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年,你任何細節的變化都無法瞞過我的眼睛,你——就——別再裝了。”
渾身一震,心房劇顫,迎上他挑釁的視線,我想張口辯解,卻是一時詞窮。這個左護法,看來,最壞事的就是你。
咬着細牙,我滿懷仇恨,他們怎麽總是不放過我呢?無風慢慢向我靠近,我只能一點一點後退,直至緊貼背後牆壁處至無路可退。
好狠!好恨!貼着牆,恨意無限,殘忍的二位竟是連一點退路和希望都不留給我嗎?
“小離,我也這麽叫你,好麽?”無風緊挨着我伸手撫上我的一縷秀發,把玩道:“不要這麽防備我們,我們對你始終沒有惡意。”
“哦,是嗎?”一陣冷笑,對着天花板就是“哈哈哈”又三聲大笑,“你們騙誰呀?上次的參湯難道你們現在要告訴我那僅僅是一個意外?啊?你們當我真是無知少女還是那昏庸扶不起的阿鬥?”空曠的二樓內只剩下我們三人,胸膛的不滿肆意宣洩,一想到他們卑劣無恥地要傷害我腹中的骨肉,一下子,眼眶熱了起來。
“小月,那……那……那的确是一個意外。”無風艱難地開口,竭力粉飾太平。
“是嗎,那就是說你們依然恭認我這個黑幫老大?”一步步開始挖陷阱,仔細地觀察無風每一個眼神細小的變化。竭盡全力地做到知己知彼。
“當然,你一直都是我們的老大。”無晴無風同時出聲回應,神态依舊恭謙。
哈,即使皮裏陽秋的表面功夫,我也無所謂了,緊接着話頭,立刻開始宣告他們的罪行:“那你們卻為什麽總是對我步步相逼,又對着連容下殺手!”
明知說了一個重複無謂又浪費時間的問題,可,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消耗時間,等待變數。
“小月,你何必明知故問呢?”無風俊秀的臉孔上閃現出一絲痛楚,忽然閉起雙目,一聲嘆息,“離開他吧,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放屁!”怒極反笑,妖嬈妩媚地勾起嘴角,狠狠道:“你們就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小月!”一邊的無晴也是急了,“連容就要沒命了,你還要守着他?難道你要選擇為他守寡為他生下這腹中的孽種?”
“啪”地一聲,我揚手給了他一記耳光,力道不大,卻是清脆異常。
“小月!”
“小月!”
兩位外表卓絕的男子對着我同時低吼。
冷哼一聲,別過臉,往窗外望去,太陽已逐漸上升至頭頂。很好,再過片刻,就是午飯時間,一會兒員工甲就會端着我的飯菜上來,很好,再拖得片刻就好了。
“小月!”無風忽然上前一把抱住我,“不要這樣讓我們為難,不要再和我們捉迷藏,不要再和我們玩這種無聊的游戲,好嗎?我們講和,好不好?”
淡淡的花香将我圍繞,一顆心開始狂跳不已,糟糕,他會發現嗎,胸口那枚綠色肉瘤的氣味很是古怪,一向精通醫理的無風,會發現嗎?
無奈,一手緩緩摟住他的腰,食指輕輕摩挲在他腰間有力的肌肉上,男人俊臉登時一紅,再出口,已經聲音沙啞,以一種他自己不相信又不得不問出口的語調提問,“小月,你對我也是有情的,是嗎?”
媚笑着我微微颔首,指尖繼續動作,沒辦法,此刻,或許只有如此才可轉移他的注意力。
“啊,小月。”無風一喜,再次将我抱緊,卻在這時,血腥的味道濃濃地散開,“風,你也要小心。”耳畔傳來無晴冷冷的忠告。
唰地一下,無風清醒過來,兩眼仍是壞笑,嘴角微微揚起,“小月,這招美人計你倒是使得愈加爐火純青了。”說完,目光忽然投向我胸口。
不好!暗叫一聲想要逃,卻仍是後背貼牆,沒有退路。正等着束手就擒,
“吱呀”一聲,二樓的門板應聲推開——
連容爽朗的笑聲傳來。
“哎呀,聽說兩位仁兄仍在,來,來,快來嘗嘗我們金陵特制的蜜汁八寶鴨!”
随後,一陣香甜的氣味飄散着進來。
CHAP 26 快樂的笨蛋
CHAP 26
兩位護法登時變換面孔,轉身迎向連容,均是拱手作揖。
無風笑說:“連老板真是客氣了,多謝您的一番美意。”說着,連連向仍自不甘心的無晴使眼色,藍眼睛這才肯安穩地一道随同他們坐了下來。
連容一邊笑呵呵地吩咐人繼續上菜,一邊為他們斟酒,不經意忽然向我這邊的牆角一瞥,
“咦,小離,你怎麽也在這兒?”炯炯地目光忽然瞄準了我手上的傷口以及無晴嘴角邊殘留的血跡,好看分明的大眼中神情一暗。
“哦,我是到這裏來找書的。”對上我親愛的好相公,我一陣慌亂,真是,千軍萬馬獨身闖,槍林彈雨我無懼,叱咤風雲又呼風喚雨的我,偏偏遇上他,就成了繞指柔了?
“哦,是嗎?”連容語氣中的懷疑的語氣升高了許多。
“對喲,方才我們兄弟偶然在此碰見小離姑娘,聽她說感覺胎兒異動,想找些妊娠方面的書籍來看看。”無風一句話就輕巧地轉移了連容的注意力。
果然,連容一聽,立馬緊張,“啊,是這樣,小離,你哪裏不舒服了?是小寶寶哪裏不好嗎?怎麽不告訴我?來,快到我身邊來,讓我看看。”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走到這處偏僻的角落扶住我,嘴裏一邊念叨:
“你這個小笨蛋,我們家的雜書都放在一樓了,這二樓都是些商賈傳奇之類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是個笨蛋,都要當媽媽了。”說完,我的腦門遭受到今早以來的第二個爆栗。
“哎喲。”捂着頭,我大叫,“幹嘛這麽用力呀?你這個壞蛋,害怕牽扯到小寶寶,故意打我這裏!哼,痛死了。”
“真的痛嗎?我沒用多大力呀。”連容見我龇牙咧嘴,也緊張了,湊過頭來扳過我的腦門就要細看。
“哎呀,你幹嘛啦?”揮手意圖擋開他的雙手,嬌俏地撒嬌:“讨厭!”一直蒼白的臉龐漸漸紅潤,眼中幸福的神采飛揚,相公,我的相公,我當真要救回你了!真好!想着,給了他一抹嬌羞無限的微笑。
“小離……”連容被我笑得一愣,兩只手仍兀自抱着我的腦袋不放,僵在當場。
“咳咳咳……”左右護法的咳嗽聲此起彼伏,“連老板中午找我們吃飯想必不是讓我們欣賞這一番打情罵俏吧?”無風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無晴只是緊咬着雙唇,可兩人注視連容的目光卻是恨不得要撲上去将他活剝了。
“當然當然……失禮了,失禮。”連容立時松開我,輕輕摟住将我送到門口,在我耳畔磨蹭道:“小調皮,看我晚上回去怎麽收拾你。”說着,忽然伸手對着我的臀部一拍。
“哎呀,下流!”看見了連容,心情大好,我又成了那個自然的夏小離。
屋內血腥氣味越來越重,無風的手忽然開始伸向腰後那致命暗器的地方。哎呀,不好,見好就收,對他們的撩撥還是點到為止,樂極生悲的道理我還懂。
一溜煙,我竄到了門外,屏息以待,側耳傾聽,只聽他們仍是談論了一些合作合同和風月的話題,一顆緊張的心慢慢平息。探入胸口,拿出那枚綠色肉瘤,計上心頭。
日薄西山,我站在紫金山的巅峰上仰望夕陽,忽然想到師父多年前對着同樣的太陽念出“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那副凄涼情景,心潮澎湃,一陣感概剛過,嘴角又裂開,“哈哈,哈哈,哈哈……”空曠的原野山巅中再無閑雜人等,我放肆地仰天長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相公有救了。
身旁的烈風、暴雨也感染到我的好心情,紛紛湊了過來,圍繞在我身邊,側身撫上烈風油亮沒有絲毫雜質的皮毛,擡頭望着和我同樣歡喜的暴雨,笑道:“這次,真要多謝你們了。多謝!”說完,翻身上馬,待暴雨停穩在肩頭,呼嘯一聲,随手揚起一顆煙花,霎那間,剛剛幽暗的天幕中升起了一只紫色的蝴蝶。
臨到山腰,依依不舍和暴雨烈風分別,一路快步回家,一腳踢開許久不進的廚房大門,咋咋呼呼地忙活開了。依照孫老頭的囑咐,拿出他開的另外幾位中藥,加了半斤的蜜糖,三大把桂花,小半碗梗米,一碗墨綠色黏糊糊的粥就擺到了眼前。
小心翼翼地捧着粥來到相公的書房,嘻,今天,我要給你個驚喜。的确,這是個天大的驚喜,莫大的驚喜。低頭撫上小腹,喃喃道:“好兒子,瞧你老媽多神,輕而易舉地就救回你老爸的性命了。嘿,他這個傻子,還什麽都不知道呢。誰才是笨蛋呀?”
“哦?是誰?笨蛋是誰?”窗外那棵老槐樹前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連容笑着推門而入,“嘿,今天終于得空早些回來了,想我嗎,小離?”才說完,忽然一把将我橫着抱起,就往一邊的床榻走去。
“哎呀,不行。”紅霞飛上臉龐,我又羞又急,“不行,不行,現在還不行啦。”燭光中,他額間的紅印鮮豔奪目,不期然,我伸手輕輕按住。
連容周身一顫,微微晃動,“這些天也不知怎麽的,額間忽然發紅,身體也是一味的不對勁,倒真是冷落你了,小離。”說着,朝我的頸間偷襲過來。
“唔……”相公的味道好好聞,那是專屬他的味道,一陣□慢慢漾出唇邊,好想他,真的好想他,深處隐藏的渴望在瞬間點燃。
“小離,我想你。”說完,他重重地吻上我的唇。
激情之中,尚維系的一系理智及時提醒了我。連忙掙脫開他的懷抱,端起那碗摻了碧綠絲頭頂肉瘤的甜粥送到他的唇邊,激動道:“吃吧,将這碗熱粥喝下,你不舒服的感覺就沒有了,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連容先是皺眉嗅了嗅,一手捏起鼻子鄙夷道:“什麽味道呀,好難聞。”
“哎呀,桂花味嘛,不是摻了你最喜歡的桂花味嗎?”瞎掰是夏小離的一大絕技。
連容眉毛微微一動,聲音有些不穩:“你怎麽知道我最喜歡桂花的味道?”一手接過粥碗,拿着勺子一點一點地皺眉喝下。
太棒了!張開雙臂,我高興得雙腳一蹦,這個驚險的動作立刻吓壞了喝粥的相公。
“哎呀,小心,怪不道孫大夫說你是個莽丫頭,小離,娘子,你現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許再這般調皮胡鬧了。”盡管是責怪,可語氣中寵溺包容的成分卻占了個十成。
“知道了。那個孫老頭真是個好人!”躺在他懷裏,笑着看他喝完最後一口粥,整個人開心得就要爆炸。
“當然,好人,好到一出手就要我賠五百兩銀子的人。”連容斜睨我一眼,一把将粥碗和勺子遞到我手中,迅速兩指夾住我的鼻子,懲罰道:“小笨蛋,說,誰才是小笨蛋?”
“唔。”抵抗不住他的溫柔暴力,我立刻拜服投降,“我,我,我才是笨蛋。”
事實上調皮磨人勝過我的相公仍然不願意放過我,“不行,必須指名道姓,說,說,說誰才是笨蛋?”一邊說話,一邊伏在我耳畔開始吹氣。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禁受不住他的哈癢,開心暢快的眼淚泌出眼角,連連大呼:“是我啦,是夏小離!夏小離才是笨蛋。”
相公這才作罷,“哼,知道就好。”停止了吹氣,對上我手裏空空的粥碗一呆,“下次,記得再去看孫大夫的時候要文明一些,不然,你相公我辛苦積聚的家財也不夠你賠的。”
哼,這區區五百兩算什麽?我幫派寶庫內珍寶,哪一個不值這幾個錢?驕傲地我擡起了下巴,嗤之以鼻。
下一秒,耳朵就被拎起,“嗯,為夫正和你說話呢,聽見了沒有?”
“唔,疼。”我小嘴一撇,喬裝柔弱。
可機靈的相公根本不吃我這套,仍是加重了手裏的力道:“說,剛才為夫的話,你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不甘願地再次屈服于他溫柔的力道,死相,讨厭啦,這副模樣讓我的那幫長老殺手看見了,我這個老大還怎麽混?
心中開始慢慢不爽,眉尖蹙緊,相公這邊的後顧之憂剛一解除,幫內的那個巨大危機就成了我如今的最大隐患,嗨,明着和官府為敵,這仗的确難打!
“怎麽了?我下手重了?”連容湊過臉來細看我拉長下來的臉,逗弄道:“生氣了?”
“才怪!即使讨厭全世界,我也不會生你的氣。”不期然,我許下對他的濃濃深情。
“小離……”他滑嫩的雙手撫上我的臉龐,耳根,頭發,輕輕地摟住我,呢喃道:“謝謝,謝謝你這麽愛我,謝謝……”
“哈,被我逮着了吧,你才是個笨蛋哩,哪有相公對娘子道謝的道理?”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憨笑着。
“或許吧,或許我真是個笨蛋。”他喟然一樂,緊接着,将我狠狠納入懷裏,“那你就是這個笨蛋的老婆。”
“是,我們是一對快樂的笨蛋。”沉迷在他的懷抱中,我漸漸呼吸均勻,這裏好舒适,好溫暖,喔,好累,眼皮沉重起來。
CHAP 27 蝴蝶水晶鏈
CHAP 27
清晨,被一陣香甜的氣味吸引,睜開惺忪的雙眼,桌上正擺着相公為我做的甜湯和玉米開花饅頭,以及一碗加了火腿的銀魚雞蛋羹。
哦,他又去店裏了嗎?那個,他體內的胭脂燙不知祛除了沒有?
穿衣起身,坐到鏡前,慢慢地梳理起長發,唉,三千煩惱絲,“白發明鏡裏,緣愁似個長。”忽然想到幫派,想到狗皮膏藥纏身的二大護法,想到黑暗中的一切,不禁長籲短嘆。
“嘿,小離,隔了一日,當真令我刮目相看!”鏡中閃出相公的俊臉,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指按在我肩頭,低眉望着我溫柔地譏诮。
“什麽呀,人家随着你好歹也耳濡目染了些,不是有句話說‘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的嗎?”就要轉身,卻是被他兩手輕輕一按,接過我的梳子,輕輕地為我梳理起長發,模樣雖親切,可嘴裏卻仍在諷刺:“對嘛,這句有關豬肉的俗語才像小離說的嘛!”
“啊?什麽?”我立時火光,轉身,一把奪過梳子,佯怒道:“這麽說,在相公的眼中,小離就是這麽一個只能與豬肉相媲美的俗人喽?”唔,好傷心,好歹我也随着師父博采過衆家之長,滿腹經綸談不上,文采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我就是喜歡——喜歡豬。”說完,他一下子坐到了鏡子的臺面上,俯下身,臉孔在我眼前一點一點放大。
瞄準他額間,“啊!”情不自禁低呼,太好了,那該死的紅印消失了,再度小心求證,“相公,你的胸口或是身上還有哪邊不舒服嗎?”
連容不說話,只是微微搖頭,再開口,忽然壞笑,湊到我耳邊:“只有一個地方不舒服,我的肚子餓了。”
咦,餓了?我轉頭看向桌上的早點,再回頭,卻碰上他火熱的唇,低啞着聲音:“笨蛋,我要吃豬肉。”
……
被禁止了許久,藏掖在體內的激情徹底将我們燃燒,我們愛得瘋狂,卻仍然小心,為那此刻孕育在腹中的小小生命。
激情退後,我們□相對,一雙長腿猶自攀上他精瘦的身體,依偎在他懷裏微微喘息,卻是疲乏地說不出一句話。
“小離,你的樣子好可愛。”連容望着我,眼中的□再現,手已經開始動作,“嗯,我們要不要再來一下?”
“啊!”驚訝地出聲,方才他那麽瘋狂,一點都不累麽?如今失去護體真氣神功的我,從體力上說完全等同于一般嬌弱的婦人,連忙擺手拒絕:“不行,不行,小離吃不消了。”
“哦,真的嗎?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相公探進絲薄棉被,兩手開始不安分。
“哎呀,讨厭啦!放手啦,快放開!”我大聲尖叫。
“不放,就是不放。昨晚讓你睡着了,今天你要好好補償我。”衆人眼裏謙謙君子的他沒想到也有這麽瘋狂的一面,迎上他火熱的眼睛,再度獻上我的唇,能成為唯一看到他這麽另外一面的人,真好。
……
窗外老槐樹上的小鳥叽叽喳喳,歡唱不已。
屋內,一片情潮恩愛,你侬我侬。
一早上的時間就這麽度過了,此刻,笨拙如我,依然在全力和相公衣衫上的盤口作鬥争。哎呀,誰來告訴我,這個該死的扣子怎麽就是扣不上呢?拇指、食指微微顫動,臉掙得通紅,眼看着就要發作,這個相公,下次禁止他穿帶扣子的衣衫。
“哈哈哈,你這個小笨蛋。”連容揮開我的手,徑自走到鏡前,只幾下功夫就一切穿戴妥當了。再回首,捉狹無限,眯着眼睛朝我壞笑,口中卻是溫柔:“你——累了,今天就別去店裏了。”
“不要!”我立刻否絕,兩個護法左右圍繞,我怎能安心在家中休息?不行不行,胭脂燙的毒才祛除,我絕不能再給他們任何下手的機會!
“真是拗不過你。”輕點一下我的鼻子,相公灑脫一笑,“也別急着去,你且先好好歇歇,待到中午開飯的時候再去不遲,今天,我讓人特地給你燒了你最喜愛的西湖糖醋鳜魚。”
“真的?”一想到,就流口水,不由地暗自咽了一下幹唾液,光想着就誘人。
“是啦是啦,先走了,記得一會兒要将桌上的東西都吃完喲。哼哼,要是發現有剩,嘿嘿,晚上回來你知道要接受什麽處罰嗎?”他好看的眼裏寫滿了愛憐。
“什麽?”夏小離的我順着他的話頭往下,一邊伸手揪了一塊饅頭放入嘴裏,嗯,好甜,裏邊夾了豆沙。
連容忽然扭過我耳朵,在耳畔輕輕說了幾個字,立馬我俏臉漲得通紅,這相公,剛才才那個那個的,現在又說?翻了個白眼,撇嘴一啐:“下流!”
“嗯?”相公剛出門的身影又再度轉身,不樂地朝我聳聳眉毛。
“怕你啦,快去店裏吧。”伸手反轉過他,一直将他送到門外。
呼。終于,可以一個人安靜的獨處了。
有些事情我必須一個人仔細地認真地想清楚,解救了相公不是結局,不是落幕,這盤棋,這出戲,或許才剛剛是個開頭!
幫派裏的争權奪利,明争暗鬥;隐沒在黑暗身後的“無雨”師兄真實的身份;左右護法的步步相逼,緊追不放;謝永兒那招出其不意的“生死棋”;曹岳那緊攥在手中的暗藏殺招;官府那邊一觸即發的冷卻的硝煙火線,唉,這一切,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越想越煩!
坐在大槐樹下,我越想頭越疼!夏日的陽光四溢開來,渾身粘膩,幹脆最後走進浴室,徹底将一切洗除!
慢慢晃悠到中午,不急不忙來到尋古齋,穩穩坐上三樓收銀臺的位子,開始了我白天夏小離的角色。低頭一邊無聊地翻看着《□》的連環畫版本,一邊哼着小曲,好不快活!
“啊,麻煩結賬。”一位年輕的秀才對上我的眼,瞄到我手中的圖書,立刻滿臉緋紅。
才不理會旁人的眼光,接過他手中的那本《蘇東坡全集》一看标價,應聲道:“三兩銀子,多謝。”于是,收錢找零開單結賬,一切順手極了。直到這年輕秀才接過賬單收據,仍對着我的臉龐傻愣的杵着。
今日特別好心情的我也不發作,依舊穩當當地津津有味地翻看着這本來之不易的珍藏版連環畫。
“咳咳咳……小離,吃飯了。”相公的聲音來到身側,一下子擋住了那秀才的無禮視線。也終于發覺到了自身的失态,那秀才朝連容一鞠躬,倉皇而逃。
“唉!”相公半蹲下對着我,重重嘆氣,伸手捏住我半邊臉頰,“看來,你不止是個笨蛋!”
“我又成什麽了?”鎖上錢箱,我緊緊抓住他溫暖的手,皺鼻嬌笑。
“小色女一個!”說完,連容一把搶過我的珍藏版連環畫,放入懷裏,警告道:“沒收。”
“啊,又沒收?上次那本文字版的已經給你銷毀了,這次又來?不行不行,小離不依啦。”拖着他的手,我開始乞求。
正在這時,血腥味忽然來襲。渾身立時戒備,扭頭一看,無晴已從三樓階梯中走上。
“連老板原來在這裏呀,正有事找您呢?您看,您這會有空嗎?”最後一句話說得異常狠絕,目光緊緊鎖住連容額間的地方,一雙詭谲的眼睛裏閃現出百般不軌和陰謀。
“啊,漠然兄。兄臺又取笑了,我這就随你去。”笑着應承,連容轉頭又在我耳畔低聲教訓:“收斂點,小色女。記住,別再用會說話的眼睛勾引人了。否則……”說完,忽然襲擊我的耳垂,吃痛地我登時尖叫一聲,立時換來無晴吃人的視線。
連容微笑着引着無晴上了三層閣樓商談議事,這邊樓下的員工甲已經端來了一盤香噴噴的西湖糖醋鳜魚上來,擺到我面前,神秘一笑:“啊,小離姑娘,人家都傳你和老板的好事近了,是不是真的?”小姑娘臉上浮現出純真的笑容。
“誰知道呀?”揮揮手,趕開閑雜人等,我開始了我的美味,哈哈,先對準魚肚子下手,那邊沒刺,肉最豐厚。
嗯,味道真是好極了。再來一筷子,咦,怎麽戳不動?湊近這條肥大的鳜魚,小心一點點翻開魚肚子,裏面竟是一個包裝得精致的紅色小錦盒。打開一看,一條蝴蝶項鏈呈現在眼前!
好漂亮!通體一般大小的黑色水晶圓珠,挂墜也是一塊渾然天成的顏色更為深沉的黑色水晶,卻像是沒有絲毫經過人工雕琢一般,竟是整體就成了蝴蝶的形狀。
就兩個字:喜歡!
“讨厭啦,送人家東西還這麽惡搞。”一邊徑自戴上蝴蝶項鏈,一邊喃喃自語。
“咦,看來我們老大今天的心情仍然不錯喲?”無風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對着我的魚和項鏈一陣怒視。
不理他,繼續吃魚。
“小月,你為了這個凡夫俗子,昨夜竟是又未出現?”無風語氣中有些氣急敗壞,“你知道麽,那蝴蝶煙花只能在緊急的情況下才可出用。”
不理他,開始對付刺多卻肉質更細膩的脊背。
“小月,你,你當真那麽愛他?愛到連碧綠絲那罕見的肉瘤解藥也給你千辛萬苦地找到了?”他問得急促,迫切地望着我。
不理他,刺多,我慢慢吃。
“小月,你要記得。你不僅是夏小離,黑夜裏,你還是我們幫派的老大——夏冷月!”他忽然叫了起來。
“要死啦,叫這麽大聲!”張嘴怒罵,一根細刺頓時卡到了喉嚨,“咳咳咳……”喉間刺痛得生疼,卻是無法再開口說話,只剩一雙眼睛狠狠盯着無風,心中大罵,都是你害的。
“啊,小月!”無風趕緊拿來餐盤上的一碟香醋,扶我入懷,就着喂到我嘴裏,關切道:“好些了嗎?”
就着醋用力一咽,嗯,似乎沒那麽疼了。剛要開口,卻是發現三層閣樓的門大開,連容呆立着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怒視着我,在他背後,則是一臉陰笑着的黑幫右護法——無晴。
CHAP 28 獻身的小卒
CHAP 28
黑夜裏,幫中的例會開始了。今天是例會的最後一天,開完我就可以好好歇息修養一段日子了,呵呵,孫老頭不是說孕産婦要好好休息的嗎?隐藏在面具下微微一笑,一手慢慢撫上小腹。
“老大!”殿下的一幹人等驟然拜倒,恭敬行禮。
“嗯。”悶悶的低應一聲,斜眼睨向無風,只見他一個手勢,一幹魔頭集體平身。
火光下,我逐一朝這些所謂的忠心下屬看過去,斟酌半晌方才開口:“今日的主議題就是針對官府我幫具體的對策,大家心裏有什麽想法,可以暢所欲言。我們都是過命的交情,但說無妨嘛,哈哈……哈哈……”假笑數聲,決定改用攻心為上。
前些天一味地強硬統領各方意見顯然不能讓人滿意,既然不能一竿子到底,迂回曲折又何妨?相公的一本番外的書上不是有句名言:條條大路通羅馬嗎?還記得當時我問連容羅馬是何地的時候,他只笑着戲谑我笨拙:“此地名不過是個代名詞,這裏只不過是象征的意義,表明的是殊途同歸的那個歸,也就是終極目标的意思。”
想到這裏,忽然伸手撫上頸脖間已貼身佩戴的蝴蝶項鏈,接着又想到相公白天裏看到無風摟緊我時那痛楚的眼神,心中原本的無限歡喜登時蕩然無存,此刻一邊三心兩意聽着禿頭開場白的歌功頌德的肉麻辭令,一邊在為自己剛剛收獲的愛情扼腕嘆息。
正躊躇着,忽然,鷹鈎鼻子打斷了禿頭的講話。
“請恕在下失禮,只是我們所剩有效時間已經不多,在下只是想提醒各位,我們或許應該談論一些更行之有效,更實際的對策,而非再劈空虛假地作錦繡文章了。”
此言一出,禿頭老臉一紅,原本不知他從哪個無恥文人處得來地做了篇四骈六賦的文稿,此刻拿在手中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可終究是臉皮厚黑之人,只片刻,就渾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哈哈解圍一笑,将肉麻文稿往懷中一揣,挨到鷹鈎鼻子身邊,張狂道:
“哦,閣下這麽說,想來是有解除本幫現存危機的法子喽?在下倒真是好奇得很,連一向機智無敵的老大和兩位智勇雙全的左右護法都無奈的局面,單憑你一個區區蠻荒之地的野人,就能破冰解圍?”
好個小人!
大事無法出謀劃策,遇事只會奉迎溜須拍馬也就罷了,竟還敢做這挑撥離間迷惑人心的勾當?
炙紅的火焰照亮了我和左右護法的眼睛,我們三人互相一望,彼此心中雪亮,這等得勢卑劣的小人日後必定徹底清除。
縱觀千古興亡局,盡在朝中用奸佞。這是恒古不變的真理,幫派實質是一個微縮了的朝廷,人才的不斷更替交接,才是我幫長盛不衰的至上法寶,遠勝于一切旁門左道的兵器和蠱惑人心的藥丸。
腦中沉思片刻,耳邊立時想起鷹鈎鼻子不徐不忙的聲音:“啓禀老大,屬下愚昧。屬下依舊對于老大全力對抗朝廷的對策不敢茍同。”
好大膽!惱怒的同時重新又将這鷹勾鼻子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深邃堅定的眼神,渾身卓然天成的霸氣,好一身氣派和威嚴!假以時日,必成一番大事。心中欽佩暗生:敢逆龍鱗的人現在已經不多。就沖這份勇氣,心下逐漸對此人生出些好感。
“老大,二位護法,諸位長老,在下阿布雖乃山野蠻荒之人,可自先任老大始,就一直追随本幫,不敢言及為幫派立下什麽汗馬功勞,可我阿布卻一直對我幫忠心不二,絕沒有私心。”最後“私心”二字一出,幾個上次絕不贊成與朝廷為敵的長老都是面有赧色,一副讪讪的表情。
“老大,在下對朝廷的态度很鮮明——不贊成立刻與之為敵,主張‘緩兵之計’!”
鷹勾鼻子阿布對着我雄心壯志一抱拳,繼續滔滔揚言:
“如今雖是開元盛世,在這京都金陵城內也是一派安定祥和的景象,可是,可是你們去過我們西北的漠北偏野之地嗎?你們去過那片擡頭只見藍天,低頭只現漫漫黃沙的大戈壁嗎?你們試着在人跡罕至的極地的冰雪封山的小村莊裏整整一個冬天只吃面囊和雪水嗎?
“金陵繁華如錦,秦淮風光無限,是江南何等繁華的寶地?這裏歌舞升平,夜夜笙歌,有着吃不完的糧谷喝不盡的美酒佳釀。可是,在我們漠北,就在我們新疆準格爾的幫內分舵裏,我親密的随身十二個下屬卻只能就着最苦最澀的青稞酒,下咽着哽咽喉嚨的糟糠果腹,我們尚且習武明哲保身的殺手況且如此,更別談什麽黎民百姓了?惡劣的地理條件,冷熱交替的天氣,再加上那一年重過一年的賦稅,百姓間交換兒女互食已不是什麽新聞了!!”
一席話說得我無比動容,早聞年年苛捐雜稅日益加重,卻沒想到苛刻如斯。當真苛政猛于虎也。
“的确,開元朝我們現在的盛平皇帝貪欲暴戾,好大喜功,這些年為了自個享樂,不斷動用國庫耗費巨資全國出游,在各處都修建了奢侈的行宮,這還不算,又假借名義,巧立名目,為其母在金陵修建了無尚公德報恩巨塔,為其先祖耗費十萬工匠打造全新氣派陵墓,我也是剛剛收到宮內密報,據可靠消息,前日在陵墓竣工之時,殘忍的盛平皇帝竟是一舉将這從外省招募來的十萬工匠集體坑殺!”無風慢悠悠地說道,字字清晰,發人深省。
“啊!”情不自禁低呼大驚,十萬?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呀!不知怎麽的,自從懷了身孕,原本嗜殺的我最近變得心地柔軟了許多。
“的确,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