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跳的越快,他的步伐也就越快,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走到了蓮花巷的分叉路口。
冬葵在後面拼命追着他,跑的氣喘籲籲,小臉憋的通紅。
她跑了十來步就感覺腿擡不動了,便扶在一棵樹旁歇着氣。
望着前面健步如飛的男人,她朝他喊道:“謝大人,你慢些走,婢子都追不上了。”
謝齊玉回頭望了一眼上氣不接下氣的冬葵,淡然道:“我先将人送過去,你後面慢些跟來就是。”
這話說罷,冬葵便急了眼。
她單手插着腰駁道:“那怎麽能行,我們小姐還在你懷裏呢,婢子的眼睛離不得她。”
謝齊玉垂睫看了一眼懷中的人,嘴角微勾。
“那你快些,我放慢速度。”
他本來也只是來此地尋人的,只是恰巧聽到有人在呼救,那聲音歇斯底裏,聽起來甚是凄涼。
他便想着時辰還早,不過就是個舉手之勞,救了便是。
怎料,過來一看才知道,這需要被救的人竟然是傅承之的夫人。
他倒有些哭笑不得。
冬葵這時的腿已經是偏軟無力了,她慢吞吞的跟在謝齊玉的身後,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疲憊。
先前從香料鋪子出來的時候,她追着小姐已經跑了兩條街了,眼下哪裏還有多餘的力氣。
但,饒是如此,她的目光卻從未從他的身上離開過。
沈珞珞緊閉着雙眼,耳朵貼在謝齊玉的胸口。
此時,她的神情已不再如方才那般平靜,眉頭上隐隐約約籠罩着一絲不解。
迷迷糊糊中,她聽見一陣有力的心跳聲,不斷的在她耳邊回響。
咚咚,咚咚……
這聲音聽起來并不是女子的心跳聲!
她心下一沉,猛然睜開了眼睛。
目光所及之處,便看見那人胸口處用金線繡着一只精致的飛鶴,瞧着十分雅致。
她順着那人衣襟往上瞧去,便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流氓,你快放我下來。”
她想也不想,伸手便給了那男子一記耳光。
而後,利落的從他懷中逃開,站在離謝齊玉五步遠的地方怒視着他。
謝齊玉被她這記耳光打的有些懵,他摸了摸微疼的臉頰,劍眉微皺。
不悅道:“你這人怎會如此蠻狠不講理?”
他好心救她,她卻不分青紅皂白的污蔑他,還打人!
天理何在?
沈珞珞一想起前幾日那事,就一頓窩火。
就是眼前這個罪魁禍首,導致她與夫君鬧得不可開交。
如今,他還好意思出現在這裏,還與她這般糾纏。
她直勾勾的盯着謝齊玉道:“謝大人,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人,膽敢光天化日之下對民婦欲行不軌。”
冬葵被眼前的情形看的傻了眼,她趕緊攔住了沈珞珞解釋着:“小姐,你誤會謝大人了,他是來救你的。”
沈珞珞半信半疑的看着冬葵,又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仍是一臉的不悅。
謝齊玉将手交疊在胸口,一副很是無語的表情看向沈珞珞,心裏不大舒适。
他一個出身簪纓世家的嫡公子,堂堂的宗正大人,竟然在大街上被一個女子給打了。
這事說出去還不叫人笑話!
“你真的是因為救我才……才那樣對我的?”
沈珞珞怕自己真的是誤會他了,态度稍稍有些好轉。
“你說呢,難不成本大人還能對你有什麽非分之想?”
謝齊玉微微搖頭,砸了咂嘴,表情很不屑一顧。
不過一事歸一事,即便是如此,他心裏心疼沈珞珞之意還是多一些。
這女子才嫁入傅府多久,正值新婚燕爾,蜜裏調油之時,她那夫君就開始在外面拈花惹柳。
可想而知,往後她的日子恐怕是不易,謝齊玉看着她的臉暗想。
沈珞珞見他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游走,便又覺得他是在輕薄自己,眉頭再次鎖了起來。
她指着謝齊玉怒道:“還說你不是,居然敢這麽明目張膽的盯着我看。”
冬葵此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個是自家小姐,一個是大人,她一個婢子也不敢上去阻攔。
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暗道:這還真是冤家啊!
“傅夫人,你倒是好大的自信啊。”謝齊玉無奈的勾了勾唇。
雖說他是沒有見過如此清新脫俗的女子,但他也絕不會對一個有夫之婦動心。
見沈珞珞還是一臉警惕的看着他,他又道:“你的确是長得很美,但是本大人卻對你沒有興趣,還有,我之所以看你的臉……是因為你流鼻血了。”
沈珞珞下意識的擡手去摸鼻子,在指尖觸到鼻端的一瞬間,她就感到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到了手心裏。
垂睫看了一眼,見那顏色異常殷紅,心中就起了一陣惡寒。
眉頭便皺的更緊了,喃喃自語道:“果然是流鼻血了!”
謝齊玉像在看熱鬧般,慵懶的靠在一旁的迎春樹下,眉梢微微上挑。
彼時,見沈珞珞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他覺得十分好笑。
暗暗想着,讓你不信任我,把我想成壞人,這下該後悔了吧,看你等下怎麽收場。
怎料,還未等他腦補完這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下一秒,沈珞珞便暈厥了過去。
冬葵使出渾身的力氣想要抱住小姐,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托不住,眼見着主仆二人都要栽倒在地。
謝齊玉心頭一緊,一個箭步沖上去,将人重新撈進了懷裏。
看了一眼再次入懷的美嬌娥,他唇角微微揚了起來,想不到,這人竟然暈血!
“看來,還是得本大人來拯救你啊,小丫頭,跟上,去懸世醫館了。”他朝冬葵作了個前行的動作,便大步往前去了。
這懸世醫館是安成王專程設立在攤販租戶區的。
為的就是給這些因戰亂、天災、失去家園逃難到京城讨生活的百姓解決生病無錢醫治問題。
這裏地處十分偏僻,京城的達官貴族向來不會踏足此地。
因此,白日裏這裏鮮少有人,這醫館倒是十分清淨。
許大夫正面對着大門口坐在馬紮上切着連翹,頭也不擡,神情十分專注。
以至于,謝齊玉抱着一個人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還未反應過來。
只是呆呆的看了一眼門口那人的皂靴,便又收回了視線,繼續着手裏的活計。
“老許,怎得一段時日未見,不認識我了?”
謝齊玉抱着沈珞珞款步入了醫館,走到許大夫的面前停了下來,俯視着他。
許大夫這才反應過來,趕忙站起身來,滿臉笑容的望向謝齊玉。
朝他敷手一禮道:“謝大人,好久不見,你怎麽過來了?”
話畢,他的目光便被謝齊玉懷裏抱着的人給吸引住了,神色也跟着微微變了變。
他驚訝的發現這謝大人懷裏抱着的居然是禦史府那位少夫人。
半年前,他曾經去給沈大老爺看過病,出府的時候見過這位大小姐,那時他便聽說這位小姐即将要嫁到禦史府。
那日見到她時,她着一身煙霞流彩飛花曳地長裙,神采奕奕,眸光流轉,簡直美到無法言喻,像是仙女下凡。
可如今這是怎的,這沈大小姐雖然看上去依舊美的不可方物,但是卻沒有半點神采。
整個人都被一種憂郁之意籠罩,絲毫沒了生氣。
“這女子是我在蓮花巷撿到的,你給看看是什麽毛病。”謝齊玉将沈珞珞輕輕放在椅子上,對着許大夫說道。
冬葵此時也是萬分焦急,朝那大夫求道:“求求大夫,救救我們小姐吧。”
許大夫朝二人點了點頭,便拿起一方薄薄的絹帕蓋在了沈珞珞的手腕處,縛手上去為她診脈。
看着看着,許大夫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他面色鐵青,眉頭緊皺,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
謝齊玉也很是不解,思忖着,莫不是這丫頭患了什麽不可醫治的大病?
他下意識的望向冬葵,見她都快悲傷的哭出來了,便覺得這婢子更是可憐了。
“大夫,我家小姐莫不是患了什麽大病?”
冬葵看大夫的表情太過驚悚,便已經在心裏臆想了許許多多的可能性。
許大夫搖了搖頭,斥道:“你能不能往好處想想,哪有人上來就往壞處想的,該治治腦子了。”
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瞥了冬葵一眼,神色已然恢複了平靜。
冬葵頓覺尴尬無比,下意識的望向身旁的謝齊玉,見他也是一臉的尴尬,便問道:“謝大人,你怎麽了?”
謝齊玉挑了挑眉,微微側首:“無事。”
冬葵奧了一聲,便沒有再去管他。
沈珞珞鼻端凝固的血,已經被許大夫清理幹淨,這會兒還在她的人中處紮了一根明晃晃的銀針。
“大夫,我家小姐到底是得的什麽病症啊?”冬葵問道。
“也不是什麽大病,就是有些宮寒,你們是不是接觸過藏紅花與麝香?”
許大夫将絹帕收進了藥箱,将它折疊的整整齊齊。
“是是是,大夫你怎麽知道的?”冬葵連連點頭。
許大夫瞥了她一眼道:“那就對了,她這宮寒啊,就是這兩物導致的,往後可不要在接觸此物了。”
謝齊玉卻聽得一陣驚愕。
他自小便生活在深宅大院中,雖然是府中嫡子,但後院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他也見得不少。
像麝香,藏紅花這種令女子無法生育的藥物,他自小便知曉。
只是令他有些不解的是,這傅承之府中并無其它妾室,會是誰想要陷害沈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