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爺,表少爺找到了!”

室內氣氛正低到冰點的時候,屋外突然響起了懷安的聲音。

傅承之這才揚了口氣,暗道這小子還算是來的及時。

他實在是不想在與沈珞珞糾纏下去了,感覺這女人怎麽總是哭哭啼啼,動不動就悲悲戚戚,讓他厭煩。

他清了清嗓子,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沈珞珞孤身一人站在屋內發怔。

“讓他去壽齊院一趟吧,姨媽怕是要急壞了。”

傅承之覆手立在廊下,語氣淡淡。

此時懷安卻顯得有些為難,結舌道:“老爺,怕是……怕是有些困難,表少爺被扣在順天府裏了,府尹大人說要老爺親自去取人。”

傅承之劍眉一挑,幽深的瞳孔驟然放大:“你說什麽?”

其實懷安的話他聽的清清楚楚,但他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從在京為官那日開始,他就一直想要擺脫過去,做一個在官志上不留一絲一毫污點的好官,如今才過去多久。

若憑他的身份親自去取人,勢必會影響官志的記錄。

頓時,傅承之心裏就重新燃起了怒火。

“蘇岑究竟犯了何罪?非要我親自去取人?”他怒道。

懷安有些怕他,聲音低了幾分:“禀老爺,順天府官爺說表少爺不着寸縷當街奔跑,很是有傷風化,若是老爺不親自去取,就要以禍亂百姓之罪處罰了。”

傅承之被氣的險些要吐血,光是想想那畫面都叫他厭惡至極,這簡直要将他的臉丢盡了。

他想也沒想就問:“順天府怎麽知道他是我們傅府的人?”

“表……表少爺被帶進順天府後,大鬧了一場,揚言要帶禦史大人踏平順天府……”

懷安咽了口口水,顫顫巍巍的又補了一句:“聽下頭的差爺說,府尹大人現在氣的都要殺人了!”

傅承之腦袋一陣嗡嗡作響,氣的一拳打在門框上,将畫着梅花纏枝的紗簾打了個對穿。

他猩紅着一雙眼,二話不說,轉身入了屋內。

揪着沈珞珞的衣襟道:“這事是不是你派人幹的?”

望着逐漸失去理智的夫君,沈珞珞感覺到一股偌大的無力感将自己包裹了起來。

她從他的眼裏已經看不到一絲信任!

這種事情怎麽說也不是一個常在後宅的女子能做出來的事情,可她的夫君竟然質問她,真是可笑至極。

她用盡全力掰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到底還想冤枉我到幾時?”

傅承之沒有回話,只是怒目瞪着她,半晌後,他才怒甩衣袖離開。

沈珞珞第一次感覺到在這傅府,自己是多麽的孤立無援。

她顫抖着身子,扶着桌案坐在了椅子上,任由晶瑩的淚水一顆一顆的掉落在地上。

不被信任,不被寵愛,不被心疼,那接下來自己到底該如何扭轉這個局面呢,她想。”喲,姐姐,這是怎麽了,還哭上了。“

忽的,門外傳來一個妩媚熟悉的女聲。

沈珞珞沒有去看,只靜靜聽着她撩開裙角,輕輕跨過門檻,走到了屬于她的屋子裏。

這是個費盡心機手段差點毀了她一生的女人。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冬葵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解酒湯走了過來。

一進門便看見墨雲站在屋內,她就如小貓炸毛一般,很是警惕。

墨雲卻不生氣,反而是淺淺一笑:“哎喲喲,你是在對誰說話呢?我如今是這府裏的姨娘,說話要當心,保不齊哪天你家小姐顧不上你,這小嘴兒就要被撕爛了。”

皮笑肉不笑,屬實可惡!

沈珞珞冷哼一聲,斥道:“滾出去,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墨雲頓時趾高氣揚指着冬葵道:“聽見沒,你家小姐叫你滾出去呢。”

“你……”冬葵簡直要氣炸了。

怎麽還有人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啪!

沈珞珞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指着墨雲怒道:“本夫人說的就是你,趕緊滾出我這院子,若是慢了一步,當心你的嘴!”

墨雲看着她朝自己做了個撕扯嘴唇的手勢,吓的立馬捂住了嘴,急忙跑出去了。

沈珞珞料定她只敢在自己面前做些表面功夫,內裏還是懼怕她的,于是鼓足了勇氣,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冬葵将醒酒湯放在桌案上,拿出手帕為她拭淚,不忿道:“小姐,這死丫頭都快要騎在我們脖子上了,太過分了,偏偏這姑爺也是個不作為的,往後這日子該怎麽過啊?”

沈珞珞微微眯了眯眼,嘆出口氣:“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法子的。”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她的心卻有些迷茫了,完全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怎麽做。

繼續努力吧,又得不到他的心,目前的處境已經是水火不相容了。

若是不努力吧,她又做不到放棄他,畢竟心意在那兒。

“小姐,那這醒酒湯……”冬葵望着那碗冒着熱氣的湯,低聲問道。

“倒了它。”

沈珞珞眸子忽的冷了幾分,至少她現在不想哄他。

中食之後,她就倚在羅漢床上休憩。

還未進入夢鄉,便聽得桂媽媽過來了。

“夫人,太太那邊請您過去呢。”她站在外間隔着璎珞門簾朝裏面說道。

沈珞珞無力的撐着胳膊坐了起來,有些疲憊:“你先去回了母親,我稍後就到。”

“是,夫人。”

聽着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她扶額搖了搖頭,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麽事,連休息都不讓休息了?

“冬葵,把那外罩衫給我取來。”

主仆倆到達壽齊院時,原本晴朗的天氣陡然暗了下來,大有傾盆大雨之勢。

沈珞珞擡頭看了一會兒天空,心裏莫名的湧起了一絲煩悶。

一進屋子,便看見蘇岑跪在廳中,傅承之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平靜飲茶。

王氏則拉着雲姨媽坐在羅漢床上,兩人都看不出是什麽神情。

但沈珞珞心下跟明鏡兒似的,這些人,看似平靜,實則不然。

“給母親,姨媽請安。”

她輕輕拂了拂身子,臉上勉強擎着笑意。

王氏點了點頭:“去承兒那邊坐着吧。”

沈珞珞颔首。

剛剛一坐下去,便聽得雲姨媽開了口:“大姐,我兒如今出了這種事,你一定要為我們讨個公道。”

“好,別着急。”王氏安慰她道。

“讨什麽公道?還嫌丢人丢的不夠大嗎?”

傅承之原本就很生氣,在順天府不知低三下氣的跟府尹大人說了多少賠罪的好話,才将人給贖出來。

他可倒好,一回來就跪在那聲淚俱下的扮可憐,絲毫沒有感謝過他這個表哥,簡直是令人發指。

雲姨媽哪裏肯聽傅承之這般說話,當即反駁:“大侄子,你說話可要注意些,這可是你親表弟,你不為他讨公道也就罷了,還不讓大姐為我們孤獨可憐的母子倆讨個公道嗎?”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拿出親情逼迫,果然好手段。

難道這不是壞人應有的懲罰嗎?沈珞珞暗暗好笑。

不過,她倒是有些好奇這人到底是誰,替她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

“一定是她!”雲姨媽突然指向沈珞珞,“岑兒,你說是不是她。”

看着王氏朝他使眼色,蘇岑便知道第二計開始了。

他驟然跳了起來,跟着雲姨媽一同指向沈珞珞,惡狠狠的道:“是她,表哥,大姨媽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面對突如其來的指責,沈珞珞略微一怔,不過也就片刻時間,她便恢複如常了。

果不其然!叫她來是這目的呢。

這時,屋外突然劈過一道炸雷,閃電緊跟着掠過烏雲密布的天空。

只瞬間,瓢潑大雨就傾盆而下,雨水落在院裏的地板上,彈起了一層昏黃的塵土來。

雲姨媽似是被這驚雷吓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姨媽這話,珞珞可就不懂了,空口白牙誣蔑人誰不會,凡事都要講求證據,你有何證據證明是我做的?”

沈珞珞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裏,端起杯盞呷了一口茶,輕飄飄的說出幾句話。

那知蘇岑不假思索的道:“我就是證據,昨夜你趁表哥醉了,就尋機會勾引我,我不願與你茍合,你便一氣之下打暈了我,後來我再醒來就□□的出現在沿河西路的迎春樹下了。”

“就是,我作證!懷不上孩子也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可是你也不能不顧倫理綱常,染指我家岑兒啊。”

雲姨媽趕緊跟着附和,恨不得傅家即時即刻就休了沈珞珞。

他們好趁機将這金庫納入囊中,豈不是快哉。

兩人話音一落,沈珞珞便覺得屋裏的幾雙眼睛齊刷刷的朝自己掃了過來。

別人她倒是不甚在意,但是有個人她卻不能不在意。

傅承之此時神色複雜的看着她,讓她起了一身的冷汗。

她從他眼裏讀出了狐疑,驚詫,憤怒,質疑……還有一味看不明白的歡喜。

心一下子就慌了,自己明明就已經告訴了他事實,但他卻毫不猶豫的懷疑她,僅憑這三言兩語。

“夫君……我沒有,與你說過的,是他……”

“放肆,你竟然有這種惡毒的主意。”王氏陡然起了身,氣的渾身顫抖。

旁的事情她可以不計較,但是說到懷不上孩子這件事,她卻是萬萬不能忍受的。

那可是要了她的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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