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傅承之倒是無心顧及屋內幾人說了何事,此時他的內心十分煎熬。
這半年以來,自己刻意疏遠沈珞珞,為的就是潔身自好,将來踢了沈珞珞,好與小知雙宿雙飛。
怎料事與願違,幾杯酒下肚就亂了心神……
想起昨夜醉酒的情形,他就一陣頭疼,根本就記不起來醉酒後發生的事情。
但他有些不解,按照以往的酒量,那幾杯酒根本就不足以讓他醉的不省人事。
除非……是有人在酒裏做了手腳。
腦海中忽然就起了這個念頭,于是傅承之下意識的側首看向沈珞珞,便見她正低着頭揉搓着素白的衣袖。
他想,莫不是自己與小知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她刻意從中破壞?
這念頭一起,他便再也無法平心靜氣的無視沈珞珞了,只想找個時間試探她一番。
若是被她發現,還得趁早做打算才是。
王氏見妹妹哭的這般傷心,心頭立刻就起了一絲擔憂,拿起手帕幫她拭了拭淚。
“妹妹,這是怎麽了?方才還想讓丫鬟去喚你呢,你這就來了,告訴你一件喜事,我們承兒啊,昨兒個夜裏收了墨雲這丫頭做姨娘……”
王氏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雲姨媽給生生打斷了。
她緊緊咬着後槽牙,恨恨道:“大姐,你先別說你家承兒,眼下,我的岑兒不見了才是要緊事。”
王氏最不喜在說話的時候被人攔路打斷,但現下打斷她的是自己妹妹,她只好忍着不悅,問道:“妹妹此話怎講?”
雲姨媽紅着眼眶,眼淚婆娑的望着王氏:“大姐,我早晨醒來去岑兒房裏喚他起身,發現他根本就不在裏面,被子也冰涼一片,不知道人去了何處。”
她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自己早晨醒來時竟然躺在房間的地上。
情況十分不明,也不敢将昨個夜裏的事情擺到明面上說,只好以蘇岑不見為由前來尋求姐姐相助。
在沒有見到蘇岑之前,她也無法确定自己的兒子是否已經得手。
萬一貿然将事情抖摟出來,只怕是會适得其反。
雲姨媽邊捉摸着邊用餘光瞥了一眼沈珞珞,見她一臉雲淡風輕的看着自己,心下更是不敢确定自家兒子有沒有得手了。
她想,眼下,最要緊的事情便是先将蘇岑找回來。
王氏此時眉頭緊皺,緊緊握着雲姨媽的手,安慰她道:“妹妹先不要太過擔心,或許岑兒就是一時貪玩出去了……”
她的話還未說完又被雲姨媽給打斷了,只聽得她氣道:“大姐,我的兒子我最清楚不過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斷然是不會孤身一人出去的,你快派人幫我去尋尋吧,萬一出了什麽事,我這老婆子該怎麽活啊 。”
看着四十多歲,膀大腰圓的婆子依偎在同樣膀大腰圓的王氏懷裏撒嬌,沈珞珞只覺惡心不适。
她強忍着胃裏的翻騰,在一旁像看戲似得看着雲姨媽演戲。
她倒是想看看這壞女人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昨兒個夜裏,她分明記得自己被謝齊玉帶走的時候,看見蘇岑好好的躺倒在地上。
他那麽一個大活人,還能在傅府內丢了不成。
只怕是他們母子倆又合謀在打什麽壞主意呢!
“妹妹,你先別着急,大姐這就讓承兒派些人去尋去,岑兒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王氏輕輕撫着雲姨媽的手安慰她道。
雲姨媽聽到她這話,仿佛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當下便止住了哭泣。
“承兒,你快派些人去外面尋尋你表弟吧。”王氏朝傅承之吩咐道。
傅承之點了點頭,與身後的懷安交代了一句,懷安便快速出了壽齊院。
“母親,姨媽,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與處理,就先行告退了。”
傅承之起身向王氏與雲姨媽躬身一禮,不等他們答話,轉身便往外走。
在經過沈珞珞的時候,他定住腳步,朝她低聲道:“你跟我來一下。”
沈珞珞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心頭立即起了一陣漣漪。
莫不是夫君意識到納妾之事對不住她,要與她賠罪?
若真的是這樣,那她可要好好的利用這次機會,與他促膝長談一番。
問問他為何總是疏遠自己于千裏之外,為何要與她分榻而眠。
一路上,沈珞珞都懷着這般想法跟在傅承之的身後,一直沉默着到了桃園。
一過垂花拱門,傅承之便将兩個丫鬟遣去小廚房做解酒湯了。
眼下,主屋內就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
傅承之如同往日一般冷着臉坐在案前,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屋內氣氛靜到有些詭異,令沈珞珞不由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昨夜之事,是不是你設計的?”傅承之習慣性的用修長的手指敲打着桌案,開門見山的道。
“什麽?”
沈珞珞愕然!
“少裝蒜,昨夜墨雲之事是不是你設計的?”
傅承之的語氣逐漸冷了下來,如同他氤氲的臉色一般。
沈珞珞簡直被他這話震驚到無以複加。
實在是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個什麽腦回路,居然能将這壞事扣到她的頭上。
明明她沈珞珞才是受害人好嗎?她又沒自虐的大病,何至于做這種事情?
當下反駁道:“懷疑也得有個度吧,我是你的妻子,還沒大度到邀請別人來分享我夫君的程度。”
但是傅承之卻根本不理會她的話。
他本就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一旦認定了某件事,便覺得事情就是那般。
于是,他怒道:“再問你一遍,是不是你,若是再敢這般糊弄我,我必不會像上次那般心慈手軟了。”
話裏透露着的威脅意味,沈珞珞又怎會聽不明白。
她兀自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竟不知,他心心念念的夫君還有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可笑至極。
“你再問一千一萬遍,那也不是我。懷疑我之前,你先去問問你那好弟弟,給嫂子下藥,罔顧人倫,其心可不可誅。”
沈珞珞将昨夜裏穿過的衣裳拿了過來,直接丢到了傅承之的手上。
指着胸口上的一大塊污跡怒道:“這就是證據,若不是我昨夜拼命自救,只怕今晨你見到的就是我的屍體了!你問問他到底想幹什麽?我可是你八擡大轎娶進家門的夫人。”
她壯着膽子将心裏話全部講了出來,此刻雙腿已經顫抖到快站不住了。
勉強扶着一旁的雕花紅木椅背站着,紅着眼眶望着上頭依然清冷孤傲的夫君,希望能得到他的一絲憐愛。
怎料,那人一直沉默無語,毫無動作。
傅承之看着面前的衣裙,眼神略微有些呆滞。
他将蘇岑入府開始的種種行徑仔仔細細的捋了一遍,再聯想到昨夜的事情,以及雲姨媽看墨雲那表情,将事情都串在了一起。
才肯相信,自己好像是真的誤會沈珞珞了。
他與小知的事情她還不知道,萬幸!
但他是斷然不會向她道歉,也絕不會去關心她分毫,反之,還要抓緊時間将她逐出傅府。
小知那邊已經等不及了!
他思索半晌,道:“莫不是你做了什麽讓他誤會的舉動?”
這話明擺着就說她勾引了蘇岑,沈珞珞簡直都要被氣笑了。
“原來,我在你心裏是這樣的人。”
她胡亂的将雙頰的淚水拭去,站直了身子倔強道:“你每一次對我的疏遠與冷漠,我都認為是自己做的不夠,你不喜歡。想着再努力一些,終有一日,你會接納我,如今看來,終是一點進展都沒有,能不能告訴我,我究竟是哪裏做的不好?”
聽着沈珞珞沙啞着嗓子說出這樣一番話,傅承之怔住了,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對這女人太過涼薄了些,畢竟她如今也才十七歲。
但是越是有了這般念頭,他心裏許知怡的警告聲就越大。
“若是再去關心那女人,她便讓他後悔一輩子。”
傅承之立即清醒過來,惱羞成怒道:“你一個婦人,只管守着你的後院便好,整日胡思亂想些什麽?”
他将手裏的衣裙往一旁一丢,瞪了面前的女人一眼。
“不願說便罷了,但另一個問題能回答我吧?你是真的決定納妾了麽?”沈珞珞整個人鎮定下來,平心靜氣的問道。
“納個妾室怕是不需要與你說吧,母親想讓她做姨娘,那我便遂了母親的意好了。”
“母親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那母親讓你與我生兒育女,你又為何不照做,我可是你的妻子,不是外人。”
這理由真是冠冕堂皇!
“明日尋個大夫入府,給你搭搭脈,看看你是不是哪裏有問題,整日胡思亂想,極度病态。”
傅承之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以她有病做了擋箭牌。
他發現沈珞珞越來越不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內了,怕她某一天不遂心意,突然就去皇上那裏告禦狀,那就得不償失了。
畢竟在禦書房,梁帝可是親口告知他若想棄了她,必須用正規的法子才行。
他忽的想起來那香囊放置了有一段時日了,只怕是已經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