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逼供,卻無奈于它是一只畜生的事實。

門外打更的聲音響了,心思煩亂也沒聽清幾下,卻是越想越煩,口渴異常,正要起身倒水之際,忽然門外一陣極輕的震動,不好!暗叫一聲,剛跳下床,大門便被一個黑衣人一腳踢開,對着相公遞出手中的長劍。“相公!”情急之下再也顧不得什麽身份,運滿全身僅有的三成真氣,攻向黑衣人。

連容的身體也在瞬間彈跳起來,有些狼狽地避開黑衣人的攻擊,雖躲閃倉促,可也看得出渾身的功力,步法、招式竟是堪比我那二位護法!

看來是不需要我幫忙了。

果然,相公沒有辜負我的期望。稍一緩口氣,他就全力以待。因為沒有兵刃,只是揮掌劈開黑衣人淩厲的劍勢,每逢掌到之處,都逼得那黑衣人一陣手忙腳亂。我在一旁将燭火移近,只見相公青袍翩翩,揮着衣袖潇灑自如,一套看似平凡樸實的掌法卻因為自身功力的深厚将黑衣人最後逼進了死角。

“留下活口!”眼看連容的掌力逼近賊人的胸膛,情急之下不由大叫着揮手擋開相公的掌力。既然你瞞了我這許多,那也至少要放我知曉真相的自由!

“小離!”連容大急。

“說!”才不看他焦急的眼色,一手拉下蒙面黑衣人的面罩,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長相普通的男子面孔露了出來。

“說,誰派你來的?為什麽要殺害他?”聚精會神地冷着雙眼逼問着真相,指甲用力地刺入這人的脖子,留下一串鮮紅的血印。

“小離!不要這樣,我自然會向你解釋。這人留不得。”連容說得真誠,可我哪裏肯再信他?忽然想起那日我與他在山谷裏的一幕幕,一切都對上了。

“住口。我不想聽。”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兇狠道:“說,是誰派你來的?”

誰知那人不懼,反倒哈哈一笑,正要開口。冷不防我一擡眼,忽然瞥見門口另一抹灰色身影閃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向連容的正面。

糟糕!身形在相公身後,卻想上前施救,卻終歸慢了一步。

“啊!”方才還挺立在我眼前的相公頓時慘叫一聲,立即,我慌了心神,瘋了般地撲了過去,哪裏還管什麽手中的黑衣人。

接着,什麽都不理了,黑衣人得空立即随着那抹身影極快的灰影消失。

精致奢華的頂級房間內,只剩下一臉驚慌的我和倒在血泊中的相公。

關心則亂,“連容!連容!……”我大叫數聲才想起仔細檢查他的傷勢,低頭一看,兩腿的膝蓋處的關節筋腱盡是被完全地挑斷了,傷口處還冒出一股紫色的黑水,竟是喂了毒!

“你且忍着……”迎上痛楚蒼白着臉的男人,我咬牙貌似堅定地保證,“我不會讓你死的,絕不會!”說完,張嘴對着他膝蓋處的毒汁就吮吸起來。

“啊!”氣息微弱的相公發出一聲驚呼,“小離!不要,不要這樣!你也會中毒的!”

“閉嘴。”我一手捂住他的嘴巴,吐出一大口毒液,接着又吮吸起來。一連好幾口,才算将他的傷口清理幹淨。

“小離,對不起,我……我……連累你了……我不該,不該……”他極力開口想向我說明什麽,卻是被我一拳揍昏了過去。受傷的人最需要休息,不是嗎?此時此刻,沒有什麽比能保住你的性命來的更重要。

原本正在為包紮傷口發愁的我被店小二的敲門聲打攪,“客官方才大叫,可是有什麽事情嗎?”保定最高檔的客棧就是規矩嚴厲,即使好奇心再強,區區一個店小二也被□得十分得當,喘着粗氣,矗立在門外,靜候我的囑咐。估計是這種半夜驚叫的場面見多了,一切仍是以客官的需要為先。

“快,快去給我請最好的大夫!”對着門口大喊,接着,飛快地從連容胸口取出幾塊碎銀,開門直接塞到店小二的手裏,“等着救人,快!”

原本睡眼惺忪的小二,見了銀子,登時眼睛一亮,點頭哈腰地直應聲,“夫人莫急,我這就去。”

撕下身上衣裙結成布條,對着相公的傷處開始包紮,卻是幾個來回仍然不得法,一番擺弄之下,相公傷口的血更多了,終于,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眼淚不間斷地掉落下,一邊撫摸他的頭發一邊埋怨,

“都怪你,都怪你,一直以來,都是你為我包紮傷口,都怪你,小離從來沒有給別人包紮過,都怨你,你都沒有教過我……”的确,武功高強的我受傷的機會不多,即使有,身為黑幫老大的我,也只是享受幫內無風那個現成大夫的包紮診治,自己親力親為的機會少之又少,這等原本屬于姑娘家精細的活此刻我做起來真是亂七八糟,吃力無比。

“喂!喂!”忽然,連容的氣息紊亂起來,吸氣也漸漸少了,我不由地急着大叫,“喂,你不能死!不能死!聽到沒有!連容,你不能死!胭脂燙那麽劇烈的毒都給我解了,這次,這麽區區的小毒怎麽能難倒你?我要你活過來,活過來!聽到沒有,連容!連容!”

血流失得更多了,相公原本一張充滿生氣的臉慘如薄金,“不!”尖叫着,我跪在地上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舌尖舔幹鹹澀的淚水,貼在他冰冷的唇上,開始給他渡氣,心中暗叫:“不許死,不許死!連容,我要你活過來,活過來,你還沒有對我解釋清楚,你不可以死,不可以!”

一次,兩次,終于,他的氣息調整了些許,可臉色依舊蒼白,血水幾乎将他的下半身都染紅了,我不由開始後悔将他打昏了,否則,至少我能問清楚他将那該死的金創藥放在何處了。

該死的小二,怎麽還不回來?

倉惶間,從衣袖中取出一枚煙花,推開窗戶,走到一處無人處所,迎着黑暗點燃,如果沒記錯的話,河北保定境內的黑幫分舵長老好像是個年輕人吧?

黑暗中,我取出包袱中備用的一只相同的蝴蝶面具,又成了夏冷月!

“相公,等着我。我很快找人來救你!”說罷,回到屋裏,将連容安置在床上,小心地用棉被蓋好。臨到客棧櫃臺,又交待店員好生照看相公數語,才掩門走出客棧,便展開輕功竭力飛馳。

原本,新月客棧就處在保定城市中心,離保定分舵很近,只片刻,便見到了保定的黃長老,一番客套之後,便得到了我想要的最好的外傷大夫。

熱心的三十三歲的黃覺黃長老硬是陪着我來到客棧,對着連容,我只稱是一位朋友。

分舵的外傷大夫成天處理傷口,速度極快,只幾下,就包紮完畢,卻最後擡眼看向我時,欲言又止,神态猶豫。

“老大面前隐瞞實情是死罪,快,如實講來。”黃覺十分懂得察言觀色,也難怪年紀輕輕就做了分舵的長老,一身的風流倜傥,舉止有禮,堪稱我幫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此刻,燭光下,他一襲黑衣,嘶啞着聲音透露出威嚴,卻只是脖子上一條黑色的頸帶顯得有些突兀,河北這裏晚上是很冷,可怎麽流行男子夜間還要裹系圍巾之類來禦寒嗎的潮流麽?

“是,這位公子失血過多,本身體內又殘存了某種厲害的毒素,就算能夠醒來,也怕,也怕是……”大夫說得小心翼翼,一直坑着頭不敢看我。

正說到這兒,門外傳來小二的喊話,“夫人您要的大夫來了,您……”話未說完,就被黃覺一個暗器跳躍式的接連穿過窗戶紙,将他和那個大夫點了睡穴。功力深厚,手腳麻利。

我贊許地看他一眼,示意大夫繼續說下去。

“只怕,只怕……”大夫怯懦地看了一眼黃覺,終于鼓足勇氣連貫道:“請老大數卑職無能,這位公子兇多吉少,即使萬幸撿回性命,恐怕也要落得個半身癱瘓,終身殘疾。”

什麽?

當頭一聲棒喝,打得我眼冒金星,頭腦嗡嗡直響,一屁股呆呆地坐回位子上,兩眼一團漆黑,險些暈倒。

“老大!”黃覺上前來扶,我眼一花,随手一抓,竟是抓到了他脖子上的頸帶,抽的一下,黑布條脫離了這位年輕長老的脖子,明亮的燭光下,一排五個手指甲印清晰可見,頓時,我立刻明白過來。渾身恨意無限!

毫無預兆地一把揪過黃覺,厲聲道:“剛才那個黑衣人就是你?”

CHAP 38 死掉的兇手

CHAP 38

“老大!”黃覺撲通一聲跪倒,那邊正在給連容施救的外傷大夫也嗫嚅着停下來,望着我們這邊一時不知所措。

透過面具,雙眼的寒意足以凝水成冰,冷冷地看着跪在我腳下不停磕頭如搗蒜的黃覺,半天不說一個字。的确,明亮的燭光下,仔細瞧,仍然可以發現他下巴耳根因卸下人皮面具後的淡紅色印跡,本來嘛,時間倉促,緊貼肌膚的人皮面具造成的痕跡仍未完全消退。

那邊的外傷大夫遲疑地看着我們,卻是被我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唬得趕緊低頭為連容清理包紮,再也不敢亂看。

事情看來有些奇怪了。一切發生得太巧合了。連容這邊剛剛遇刺受傷,我就恰恰能在保定分舵輕易地找到黃覺,這時已經是深夜十分,即使再對幫內事務操勞,可總至于如此晝夜不眠,如此操心。再說,每個分舵夜晚都有守候的死士殺手值勤,這麽簡單幸運地在我最需要的時候遇到一個地方的分舵主,着實罕見,另外,外傷大夫被找來的速度也是快得不可思議。

就在黃覺血流滿頭地看着我的同時,我終于開口,很好,嗑了三百零九下,頭腦總算該清醒了。

“都是你一手安排的?”陰森森地聲音在寒夜中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端了杯熱呼呼的清茶,斜眼瞥到臉色漸漸紅潤的連容,我這才開始有了拷問面前這人的興趣。

那邊料理完傷勢的大夫正避諱着準備告退,卻是被黃覺一個狠絕的眼神盯住,半點不敢動彈。

“你且在附近找個地方住下,天亮後我自會聯系你。”簡單地吩咐打發掉大夫,才轉頭直逼黃覺。

“老大,他……他……”黃覺顯然是怕那大夫走漏了什麽風聲,想殺人滅口。

笑話,我怎能如你所願?殺了這位保定我幫內響當當的外傷大夫,我沿途返回,該上哪兒再去找人一路好生照顧相公?嗜殺其實并不算我天生的本性,對于尚具備利用價值的人和物,我向來不輕易放棄。

“哼……”嘴裏發出一聲冷笑,“事到如今,你還以為你能活着去殺人滅口嗎?”好天真!意圖對幫主行兇,故意欺瞞幫主,擅自作惡行兇,這每一條都是死罪!看似圓滑老道的他怎麽還以為可以脫身?的确好笑。緩緩卸下蝴蝶面具,嘴角升起慘絕的笑容,一手輕柔地托起黃覺的下巴,高傲地仿佛一只抓了老鼠的貓咪徹底地藐視起我手中的獵物,薄薄的嘴唇簡單吐出幾個字:“你想怎麽死?”

“老大!”黃覺先是對着我的臉一愣,接着急忙低下頭,繼續不停地磕頭,“老大,老大,我不是故意窺見你的容貌。我什麽都沒看見,我什麽也都不知道,我……我……求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方才還卓然挺拔風流的他如今一臉的搖尾乞憐醜樣,光潔飽滿的額頭上綴滿了細細的汗珠。

“哦?”淡淡地應了一聲,什麽也沒說。此刻,我已掌握了主動權,成者為王敗者寇,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今日,我武功權勢在手,就可以輕易地命令他人跪倒在腳下;若是日後,我退出幫派,丢棄功力,恐怕就必須輪到自己向別人低頭。由于流産後的一系列事件,我已經有些日子沒回總部了,這種能輕易操控別人生死的感覺真是久違了。

他話裏有話,驚慌求饒的幾句話已經表明了一切!說是什麽都不知道,那自然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其內大有文章。還有他後來遇見我時并不驚慌失措的表情舉止,都說明了一切都是早有預謀,又受人指使的。

“那人是誰?”捏起黃覺的咽喉,手裏的力道逐漸加大。

“老大饒命……饒……命……”殘喘着呼吸,他斷斷續續開口,“其實我也是被人利用了……唉……那個……那個一言難盡……”

我開始翻白眼,不過手倒是漸漸松開,那黃覺得到了解脫,立馬如泥鳅一般一簇溜地蹿到一邊,眼看着就要推門逃跑。

好你個滑頭,本來這一丈之內緝拿他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我卻是不願驚動了沉穩入睡的連容,哼,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小小一個保定區域的長老,倒真如那頑劣又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怎能逃脫得了我的五指山呢?

冷冷地随他逃開,轉過身,就着明亮的燭光,移坐到床邊,将連容熟睡的面容深深地刻劃在心窩裏,心中默念:相公,你撐着,等我們回到了金陵,一定讓那孫老頭治好你,你撐着,你一定要好起來,小離不許你有事,你還欠我很多解釋呢。

胡思亂想一陣,眼皮正要打架,忽聽到遠處一陣凄厲的慘叫。登時渾身驚覺,暗道不好。可又擔心着相公沒人照顧,又怕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遂仍是守住了心神,吹熄了蠟燭,在黑暗中屏息以待,卻是左等右等沒了下文,此時身心疲乏至極,終于昏昏睡去。

一大早醒來,真氣慢慢在體內循環了一個來回,渾身登時爽快至極。轉眼看向連容,卻仍在熟睡,臉頰兩邊紅得有些不可思議,額頭也是冒起了細細的汗珠。

“哎喲,不好。不會是中了毒吧。”被上次胭脂燙弄得心有餘悸的我渾身毛骨悚然,糟了,昨夜那外傷大夫,若是用了毒,那,那可怎麽辦才好?心下急的要命,正一籌莫展,門外響起了店小二的聲音,“夫人,昨夜有事耽擱了,現下給你把大夫請來了,您看,要不要……”

好個及時雨,丢給小二一大塊碎銀,一把拉過屋外的大夫,焦急道:“快,快給他瞧瞧……他這是怎麽了……”

只見那大夫把了把脈,臉上越來越驚訝,又翻看了一下他膝蓋處的傷口,表情越來越不自然。

“怎麽了,究竟是怎麽了,他是不是中毒了?”白日裏我是夏小離,不得不緊壓自己一把揪住這白胡子老頭脖子的欲望,忍得好不辛苦。

“真是妙啊!妙啊!”這老頭大夫撚着胡子一個勁兒的感嘆。

“他……到底是怎麽了?”咬着牙,我伸手一把拍在紅木的圓桌上,登時,一個淺淺又清晰的五指印赫然在目。

老頭吓了一跳,低頭趕緊利索地回答:“這位公子沒事,只是受了外傷後引起的高熱,只要在下開幾副退熱的藥吃了就沒事了。”說到這兒有一絲猶豫,看了看我的手掌印畏縮起來。

“說。”我斜眼看他,一把掏出一顆大元寶放到了他面前,恩威并濟對這類人十分有效。果然,老頭兩眼放光,小聲道:“原本這相公受了劇毒和失血外傷雙重創傷,命在旦夕,更何況傷口位于下半身重要關節處,若是稍有閃失,恐怕就性命難保了,想是昨夜十分兇險,啧啧啧,老夫行醫多年,這等利索又簡單的包紮和敷的藥材,真是沒有見過呀。”

“你是說,用的藥有問題?”濃眉一挑,我瞪眼看他。拿着元寶在他面前又一晃。

“唉……”老頭伸手欲接,卻是被我躲過,對着銀子吞了吞口水,“哪裏有問題,給這位公子昨夜診治的大夫可是高明得很哪,換作老夫可是沒那個本事。”

“快去開藥。”丢了銀子打發他去,終于放心。

原本在這個朝代,婦道人家出門在外十分不便,可有錢能使鬼推磨,花起錢來,我絲毫不眨眼,命店小二雇了馬車,車夫,上下打點,一切就緒,最後待連容喝了湯藥渾身發了一身熱汗退熱之後,我們才又上路,到這時,已是午後三刻了。

吩咐了車夫返程的路線,徑自回到車內照顧連容起來,輕薄卻溫暖的蠶絲被覆蓋住他的周身,絹絲手絹輕輕擦去他額頭殘留的汗珠,心頭開始思索如何找來那昨夜的外傷大夫,這一路行程少則十天半個月,身邊沒個大夫照料相公,怎麽行?更何況,若是真若早上那白胡子老頭所說的醫術那麽高超,更是不能少了那夜的那個大夫了。

馬車一路颠簸,經過我幫保定總舵處時,一陣哀樂之聲傳來。“哎喲,晦氣晦氣,咱們趕緊繞道走。大娘,您可坐好了。”車夫是一位憨直的江西漢子,四十來歲的年紀,全身上下黑黝黝的,只是在大笑時會露出上嘴唇邊的兩顆發黃的虎牙。

想是他怕我擔心生病的相公,觸景傷情,連忙出聲吆喝。

“無妨。”淡淡地應了一聲,擡手掀起簾子,分舵上下一片素淨,左右門衛、警衛以及進進出出的一批批殺手淨是披麻戴孝,滿臉肅色。傾耳運功聽去,還可聽得幾句閑言碎語:

“唉,這黃幫主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就沒了呢?”

“是呀。真是奇怪,不過,據□傳,說是,是……是……是咱們幫的老大親自下的手!”

“啊,不會吧,咱們幫主又沒犯什麽錯?為什麽老大要殺他?”

“這我哪兒知道。不過,好多人都親眼瞧見了老大紫色蝴蝶的煙花昨夜在保定區域內綻放呢。”

“可,這也不能證明就是咱們老大殺了幫主呀。”

“這還不能證明?她不來,咱們黃幫主活得好好的,她一來,幫主就死了。這不明擺着的事實嘛。”

“可我還是想不明白。”

“豬頭,你我不過幫內最最下腳的三流殺手,煩那麽多幹嘛。不過,聽說咱們金陵總部的兩大左右護法也來了,到時你我都可借機瞻仰一下偶像的風采了。”

“不僅驚動了護法,還有那如今的紅人禿頭長老也來了,嘿,你知道他來幹什麽?”

“幹什麽?”

“貓哭耗子假慈悲,咱們黃幫主一死,他就急吼吼地領着他身邊兩個得力下屬來插手我們幫內的事情了,真是太過分了,黃幫主屍骨未寒,他竟然這般!”

“是呀,照我看,說不定黃幫主就是他個禿頭害死的,大家都知道他明裏暗裏拉攏過幫主幾次,可都被拒絕了,誰知這次是不是他背後幹的。”

“說不定哦……唉……這個世道,我們又是這樣的人,嘿,兄弟,咱哥倆還不知能活幾個春秋呢,本來,咱們混江湖的,過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命都交給了老天,早就不是自己的啦。”

“你說的對,如今朝廷黑暗,咱們原來的鄉下莊子裏已開始鬧饑荒,互食兒女的事情已然出現,咱們如今還有口飯吃,就應該謝天謝地了。”

“說得對。好兄弟,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咱倆再去大醉一場。”

……

兩個小喽啰的談話卻聽得我一陣陣心寒,不安的感覺來自兩方面。一,事情已然超出我的想象,禿頭竟也攪和進來,情形真是越來越複雜了,一場內部權力的争鬥已然拉開序幕。一向坐陣總部的我倒确實沒什麽機會在各處視察,一向只注重各個幫派領頭幫主的我片面的針對起單獨的個人而言,總是在研究琢磨某人自身的弱點和癖好,倒是完全忽略了區域各派整體的勢力劃分和聯合,以及這些人私下結黨隐私,勾幫拉派的情形;

第二,繁華的大都會待久了,第一次親耳聽見那人吃人的恐怖狀況,惡心之餘,也感痛心,卻原來,除了傷人殺人之外,還有很多我們能做的事情。

馬車漸漸駛過,正要放下轎簾,卻冷不防兩道淩厲的視線投射了過來,明晃晃的日頭底下,看得分明,從那一片祭奠顏色中走出的不是無晴無風是誰?

避開視線,我緩緩放下簾布,在一片哀樂聲中穿過。

CHAP 39 逃避的選擇

CHAP 39

一路颠簸緩行,沿途漸漸荒涼。暮色時分,夕陽僅剩的一點桔黃的餘晖是藏青天空中唯一的亮色,大風刮過,涼意倍增,舉目四望,周圍盡是一片片荒蕪的莊稼地,殘存的些許稭稈幽怨地在風中搖擺,似乎在向路人訴說心中無限的委屈。

“這是怎麽回事?農民怎麽讓莊家荒廢?”幾天下來,我與那車夫丁老三熟撚了許多,見了不解的地方不禁相問。

“唉,一言難盡喲。”丁老三伸手扯過馬背上一塊油不拉叽的抹布往臉上一抹,忿忿道:

“這個鬼世道!朝廷年年苛捐雜稅,逼着咱們農民交的糧食越來越多,各地土豪劣紳也是明裏暗裏坑害我們,別說種田了,七扣八扣下來,最後竟是連來年買種子的錢都不夠。誰還願意種糧食!遂有門道的農戶都奔活計去了,或是去城裏大戶人家打工,或是賣子女為奴為婢,再不成的就如我這類的,不得已找個體力活幹幹,總之再怎麽着,也比在家裏等死強啊!”

“這麽嚴重?”心下暗暗慚愧,鮮少出門的我當真不通事務,就算偶有外出的機會,也是前簇後擁,衆星捧月的,哪有機會領略這等真實的風土人情?

“誰說不是呢。”丁老三一邊熟練地操持缰繩,一邊口沫四濺地說開了,“就像我,祖居江西,原本有些薄産,可這朝廷五道繳納稅款的命令下來,我可就所剩無幾了。

再說了,村裏鄉裏的那些保長戶長的,小有權力的那些老爺們,誰不眼巴巴的盯着我這塊砧板上的肥肉,唉,接着又遇上蟲災,沒辦法,我就只好逃出來了。一路靠體力活掙點吃的。也就這樣,到了現在……”

寥寥幾句,卻聽得人鼻子發酸。唉,卻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麽多不幸的人。我低頭暗想,丁老三忽而回頭哈哈一笑,“不怕大娘你笑話,至今,我還是個光棍呢。這不,等過些日子我存夠了錢,就娶個老婆,哈哈,哈哈……”越說越樂,慘淡的景象中倒因為他的開朗而鮮活起來。

或許這就是現實中的人,無論經歷過什麽傷心事,無論身處如何困境,都始終保持一顆樂觀向上的心,他們還有夢,所以心裏依然裝着快樂。

天色漸晚,我們在小鎮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因為當時急匆匆地避開無風無晴,也終是沒顧上聯絡保定分舵的外傷大夫,不過,相公的情況還算穩定。高燒退後,已能喂服一些稀粥之類的湯水,臉色也稍微正常了些,但就是昏睡的時間極多,偶爾醒來,也是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陸陸續續也找了些大夫,得到的回複都是說一些什麽氣血虧虛,精神耗損才導致人一直處在昏迷之類的。

唉!輕嘆一口氣,默默地打了盆熱水,開始給相公擦拭身體。輕輕揉捏起他未受傷的其餘關節。鼻子不禁發酸,讨厭鬼,快醒來呀,要吵要鬧,甚至就算動刀子比武,至少你也要先醒過來呀。你若一直怎麽昏睡着,我可就要不理你了,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玩了,相公!連容!你醒來,醒來呀!

雙手運氣抓緊他的肩膀,情動之處,氣貫他的肩部穴道,忽然,他發出一聲極低的聲音。

“咦!”我不禁驚奇的叫出聲,雙手繼續運氣用力,将真氣輸入他體內,這次,他一直僵硬的脖子竟是扭動了一下。

“太好了!”我真是個笨蛋!大夫不是說氣虛嘛,我自有神功護體,将我體內的真氣灌輸給他不就行了嘛。

想到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施救連容,登時大喜,連忙坐好,雙掌抵住相公後背要穴,緩緩将周身真氣輸入,就在進入忘我之際,門外腳步聲響起。

“不好!”我暗叫。唉,該來的始終要來,前面幾個晚上我和丁老三都一直趕夜路,為的就是避開這兩位瘟神,可自以為已經逃離了他們的眼界,可沒想到仍成了刀俎上的魚肉。

“堂堂的左右護法不會是想落井下石吧?”眼見黑暗中閃着的那兩雙綠油油的眼睛,我立即出聲喝斥,同時手中力道加大,再過片刻,就可輸完真氣。這等運功療傷最怕半途而廢,若是離開,不僅前邊的真氣白費,還會連累傷者受傷。

兩人也不言語,陰森森的目光對準連容,同時快速出手,招招致命。

欺人太甚!我費力地騰出一只手格開二人的力道,另一只手仍然緊貼相公後背,仍在堅持,只剩這最後一會兒了,我不想害他有事。

無晴藍眼睛兇光一露,手中揚起一枚暗器,對着我腰間的要害擊打了過來。本來揮開暗器是輕而易舉,可我不願在這最後一刻功虧一篑,原本應該自救的手依舊貼着連容後背不放松。

“小月,你連命都不要了!為了這個朝廷的走狗,你連命都不要了!”無風恨極,伸出折扇擊落暗器,同時怒目無晴,“你瘋了,聲東擊西也用不着傷了小月!”

燭光中無晴也是一愣,想是也沒料到我會不顧自身安危對他的暗器置之不理,惱羞之餘不禁漲紅了臉,任由無風的數落。

剛好,得了這一丁點兒的喘息功夫,運氣療傷恰恰完成,連容呼吸均勻極了,臉色也紅潤了許多。高手争端,往往只在一線之間,得了這一喘氣的功夫,我整個人立即變得輕快,跳将身為相公蓋好被子,轉身面對兩大護法時已是面無表情。

些許日子不見,二人光采依舊。

“小月!”兩人同時左右将我圍住。厭惡的感覺再度包圍,卻原來我早已厭倦乏味了這一幕。

“你們想怎麽樣?”雙手運起神功真氣,如今這數日已全部恢複功力的我,就算他二人聯手,也絲毫不放在眼裏。

“小月,是我們應該問你想怎麽樣?半個月了,你不聞不問幫中事務,你究竟想怎麽樣?”無風一手阻止無晴欲沖上來的無禮動作,一邊振振有辭,“別忘了,你還是我們的老大,叱咤風雲的黑幫老大——夏冷月!”

“那又怎樣?”渾然間,說出這句話,突然感覺輕松無限,什麽師父的囑托,什麽幫派,什麽傳位的人選,都他媽的讓他見鬼去吧!我本是一個小女子,煩那麽多幹嘛?小女子不幹了,什麽也不幹了,你們愛怎樣就怎樣?黑幫我也不想理睬了,你們這兩個瘟神我也再不用看到了,多好,撇開夏冷月,我就是夏小離!徹徹底底的夏小離!我愛怎樣就怎樣?你們敢管嗎?敢嗎?哼,過來一個殺一個,過來兩個殺一雙,一直殺到你們怕了為止!

聰明如無風,機敏地嗅出我話裏的意思。“你是說,你從此不再過問幫中之事?打算退出?”

“不錯。”冷冷地應聲,眼光不由瞥向熟睡中的連容。

“就為了這個廢人?”無晴周身開始散發血腥味。

哼,誰怕誰?我的拳頭緊緊捏住,牙關咬地咯咯響,想當第一個不要命的,就放馬過來吧。“敢這麽詛咒他,你找死!”說着,對準無晴的胸膛就是一拳,他應聲狼狽地閃開,顯然是不防備我說打就打,大吃一驚。

“小月!”無風右手架開我的攻勢,卻也是費了九分功力,氣随心動,此刻,正是我一腔憤怒傾瀉的時刻,勁道大得吓人。

“你難道不想聽我說幾句嗎,關于連容……”無風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眯起的眼光打量得我渾身不舒服,宛若又成了他爪下的獵物。

“還說什麽?咱倆跟她拼了……”那邊無晴明白我真實的意思之後,紅急了眼睛,眼神渙散開來。

“哼,雖然她無情,可我們不能無義。話還是說明白的好。”無風燭光下銀白色的衣襟胸口微微起伏,相處多年,我已明了那是他極力克制自己的表現。

“有屁快放!”翻了個白眼,皺起眉頭,不得不逼迫自己接受現實,就近挨坐在圓桌前,心雖亂,可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心中同時也提起十二萬分的戒備,十分清楚此刻面臨的不單單是兩大武功高手,還是兼備了韌性和狡猾的二合一的難纏惡狼。我不能有一絲絲的懈怠,至少外表不能流露出絲毫,相公此刻的性命還需要依仗着我來保護。

無風擡手阻止了無晴欲上前糾纏的動作,簡單明了地給出了交待:“我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連容真實的身份竟是朝廷的大內高手!而且一直負責主管我幫與朝廷的秘密交易。每次我們都不是直接接觸,大部分情況我們通過雙方的接頭人,但有時也采取信鴿互通情報的方式……”

信鴿?剛聽到這裏,我已相信了一大半,果真這般,那夜的黑珍珠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過……”細心的無風将我思索的模樣立刻收到眼裏,稍稍停頓,“不過,最近因為那位秘密接頭人出了狀況,你又不在總部,因為正要處理朝廷一件棘手的案件,一時間失去了與那邊的聯系渠道,不得已,只好派出黑珍珠,想單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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