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夫人,不好了出事了。”門外忽的響起了秋蓮的叫喊聲。

沈珞珞正在妝臺前給自己修着妝容,纖長白皙的手指上捏着一支蘸着胭脂的筆在眼窩下方輕輕塗點着。

被這冷不丁的叫聲驚到,手一抖,那筆直接從眼窩處劃到了耳畔。

望着臉上一條長長的淡色紅痕,她頓覺無言以對。

拾起一條較為濕潤的絹布輕輕擦拭着,聲音沉沉:“叫她先進來回話。”

冬葵此時被驚得目瞪口呆,傻愣愣的看着鏡子中小姐的臉。

有些想笑又有些無奈,只好抿着嘴嗯了一聲,去将人請了進來。

見秋蓮有些拘謹的站在炭盆旁,沈珞珞放下手裏的絹布說道:“記住,不論何時都不要這般慌慌張張,有事進來禀報即可,你是我房裏的人,要學會從容淡然。”

她記得傅承之曾經說過他最是不喜人慌慌張張。

這一點她記得很牢,是她為了走入他的心做的成千上百件事情中的一件,現如今已然成了習慣。

“是夫人,婢子一定謹記夫人的教誨。”

秋蓮連連點頭,緊繃着的身子這時漸漸的松了開來。

沈珞珞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她一向脾性極好。

往日還未出閣的時候便對下人們照顧有加,雖說秋蓮才跟着她月餘,她待她也是極好的。

“出了何事?”

她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伸開雙臂讓冬葵給她套上毛絨绲邊月白色外罩衫。

“禀夫人,方才婢子聽遠香姐姐說老太太房裏丢了一件頂頂要緊的物件兒,正滿屋屋子的找呢,婢子過來時,已經搜到丫鬟房裏了,怕是要不了一盞茶的時間就會到這兒來了。”

說完話,秋蓮整個人有些發抖,不住地揉搓着手裏攥緊的衣角。

她被賣到傅府的時候,人牙子便提前與她說了規矩。

這大戶人家少不得有些明争暗鬥,主家丢了什麽物件兒,若是找不到,就會直接找個丫鬟頂罪了,這事一點都不稀奇,讓她手腳放幹淨些。

如今才一月就遇上這樣的事,她不免有些擔驚受怕。

沈珞珞側耳聽着外面的動靜,發現聲音已經朝這邊來了,于是理了理衣裙淡然道:“不用等一盞茶了,人都已經到門口了,随我出去迎接吧。”

待三人剛剛走出房門,便看見桂媽媽帶着幾個丫鬟仆婦浩浩湯湯的進了院子,一副不找出東西就不罷手的模樣。

“老奴見過夫人。”

桂媽媽畢竟是個老人,在尊卑禮儀這方面自是做的讓人挑不出錯來。

沈珞珞嘴角擎着笑,溫聲道:“不知桂媽媽突然帶這麽多人來我的院子是為何事?”

桂媽媽朝背後幾人瞥了一眼,又帶着笑意朝沈珞珞彎腰行了一禮。

“禀夫人,老奴此番前來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前來尋找前幾日丢失的白玉鑲金手镯的,還望夫人理解。”

她的話音剛落,冬葵便氣沖沖的下了臺階。

本來從秋蓮嘴裏知曉老太太那處要過來搜院子,便已經氣得不行了。

“桂媽媽,你說話可要講些良心,我們小姐乃是全京城赫赫有名的富家千金小姐,什麽樣的好東西沒見過,會看上一個鑲金白玉镯?你們還是趁早去其它的地方找找吧,少在小姐院子裏撒野。”

她哪裏肯讓她們進來,将整個身子都擋在門口,冷冷的瞪着桂媽媽一行人。

桂媽媽打小便跟在王氏的身邊,在傅府一衆仆婦面前算是最有資歷的,一般除了主家外,其他人是不敢與她正面沖突的。

今日像冬葵這般直接下她面子給她臉色,她還是頭一回見着。

一向受慣了尊敬的桂媽媽哪裏受得了這股子窩火氣。

她也不管沈珞珞在不在面前,直接指着她罵道:“不懂規矩的小蹄子,不要以為你仗着有夫人撐腰我老婆子就不敢對你怎麽樣了,若是執意阻攔我們,我便去請老太太過來評評理。”

就在兩人鬥得面紅耳赤時,忽然聽到一陣掌聲響了起來。

啪!啪!

緊接着便聽到沈珞珞怒道:“你們果真都是好樣的,竟然敢在本夫人的面前公然辱罵我的丫鬟,你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

可就在她話音剛剛落下,便聽得人群中響起了一個滿是妩媚的聲音:“夫人,你如此阻攔我們,是不是心裏有鬼啊,怕不是偷了老太太的镯子藏起來了,不敢叫婢子們去搜查吧?婢子可記得夫人入府時看它的眼神那可是挪都挪不開呢!”

“你這個沒教養的丫頭,我今天非要把你的嘴給撕爛,讓你再污蔑我家小姐。”

冬葵此時已經氣紅了眼,活這麽大都還沒受過這般氣呢,立即就反擊墨雲。

她也恨透了這姑爺,關鍵時刻總是不見他蹤影,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好。

看着冬葵馬上就要沖出去與她們打架了,沈珞珞趕緊制止了她。

這時候若是打起架來可是不好收場了,她朝冬葵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冬葵雖然不是很聰慧,但打小就跟着沈珞珞,二人之間早就形成了一種無形的默契。

見小姐讓她不要動,她便立刻知曉了她的意思,乖乖站在了一旁。

沈珞珞見已經達到了目的,是時候該收網了,便朝着桂媽媽一行人道:“進去搜吧。”

她往一旁走了幾步,将進門的位子騰了出來。

此時的墨雲可是要高興壞了,見沈珞珞妥協,她有些得意忘形的道:“看吧,被婢子說中了,桂媽媽我們進去吧。”

墨雲帶頭扭着腰身走進了屋子,一副志在必得神情,看的冬葵又是一陣厭惡。

聽着屋子裏面翻箱倒櫃的聲音,沈珞珞微微勾着唇角,心道:“墨雲啊墨雲,待會兒有你好受的。”

她站在廊下沐浴着陽光,看着院牆瓦片上的雪慢慢的融化,雪水順着瓦縫向下不斷的滴着水。

啪嗒!啪嗒…

水滴在與青石板接觸時發出清脆的聲響,聽起來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她惬意的聽着這聲音,閉着眼睛呼吸着陽春白雪裏的清新氣息。

直到聽見裏邊的嘆息聲後,她才悠悠的睜開眼睛。

輕輕踱步到門口,笑盈盈的看着跟在桂媽媽身後耷拉着腦袋的衆人。

“桂媽媽,怎麽樣,可有收獲?”她的聲音溫柔的能掐出水來。

桂媽媽這時覺得自己實在是理虧,這麽大陣仗過來卻沒有搜到東西,不禁有些怨恨墨雲,非要撺掇她來查夫人的屋子。

她只好低着頭,朝沈珞珞重重的行了個禮。

“禀夫人,東西不在這,夫人是千金小姐怎麽可能會做這等事,老奴這就去給太太禀報去。”

桂媽媽說完話便想要離開,卻被沈珞珞給叫住了。

她圍着她慢悠悠晃了一圈笑道:“搜過本夫人的屋子,你們這些丫鬟婆子的屋子也該搜一搜吧。”

衆人立即停住腳步,面面相觑。

墨雲即刻大聲反駁道:“我說夫人,婢子們的屋子早就已經搜過一遍了,沒有必要了吧。”

她的聲音裏略帶嘲諷,又有一股不甘心。

她本滿心歡喜的陪着桂媽媽來搜屋子,卻發現本來藏着镯子的地方竟然已經空空如也,這令她委實不服氣。

沈珞珞臉上的笑意驟然褪去,勃然大怒道:“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本夫人說再搜一遍你們就去再搜一遍,由我親自監督,可還有人有異議?”

衆丫鬟被她着怒聲吓到,連連應聲。

“是,夫人。”

冬葵與秋蓮看着沈珞珞,一腦門的不解。

冬葵知道小姐全程如此淡然定有她的主意,但她實在是想不出來那主意到底是什麽。

一番盛怒下,桂媽媽只好硬着頭皮帶領着沈珞珞一路穿過幾個游廊到了下房。

她還是如方才那般未曾進屋子,仍舊站在門外看着院子裏的景色。

只準許桂媽媽領着冬葵進了屋子,全程由桂媽媽搜查,冬葵則站在一旁監督。

丫鬟們的屋子東西較少,搜查的也十分快速,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都搜查完了。

外面站着的丫鬟都伸着腦袋朝裏面張望着,唯有墨雲一副懶散的模樣,時而望望天又時而望望地。

“找到了!”

裏間突然傳來桂媽媽驚詫的聲音,她舉着手裏的镯子快步走了出來,站在了沈珞珞的面前。

面上似笑非笑,還夾了些尴尬的神色。

冬葵此時已經完全明了小姐為何這麽鎮定自若,執意要來搜查下房了,原來這就是後招。

她邁着輕快的步伐走了出來,朝沈珞珞笑着擠了擠眼。

“桂媽媽,此物是在何人處搜到的?”沈珞珞淡淡的問道。

“回夫人,在……在墨雲妝盒內。”

桂媽媽實在是想不到這東西竟會是墨雲偷拿的,這真相令她又氣又羞愧。

老太太那麽寵她,想不到她竟然做了這般醜事,簡直就是在老太太心間插刀子。

聽到自己的名字,墨雲手裏攪動的手帕立即停了下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桂媽媽,為自己辯解道:“怎麽可能,桂媽媽你定是弄錯了,說不定是這個賤蹄子偷偷放在我那的。”

她伸手指着冬葵,一臉氣急敗壞。

“人贓并獲,你居然還性口雌黃,誰給你的膽子這樣污蔑我的丫頭,來人,将這賊子與镯子送到母親那裏,讓母親定奪!”

沈珞珞面上表現的十分氣憤,心裏卻很是輕松。

想着這回總能将這礙事的丫頭處置了,從她嫁入府中,她便給自己使絆子,種種行為簡直是令人發指。

雖說這镯子在她的幹預下回到了墨雲的妝盒裏,坐實了她的盜竊之罪,但也不算污蔑,畢竟這東西到底還是經她手偷出來的。

沈珞珞微微勾了勾唇角,有些期待待會兒這王氏會如何處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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