
“诶诶诶,聊正經兒事呢,你們倆個女的把口水擦一擦。”
“葉隊你胡說什麽呢,我再對男的饑渴,也不會喪心病狂的喜歡一具屍體吧!”
葉朔冷哼,要不這麽說,那倆人都快把他電腦給掀翻了。
“開個玩笑,你們倒是說說這事是不是有些蹊跷?”
雙伊伊為顯着自己還是個人民警察,故正色道:“恩也不一定。你看有些國家的人,跳樓的時候就喜歡将鞋脫了,有的人割腹時不就裸露了上身。也許人家是考慮到一個哲學問題,所以做的儀式感呢。”
“哲學,什麽哲學?”葉朔看着雙伊伊這一本正經的信口胡說,他倒要聽聽難道還能說出點什麽形而上的大道理。
“不是都說人是赤條條的來,也要赤條條的走。死者可能就是想展示一個有始有終的循環,如此,多麽完美的儀式啊!”
葉朔聽後,嘴角不由得抽動,就這?他還以為雙伊伊有什麽高談闊論,這還用她說。
“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一個人自殺,選擇在一個陌生的賓館裏上吊的時候還特意不穿衣服?”葉朔怎麽想都覺得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就是很詫異。
這時,林顏急促的按筆聲突然停了,他噌一聲站起身來,兩步走到葉朔桌前,那條大長腿瞬間貼近在一旁坐着的葉朔手臂上。
兩人這種零距離的摩擦,顯然林顏并有意識到,他此刻正全神貫注的看着葉朔電腦屏幕裏的資料和照片。
林顏隔着衣服傳出的體溫,讓葉朔莫明奇妙的感到心裏一慌,這種感覺與他在部隊裏與戰友們摸爬滾打的體驗不太相同。那裏都是汗水交織而出的臭味,而林顏身上帶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聞多了讓人心曠神怡,情緒舒緩。
葉朔感覺自己有點失态,假意推搡了一下林顏,“你幹嘛呢?”
林顏不僅僅不茍言笑,而且惜字如金。
葉朔覺得要想聽到他說超過五句話,估計要等到下個世紀了。
果然如他所料,對方根本沒搭理他這個隊長,看完資料,轉身就出了房門。“靠,真是一點都不把我這隊長放在眼裏啊!”
白易望了望空曠的門口,又看了看葉朔臉上因暴躁起的青筋,咽了咽口水輕聲問道:“葉隊,接下來怎麽辦,你還要查嘛?”
“查,查啊!走,咱們找冼法醫聊聊去。”葉朔惡狠狠的瞥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大門,心想着沒有長頸鹿,難道他還不工作了啊。要不是看在他上次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份資料,以及昨晚螺蛳粉事件,他都懶得跟那人多說一句。
“啊?冼法醫啊。”白易面露難色,他怕對方今天又沒吃早飯,此刻說不定又在吃鹵煮。
“葉隊,他不去,我跟你去。”藍予看到白易的小臉煞白,估摸是不願意。剛好她還沒機會去負一層溜達過,今天正好就是個機會。
白易見有人替他,心裏倒是歡喜,嘴上不由得說上一句說:“保重。對了,你最好自帶個垃圾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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