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織田不谷君 (3)

很快就到。”織田小心翼翼地放下我斜靠在大杏樹下,上前朝那女子求助:“對不起,我想請問……你……姑娘……那個……最近……這裏的那個……水……怎麽走……”

害羞的女子擡起煞白的臉,“就在不遠處,不過不太好找,要我帶你去嗎?”

“啊,那太好了。”織田喜不自禁,跟上女子轉身的步伐,回頭朝我大聲叫:“師傅,我很快回來。你好好休息一下。”

待倆人的背影從山頭消失,我才從地上站起,挑了附近一棵已經結滿早熟的杏子的大樹,輕輕一躍,跳到枝頭開始大快朵頤起來。嗯,滿嘴的酸甜多汁,相當美味。囫囵地啃完七八顆大杏子,忽然對着背後說話:“你一定要對曹岳交待的監視我倆的任務如此盡責嗎?”

繃着臉皮的小謝緩緩從果林的陰暗處走出,神情暗淡,嘴皮動了動卻沒說話,最終朝我跪倒。

“哈,總算明白自己的立場了。”拍拍肚皮,我一個翻身,從樹上輕輕落下,盯着謝永兒的臉冷冷喝斥:“你是誰的棋子,從現在起,必須牢記。否則,不只是曹岳的刀才會殺人。”內勁一吐,我手中緊扣的一枚杏核飛一般射進他方才隐身的那棵大樹的樹幹深處,只見樹冠些許輕微晃動,接着,轟地一聲,大樹重重倒下。

“屬下明白。”謝永兒的額頭開始泌出細細地汗珠,躬身道:“曹岳今天不在籠脊鎮,具體動向不明。”

“慬王你見過嗎?”我開始發問。

“只是隔着簾子随着曹岳見了一次,并未真正謀面。不過,依屬下判斷,慬王絕對是個難纏的角色。”

“哦,何以見得?”一下子來了興趣。

“一次曹岳手下的一名貼身侍衛叫楊盧的将事情辦砸了,慬王不僅阻止了曹岳對楊盧的懲罰,還另行賞賜了楊盧很多錢財。當時,我們這些作侍衛的都是打從心底裏感激慬王,想着從此更死心塌地為慬王為曹元帥辦事。卻不曾想,一次和慬王親近随從喝酒時得知,楊盧早被慬王秘密處死,同時,還派人趕到他南方的農村老家,将家裏所有的親眷全部處死,還……還包括一名剛剛滿了百日的嬰孩兒……”說到這兒,他全身一哆嗦,似乎聯想到了什麽,表情十分恐怖。

“接着說……”我拍拍他緊張的肩頭,示意他繼續。

“是。”謝永兒吞了吞口水,“只是聽聞了流傳在侍衛間的一些說法,都說慬王為人殘暴兇狠,嗜殺成性,荒淫好色,和如今那個朝廷內昏庸的盛平皇帝如出一轍。”

“那曹岳是怎麽對待他的……”我還想繼續詢問,卻是不由得被“魔音”打斷。

織田雙手捧着用一片大樹葉卷成的漏鬥,搖晃着裏邊的水,滿臉大汗地朝我走來,“師傅,你沒事了麽?”

炎炎夏日,他渾身的衣服已經潮濕,黝黑的長發粘膩在耳根臉頰四周,一張臉曬得紅彤彤的,我心頭緩緩流過一道感動,說正覺口渴。說着,接過他小心翼翼兜捧着地樹葉卷兒,仰頭一把裏邊的水喝幹,抹着嘴巴,拍着不谷的肩膀,贊嘆道,“真好喝。”停頓着又說,“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太好了。”織田的嘴巴一直咧到了耳後根,雙手擡舉,作了個歡呼的動作。

“嘿,小田姑娘,謝謝……那個……謝謝你幫助我……幫助我的師傅……”

一直跟在織田身後的害羞的姑娘放下背後的竹簍,細細看了看織田幹裂的嘴唇,從中挑出了兩個又大又紅的水蜜桃抵到了他面前,“送你的。”

“啊,太好了,謝謝,非常感謝。”織田接過桃子,就往我手上塞。

“老大,您喜歡這樣的徒弟?”謝永兒冷不丁地在一旁冒出一句。我直接拿起手裏的桃子塞住了他絮絮叨叨的嘴巴。

臨近正午的驕陽似火,在小田姑娘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果農休憩的一處小涼棚內避暑,能幹的小田姑娘很快就為我們張羅了一些瓜菜,雖是再普通不過的農家野菜,可卻吃得我和織田啧啧稱贊。

“你原本就是籠脊鎮地居民?”一邊嚼着飯菜,我一邊随口問。打探情報和吃飯是同時進行。

聞言,這位叫田麗紅的姑娘卻是一呆,雙眼有些迷離,輕輕搖了搖頭,“我和父母都是隴西範天莊人……”

“隴西?離這兒豈不是十萬八千裏?”織田疑惑的用東洋話提出疑問。

“你吵死了。”謝永兒因為聽不懂織田的話,順手抓了一把飯,就往織田嘴巴裏塞。

“唔,你敢?我……我那個要去告訴曹岳君,要他好好修理你這個……家夥……”被塞了飯的織田更加的口齒不清地說着中文。

“沒問題。我也請我的老大,你的師傅同時好好修理你,怎樣?”姓謝的小子咄咄逼人。

伸手也抓了一把飯,往織田嘴巴裏塞,“好好吃飯,你還不是他的對手。”

“咳咳咳……師傅……你不是說你們……中國人最講禮儀的嗎,為什麽你們倆個給我添飯都要用手的?”

我和謝永兒倆人滿頭黑線中。

正說着,田麗紅的老父親也趕了過來,“啊,有客人來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朝我們幾個親切地打着招呼。

“我們一家确實是從偏遠的隴西一路遷移來到這京都金陵附近的。”田老爹接過話繼續,麗紅扶着瞎眼的母親一同去給我們張羅着添置小菜去了。

涼棚內我們幾人席地而坐,滿鼻撲朔着飯菜和附近果實花朵的芬芳,滿眼碧綠嫣紅,一派的生機。

剛說了個開頭,田老爹就仰頭将面前的一大碗涼茶咕嘟飲空,“諸位貴客有所不知呀,隴西近幾年來年年饑荒,幹旱無雨,我們莊裏的農民只得眼睜睜得看着莊家枯死幹死,村子裏面有錢的幾家大戶早遷走了,年青的勞力也都尋思着往活命的地方鑽,我家姑娘那時才十三歲,可也出落得伶俐,早有人口婆子上門說是要給送到官宦人家作丫頭,可我們老兩口就這麽一個女兒,怎麽舍得喲……”

“沒法子,只得守着幾畝荒田度日,指望老天可憐下幾場大雨,我們莊裏的祈雨法式不知作了多少回,可誰曾想,大雨沒盼來,倒是請來了瘟神。幾個衙役頂着交租的名義,硬是強盜似地搶走了我們的麗紅,我的老婆子的眼睛就是在那時哭瞎的……我舉目無親,投靠無門,只得每天半夜偷偷跑到村裏的土地廟禱告,祈求老天開眼,一天深夜,我一如平常的上香祈求,卻是突然聽見了面前的土地公公開了口,‘念在你老漢一心一意的情分上,我自會保佑你全家平安。’聲音聽上去倒是很年輕。我尋思着張望,卻是沒半個人影,全當自己發夢,沒曾想到,事後第三天傍晚,我的麗紅就回到了我們身邊。當晚,我們全家三人再次叩謝土地仙公的時候,卻是從神像後面走出一個比土地公公還高大的身影,是他,我們一家的大恩人,給了我們盤纏,告訴了我們在這亂世中還存有籠脊這麽個避難的地方。”

“他是誰?”織田和謝永兒同時發問。

卻換來田老爹茫然的眼神,“不認識,只是好像大恩人的馬背後有一個‘曹’字。”

聽着故事,我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CHAP58 一場鴻門宴1

CHAP 58

“其實,我們這裏的許多居民都是被曹元帥救了呢。不信,你們問問他們。”田老爹随手指了指前面不遠處正在勞作得汗如雨下的果農們。

最靠近我們的一位赤腳的老伯擡起頭,“是哦,我們也是被大恩人救得來到這裏的,孩子他娘,你說說……”

臨近一位瘦小的婦人眯着眼睛笑道:“是啊,不過我們的大恩人不是土地公公,是天妃娘娘,我們的大恩人是個女子,和田老爹說的不一樣呢。嘿嘿,為了這個事,我們倆家這幾年可沒少争辯過。”

“女子?”我們幾個神情疑惑。

最遠處的一個十來歲紮着沖天辮的童子大聲打斷道:“不是女子,大恩人是一個花白胡子的老爺爺,是他從死人堆裏救出了我娘和我。”

“不是不是,是個年輕男子……”

“是個高個子的女子……”

“是白胡子老爺爺……”

三家開始繼續争吵,我轉頭看向謝永兒,“這就是你要我了解的事實真相?曹岳自诩神仙般暗派手下四處收攬人心,圖謀不軌?”

“即使元帥他動機不純,可的确救了這些老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難道這不是事實嗎?”這小子不甘心地反問。

“可是他沒安好心。”織田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昨天的洗腦立即收到了效果。

“那又怎樣,百姓吃飽穿暖,生活無憂,這比什麽都重要!”兩人說僵就僵,劍拔弩張起來。

我低吟一陣,緩緩朝小謝開口,“小子,你說這裏所有的居民都是出自曹大善人的善舉?”一邊說着,一邊留下錢財,一齊離開了田老爹家。

“所有的居民……我不能肯定,但大部分的确是受苦受難的老百姓。”他說着低下眼,小聲道:“老大,請認真考慮曹元帥的建議,或許,我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臉色唰地一變,我發了怒,“這話也是曹岳讓你說的?你什麽時候成了他的說客了?”

“不,這是我的心裏話。百姓離不開曹元帥,只要有他在,老百姓就會有好日子過。”年輕的眼睛透出無比的堅定。

咬咬嘴唇,我聲音平緩下來,對小謝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慬王如你所說,并不是一位合格的君王候選人。”

我們三人漫步穿梭在果林間,任由厚密的樹葉擦過我們的胳膊與頭發。

走了一會兒,謝永兒忽然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曹元帥會對慬王如此恭敬……”

才一說完,瞥了一眼遠處的織田,立即十分警覺地閉嘴。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找個機會再詳談。”看了一下四周,我低聲交待。

“遵命。”小謝遂低下頭再不開口。

“師傅你看,這裏好美,待日後我回東洋故土,也一定要種上這樣許多果樹,不僅花開美麗,這果實也是大大的美味呀。”

視線裏,織田純真的微笑與周圍的自然景色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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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才下了謝永兒的馬車,踏上這“悠果園”的門檻,就不禁被門口兩側站如雕像的無晴無風吓了一跳,看來是急事,不然就不會如此心急地在門口處不必旁人眼光的苦苦等待了。

辭別了織田與謝永兒,我與兩大護法快速閃身進入內室。

“有了?”揚眉坐下接過無風手裏桔紅色的信封,厚厚一沓詳細的資料,“你們且說說。”撇開感情糾葛,兩位護法的确是一流的人才。

無風無晴同時起立,遵循着幫內尊卑的禮儀,無風首先開口:“朝廷藩王共有一十九個,目前分布全國各地,都屬于當今天子盛平皇帝的宗親,排出掉年幼及年長老邁的藩王,排除掉目前缺乏實力的幾個,最終只剩下兩個最有實力的藩王。分別是地處南部沿海的慬王、與中部的福王。相比較下,以慬王實力更為雄厚,福王勢力單薄。”

“不錯,我們還動用全國密探連夜巡查得知,這兩位王爺性情各異,卻同時在各自暗暗培養實力,等待時機。”無晴補充說明,

“慬王暴烈,福王仁慈。慬王利用其嫡系的人脈關系,不僅勾結了朝廷第一兵馬元帥曹岳,還與朝廷當朝宰相仇忠言朋比結黨,狼狽為奸,幹出了不少殘害忠良,魚肉百姓的醜事惡行。”

“有具體例證如下……”無風翻開自己那份卷軸,對照宣讀:“開元朝十四年,慬王秘密贈送當時還只是禮部尚書的仇忠言黃金兩百箱,夜明珠十二盒,美女二十人。是年夏,仇忠言擢升為當朝副宰相,同年秋,即開始打壓朝廷內力主削弱藩王勢力的改革派的力量,其中以顧命大臣楊忻為代表,次年冬,楊忻即以通敵賣國的莫須有罪被斬首于午門之外。”

“我這兒也有……”無晴靠近過來,“嘿嘿,這個案子可是經了咱們幫派的手了。”

“哦?”

“應改革派殘存勢力的呼聲,盛平皇帝開始留意對宰相仇忠言舉動的調查,因此特地直接派出大內密探,連同我幫共同執行此監視任務。開元十六年,臘月二十二,仇忠言以老母八十大壽生日為名,借機敲詐勒索朝廷三品大員以上所有官員,僅臘月二十二早晨兩個時辰的時間,仇府的寶庫就已經被塞滿了三百六十九箱赤足黃金,二百五十六盒珠寶……據聞,當時只有一個年輕的三品官員不肯送禮,僅在做壽後的第九天,便被免去了職務,發配到邊疆去了。”

“我們幫派當時看得眼饞,順手在當時竊得了十盒珠寶,沒想到,其中兩三盒內的寶玉珍珠猶自挂着淋漓的血珠……”無風簡短地補充。

“不錯,這仇忠言不僅貪婪成性,還迷信煉丹之術,其家地窖內至今還藏着幾百名童男童女……”

聽到這兒,我再也無法忍耐,用力一拍桌角,大罵:“此等人渣與禽獸何異!”

“老大息怒。”無風倒滿一杯涼茶抵到我跟前,使了個眼色,我命二人同坐。

我正色道:“目前正是我幫生死關頭,作為幫主,我已暫時抛卻兒女私情,希望你們兩位也能以幫內大事為重,以興幫要務為第一,與我共同進退,一并禦敵。”

兩個男人對看一眼,同時跪倒在地,“幫主號令,屬下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先起來說話。”

“還是先說說慬王吧……”

無風點頭,忽然窗外一陣悉索的腳步聲,我一眯眼,無晴見了,立即會意,扯開嗓門大聲道:“老大,西域幫派的長老阿布日前剛從西域來到金陵,說是有要事和你商量,最近浙江一帶港口碼頭的生意日漸紅火,來往運輸補給絡繹不絕;河北新晉的長老丁九戒開始着手管理幫派內事務……還有……”

說着說着,門外響起仆人的敲門聲:“夏幫主和幾位都在麽?我們元帥請諸位大廳赴宴。”

我與無風無晴相互對望,在心頭暗道:難纏的鴻門宴終于要來了。

直到來人離開,我才打開厚厚的情報紙張,在翻到福王畫像那一張時,不由暗自皺眉,怎麽畫得這麽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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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輝煌的客廳內座無虛席,連容一身黑衣坐在末尾,織田也是正經的裝束,滿臉嚴肅,曹岳已經端坐在上位,一臉輕松地與身旁的織田低低交談着,看到我們三人,立即滿臉堆歡,站起身來,

“小妹,二弟,三弟,你們可來了,這三天的等待可是讓我這做大哥的着實難耐呢!哈哈哈……怎麽樣,聽謝參軍和織田說,你們玩得還是很愉快的。”

“的确,多謝大哥周到的照顧。”我依舊穿着随随便便的一件淡紫色夏衫,一頭長發随意在背後打了個結,全身上下再沒有多餘的裝飾。無晴無風兩人是一身的黑衣,雖簡單,但逼人的氣質已無需多餘的修飾。

“聽說二弟三弟還曾外出了兩天,是因為幫裏出了要緊的事嗎?”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題,卻透出徹底的不信任。

無晴皺眉,“小岳,哦,大哥,哈哈,大哥你倒是瞧得我們仔細,不錯,我們是外出回到金陵辦些事,難道這也需要向大哥你報備一聲嗎?”話裏的火藥味兒十分明顯。

曹岳歷練得沒有絲毫痕跡,只是眼睛裏仿佛藏了根針似地在瞬間縮小又旋即放大,直至瞬間又消失了蹤影,

“右子的脾氣還是這麽火爆,小妹,你這做幫主老大的,是不是因為礙于他二哥的情面上,不便管束了?要是你不方便,做大哥的我可要替你好好懲罰他了?”

輕描淡寫地忽然将手中的筷子朝桌上一撂,登時,從客廳四周湧上數十個黑衣蒙面之人,團團将我們圍住。

“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無風一邊拖延,一邊朝我使眼色。

知道他是讓我得了機會先走的意思,可連容,不,劉寅吉也在這兒,我又怎能扔下他獨自逃生?

織田、劉寅吉還有我們黑幫三人同時從大圓桌邊站起身,做好了一番血腥打鬥的準備。

誰料盯着一臉戒備神情的我們的曹岳,竟是突然撫掌大笑,拇指食指相扣,對着嘴唇一聲口哨,從窗簾後側随即又是湧來四五個人,近了一看,卻是個個懷抱琵琶、弦琴的樂師。

接着又一拍掌,曹岳喝令身側謝永兒一幹持劍侍衛退下,對着先前那些黑衣蒙面人下達命令,“節目開始。”

一群黑衣人竟是發出莺莺燕燕的低應,整齊地排成一個圓圈,等待着什麽。這是什麽狀況?緊張的神經再度繃緊,伸手拭去腦門的汗珠。不期然,卻對上真名為劉寅吉,相公那關愛的眼神。

CHAP59 一場鴻門宴2

CHAP 59

悠揚的笛聲響起,接着弦琴一絲一絲地密密地悄悄地交織進來,最後是應着節拍的鼓點聲,每一聲都準确無誤地敲打在關節處,幾種簡單的和聲立即将我們引入一片絲竹迷離的世界……這裏,沒有饑餓,沒有貧窮,沒有壓榨,有的只是一片祥和恬适的農耕生活,往來其間的人們安然度日,忘卻紅塵裏所有煩惱……

一群黑衣人緩緩起舞,随着笛聲早已紛紛取下面巾,展開長發。哪裏是什麽殺手,卻分明是一幹貌美如花的舞娘。只是個個身着黑衣,舉手投足間透露出異樣的詭異。

客廳內的燈火此刻映照在她們的臉上,流光溢彩,更顯妩媚。

斜眼瞟了一下衆人的神色,除了無晴看得流口水之外,其餘之人倒是面目鎮定。

忽的,引領的笛聲一變,鼓點驟急,弦琴應和着陡然降低了兩個音調,立即渲染出一派緊張的氣象來。

這時,曹岳伸手一掐,燈火暗滅,大廳內一片黑暗。

經歷了前面那次撩筷子變故之後,我們一幹人都完全沉靜了下來。漆黑的視線中,一盞盈盈的荷花燈籠迎風乘樂出現,一位手提燈籠的女子身着霓裳羅裙,半遮面容,踩着舞步徐徐走來。

原先的那一幹黑衣女子見了她,立即簇擁而上,将提燈女子包圍在中間,随着快節奏的音樂轉起圓圈,翩翩起舞。這等經過了新奇安排的舞蹈吸引住我們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閃爍在黑暗中的盈盈的荷花燈,仿佛活了般,随着手持之人的衣裙飄揚輕顫,給人帶來無限遐思。

“咚”地一聲鼓聲戛然而止,衆女子跪倒在地,翻身後仰,提燈女子一手擡高花燈,另一手卻仍是遮着容貌,身形卻是作出了最後好似飛升的姿勢。

“好!”曹岳大喝一聲,燈火立即通明。端坐的我們也是紛紛鼓掌叫好,這樂曲與獨特舞蹈的緊密結合的确讓人耳目一新,聞所未聞。

“來人,賞。”曹岳大叫,衆女子紛紛低頭叩謝。

“秀荷,來,你過來。”曹岳一招手,提燈的女子低頭上前。

“哎,快來,這就是我拜了把子的小妹,夏冷月姑娘。”說着,曹岳忽然大步走到我身邊,一把抓起我的手,那邊,提燈女子聞言,慢慢擡起頭,仿佛一輪皎潔的彎月升上幽暗的星空,周遭立即失去了顏色,真真一副傾城的容貌。

除了曹岳,包括相公在內,在場所有男人的呼吸都被奪去了數十秒,純真的織田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你真是我見過最最美麗的女子了。”好色徒弟,一見美女就口齒清楚。

曹岳得意地一瞥衆人,擡手揮去一幹黑衣女子及樂師,屏退了包括了謝永兒的左右侍從,空曠的大廳內立即又還原了我們方才的人數,只是多了一位美得不可思議的絕代佳人。

“來,秀荷,快過來見過冷月姑娘。”

美人應聲來到眼前,低下雪白的脖子,恭敬地朝我一施禮,“拜見夏姑娘,秀荷有禮了。”

說完,一雙大眼卻是直勾勾地朝我注射過來。咦,不簡單?!

我的眉毛暗暗糾結,對着無風無晴作了個暗自戒備的示意,兩人微微點頭。

劉寅吉低頭不再看,假裝着獨自飲茶,織田倒是毫不修飾,跳着沖到我們眼前,湊到我耳邊大聲叫嚷:“師傅,你沒有這位秀荷姑娘好看。”

“找死。”紅着臉,我尴尬低咒,用力一擡臂彎,對着他的左肋頂了過去。

“哎喲,我是那個……說實話……說實話呀……你的确就沒有人家長得……”不谷話未說完,“哎喲”又大叫,“你別打了,我還沒說完,我是說,雖然你長得不那個……可是,你仍然讓我喜歡。我還是比較……喜歡師傅你啦。”說完,他一邊手捂着肋骨,一邊龇牙着做怪樣。

“我也是。喜歡你。”一旁喝茶的劉寅吉忽然開口。

“我們也是。老大。”左右護法同時目光射來。

“呵呵,果然,大家都是兄弟朋友,看法一致,小妹,我也要說了,站在這大美人身旁,你的氣質絲毫不遜于她,無形的東西更加叫人着迷,小妹,我也站在你這邊。”曹岳也在最後打趣。不知安的什麽心。

聽完曹岳的最後一句,絕代美人的秀眉攥了又攥,凝聚着恨意地朝我看了又看。

“來來來,我說秀荷,冷月,還有二弟三弟,連容,織田,你們可別幹愣着,來,我們一同入席,我們邊說邊聊……”曹岳一手拉着秀荷,一手就又要來拉我,卻是被織田頂替,“師父,來,咱們倆坐。”惹得曹岳以及在座的另外三個男人同時皺眉。

捏捏鼻梁,情勢似乎不妙,如何走為上計呢?

滿桌的珍馐佳肴,撲鼻熟悉的桂花陳釀,只是叫在座者并無多少開懷的情緒。

“各位,想來三天考慮的時間已到,關于上次我與你們提及的事情,你們考慮得可有結果了?”曹岳拿起酒杯,在唇邊摩挲。

緊挨着他坐的秀荷目光忽然轉變,微微上擡下巴,用淩厲的餘光挨個掃向我們衆人。

“屬下一切聽從元帥的調遣。”劉寅吉率先答話,起身對着端坐在首的曹岳抱拳行禮。

“很好,我想慬王殿下一定很高興聽到這第一個好消息。”說着,曹岳與大美人相視一笑,“那麽接着呢,二弟三弟,織田,你們怎麽說?”

性急的織田又搶在了前面,“別問我,我都聽師父的。”一擡手,給了我一個加油的動作,搞什麽搞?

無晴看看無風,得到了彼此眼神的肯定之後,嚴肅道:“原本我們以你岳子為大哥,就該唯你馬首是瞻,可我和無風同時身處幫派,仍須以幫規為重,因此,老大,我們仍聽從你的安排。”

說完,他轉頭看我。

這倒好,千萬的矛頭又同時聚焦到了我身上!為慬王效力,幫助慬王,這所謂的大事可沒這麽輕而易舉!血淋漓的造、反勾當,我當真應該義無反顧地應承下來嗎?

“夏姑娘,還在猶豫嗎?”秀荷來到我身邊倒酒,冰涼的手忽然覆上我的,沉沉一笑。

“的确,此事十分重大,我……我想……我還需要一些時間考慮。”想抽回被她拉住的手,卻是被她緊緊扣住,“我看,夏姑娘是需要充足的時間對各個藩王的勢力仔細研究考量後才能下注吧?”

無晴湛藍的雙目一瞪,卻想要發作,卻是被無風按住了肩膀壓了下去。

這女人果真不簡單。

“呵呵,秀荷姐姐說笑了……”幹笑數聲,我捧起酒杯,“今日初見,姐姐神仙般的樣貌令小妹我大感折服,有什麽說法不周全的地方還請恕罪,小妹我進你一杯水酒以表歉意。”

“哦?”大美人挑高了眉毛,斜眼看看曹岳,嘴角挂起一絲奸詐的笑容。

“好,姐姐我也是很喜歡你呢。這小小的杯子怎麽配得起妹妹這般有氣質的人才?來人,換大盞。”

兩個超大的海碗擺放在眼前,“咕咚咕咚”地立即被裝地很滿。

鎏金的金絲花紋細細密密地箍匝在碗邊,隐隐透出一股貴氣。

大美人端過一碗,對着喉嚨倒下,高高豎立的宮廷裝束擋住了她的咽喉,稍許的酒水從她柔和的嘴角兩邊流下。小心地用袖口按了按嘴角,抿起嘴唇,她淡淡地朝我笑執起空碗,“夏姑娘,請。”

“老大!”

“老大!”

“師父!”

“小離!”

“小妹!”

五個男人同時關注低叫。

“你這副吸引男人的模樣真讓我讨厭!”大美人湊到我耳邊輕聲細語,“難道你就是用這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來招惹人的麽?”

好你個女人!不管你是誰,都已經成功惹出我的怒氣了。

無論權勢高低,無論武功高下,無論富貴平凡,再多偉岸帥氣的男子我也不會放在眼裏,只除了我眼中的那個唯一。

你無禮的放肆只會顯現出自身的粗陋淺乏。

對着酒碗,我仰頭一飲而下。

入喉香甜的感覺進入到腹中卻是後勁極大,像火燒一般。

“呵,夏姑娘,好酒量。”大美人說完,又給我倒了一大碗。

喝、喝、喝……

在喝道第二十八碗的時候,雙手捧着碗的我正感覺有些頭暈,忽然瞥見碗底刻着細細的一個“慬”字。

“老大,我們來代你吧……”無風悄悄走到我身後,一手扶住我微微搖晃的身體。

“不錯,還是讓我和岳子痛痛快快地暢飲吧,喝酒這事,不是你們女人家消遣的玩意兒。”無晴自說着朝曹岳端起酒杯。

“放開她。”劉寅吉舉起杯子,運起內力朝無風的手平平地逼了過來。

無風只得松開環繞我腰部的大手,閃身一避,才将他的內力化去,“別自以為是無雨就可以任意驕縱。”

曹岳眼皮卻動也不動,仍和無晴把盞言歡。似乎一點兒也沒看見無風和寅吉的較量。

寅吉俊臉一板,推開桌子,大步走過來,接住不勝酒力的我,“別對我的妻子動手動腳。這是我告誡你的話,無風師兄。”

“別,你是否是無雨,我正好此刻鑒定。師兄這兩個字,你還是自己留着吧。還有,你家中已有結發妻子,何必還糾纏着冷月不放?難道這朝三暮四一直就是你連容的秉性?”無風出口不帶一個髒字。

這時,曹岳才回過頭,朝秀荷一示意,大美人立即插手進來,生生一運力,竟是将寅吉震退了兩步,同時她出手如電,拔下發髻上的一根簪子朝無風眼睛一刺,逼退其後,才悠悠開口:“不過是我這個做姐姐的請冷月姑娘多喝幾杯而已,你們兩個亂吃什麽醋?”

早已在一旁按捺不住的織田哇哇大叫:“老天,那個……已經是快……三十超大碗喽,還……還說什麽……幾杯?你這個大美人,雖然長得美,怎麽心眼兒一點兒也不好?”

“什麽,你這個傻小子又要說我不如這姓夏的醜八怪?”秀荷喝着聲音開始沙啞。

“師父哪裏長得醜了?咦,那個……你的聲音怎麽變了?”織田靈敏的耳朵一動,滿臉狐疑。

“是嗎,我的聲音……變了……哈哈……”美人最後幾聲怪笑完全的沙啞。

曹岳那邊臉色已變,卻被無晴纏住,“大哥,我們的酒還沒喝完,別理會女人們的事兒……”

不對。我和無風也感到疑惑,寅吉因為礙着曹岳的面子,倒是不敢直接質問,只是戒備地退到角落處。

“你究竟是誰?”織田大叫一聲,盯着秀荷的咽喉處的領口,雙掌出擊,卻是被美人快如閃電的反擊逼退,“嘿嘿,就憑你?”

我和無風同時出手,,一個攻擊她後腰致命要害,一個攻擊她面部的印堂,秀荷不敵,倒退之下,卻已被我伸手扯下了高高的宮裝領口,竟是喉結!

大美人竟是男人?!

CHAP60 一場鴻門宴3

CHAP 60

“你究竟是誰?”我與織田無風二人将秀荷圍住,酒立即清醒了大半。

“住手。”曹岳大聲阻止,“幾位莫傷了慬王。”長身站起,朝“秀荷”單膝行禮。

“什麽,這個人妖是慬王?”織田大聲叫嚷着不相信。

無晴也是一拍曹岳肩膀,“開玩笑吧,岳子,你是不是害怕人給我瞧上才故意這麽說的吧?”一只魔爪無聲無息往“秀荷”腰間摟去。

說時遲那時快,“秀荷”吃吃一笑,腰像斷了一樣,挺身一扭,輕巧巧地躲開了無晴的試探。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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