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惹誰憐惜

莫語航回到家裏，翻出葉兵的電話號碼，在手機上一遍又一遍地按下那串數字，卻始終沒有勇氣按下那個撥號鍵。

他心裏矛盾以及，打了這個電話，也許他就永遠失去洛子怡，心裏，他真的不想。

“真正愛一個人是犧牲與奉獻。”他嘆了口氣，柔腸百轉，算了，還是明天打吧，他對自己說，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

這天上午，莫語航處理完所有事務，站在窗前，今天的天陰了，遠空灰蒙蒙的一片，秋天的風從窗戶吹了進來，帶着微微的涼意。

剛才他給洛子怡打過電話了，她說好多了，莫語航還是不放心，他決定下午下班過去看看。

莫語航不安地走來走去，他仍然為這個電話該不該打而煩惱，猶猶豫豫半天後，最後回到辦公室桌前，坐了下來，苦笑着，平靜地按下了那串數字。

“喂，你好！”電話裏傳來一個渾厚的男中音。

“你好，我姓莫，名字叫語航。請問你姓葉嗎？”莫語航鎮靜一下自己，彬彬有禮地問。

“是的，莫先生，請問你有事嗎？”電話裏，葉兵疑惑地問，因為他根本不認識姓莫名語航的人。

“你是子怡的兵哥哥洛！”莫語航有些澀澀地吐出這幾個字。

“你認識子怡，你是？”葉兵一聽有關子怡的事，他馬上警覺了起來，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你別緊張，她的朋友，确切來說，是一個愛她，視她若珍寶的人。”莫語航不知自己會冒出這句話出來，說完這話，他自己也呆住了。

“你愛她？你們相愛？”葉兵的腦子“嗡”的一下快炸開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臉也有些煞白了。他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子怡那麽優秀，怎麽可能沒有人愛她！他的心在費力地掙紮。

“莫先生，你愛她，請你去給她說，給我說，沒有用的，因為我也愛她。”頓了頓，葉兵用冷冷的語氣對他說。同時他也在心裏為自己鼓勁：“葉兵，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子怡，我們是相愛的。”

莫語航是何等聰明之人，一聽葉兵的語氣不對，他就有些慌亂了，老天，千萬別弄巧成拙哦，他恨自己幹嗎要說出那句話來。是因為不服氣嗎？

“葉兵，你別誤會，我敬佩你是個軍人，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找你是有事給你說，如果你忙，等你忙完了，我再給你說，如果你不忙，請你用十二分的耐性，聽我把話說完，好嗎？”莫語航再不敢亂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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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一個小時後，我有一個會議，請說。”葉兵看了看表。

頓了頓，莫語航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愛不愛洛子怡，但我知道她很愛你，愛得刻骨銘心，同時也愛得辛苦，很無奈。洛子怡把你們兒時的情感延續到至今，并且把自己沉淪其中，葉兵，你知道洛子怡以前是個什麽養的人嗎？”

莫語航苦笑了一下，擺弄着手中的筆，繼續說道：

“洛子怡和林雨微是某某公司老總的紅人，左右臂，洛子怡的美麗，聰慧，能力，處事的果斷，在我們圈子裏是頗富盛名。誰不知道她是個傳奇性的人物，她柔弱而美麗的外表下面藏着一股韌勁和一個堅強的心，她不遜于男人。這兩年，因為你的出現，把一個叱咤風雲的職場女強人——洛子怡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呵呵，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究竟怎麽樣，以及你對洛子怡的感情怎麽樣，但我知道洛子怡很愛很愛你，并且愛得費勁，甚而至于有些卑微。先聲明，這是我的個人感覺。她拒絕所有的追求者，等着你這個遙不可及的人，不瞞你說，我和林雨微曾一度勸她放棄你，可她不聽。我很愛她，也很想疼惜她，但她也拒絕了我，就像拒絕其他人一樣，不留一絲餘地。在我給你打這個電話之際，我就決定放手了。不是想成全你，而是想成全洛子怡，不想要她再受傷，不想要她再那麽辛苦了。葉兵，我想問你一句話，你真正地愛洛子怡嗎？你們沒有遇上之前，我就不說了，可在你們重逢之後呢，難道你們沒有一點打算？就任憑洛子怡一個人孤孤單單，寂寞冷清嗎？我真的懷疑你是否能給她幸福。洛子怡，她是一個需要人照顧，需要人疼惜的女子，你能嗎？再說，你們幹嘛不明确一下你們的事？稍微把心放在她身上一點點，稍微給她一點點的疼惜與安慰，不行嗎？”

莫語航一下說完這些話，長舒一口氣。

沉默良久，葉兵才緩緩地說：

“謝謝你，莫先生！我也很愛她，也是從孩提時候起就延續而來的情感，由于我特殊的工作，有時就忽略她，冷落了子怡，我自己心裏也明白，也覺得很對不起她，也很想見見她，二十年了，我們都沒有見面，有時真的很想。她也讓我很疑惑，每每談到這事，我都能感覺她在有意避開，我想她有苦衷吧，也不好追問，一直就拖延到現在。呵呵，上次讓她來東北，她怎麽也不肯，我只好随她了，也許是我沒有讓她有安全感吧。謝謝你，莫先生，告訴我這些。”

“葉兵，我想你去統領千軍萬馬，肯定沒有問題，可在感情上，呵呵，你就是門外漢了吧。要不是昨天發生的那件事，也許，我永遠都不會給你打這個電話，給你打了這個電話，就等于把自己愛得人親自送到別人的手裏。你知道那滋味也很不好受。”

“昨天發生了什麽事？”葉兵緊張了。

“你不着急，現在已經好了。”莫語航忙道。

“莫語航，你快告訴我呀，子怡到底出了什麽事了？”葉兵急了，直呼其名，他覺得這樣随便多了。

“她病了，高燒，人事不醒，雨微回了成都，當時誰也不在，在昏迷中都一直叫着她的兵哥哥。呵呵，不妨告訴你，你這號碼還是我從她手機上偷來的呢。你千萬不要告訴子怡，我給你打過電話。我之所以給你打這個電話，是因為我看見她在病床上那無助的樣子，醒來時，那臉上那抹落寞凄然的微笑。”說到此，莫語航也沉默了，他又想起洛子怡那抹笑了，那無助的笑已經永遠定格在他的心裏了，多年以後想起，他的心還顫抖。

“葉兵，你愛她就好好疼惜她吧，我給你打過這個電話就等于把她交在你手裏了，你們一定要幸福哦。我會在旁邊看着你們，你要是錯待了她，我會從你身邊把她帶走。那時，我不會在乎你槍中的子彈。”莫語航大笑，又恢複了往日的豁達，豁達裏又有些許的傷感。

“你要幸福，我會在旁邊看着。”這也是娜娜曾經給葉兵說過的話，現在莫語航也這麽說了，他真的感動于他們的這些友誼，他一定會讓子怡幸福的。

“我要怎麽做？”想到洛子怡上次的拒絕，葉兵又有些無奈了。

“讓她去你身邊啊，給她照顧，給她呵護啊！”莫語航嘻嘻一笑，“我不信你連這個都搞不定吧，葉大團長，你不會那麽沒有自信吧！”

“你是她朋友，你應該知道她脾氣的，呵呵。。。”葉兵苦笑，讪讪地說。

“哦，那倒是，脾氣倔得要死。這點我會幫你的，我知道子怡對你的愛，也明白她的心。唉！你不知道洛子怡是個多好多精致的女人，葉兵，我真的好羨慕你，也真的搞不懂，你怎麽舍得把洛子怡放在外面。”莫語航笑。

“哈哈，”葉兵大笑，“我才羨慕你們呢，你在她身邊，經常可以看見她，能看見子怡，對我來說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莫語航笑了，心裏卻苦苦澀澀，他和洛子怡是咫尺天涯。

“我再說一次，你不要在洛子怡面前提我給你電話和她生病的事。”莫語航在一次叮咛。他現在可不敢去惹那小祖宗。

“知道了。”葉兵笑。

莫語航給葉兵打完電話，他心裏輕松多了。

原來放下也是一種幸福，幫助了自己愛得人也是一種成功的滿足，他定位好了自己，他決定用一顆純潔的心去照顧、憐惜洛子怡，洛子怡幸福他也就幸福。

葉兵上午接到莫語航的電話，開完會，一直心緒難平，自責、內疚、心痛一直糾結着他。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平常是出差、開會、下連隊忙得不亦樂乎，有時真的忽略了子怡，忽略她的感受。

洛子怡也很乖，連個抱怨都沒有，她似乎也習慣了這樣，報喜不抱憂，就像現在病了都不告訴他一樣。自己經常也像現在這樣，明知洛子怡病了也不能打個電話過去，想到這些葉兵不由長嘆一口氣。

“子怡，你好了嗎？”葉兵拿出電話，邊撥邊在心裏輕柔地想。

由于藥的緣故，洛子怡躺在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聽到電話鈴響，眼也不睜，按鍵就接：

“喂，莫語航，莫大總經理，你曾天沒事幹是不是？俺不想吃，不想喝，就很困，想睡覺，本人已經好了啦！求求你，別煩我，好不好啦？拜拜！”

洛子怡說完這番話，不待對方回答，馬上挂了機。

葉兵聽見洛子怡柔柔軟軟的聲音當他是莫語航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大堆話時，他怔住了，繼而又笑着搖搖頭：“這丫頭，病了倒成貓了！”他想着又重新撥了過去。

“莫語航，你到底要不要人活呀？”電話裏傳來洛子怡的大叫聲，天啦，差點驚了葉兵的耳膜。

葉兵要不是事先接到莫語航的電話，已經知道莫語航是誰了，恐怕葉兵聽到洛子怡口中連番三次地叫着同一個男人的名字時，他不跳起來才怪。既然知道莫語航是誰了，所以他不生氣，聽到洛子怡的大嗓門，心裏反倒樂了。

“子怡，是我，兵哥哥！”葉兵怕她又關電話，剛等她說完，馬上接口了。

“啊？兵哥哥？怎麽是你啊？”洛子怡“噌”一下坐了起來，驚得睡意全無，有些狼狽。

“怎麽會不是我？不想接我電話嗎？”葉兵笑微微地說。

“不是，因為你一直忙忙的，一般不會有電話來啦！”洛子怡有些窘，讪讪地、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你就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我嗎？”葉兵笑，心泛起一點點的酸。

“怕影響你呗，兵哥哥要做元帥的。”洛子怡笑，又恢複了頑皮的個性。

“莫語航是誰呀？丫頭。”葉兵玩笑着故意問。

“莫語航？哦，一個朋友，曾天婆婆媽媽的，像個大媽，就跟你一樣。哈哈。”洛子怡大笑。

天啦，葉兵差點要暈了，這丫頭，葉兵在心裏暗嘆。

“哈，好你個丫頭，有你這麽形容一個朋友嗎？他可不是你兵哥哥，明白嗎？”葉兵也笑，子怡越是笑，他心裏越是難過。

“子怡，你最近好嗎？忙些什麽呢？”葉兵閑閑地問，心裏卻酸酸的。

“好啊，沒病沒疼，吃得好，睡得香，就老樣子，雨微會成都了，我一個人在這裏，寫寫東西，蠻悠閑！”子怡仍笑。

聽着洛子怡柔軟又爽朗的聲音，想着莫語航跟他說洛子怡正病着而子怡卻沒有告訴他，還像平時一樣逗着他開心，逗着他笑，他的心裏那滋味說不出地難受。

“子怡，兵哥哥想你！”想到此，葉兵脫口而出。

“格格。”電話裏傳來洛子怡一陣脆脆的笑聲，這笑聲吧葉兵後面還沒有說出口的話全憋了回去。

“丫頭，你笑什麽？”葉兵皺起眉頭，不知所措。

“我聽見兵哥哥說這句話就想笑！”洛子怡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來。

“我沒有說過嗎？”葉兵追問，也笑。

“有啊，可你說的是想‘竹’，你這麽直接還是第一次，兵哥哥，你今天怎麽了？”洛子怡又笑起來了。

天啦，這是他的洛子怡嗎？單純得如一汪汪水。

“丫頭，”葉兵紅了臉，拍拍自己的額頭，也笑，“以後兵哥哥多說點，等你習慣了，就不突兀了，免得你大驚小怪，不自然。”

“好啊好啊，兵哥哥，那從現在就開始練習，怎麽樣？”洛子怡的調皮勁又上來了，笑盈盈地說。

“好，等我清清嗓子再說哈。”葉兵被洛子怡這麽一将，有些下不了臺，但仍笑嘻嘻地說。

哈哈，這下可難倒了這個堂堂的葉大團長，原只是說說，想逗逗子怡，不想被這丫頭反将了。此時葉兵用手摸着腦袋，臉也憋紅了，可怎麽也說不出口。那時候，情由心生，順理成章，現在故意要說，真難了！

“兵哥哥，別說了，我知道你說不出來，子怡明白就好！”電話裏傳來洛子怡溫柔的笑聲，她真的理解葉兵的不善言辭。

葉兵也笑了：“丫頭，真乖！”

“子怡，來長春，好嗎？”葉兵鎮靜一下自己，懇切地說，但對洛子怡來說是那麽地沒頭沒腦。

洛子怡真的楞住了，今天兵哥哥怎麽了？說話特別溫柔，特別懇切。平時自己和他鬧鬧玩玩慣了，葉兵今天這麽一本正經她還真不習慣，幹嗎又讓自己去東北？上次沒有去，兵哥哥一直都沒有提了，今天怎麽了？洛子怡陷入沉思。

半天不見洛子怡回話，葉兵有些急了，但他仍放緩語氣對洛子怡說：“子怡，兵哥哥知道你是一個詩情畫意的女子，你說你很喜歡江南的煙雨，江南的流水，小橋，古鎮，兵哥哥答應你，每年春天，你都可以去江南游玩，住上一段時間，如果有空，我陪你去，好嗎？其餘的時間，你就在兵哥哥身邊，讓我來照顧你，可以嗎？”

“兵哥哥，你今天怎麽啦？”洛子怡有些懵了，兵哥哥說的是什麽話，表示什麽意思？她疑惑地問。

“沒有什麽，就是想你！”葉兵幽幽地說。

葉兵心裏也不好受，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其實，他最想說的是：“子怡，我會兌現小時候的諾言，娶長大的你做新娘。”

然而，他現在就說說不出口。也難怪，他從小在軍營裏長大，部隊上有板有眼的規章制度，造就了他在感情上不善言辭、不善表達的習慣，還有就是男人說不出口那個最自私的想法，他葉兵可不想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第N個莫語航再給他打電話，再告訴他，他也愛子怡，沒有子怡，在感情上他會活不下去。

洛子怡有些不知所措，但心裏有着甜甜的欣慰，這是今天兵哥哥地二次說他想她了。

洛子怡也何嘗不想去看葉兵，二十年沒有見面了，她也想真實地臨近她夢萦魂牽的兵哥哥啊！娶感受他的關心，感受他的寵溺，想小時候一樣粘着他，做他的尾巴。

她也想對他說：“兵哥哥，我現在長大了，可以做你新娘了。”但女子的矜持，使她響當當的洛子怡也說不出口，一想到娜娜，她更沒勁了，像雙打焉了的茄子，不管怎樣，娜娜始終使她心中的一個結。

“子怡，聽兵哥哥的話，來我這裏，讓兵哥哥看看你，好嗎？當來度度假，不習慣又回去吧！”見洛子怡不說話，葉兵又軟聲軟氣懇求，語氣透出些許的無奈。

“噢，兵哥哥，讓我想想好嗎？”洛子怡困惑，猶豫地說。

“好吧，我等你消息。”葉兵悵然，只好這麽說。

堂堂一團之長，卻拿個小女子沒有辦法，葉兵嘆口氣，無奈之極：“子怡，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生病，這麽遠，除了牽挂你，現在兵哥哥什麽也不能給你，不要太累，不要談熬夜，寫寫文字，你就只當玩玩罷了，有事給我打電話，記住哦，好好疼惜自己。”

葉兵絮絮叨叨地說了這麽多話，想到子怡病了也不肯告訴他，他也無法提及，心裏又苦又澀，竟語無倫次，不知所雲。

人在生病的時候最脆弱，聽到葉兵這些體貼的話語，洛子怡哭了，淚水在眼裏打轉，但是她還是笑着說：“我知道了，兵哥哥，你怎麽真變成大媽了！我好好的啦。”

聽到洛子怡柔柔、調皮的聲音，葉兵的嗓子哽咽了，他再也說不出話來。這個鐵骨铮铮的漢子，能指揮着千軍萬馬，揚威疆場，但對于洛子怡他有時也有一種無力感。葉兵，這個特殊的軍人，他把情和愛給了他心愛的女人，把心和身體留給了祖國的邊陲。職業的特殊，使他情不能發，感不能言。在其他方面，他可以大公無私，先人後己，然而洛子怡似他多年來的在心底的柔軟，是他兒時起就有的牽絆，他無法舍棄那份感情來成全別人，委屈自己，也許，這就是他作為一名軍人唯一的自私，他別無所求，他只希望洛子怡能明白，理解他的真情與苦心。

葉兵和洛子怡通完電話，兩個人都弄得愁腸百轉，心傷傷的，也不知似老天在捉弄他們，還是他們在自己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