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想出聲喝斥,奇異的事情又發生了,兩位護法竟是背轉過身,慢慢褪去上衣,露出結實寬厚的後背。

黑暗中,俏臉一紅,幹什麽呢?他們兩人。

緊接着,兩人交叉着執起夜明珠對準彼此的後背照耀,黑夜中,碧綠的光線對準了左右護法的脊背,啊!

我微微張大了嘴巴,簡直不敢相信!無晴無風□的後背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竟是分別出現了字樣,無晴的後背是一個宛若鮮血寫成的赤紅的“晴”字,無風則是用金黃色寫成的一個“風”字。

呆呆地注視着他們古怪的後背,一時間我說不出任何話,怎麽會這樣?

他們二人慢慢收回珠子重新穿戴好,又将夜明珠放入聖像那非龍非虎的眼眶中,這才不慌不忙地分左右将我包圍。

“小離,你現在明白了嗎?”無風側臉仔細觀察我每一個表情。

“你是說……無雨的背後也同樣有一個類似的‘雨’字?”我舉一反三道。

“不愧是我們的老大!”無風由衷發出贊嘆,惹得無晴一邊連連搖頭,“你們倆個都是瘋子!”

無風和我當作完全沒有聽到,無風将額前的一縷細長的黑發別于耳後,再回頭,向我滄桑一笑:

“誠如你所說,這就是師父為我們留下的記號。師父生前除了你,還收了一共三個徒弟。為了将來便于我們相認,師父分別在我們的後背作下了屬于本門的記號,并且将我們三人的名字暗藏在自己生平最喜歡的一句詩詞‘也無風雨也無晴’中。無晴背後是個‘晴’,我的背後是‘風’,無雨的背後也自然是個‘雨’字。但師父隐藏暗號的手法巧妙,必須要配合本幫特殊的聖像眼中的夜明珠才可以顯現。”

不耐煩他的長篇大論,我急于得到那個人的下落:“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拿着夜明珠找到後背被紋有‘雨’的人就行了?”

“對也不對。”無風橫了我一眼,忽然閉口。

什麽回答?眼中的氣勢糾起,可再一想此刻沒了要挾的武力手段,又确實因為連容而必須有求于他。頓時,猛吸一口氣,勉強将胸中的忿忿不平驅散。

等待了半晌,無風終于又開口,“說你對,的确,找尋無雨的方法只能有這麽一條路。可不對的地方卻是,師父根據我們每個人的體質和修為,配合了不同的夜明珠。要想徹底顯現出背後的印記,就必須找到适合每個人的夜明珠。我和無晴就分別屬于聖像眼中的那兩顆,但是,無雨的那顆卻不在本幫之內。”

什麽?

剛剛得到片刻歡喜的我此刻宛若遭到當頭一棒,方才升到了雲端,卻又立刻重重地摔下,難道當真應了那句爬得越高摔得越痛的道理嗎?可即便如此,那受報應的人也應該是我,和相公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平生最是慈悲,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可,可就是這般溫柔可愛的人,就快要被我連累至死了。唉,我,我真的是一點頭緒沒有了。

心頭重重一聲嘆息,大海茫茫,時間又是急促,你讓我到哪兒去找那顆遺失到不知哪個角落的夜明珠呢?難道,相公,真的是一點生的希望都沒有了。

滿心凄涼,腹中突然一痛,“唔。”我不禁身形又是一晃,跌落在黑幫老大至高的寶座上,一時間無法起身。唔,好痛。肚子好痛。豆大的汗珠掙紮着挂上了額角,怎麽,怎麽會這樣?

恰在這時,無風和無晴交換了一個眼神,猛然間,我立刻醒悟——那碗參湯!

你們兩個好人?!怒極反笑,我惡狠狠盯住他倆,在疼痛中漸漸喪失意識。

只在一片迷蒙中,看見無晴執拗的面容,“冷月,你不該有這個孩子!”無晴吃人的藍眼睛閃出徹底颠覆魅人的光芒,大手緊緊捏住了我的手腕。

“小月,相信我們,我們這麽做也是為你好。我們,還有整個幫派,都不能沒有你。”無風退卻到了一旁,聲音沙啞起來,仔細分辨會察覺其中的一絲不忍。

腹中感覺越來越劇烈,好痛!傷心的淚水劃過臉龐,嘶啞着叫出清醒時的最後一句:“孩子沒了,我會恨你倆一輩子!”

漆黑黑暗一片,周圍混混沌沌地,全是一片迷霧,我努力地揮斥着雙手拼命驅趕,卻反而令霧氣越來越濃了,怎麽也看不清前邊的道路。迷茫中,我開始大聲呼喚相公的名字,接着又開始緊張寶寶,我的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尖叫一聲,猛然,掙開雙眼,我從噩夢中醒來,後背一陣潮濕。

兀自驚魂未定,一雙溫暖的手将我環繞,“怎麽了,小離?”連容依偎在我身旁,渾身散發出淡淡的油墨香味。

“啊。”沒想到,醒來後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他,我情不自禁低叫一聲,顯然吃驚不小,出言問道:“我,我這是怎麽了?”

“還說呢。”連容溺愛地點了一下我的鼻尖,“我一回來,你就一個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怎麽喚你都不醒,嘴裏還不時夢呓,什麽相公什麽孩子的。”

聽到“孩子”二字我立時渾身一震,呼吸急促道:“孩子,我的孩子,孩子,他,他……”一向足智多謀,花樣百出的我此時竟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放心吧,方才我已經請了金陵最有名的老孫大夫給你瞧過了,他說孩子很好,只是你身體虛弱,要好好休息。”他一邊說,一邊給我細心地蓋好薄被,啰嗦道:“瞧你,一做夢,就會蹬被子,你呀,就像個小孩,哪裏像是要當媽媽的人呀。”

“真的,孩子他還在,他沒事?你是說,孩子沒事?”我簡直不敢相信我聽到的。

“是呀。你怎麽了,這麽緊張?瞧你,滿頭的冷汗。”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擦去我所有的汗水,憐愛萬分,“都是我不好,做媽媽的很辛苦,是不是?我們說好,就生這麽一個小寶寶,以後,我們都不生了,好嗎?”相公的側臉慢慢靠近我,對着我的唇畔低喃細語。

老天佑我!太好了,孩子沒事。

心中一塊巨石終于放下,慢慢再感覺,腹中疼痛的感覺真是一點都沒有了。怎麽回事,難道,我那左右護法決定放過我了?

淡淡的星光下,連容摟着我漸漸呼吸均勻,眉間的紅印逐漸清晰。哦,胭脂燙!

雙手撫摸上小腹,眉尖緊鎖,一條計謀上心頭。哼,即使武功不在,鹿死誰手,仍然是一個未知數。腦海中不由回憶出昨夜不為人知的一幕:

……

“你現在很想要我的命,是嗎?”望着面前的謝永兒,我卸下蝴蝶面具,妩媚嬌笑。

“你,你這個殺人女魔頭!我恨不得拆你的骨頭,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哼,最後将你焚屍揚灰,方才能洩我心頭之恨。”小男孩兒說得義憤填膺,咬牙切齒。

“很好。”我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籌碼,“我們來一場賭博吧,若是你贏了,我就如你所願,你将能得到我的性命,如何?”

男孩兒顯然是不相信,漆黑着眼睛滿是防備,“你,又想耍什麽花樣?你,你雖然有護體神功,可,如今我也剛剛學會了殺人的一十六招,招招都是擊敵斃命的招式,即使單獨應戰,你也需要備齊全副精力的。”一邊說着,一邊亮起無風門下影子殺手特有的啓首招式。

哼,倒真是用心□過的。淡淡斜眼一瞥,我緩緩端起桌上的一杯清酒,遞給男孩兒,“幫我作一件事,事成之後,我達成你的願望!”

……

又到黑夜。今日的例會在我的堅持下草草收場,我已沒有時間,面對左右圍繞的無晴無風,我單刀直入:“告訴我,我要知道答案!無雨究竟是誰?”對上無風臨危不懼的狹長雙目,瞥過無晴躲避視線的眼眸,絲毫不願再耽擱一點點時間。

“沒了相屬的夜明珠,我們無法作出判斷。”無晴的開場白俨然官府的口氣,說了等于白說,還一派冠冕堂皇的僞君子的氣派。

“是誰?”緊接着,我低吼怒道。真的沒有時間了。

“小月,別這樣,你不能動怒,小心腹中的孩子。”無風走過來,遞給我一碗熱水。

“啪”地一下,茶杯摔在地上支離破碎,血絲充斥了我的雙眼,怒極,“還想害人?”

“小月!”無風正彎腰拾起碎片的手頓時一僵,手指被瓷片劃出了一道血口,可他卻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只是睜大了眼看着我,“我發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相信我!”

“我也是。”這個惡心的右護法也出聲附和。

“夠了。廢話少說。我只要知道答案。哼哼,否則,別怪我出手無情。”沒辦法,終結到最後,仍舊只能靠實力來說話,這的确是黑道的一大生存法則。你強,就有資格和權力讓別人畏懼于你,聽命于你。

嘴裏呼嘯着,兩手空空地擺了個神功愈發的架子。

“呵呵,小月,你別裝了。如今,你已經絲毫不能動用真氣和護體神功了。”無晴放肆地走到我桌前,端起我桌上方才我喝過的清茶茶碗放在嘴邊來回蹭舔,“小月,你真的好香!”意淫無比。

“無恥!”閉上眼,我索性不看他。

“哈哈哈,就算我放肆無禮又無恥,你又能拿我怎樣,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現在此刻絲毫施展不出一點力道?”無晴大笑起來。

“小月,我們早已知道了,你不用僞裝了。”無風低聲開口。

“什麽?”雙手一晃,身形不穩,跌坐在椅子上,“何時,你們又是如何知道的?”這件事,除了我自己,絕不會有第二個人知曉。

“師父在傳你護體神功的時候向你隐瞞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一旦你的身體內懷有另一具骨血,只能守護你一具完整身心的護體神功就會自然消失。本來,對于身為男子的我們這是一個根本就不需要考慮的問題,可是,身為女兒家的你,就必須要在意這個巨大的考驗。這也是師父為什麽隐瞞你的原因。為了守護你,為了發揚我們的幫派,師父在生前就有意将我們倆中的一位從幫派中抽出與你相配成婚,可不知為什麽後來放棄了。其本意也是不願因為你懷孕之後對你對本幫産生任何不利的影響。”無風又告訴我一個殘忍的事實。

難怪,難怪從害喜那天開始,我就一點都無法動用真氣。原來,症結在這兒!

“是嗎?原來是這樣。”冷靜如我,仿佛此刻身處劣勢的不是我自己,看着連野獸也不如的兩個英俊又無恥的男人繼續晃悠在眼前,“既然如此,那你們又想怎樣呢?”

“哈哈,我們不想怎樣?我們只需要等,等就好了。再過幾日,連容體內的劇毒就會發作。我們作為邱氏兄弟與他簽訂的合同也簽署完畢,白紙黑字,他一死,你就是我們的了,小月!”

無晴黑暗中渾身散發出鮮血的味道,越來越濃烈。

“你們不是已經收下那對孿生嬌娃了嗎?而且,你們又豈可做那言而無信之人。”我疑問道。

“那是。葡萄姐妹雖妖冶多情,可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們想要什麽,你應該知道,小月。”黑暗中,聖像眼中的碧綠色妖魅地及至鬼魅,絲絲綠光映現在無風的臉上,更增詭異。

我躲開他就要撲過來的雙手,側身退到無晴背後,此刻,唯一的方法就是離間。他們不是一塊契合得沒有縫隙的鐵板,我,就是那離合的刀鋸。

“風,救我。”假意摟住無風的細腰,我将滿臉的壞笑隐藏在他背後。

“你,讓開。”無晴對着無風下命令,一臉不快,眼神冷酷無比,“風,你不會再中了她的計吧。咱們可是有言在先,即使你我之争,也在那連容死後,難道你忘了嗎?”

陡然,心中一涼。卻原來,我早已淪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當然。我怎會忘記。”無風笑得依舊沉穩,長手一撈,将我穩穩擒住。我跟着又急又氣,卻不願束手待斃,正絞盡腦汁思索着對策,兩人陰冷在頭頂的聲音将我籠罩。這時,忽然,外邊一直守風值夜的影子刺客闖了進來,呈上手中加蓋了火漆的絕密信函,“報,老大,有緊急書信!”

對峙的我們三人登時一僵,無風接過書信,展開一看,登時滿面冰霜,“啪”地一下将信扔到了地上,怒吼着逼近我:“夏冷月,你幹的好事!”

無晴不解,解起地上的白紙黑字一看,頓時,也是滿眼血紅,“冷月,這是真的嗎?”展開信函抖落着向我質問。

隐約中,我已經明白了些分毫,哈哈,這個消息來得倒真是準時。接過信紙,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上邊的一行字——“爾等實乃奸詐之徒,膽敢假冒曹岳人頭欺瞞朝廷,汝之死期,不遠矣。”落款,恰是我幫在朝廷那邊的聯系人。

CHAP 22 二人的世界

CHAP 22

清晨薄霧散開,周圍遠處的小黃鹂歡快地在枝頭迎着朝露歌唱,勤勞的山腳下幾個農人扯起號子趁着早晨的涼爽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迷糊着雙眼,睜眼,就看到相公倚靠在床邊對着我平坦的肚皮發呆的景象。

意外之餘,低呼了一聲“啊!”

“啊,小離,我吓到你了嗎?”連容滿臉愧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你和寶寶睡得那麽香,我,我只是想待在你們身邊陪着,不想打攪你們。你,沒事吧?吓到了麽,要不叫孫大夫再來瞧瞧?”

“沒事。我哪裏會有什麽事情,再說,我哪裏有你想的那麽嬌弱。”靠在連容依偎過來的胸膛,舒适地呼了一口氣,啊,還是白天裏的空氣比較新鮮。

“亂講,我的小離又在逞強了。你就是我嬌弱的俏娘子,我喜歡看你怯生生的模樣。”說着,低頭在我嘴角邊一吻。

心神頓時一蕩,老天,他一靠近,立即激起我全身細胞對他的思念。嘴裏不禁沙啞低語:“唔,相公,好想你。好想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永遠都會。”對着他額間的紅印,我對着自己發誓。

“當然,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海枯石爛,至死不渝。”連容也受了感動,一下子将我摟緊,良久,良久,再開口,忽然莫名冒出一句話:“小離,如果,我是說如果,将來你發現我對你說了謊,你會怎麽辦?”

大清早的,又來胡說了。一定是最近他那個什麽解毒中醫的雜書讀多了,這個呆子。對着他的額頭,我伸出食指一點,“不會的啦,你從來都沒有騙過我。我相信你的啦。”憨厚着我繼續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裏撒嬌。

相公的胸膛一僵,卻立刻恢複,口氣多了些生硬,“嗯,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發現,我對你撒了一個很大的謊言,你,你會怎麽做?”

“後果很嚴重嗎?”一下子,我坐起身想看他的眼,那是心靈的窗戶,任何狡詐的人都無法在那裏将自己藏匿。

卻是被他緊緊按在懷裏動彈不得,聲音忽然帶着濃濃的鼻音,慢慢拖起,“告訴我,小離,我要聽你的實話,到時候,你會怎麽做?還有,就是孩子,你會怎麽辦?”

“消失。”絲毫沒有思考,我脫口而出,“我會徹底從你的視線裏消失,即使我還不能确定會不會在生下孩子後才最終在這世界裏消失,但,我絕對絕對以後都不要再見到你!”決裂的話從從容容自我的口裏灑出,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

這就是我,即使身為白天的夏小離,也已經完全沾染了黑夜裏那抹孤絕冷豔的那個身影的氣息。

連容不再說話,只是突然将我抱得好緊好緊。□得簡直無法呼吸,從來都是溫柔對我的他,今天怎麽這麽失态?

心中疑窦忽生,相公這是怎麽了?

“小離,今天我陪你,我們外出散心,好嗎?”連容好不容易放開我,認真得看入我的眼。

“真的嗎,你今天不用去店裏?”我簡直驚喜若狂了。能得到他一整天的陪伴,一整天呢。平常的他總是好忙好忙,忙得只有夜裏我去完總部回來還有時仍然看不到他的身影。

“當然。”連容撚了我一下耳垂,“快起吧,小離,再不起來,我可要打屁股了。”相公使出他慣用的伎倆。

眼波流轉,輕拍起肚皮,“寶貝兒子,你瞧,咱母子多可憐,尤其是你,還沒出生就要嘗到你老爹巴掌的滋味了。嗚嗚嗚,為娘的真是對不住你喲……”

跟着,我就是一陣嗚咽假哭做戲,惹得連容直直搖頭哀嘆,“唉,唉!唉!”一連嘆了三口長氣。

“你怎麽了?”被他長籲短嘆的模樣吸引,立刻停止哀怨的表演。

“此刻我深深感嘆夫子的一句至理名言。”他壞笑着引我上當。

“什麽?”哪一句名言,一時絞盡腦汁,好歹跟着師父,也算博覽了些許古今名著,半個秀才還是算得上的。卻仍是此刻不明他意指何為。

“唯女子與小人之難養也。”一手磨蹭着他光潔的下巴,相公得意大笑起來。

“好呀,敢揶揄我?找打!”即使神功真氣不在,可我出手依然迅速,對着相公的胸膛就是一擊。

“哎喲。”連容吃痛地笑着大叫,“好一只美麗誘人的河東母獅!”一把順勢抓住我的手,将我再次用力擁住,晶亮的眼神比此刻外邊的陽光還要燦爛,“小離,我的小離!”呢喃着在我唇邊撒下碎碎的細吻,“好想你,小離。嗯,你呢,想我嗎?”

□的雙眼中洶湧澎湃,我哪裏不懂,可對着胭脂燙的紅印,卻是怎麽也無法應承他溫柔的擁抱,只好婉轉回應:“嗯,那個,我們今天,還要不要出去?”

“哼,你這個小壞蛋!”他突然又襲擊了一下我的耳垂,“記得哦,晚上回來好好教訓你。聽孫大夫說,再過一陣,我就只能當和尚了。小離,今夜,不要拒絕我喲?”

一顆原本就被壓抑得苦悶的心立時又騷動不已,老天,他一定要這樣撩撥人嗎?該死的,如果是平常,我一定早張牙舞爪地将他撲倒了,可是,現在,唉!心頭重重一嘆,想到胭脂燙,立刻想到黑幫總部,緊接着,就想到無晴無風,還有昨日剛接到朝廷大內秘密的滅門挑戰信。煩人的思緒像一條條細鎖鏈,無形中将我慢慢鎖住,直至無法動彈分毫。

“還在發呆,上馬車啦。”一雙今生唯一愛戀的手掌将我小心地牽上車。精致的馬車內擺放着相公特地為我做的甜湯,玉米烙以及一碗雞蛋海米羹。

車外暫作車夫的連容回頭一笑,“要統統吃完喲。那個雞蛋羹是我按照醫書上特地為你做的喲,聽說尤其适合孕婦胎兒的。”

心頭一暖,眼圈緊跟着一紅。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如果,如果今後的日子裏沒了你,你讓我一個人怎麽過?掩飾地別過臉,倔強又無賴道:“哎呀,這麽多,我一個人怎麽吃得完?我不要。”眼睛一合,一滴晶瑩的淚滴已滾落在雞蛋羹裏。讨厭,我不要哭啦。

剛剛啓動的馬車突然停止,前邊傳來連容好聽又寵溺的聲音:“小離,乖。要乖乖統統吃掉喲,不然,肚子裏的小寶寶會肚子餓的。而且,人家為你辛苦忙了早上兩個時辰,毀掉了四十二個雞蛋的成果就白費了。”說完,他轉頭繼續專心駕馬驅車。

“咳咳咳……”剛吞了一口雞蛋的我立馬被噎住了,天哪,這都是真的嗎?

一個時辰之後,馬車已來到南郊一處人跡罕至的峽谷內。

“咦?”這麽快,慢慢跳下馬車,我不經意地打量了一下這匹其貌不揚的青灰色大馬,灰不啦叽的殘毛有一塊沒一塊的披在它的外表,頭頂的鬃毛也是淩亂地像一堆亂草。僅有那一雙淩厲的雙眼似乎在宣告着自身的“卓越不凡”。的确是匹其貌不揚的瘦馬,可速度卻絲毫不亞于我那匹罕見的寶馬——烈風!

“它叫什麽名字?”對馬,我有着無比的熱愛,這完全師承師父的秉性,漫漫狂沙,凄凄白雪,滂沱大雨,那些惡劣的天時地利的條件下,我們一半的厮殺都是在馬背上進行的。即使你內功真氣雄厚無限,也有用盡的時候,這時,馬成了你厮殺時另外一樣活動的工具。碰上有靈性的馬匹,主人和坐騎的配合将是完美無間,天衣無縫。尤其在你力竭敗退的時刻,一匹好馬甚至可以幫助你突出窮圍,殺出一條生路。

“哦,名字?它叫‘君子’。”連容答得漫不經心,一聲悶笑,怎麽看這醜馬都和謙謙君子絲毫搭不上邊。不過,它的腳力真是快!愛憐地我想伸手去撫摸一下它那桀骜的眼皮,卻不料這醜馬欺生一聲長嘶,使起性子騰空而起,眼看,頓失功力的我就要被蹂躏在這邋遢的馬蹄之下!

說時遲那時快,方才還離我兩丈多遠的男人一下子就竄到我身旁,摟抱過我,同時,嘴裏一陣低簫吐出,這醜馬才稍微老實了許多,待我驚魂稍定,再看它,它好似知曉自己方才的魯莽似的,已經低下頭來,不敢再粗魯待我。

“吓死我了,小離,別總搞出一些危險的動作。”連容白皙的臉龐一片紅潮,因為緊張激動,呼吸短促,只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一直緊緊盯着我,“因為。這裏,會擔心的。你知道嗎?”說着,對着自己的心髒一指。

謝謝,謝謝你這麽愛我。我的好相公。嗓子瞬間哽咽住,伏在他溫暖的懷中說不出一句話。

“怎麽,被吓到了?嗯,怎麽不說話?”連容放開馬匹的缰繩,讓“君子”自由吃草,一手扣好馬車,接着抱着我緩步走入——這個四面環山的大峽谷。因為常年沒有人跡,所以四周的樹林植被都沒有被人為的破壞,一棵棵大樹充分地發揮着頂端優勢的自然法則拼命往有陽光的地方生長靠攏。

我挨着他的身體,鼻間充斥着專屬于他的好聞的味道,周圍再沒有煩人如鬼魅般附體随行的護法身影,四下再沒有谄媚着老臉表面對你恭敬叩拜暗地就圖謀你那位子的各幫派的長老老頭。此刻,我的周圍不再是一片黑暗,擡頭仰望蔚藍天空,卻是已被茂密的大森林遮蓋了全部,偶然幾縷清新的陽光調皮地會從樹葉的縫隙裏穿過,溜進這涼爽無邊的大峽谷。

一些同樣沁享這片寧谧的野鳥也只是偶爾歡快的鳴叫幾聲,顯然絲毫不願打攪着安靜惬意的一切。

慢慢閉上眼,阖上眼皮,我徹底地沉醉,眼皮漸漸重了,呼吸慢慢均勻。

待到醒來,仍迷蒙着雙眼,僅懶懶地用鼻子辨明周圍的一切。遠處我只聞到新鮮小草的清香,和一些香樟樹上香樟果的味道,近處,就是他身上好聞的油墨香,咦,再聞,還有那麽一點酒香,好像只是灑在了胸口附近一塊,好熟悉,是的,我聞過,啊,想起來了,是那獨特的桂花米酒!咦,大清早的,他什麽時候喝的?

正亂想着,連容輕拍着我的側臉,愛憐道:“小懶貓,咱們到了。”

掙開雙眼,啊,一陣驚喜。不遠處正直面我們的是一處天然的小瀑布,清澈沒有絲毫雜質的水流傾然而下,在底部的小深淵處激蕩起一朵朵小水花,瀑布周圍是一片天然的白色石壁,假山怪石林立,仔細一看,卻又宛如一些栩栩如生的怪獸,有的傳神的幾個甚至還能讓人分辨出它的眼睛和嘴巴,真是有趣。

瀑布的前面靠近我們的地方竟然是一處用石頭搭成的房屋,屋檐飛角,處處透露出精細。

“這裏是……”轉臉看向連容,我滿心歡喜,這麽美的地方,這麽安靜的住所,虧得他能找到!

“我們另外的一個——家。”相公看着我的眼裏滿是笑意,“喜歡嗎?”一邊小心地放下我,俯首在翠綠的小草中摘了一朵淡紫色的小野花別在了我的耳後,低沉着在耳邊呢喃,“早就想帶你來這兒了,只是一直忙,你……你……喜歡嗎?”

禁不住地點頭,好一派世外桃源人間仙境!真是蒼老于此都沒有絲毫的悔意。笑着一連串地又是點頭,歡喜道:“這裏好美好美,以後,等我們的寶寶出來,我們也領着他到這裏玩,好麽?”

相公表情一滞,目光心不在焉地呆呆望着我數秒,接着又很快恢複,“自然,自然,一定是要帶他來的。”

不對,他今天有很大的問題。我的直覺告訴我。巧移蓮步,側身依偎在他身邊,嬌羞地拉起他的手,膩起聲試探道:“你瞞了我什麽事情嗎?相公?”

“啊!”連容被我吓了一跳,定睛又是注視了我好一會兒,忽然,雙手将我的兩只手緊握,“小離,我的小離真是聰明。我,我的确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這倒是奇怪了,向來,作為夏小離的我是柔弱的,在相公和我的世界裏,連容就是我的主宰,家裏家外店裏店外一切大事小事都是他說了算,我從來都不需要為雜事煩心,相公總會細心的為我打點好一切。

迎上我疑問的眼,他忽然放手,轉身背負起雙手,對着瀑布慢慢開口:“我想我們需要外出一陣子。”

“外出?去哪裏?”拜訪親戚嗎,沒聽說過他有什麽外地的熟人朋友之類的呀。

“西域。”他短短地回應。

“什麽?”大吃一驚,正在低頭撫弄小草的我一不留神就将一根倔強的小草連根拔起,對着小草□的灰色泥土的根部發呆,“你胡說什麽?”

“不是胡說,你知道,我向來志在四方,這次邱氏兄弟的合約對我非常重要,如果合作成功的話,西域那蠻荒之地也将揚起我尋古齋的旗號,那是何等的快事。因此,我已經決定動身去西域考察一番。”說到後來,他越說越快。

“是那兩個混蛋唆使你去的?”心底開始盤算,哦,才逃脫開的桎梏又瞬間将我的咽喉勒緊。

“不,這是我自己的意思。還沒有和他們商量。直說吧,我也不想和他們商量。我只是想去探探他們兄弟倆的虛實,小離,太好的事情總是會讓人覺得蹊跷。你說,對嗎?”望着他瘦弱卻挺拔的身影,忽然間,感覺像另外一個人。

“的确——蹊跷。”我回應地艱澀困難,每一個字都狠狠地吐出。

“所以,我決定帶着你一同避開這倆人上路。騎上‘君子’,再配上我的另一匹‘美人’,按照先前我已造訪過的一名西域向導指引的小路,我們一去一回,來回不會超過他們與我約定的時期,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摸完底,我們就知道了。”

他低吟着轉身,眼裏看向我滿是擔憂,“本來希望神不知鬼不覺地,再說你如今已有了我們的小寶寶,面對兩個如狼似虎的蠻人,我怎能安心丢下你一人去面對?所以——”

話說到這裏一頓,熱切地看向我,“小離,跟我一起去吧。這一路,我會很小心的照顧你。”烈日的陽光升起,燦爛中,他向我伸出雙手。

CHAP 23 例會起紛争

CHAP 23

黑暗中,聖壇聖獸光芒四射。自鳴鐘響起,例會開始。

今天全場蕭殺的氣氛四溢,一幹笑裏藏刀口蜜腹劍一肚子壞水的幫派長老們一個個屏息以待,今天,的确不同尋常。

輕咳兩聲,我低沉着音調,緩緩開口:“相信大家已經從左右護法處得悉實情,朝廷歷來和我們幫派就屬水火,相互不容。前幾代老大在位的時候總是避免不了與官府的沖突與厮殺,一直到前任老大我恩師繼位,才算與朝廷那邊達成了媾合的協議,從此,我們和官府有了合作,雙方都出現了一些交叉互利的局面。可敵人亡我之心不死,這些年來,我們幫內兄弟一個個出生入死,用血用命替他們拔出掉一個個眼中釘,肉中刺,掃除掉他們仕途中的一只只攔路虎,可是,現在,對方卻想過河拆橋了。”

剛說到這裏,新疆那個鷹勾鼻子忽然出言打斷:“老大,這麽說,你給朝廷那曹岳的人頭是真的喽?”

好大膽!一個眼神遞給無晴,登時黑色的巨大的影子将鷹鈎鼻子籠罩,“砰砰砰”幾聲,再看他,已是眼鼻嘴鮮血直流,哆嗦着嘴唇不敢再多半句廢話。

無晴轉身看我,連上無風的目光,兩股譏诮的眼神直逼我的目光,唉,心頭溜出一聲嘆息,我騙得了所有人,卻無法瞞過他們。這兩個男人真是不好忽悠。

禿頭見氣勢不對,連忙顯身份地出來周旋,“哎呀,我說你,你那個誰呀,老大說話,你插什麽嘴呢,老大說一,我們就說一,老大說二,我們絕不敢說三。看你,這個蠻子,到底是不懂得人□故、禮教規矩。”晃悠着重重的身軀,得意地顯擺在人前。

眉間的怒意一點一點凝聚,又是一個示意。無風快速出手,“啪啪”兩記清脆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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