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風過花瘦
九點了,洛子怡還沒有起來,她覺得渾身酸痛,電話響了,但她懶得接,暈暈乎乎的洛子怡聽着電話響個沒完,也只好掙紮着坐起來,到處摸電話,終是沒有摸到,于是,她決定放棄,反正摸也是徒勞,她本身也不想和人聯系。
可是,這電話就這麽孜孜不倦地響着,一遍又一遍,打電話的人似乎很有耐性。
洛子怡也只得忍住渾身的酸痛,又迷迷糊糊地摸來摸去,終于把電話拿到手,她按下鍵,眼睛也沒有睜,因為她睜不開,沒有力氣,可憐的洛子怡覺得虛弱到了極點。
“喂,雨微嗎?我好像病了耶!渾身酸痛,難受得要死,你別打來了,我想睡覺。”說完,不等對方回答,馬上就挂了電話。
其實,這個電話是莫語航打來的,還沒有等他開口,就讓洛子怡當林雨微給打發了。
聽到洛子怡虛弱的聲音以及她說她生病了的事時,莫語航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忙着又打去電話,但始終都沒有人接聽了。他有些不安,感到不妙,再也坐不住了,按鈴把秘書叫了進來,交代幾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秘書望着莫語航心急火燎的背影,呆呆地,不明所以。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總經理最近怎麽了?老是坐在辦公室發呆,不是一遍一遍地玩着筆,就是一遍一遍地玩着手機,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昨晚,莫語航眼睜睜地看着洛子怡下了車,他又氣又恨,悵然地看着洛子怡的背影,沒有追上去。
晚風吹起洛子怡的如雲長發,那柔軟裙裝,修長的背影在夜幕中,在晚風裏是那麽的清麗而飄逸,長發飄飄,衣帶袂袂的洛子怡仍然是那麽地讓人沉醉。
“該死!”他懊惱地罵了自己一句。
“好男不跟女鬥”,古諺就說得好,後悔自己幹嘛不讓讓她,明知道她是個心氣很高的人,也許這麽多年來還沒有人這麽說過她呢,這下真的完了,洛子怡不恨死他才怪。
的确,他當時就是被洛子怡的冷漠和傲氣激怒了嘛!她的殘忍更傷透了他的心,所以,他才忍不住去打擊她啦。
(呵呵,男人啊,在做錯事時,總愛為自己尋找理由開脫,莫語航也不例外,現在就挖空心思地為他昨晚的無理找着理由。)
初見她時,不知為什麽就有了一種親切感,白皙的肌膚讓人沉醉,小巧的鼻子充滿誘惑,大大的眼睛很妩媚。
也許在那個舞會上他就當她是他此生心儀的女子了,他常苦笑,說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對于他來說,洛子怡就如那高高在上的仙女了,讓人賞心悅目,遠觀而不可近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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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未遇到洛子怡之前,偶爾會想起她在那次舞會上的影子,他認為自己單相思了,又認為自己很搞笑,常常問自己,為一個不知道他是誰的女子牽心挂腸,值得嗎?
可是,在江南遇上了,竟不知不覺地愛上了,老天,一想到洛子怡的對他的殘忍和冷酷,他就抓狂。盡管答應過她,他們只做朋友的,面對她,他努力過,可是他發覺她怎麽努力都做不到。
于是,他騙自己說:這不是愛,這只是一種不服氣,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樣拒絕他過,他莫語航是何許人也,風度翩翩,堂堂的大總經理,他豈能為一個女人愁腸百轉,傷春悲秋,黯然神傷,他怎麽能這麽卑微地去愛一個女子?
莫語航回到家裏,把自己重重地扔到床上,也一宿未眠。
洛子怡下車後,他的心裏很不安,但自尊心不讓自己去追她,于是,他狠了狠心,走了。
後來想起後悔時,想給她打電話,但實在摞不下面子。其實,他也是怕子怡不接他電話,更讓他下不了臺。
今天一大早就來到了辦公室,熬到九點,就再也熬不下去了,他閉上眼睛,按下撥號鍵,誰知半天都沒有人接,他急了,也慌了。
好不容易通了,卻聽到洛子怡用虛弱的聲音說她生病了。
再打,就沒人接了,莫語航的心疼了,慌得他跳起來就跑。
去他的自尊,去他的面子,就讓自己走火入魔吧!他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
他到了洛子怡的門口,按了半天門鈴,打了半天電話,始終沒有聲音。他急了,想撞門卻又不行,因為是防盜的。
情急的莫語航靈機一動,到了門衛處,門衛幫他找來房東,房東幫他開了門。
“子怡。”莫語航沖進客廳,沒有人,陽臺也沒有人,他又急忙推開了卧室的門,天啦,他呆住了,洛子怡一張臉通紅,蹙着眉頭,似乎很痛苦。
“子怡。”莫語航叫了一聲,沒有動靜,他走進洛子怡身邊,搖了搖她,仍然沒有動靜,他慌了,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天啦,燙得像火炭。
“子怡。”他又輕拍了拍她的臉,仍然沒有反應。
“子怡,你怎麽了?”莫語航手足無措,吓得不知怎麽辦才好。
“快送醫院!”從後面跟進來的房東提醒說。
莫語航一怔,醒過神來,拜托房東幫他鎖好門,抱着洛子怡沖下樓去,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到車上,然後,風馳電掣地朝醫院駛去。
到了醫院,莫語航抱起洛子怡沖進急診室,大聲喊道:“醫生,救命。。。”
洛子怡被推進去了,莫語航的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
好半天,醫生走出來,莫語航迎了上去:“醫生,她怎麽樣了?”
“沒有事,感冒着涼了,高燒,現在挂上點滴了,留院觀察一下吧,應該沒有多大的事,幸虧送來的早,延誤了,就怕轉成肺炎。”醫生回答說。
莫語航提起來的心終于放下了。
“洛子怡,你想吓死人嗎?”莫語航在心裏哀哀地叫道。
洛子怡被推進了觀察室,莫語航坐在她旁邊,用手輕輕地拂開她臉上的碎發,細細地觀察着這個精致的、在他生命裏來過、又視他若微塵的女人。
正出神間,電話響了。
洛子怡似乎聽見了聲音,眉頭輕蹙了一下。
“子怡。”莫語航輕柔地叫道,洛子怡沒有反應,他摸摸她的額頭,沒那麽燙了,他的心又放了好多,這才按下剛關了的電話。
“總經理,下午的會議你能趕回來嗎?”電話是秘書打來的。
“取消,我有事”莫語航蹙着眉頭說。
“那今晚的飯局呢?”秘書又問。
“今天的計劃全部取消,你明白嗎?我今天不能回來。”莫語航耐着性子沉聲地說。
“好的。”秘書無奈地挂了電話,這個莫大總經理到底怎麽了?
莫語航回過身來,目光輕柔地看着洛子怡,愛憐地用手撫摸着洛子怡柔軟的秀發,他對她有着難以割舍的情愫,只是她為了葉兵,拒他與千裏,他唯有無力又無奈地站在一旁,默默地守護着她,這個曾經令多少個男人傾倒,在工作中叱咤風雲,在生活中千嬌百媚的傳奇性的女人。
睡夢中的洛子怡正掙紮在火與冰中,感覺忽然一陣涼風拂過來,火與冰突然不見了,還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味。是到陽光明媚的三月了嗎?春雪融化成涓涓細流,淌過原野,流過田間,到處都是花團錦簇,百鳥齊鳴。
她洛子怡站在花樹間,粉色的花瓣随風舞起,拂過她的眉梢,飛過她的長發,她伸展雙臂,花瓣又從她修長的指尖滑過。
瞬間,她自己似乎又幻化成仙子,在花樹間翩翩起舞。
洛子怡淺笑吟吟,衣帶袂袂,漫天花雨裹着她柔軟、嬌美的身軀。
她輕颦淺笑,徐徐而歌,柔美的聲音如天籁:
漫天花雨伊人笑,
淺笑傾城花間俏。
青青柳兒百媚生,
燕來否?
姍姍無歸嫌春早。纖雲弄春畫眉嬌,
綠柳含煙故花飄。
陌上誰人種風景,
千嶂裏,
芳草凄凄夕陽斜。
洛子怡清歌曼舞,袖舞長天,惝然若失,漫漫雲端裏,仿佛傳來兵哥哥童年時稚嫩的聲音:“子怡,你也好看,長大了,你就做兵哥哥的新娘。”
“做兵哥哥的新娘。”
“做兵哥哥的新娘。”
洛子怡循聲望去,想要用心去聆聽時,卻又無影無蹤。
“兵哥哥!兵哥哥!”子怡急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四野尋覓,始終不見了兵哥哥的影子,就像小時候一樣,她從城裏回來,兵哥哥就不見了。
洛子怡哭了,無助地蹲在花樹間,千般恩愛,萬般柔情,湧上心頭,卻又被種種的無奈所吞噬。
“兵哥哥!”洛子怡向天喊。
“子怡,子怡。”莫語航看見洛子怡的臉從安詳轉為微笑,繼而從眼角湧出了淚滴,嘴也在不停地低語,時而清晰,時而朦胧,莫語航看着,心都疼死了。
“子怡,子怡,你醒醒。”莫語航知道她做夢了,他拍拍子怡的肩,輕柔地為她擦拭眼角的淚。
終于,洛子怡慢悠悠地醒了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莫語航疲倦而焦灼的眼神。
“語航,是你!我在哪裏?”洛子怡在心裏一聲輕嘆,眼睛在屋子裏逡巡,一抹無奈又凄涼的微笑在嘴角牽起。
“在醫院。”莫語航微笑着回答,“醒來就好,子怡,你吓死我了!”
“對不起,又在。。。總是麻煩你。”洛子怡仍虛弱地笑着,那樣子不勝凄楚。
莫語航好難受,他寧願洛子怡不要笑,也不想看見她此刻那種落寞而凄然的微笑。這微笑一直印在莫語航的心裏,多少年以後,莫語航仍記得洛子怡今天這令人心碎的笑,每每一想起,他的心都會生生地疼。
“子怡,你分明是一個需要人照顧,需要人疼惜的女子,偏偏這麽死心眼把心關在象牙塔裏,守着這份從兒時起就延續而來的情感。唉,即使我們今生都無緣,我也要呵護你,憐惜你,當妹妹一樣的疼。”看着病床上的洛子怡,長長的頭發散在枕上,柔弱得仿佛一陣風來,都會把她吹化,莫語航一股純純的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他再一次用手拂開她額邊的碎發,在心中暗暗發誓。
他怎麽又才能幫到子怡呢?他首先想到的是葉兵,解鈴還得系鈴人,洛子怡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又怎樣才能找到他呢?莫語航傷腦筋了。
電話!對,電話。他眼睛一亮,去洛子怡電話上偷葉兵的電話號碼,他想去接觸一下這個葉兵,看看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讓洛子怡竟為他如此地付出。
莫語航在心底苦笑了,想到為自己愛着的女人,竟要去幫她尋找另一個男人對她愛的答案時,他簡直覺得不可思議、荒唐、可笑到了極點。
唉!他搖了搖頭,嘴角牽起一抹淡淡木木的笑,也不勝凄楚地想道:原來愛真的這麽偉大,愛的偉大之處就是無償的付出,無償地犧牲,因愛的人幸福,自己也幸福。
原來愛極一個人的感覺竟然是這樣,他終于有些理解洛子怡對葉兵的感情了。
傍晚時分,醫生來看過子怡,說沒有什麽大礙,可以出院了。
“真的。”洛子怡從床上跳了下來,拉着莫語航的胳膊,孩子般地笑了,她早就聞不慣醫院這來蘇爾味。
洛子怡的笑清清朗朗,淡淡泊泊,讓人賞心悅目。
莫語航也笑,他憐愛地為洛子怡撫順飄亂的長發。
回到家裏,洛子怡閉上眼,伸開臂,在廳裏轉了一圈,然後深吸一口氣,歪着頭,左看看,右看看,這家中的一切才一日不見就如隔三秋了。
“坐好,別動,要不就去床上躺着。”莫語航把洛子怡按坐在沙發上,用命令的口吻對洛子怡說。
“我已經好了啦!”洛子怡看了莫語航一眼,不滿地撅着嘴說。
“醫生說要休息的,你早上吓死人了,洛子怡,你知道嗎?”莫語航一邊鄭重其事地對洛子怡說話,一邊在腰上系上圍裙,“乖乖地,我給你煲粥”。
看見系着圍裙的莫語航,洛子怡忍不住“格格”地笑了。
“你笑什麽?”看見洛子怡笑彎了腰并帶着怪怪的表情,莫語航疑惑了。
“你穿着圍裙的樣子超可愛耶!”洛子怡捂住嘴,直言不諱。
“去!”莫語航用帥得迷死人的眼睛白了洛子怡一眼,“我堂堂的一個大總經理,為你系上圍裙下廚,你不感動,還笑!”
“哈哈,”聽莫語航這麽說,洛子怡笑得更加地花枝招展,“莫語航,要是你下屬看見你此刻的樣子,該是多麽地滑稽啊!”
“丫頭!”莫語航含嗔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進了廚房,只要洛子怡開心,他就心情舒暢。
一聲丫頭,讓洛子怡燦爛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臉上,“丫頭”只有兵哥哥才這麽叫她的。想起葉兵,她頓感無緒起來,她懶懶地站起身來,進了房間,躺下了,她忽然間覺得好累,她希望一覺睡去,仍大夢不返。
莫語航去廚房包好了粥,回頭不見客廳裏有動靜,他奇怪地探出頭來,不見了洛子怡的身影,他推開卧室的門,見洛子怡和衣躺在床上,他敲敲門,洛子怡卻沒有聲音,他本來想提醒洛子怡蓋好被子,沒奈何,他只得走進去,為她蓋好,然後,輕輕地退了出來,坐在沙發上,閑閑地打量着以紫為主色調的屋子,為這個這個雅致房間的主人在心底裏嘆了口氣。
無意間,他看見洛子怡放在桌上的手機,他猶豫了一下,覺得翻看別人的手機號碼很不地道,想了想,還是拿了起來,記下了葉兵的電話號碼。
“洛子怡,對不起,不管我做得對不對,我都是為你好,希望你開心并幸福。”莫語航在心底歉然地默念。
八點了,莫語航看看腕上的表,他盛好粥,把洛子怡從睡夢中叫醒了過來。
倆個人面對面地坐着,洛子怡嘗了一口,哈,糯糯的:“啧啧,莫大總經理的的手藝還真不是蓋的耶!”
“當然,你知道這粥的名字嗎?”莫語航大笑。
“什麽名字?”洛子怡好奇地問。
“愛意濃濃!是用我的愛包裹着我的心做的。”莫語航眨眨眼,臉上堆起那迷死人的笑捉狹地說。
“噢。。。”洛子怡一聽,差點把粥噴了出來,忙用一只手拍着胸口邊用另一只手指着莫語航說:
“你想嗆死我呀?心給你吃了,你還能活嗎?你以為你是比幹的七竅玲珑心啊?”
她白了莫語航一眼。
“吃吧,喜歡我常做給你吃。”莫語航大笑。
“我可沒有那福氣,将來那嫁與你的女子才有那福氣!”洛子怡抿着嘴,笑着說。
“誰也不會嫁我,因為我誰也不會娶。”莫語航擰着眉頭說。
洛子怡搖了搖頭,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送走了莫語航,洛子怡走到電腦前,戴上耳麥,選了一首曲子,《故鄉的原風景》讓她百聽不厭,悠揚而綿長的旋律把她帶到了一個空靈又潔淨的空間,她想着今天這一天的經歷,她想起兵哥哥,想起莫語航,随着婉轉的音樂,絲絲的思念與無奈,排山倒海般地在心底蔓延開來,她打開空間,纖長的手指随着音樂在鍵盤是滑動,一串串文字從她指尖流出:
記憶被流沙湮滅
歲月漸行漸遠
喜歡一個人孤獨地跋涉
喜歡一個人寂寞地唱歌
喜歡一個人聽着一個人的耳語
喜歡一個人牽着一個人溫軟的小手喜歡僅僅是喜歡
卻不習慣從清晨到黃昏
從黃昏到黎明
一個人對一個人蝕心的等待
一個人對一個人夢萦魂牽的思念于是
還是喜歡一個人看長河日圓
還是喜歡一個人看星光燦爛
答應
一個人每天都會想念一個人N遍
生怕
一個人一個轉身
一個人就永遠不見再于是
傷感時一個人滋生着柔軟的情愫
一個人去感覺一個人遠方深情的呼喚
每天都重複上演
生怕
一個人走着走着不見了
一個人想着想着就倦了
一個人愛着愛着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