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織田不谷君 (4)
弟,莫莽撞。”曹岳出聲阻止,卻為時已晚。
“秀荷”一個用力反身,借助轉身的力道,猛然雙掌直撲無晴的面門。
好快的身法!好詭異的招數!只在一招之間,轉守為攻,當真變化莫測,看得不僅織田啧啧稱奇,就連我和無風也是滿臉驚奇。
“唔。”無風一個錯料不及,臉頰一側已經被“秀荷”抓出了一道血印。
“慬王爺,游戲差不多了。”曹岳出聲的同時,呼喚出所有的帶刀侍衛,“請王爺更衣。”“秀荷”眉毛一挺,沙啞着喉嚨:“你等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皺着眉,我朝寅吉做鬼臉,意思在說,和你争奪皇位的人都是這種古怪麽?他看看我,眼角閃過一絲苦笑。
大家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覺不舒服地重新坐下,連好胃口的織田也對滿桌佳肴完全失去了食欲。
片刻後,一身猩紅長袍的慬王重新出現在我們面前,一樣的傾城美貌,卻換了性別。
“不好意思,各位,方才一個玩笑,切勿介意才好。在下徒擔一個王爺的名謂,其實也和諸位一樣,對武學研究有些興趣,也喜歡如同豪氣萬千的江湖俠客般游走,因此,也學了些皮毛功夫,當真是在各位面前獻醜了……呵呵呵……來來來,諸位莫要拘禮,站着幹嘛,快快坐下,坐下,各位不僅是小曹的朋友,更是我劉應守的貴客,來來來,快坐下,坐下……嗯?這菜都涼了,來人,撤了重上!”
說話間,滿桌立刻又被擺滿了熱氣騰騰的美味。
“實在是我這當王爺的唐突,驚擾了各位,尤其是夏姑娘,來,本王特此向你賠罪。”說着,超級美男朝我端起了酒杯。
唔,還是那桂花陳釀的香味,可是現在滿肚子酒的我實在是裝不下多餘的一滴水了,“謝王爺厚愛……”有些窘迫的開口,卻是被無風接過,“感謝王爺的關心,在下願意代本幫幫主連飲三杯。”
“哦?你是黑幫的軍師無風吧,果然一表人才,好好好,這酒就由你暫且代喝。”慬王笑眯眯地眯起眼睛,直到無風喝幹,才又往下說,
“本王縱然有行走江湖的決心,卻奈何生了這麽一副面容,無奈只得每每長處深宮,聽着小曹描述各位的英雄壯舉聊以慰藉。故而,今天方才連同小曹串演了這麽一出鬧劇,實則是想偷偷觀察一番所謂的江湖豪俠的真正模樣,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還希望各位不要介意的好。來,本王自罰謝罪。”
言畢,他舉起小酒杯連飲三杯。
“咦,大美人……王爺,你這會子怎麽不用……那個超級大海碗了?”織田才一說完,就被曹岳以一塊雞腿堵住了嘴。
慬王摸摸光潔的下巴,瞅瞅我們衆人,終于說出最終之目的,“衆位英雄好漢,不知是否從今願意共商大計,共同生死呢?”
寅吉又是第一個拜倒。
咬咬牙,我接着伏下身,正式行禮,“從今,發誓效忠慬王,謹供王爺驅策。”
左右護法,織田均是愣了好一會兒,但很快也跟着相繼行禮,紛紛跪倒在地。
慬王環視跪倒在他腳邊的我們衆人,眯起眼角,拍手大笑,“小曹,今日可真是高興呀,本王要再喝個痛快。”
曹岳喜不自禁,滿臉堆笑,“恭喜慬王殿下,收得如此江湖豪傑,今後必能如虎添翼,定鼎之日必将指日可待。”
“哈哈哈……”絕世美男沙啞着喉嚨一陣大笑,逐個扶起我們,待最後到我時,他橫着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把我從頭打量到腳,“夏姑娘,身為美嬌娘,惹得這麽許多愛慕,可真叫人羨慕呀。”羨慕?他居然羨慕我?古怪的說法!直惹得我渾身雞皮疙瘩直起。
“來,諸位,讓我們為了我們的慬王,共享此杯!”曹岳于燈火輝煌處朝我們舉起酒盞。觥籌交錯處,慬王美麗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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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以為你不會答應的。”酒宴散了,織田仍窩在我房間不肯離去。
“你有過很無奈的事情嗎,講一個來聽聽。”我沉吟嘆氣。
“無奈的事?讓我想想……啊,我記起來了,是父親教我劍術的事情。對敵人,絕不留情。是父親的宗旨。一次,我的對手是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我已經打敗了他,并且刺廢了他的右手,可是父親仍然要我繼續,‘拿起劍,殺死他。’我本能地拒絕,這人只是一個失去右手劍術的老頭而已,為什麽還要他的性命?父親并不說話,只是讓我做出選擇,說‘殺死他,要麽你殺死我。’父親的逼迫使我最後只得舉起劍……這件事情至今想起來很無奈呀……”織田皮皮地挨近我,拿起我喝過的茶杯,仔細地聞着。
“不錯,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就是無奈。今天,我做出選擇的心情和你當初刺殺那位老人的心情沒有分別。”
伸手拍開他的手,我搶回茶杯。
“是嗎?雖然不情願,但不得不做……”織田仔細咀嚼着這話,竟似癡了。
“真是個傻小子,這麽晚了,還不回去睡覺?”摒開織田,正準備休息,卻不料無風無晴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吧。”該來的還是要來,“你們也是要來問我為什麽的麽?”
“不。”無風眼裏閃過一絲堅定,“當時我們根本就沒有選擇,這看似一片安然的悠果園內密探侍衛高手重重,方才我仔細計算過,大廳門外至少安排了兩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如果慬王和曹岳裏外夾攻,我們很難全身而退。再加上我們幫派和曹岳現如今密切的關系,恐怕就算不答應抑或是打算投靠別的藩王勢力,恐怕也很難取得他人的信任,投奔慬王,已是我們唯一的選擇。老大,你并沒有做錯。”
“是啊。那個慬王一開始穿成女人那樣,我就看着別扭,雖然美,卻是妖氣得緊,一身怪異的武功十分厲害。但就個人能力看,估計,剩下的福王就不是他這妖孽一般男人的對手。再說,還有掌管天下兵力的岳子跟着他,老大,我們支持你的決定。不就是厮殺無數嗎,我們跟着你。”
嗜殺的藍眼睛淡淡地吐出對生命的漠視。
“多謝你們二位的肯定,只不過,幫內但就我們三人抱成一團,難免勢力單薄,既然我們以幫派之名加入造反,那麽,必須得到我幫內衆多長老的支持,否則,一旦意見分歧,人心難免渙散,不僅有分裂幫派的擔憂,更恐怕走漏消息,招來殺身之禍。”
“說的是,近來浙江幫派與西域幫派争鬥日益激烈,禿頭與阿布之間的角逐甚至已經波及到幫內其餘的幾個幫派的正常生意往來,的确到了必須整饬幹預的地步了,此外,還有一些手持重權的老家夥也在不安分地攪動着一灘池水,生怕少了些風吹草動……”左護法詳細地分析了目前幫內形勢。
“是啊,只是,這岳子與慬王不知何時才能放行我們離去呢?前兩天我和無風在附近探訪消息,就一直被他派人緊密盯梢,密密麻麻的暗哨,當真比我們幫派內的網絡還要廣大細致,真叫人防不勝防,再加上他如今雄厚的兵力,如果與之硬拼,我們可勝算不大。”
“這個頭疼問題暫且擱下,既然我們都相繼掉進了他慬王曹岳的囊中,他們的意圖很快就會顯露,沒有用處的棋子他們是不會感興趣的,他們難道想一直将我們困在這裏嗎?”搖搖頭,我完全否決了硬拼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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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好天氣,一大清早,林間的黃鹂鳥已開始了動聽的歌唱,果林之外的農耕也已開始。人們勞作的吆喝聲,耕牛的哞哞聲,彙成一股子的生氣,讓人聽得振奮。
獨自一人,緩緩走出莊子,完全不理會身後暗哨的身影,我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那片果林。
小田姑娘正卷着袖子,乘着清早的涼爽,開始了果實的采摘,擡頭望見我,露出皓白的牙齒,笑眯眯地搖手打招呼:“夏姑娘,今天好早!”
“哎,夏姑娘!”一看前邊不遠處的田老爹也在朝我揮手。
接着,附近的一些果農都停下了手裏的勞作,朝我熱情地打招呼,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兒還朝我吐了吐舌頭。
“嗯,你們這裏的百姓都是這麽熱情地麽?”随意在樹蔭處坐下。我問小田姑娘。
“是呀。這裏,大家有飯吃,有衣穿,每個人的生活都有了保障,所以,才會精神這般好的吧。”小田姑娘伸手摘了最大最新鮮的杏子抵給我,接過,咬一口,嗯,好甜。
大風拂來,樹葉在地下搖搖晃晃的影子婆娑抖動。看了眼小田姑娘,我忍不住又問,“那曹岳要你們交糧食或是錢財嗎?”
“哪裏有哦,我們原本剛來也是為這個擔心,可是,後來也從沒有一個元帥的人要我們繳納稅銀,我們也就漸漸安心了。不僅如此,曹元帥還吩咐人教我們種植這麽些又大又甜的水果,與外邊換成了糧食,還将盈餘的一些銀兩交到我們每戶人家的手裏,他可是我們百姓的活菩薩呢。為了表示感激,我們把種的一些新鮮的水果和瓜菜的送到他府上,都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是嗎,與外界交換糧食?都是什麽人來收?”
“好像是一些東洋人。因為我們這個小鎮的一邊靠着大海,聽說坐上大船離那些東洋人占據的某個島嶼很近,所以東洋人來這裏收購水果,再帶來我們需要的生活用品,糧食,還有好多東西……咦,對了,那天和你一起的那個……織田,他也是東洋人麽?”小田姑娘有些羞澀。
“唔。東洋島國的商人?可是聽說他們那個國家也是資源貧乏,他們哪裏來的糧食物品?”
“聽說也是從別的小國泊來的糧食。”田老爹揮手走來,“我也是一次聽元帥府衙的侍衛說的,聽說是個什麽叫織田的大商人,從別處買了糧食,再從我們這裏收去可以在他們島國高價出售的水果,貨物交易的同時,想必是可以賺到一些錢財的吧。哈哈,我也是瞎猜的,這年頭,還管什麽錢財,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吃飽穿暖,平平安安的,可比什麽都重要。”接過瞎眼田大媽遞過來的水碗,老人咕隆喝幹,朝我咧嘴憨厚地笑開。
辭別了他們幸福的一家,我一人沿着山路一直走到碼頭。果然見到碼頭處用來給大船泊貨的不少小船的身影,幹淨整齊的碼頭此時正是一派清閑,可守衛在此的一個崗哨亭內卻仍然筆直地矗立着兩名曹軍部下的士兵。
“小妹,這一大早的,怎麽就一個人來到這裏了?”背後卻是被人一拍,曹岳神采飛揚的臉孔随即在眼前放大。
CHAP61 陷阱之深深
CHAP 61
微微點頭,男人轉頭看向無邊無際的大海,蔚藍處海天一色,安靜的此刻溫柔得不見一絲波浪。
“我很喜歡看大海,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曹岳雙手背握在身後,絲絲微風吹拂上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吹亂了他耳邊烏黑的長發。
“你寂寞?”忽然明白他話裏幾分的含義,我卻仍是在離他很遠處站着,望着海空盡頭那一輪明媚的朝陽,以及海中央幾艘孤零零的捕魚用的小帆布船。
他警覺地回視我一眼,卻又咧嘴笑開。
“小妹真是幽默。我堂堂天下兵馬元帥,整日排兵布陣,操戈演練,忙不完的公事兵務,赴不盡的流水宴席,滿眼是黎民百姓的痛苦,滿心是一腔報國之心,滿腦子是為慬王盡忠職守的周密布局,全天整日的操勞不憩,我……我……哈哈……我還哪裏會有這般富貴閑人的心情?哈哈……你當真說笑了。我還會寂寞?”說到最後兩個字卻是極快的語速含混帶過,仿佛深怕說得清楚似的。
“男人是否都和你一樣口是心非?”忽然想到曾經的連容,如今的劉寅吉,還有左右護法,一幹整齊劃一清一色的幫派內的男性下屬,我的太陽穴不禁微微發疼。
眼前的男人眯起眼睛,嘴角揚起,“你試探我的目的是什麽?還是關于你的好相公連容麽?”
眉頭皺起,感嘆對手超強的防備心,真叫人無從攻入。我故意長嘆一口氣,“大哥如今還要提防我麽?昨日我們已經結成同盟,供你曹岳調派慬王驅使,更有你我之間的金蘭結拜,怎麽還是如此地不信任呢?着實令人心寒……”此時,戍邊防衛的士兵侍衛開始換崗,一絲不茍的軍姿,标杆似的腰杆挺得筆直。
“信任不是簡單地說說而已,從來不随便相信一個人,不也是冷月你一貫的作風麽?再說,對待如你這般頭腦靈活的小妹兼下屬,我不可能一開始就全身心的信你。這點,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在此迂回呢?你這個旁敲側擊的方法對于我不适用。”
他伸手摸摸兩側新長出來的胡渣,轉身站到我對面,摸摸自己的下巴,望着我,“你是我見過最最複雜的女人。”
“你也不僅僅是一個頭腦簡單的兵馬大元帥。”退後一步,拒絕他滿臉噴灑過來的熱氣。
“哈哈……”我倆相視而笑,心情倒是輕松下來。
“我直接問了,你和慬王到底是什麽關系?”對着逐漸耀眼的陽光,說出我此刻最想知道的問題。
咬了咬有些發幹的嘴唇,他呆呆地注視着大海,忽然變得異常安靜。
“你的無語可以視為我下一個問題的默許嗎?”海風漸漸大了,我一身輕紗夏衫迎風飄逸,而他那一身厚厚铠甲下的兵服只是掀起了一個小角。
石化的男人回過頭,大笑,“連容也經常享受你如此蠻橫的幽默嗎,我忽然開始可憐他了。”
咬着牙,我伸出拳頭,“雖然如今同時屬于你部下兼小妹的身份,但正常的武學切磋應該不會妨礙你我之間的友情。”這個男人,找打!
“當然不會,”他笑得奸詐,“不過,卻是很會妨礙我對令相公的悉心關照。”糟糕,被抓住了弱點,我一怔,立即變臉媚笑,聲音軟弱下來,“哈哈,大哥你也挺幽默的,真是會說笑!”
“嘿嘿,看來,口是心非的不僅僅是男人。”他回頭端詳我,像是想從我的表情裏研究出什麽。
真不是一般地難纏。我暗罵。“好,換一個問題,我想知道,你和慬王建立這籠脊小鎮地真正目的。”
給了我一個嘉許的眼神,他低沉着開口,“這籠脊鎮地勢險要,不僅臨近京都金陵,更位于東海入海口處,原本因為周圍的險要峻嶺的環繞而一直不為外人所知,竟是連堂堂開元的地圖上也難以找到這個鎮的位置,我卻因為一次偶然的機遇得以來到這裏,救濟搜集了不少落難的百姓來此開墾耕種,至今已有近九年的光景,此處交通方便,周轉便利,既可以為我們日後起兵做好充分的地形基礎,又可以造福一些百姓,又有什麽不好的呢?”
完全的不說重點,我滿臉黑線地一針見血地又問,“難道作為頭號中間商的你們已完全化身為百姓口中傳聞的活菩薩?并以此自居,純粹地做着悲天憫人樂善好施的義舉?如果真是這樣,和織田家族的貿易往來又是怎麽回事?”
“不錯,我們結識了東洋島國的織田家族。為他們提供島國所需要的大量瓜果,并允許他們從此間易貨牟利,慬王和我的軍隊也從這些貿易往來中謀得了一部分利益……”
“呸。”啐了一口,我嗤之以鼻,“我就說謝永兒那小子,有眼無珠,還真把你們這些暗中壓榨百姓,吃肉喝血不吐骨頭的王爺元帥當做聖賢了,果然……一切還是為了利益。”
“小妹不屑嗎?當此亂世,不為權,不為利,你遲早被敵人弱化淘汰,直至毀滅。你不要告訴我你的黑幫幫派內沒有類似的權利争鬥?這權與利放在哪裏都是一樣,只不過地點時間所處的環境不一樣罷了,從你的江湖幫派換至我皇宮大內罷了。”
太陽完全升起來了,他滿臉的紅光四射,眼神卻冰冷。
默默嘆息,無聲地同意。我望着港口,“最後一個問題,你和織田家族間僅僅是簡單的金錢利益交易嗎,聽聞此東洋頭號望族世代經營海船,海上作戰經驗豐富,船只配備的攻擊用的火炮威力無比,這些與你們之間的交易也沒有絲毫關系嗎?”
他黢黑的眉毛糾結在一處,眼睛卻是笑了,“聰明的女人!”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錯,我真正地意圖不僅僅是織田家每個季度百萬兩的銀子,更是他們龐大的海上船艦以及兇狠的火炮武器。如今我手握兵權,卻只能在陸地上占個鳌頭,若是與盛平皇帝那些卓越的水軍打起水戰來,我絕對不是對手。”
“明白了,所以你才需要依靠東洋外族的勢力,甚至不惜以割讓我華夏沿海土地為條件?”
“什麽?”男人發出危險的信號,鼻梁簡直就挨着我的鼻尖,低沉道:“這麽大逆不道的話絕對不是從江湖上的幫派處傳出來的,說,是誰?誰傳出的這個謠言?盛平皇帝那邊的人也找過你嗎?”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厭惡他此刻滿身的氣息,我挺直後背,拍拍衣服上的黃沙,“以你今日的權勢,還這麽畏懼開元朝的那個傀儡皇帝麽?”
他一愣,“哈哈,小妹,你別對我耍心機,這激将法對我沒用。來,快說,說出那個告密之人的名字。為此,我甚至可以考慮将連容剔除這個聯盟,放你們這對小鴛鴦雙宿雙栖,逍遙快活去。”
嘿嘿,好大的誘惑條件。換成數天前,沒準我會掉進這個陷阱。可如今已身為角逐人選之一的劉寅吉,已在這天下大亂的棋局中占據了位置,早不容得他脫身了。
“我也不是三歲小孩兒,我幫派內情報網絡的無限延展也非浪得虛名,論我幫和朝廷大內的關系也是水□融,這看似大內的秘密,對于我們幫派來說,卻無關痛癢,值得這麽大驚小怪麽?”沒辦法,一時失言,漏了口風,只得往最不引起他警覺的幫派身上拉扯。
果然,曹岳有些相信,仰起頭,微微擡起下巴,注視着我的眼神,仔細分辨了會兒,才說道:“原來是這樣。小妹,這話你可和旁人說過?”
搖搖頭,瞥見他的額角泌出兩三滴晶瑩的汗珠。
這時,他才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卻又是緊緊盯着我,“記住,這話絕對不可對第三人再說,明白嗎?”
“包括慬王嗎,還是說你和織田的交易中竟也有慬王不知道的部分存在?”不怕死的我繼續追問,實在想抓住今天這個難得的機會好好觀察曹岳的反應,從側面推及出慬王和他之間真實的羁袢關系。
忽然,他伸出雙手朝我的脖子卡過來,沒想到他忽然間出手,一不留神,竟是被用力地勒緊了咽喉,他翻身将我壓倒在地,雙手用力地掐住我脖子。
“咳咳咳……”艱難的呼吸,我一時間喘不過起來。“這麽說……我的猜測……沒錯?”
他兇狠的眼裏露出殺機,“你為什麽要一而再的逼迫我?”
“咳咳咳……你……你還不是一……一樣地逼迫我?逼迫着……我為了……相公的腿傷……對你……心存……感激,逼迫我……為了相公的安全……和你義結金蘭,逼迫我……為了幫派的生存……為你與慬王效力?!”簡單的幾句話說得異常艱難,全身真氣運轉,卻是到了胸口處忽然一頓,再次運轉卻仍然不暢,幾個來回下來,胸口已是疼痛異常,不由暗中大叫不好。
瞅着我,曹岳卡在我脖子上的力道漸漸縮小,眼睛卻盯着我不放。接着,他壞笑道,“看來小妹仍然處于昨日的酩酊大醉中。”
忽然間我了悟過來,“昨日的酒裏下了毒?”
得了新鮮的空氣,雙掌一翻,立即将他掀翻在地。
他倒是沒有着惱,抿着嘴角站起身,拍打着盔甲上的沙子,反問我,“如何?感覺不錯吧?咦,小妹,你可別皺眉,這大內獨門的‘西子捧心’的優厚待遇可只專屬你一人喲!”
我心頭反倒長舒一口氣,“你是說連容……他們都沒有中毒?”
“不錯,只需要控制你一個人就夠了。這可是慬王下的指示,為了你喝下那毒酒,慬王昨天可真是沒白費功夫。”男人低下頭,仿佛看着螞蟻一般的看着我。
漸漸的,我的臉孔被他背對太陽的陰暗遮擋。
“小妹,只要你乖乖地聽話,好好為我們辦事,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你。”
胸口的疼痛再度放大,我掙紮着竭力想站起,卻是不能。
躺在軟綿綿的沙子上,我面無表情地給出還擊,“當然,我死了,慬王是饒不了你,黑幫那邊的勢力你也得不到,不過,你要讓我活着,就不怕我将你與東洋島國割地喪國的勾當告訴慬王?不知道這個消息夠不夠得上‘西子捧心’的解藥呢。”
“你……”曹岳滿臉溢血,看樣子似乎就要撲過來将我撕碎,然而,他卻忍住。只腦門上沁出的一粒粒汗珠宣告出他的克制。回過頭,他看向如鏡面般的大海,不由地嘴角畔浮現出一絲譏笑。
CHAP62 我又為魚肉
CHAP 62
“老大,你去哪兒了?我們找了你大半個早上。”無風躬身直立在莊院門口。
“又去見連容了?”湛藍的大眼睛關注得我密不透風。
倆人并排着擋住我的去路。
“就是啊,師傅,我也擔心了你一個早上呢,你去哪兒了呀?”織田從兩大護法的縫隙中硬生生地鑽了進來。
“走開。”無風不悅地皺起眉。
“閑雜人等、。非請勿至。”無晴長臂一揮,就将‘閑人甲’摞到了大門一側的牆壁上。
“哎喲……”織田背心貼牆,卻雙眼晶亮,嘴裏不停,對着我大嚷:“師父,你不是說教授我武學的嗎?哎,那個……那個我……就要學這個……怪獸方才摞我的這招,很不……那個的不錯喲……”
還沒等我答話,巨大的黑影已完全将“魔音”籠罩,抓小雞似的拎起織田的領子,無晴面無表情地哇哇大叫道,“誰是怪獸?”
“當然是最奇怪的家夥喽!例如眼睛和我們正常人不一樣的……”織田這句話倒是用東洋話說的,無晴聽不懂,卻見我搖頭微笑,遂知道反正不是好話,正要給出兩下重拳,卻擡手被一柄斜刺過來的長劍阻止。
平平看似無奇的劍法,卻在末了向上一挑,直刺敵人左側的心髒,好毒辣又熟悉的劍法。我和無晴看向無風,後者卻無奈地看着來人,聳聳肩,“我可不算他的師傅。”
謝永兒見無晴撤了手,也收回長劍,一把拉過織田,朝着我們施禮:“諸位,慬王爺有請。”
說正事的時候到了。
我和無風無晴對望一眼,忐忑地随着謝永兒熟悉的步伐在精致寬大的莊園裏輾轉穿梭。
經過了七個琉璃小橋,三座廳堂,六個假山花園後,終于在一處富麗堂皇的院落處停下。
“幾位,請。”謝永兒将我們送到門口,四個并列的侍衛一點頭,才閃開通道放我們通行,身後這時傳來“魔音”,“哎,師父,等等我,我還在後面呢!”
“慬王沒請你。”謝永兒冷冷地拒絕。
“我只是想看看聽聽,不行嗎?”織田不死心,沖闖到四個侍衛面前,卻是立即被甩出去老遠。
“哦,你們欺負人,我要告訴曹岳君,哼……”織田眼睛紅紅的,我正要開口,卻是被無風緊拉過衣袖拽了進去。
“是夏姑娘,怎麽,胸口還疼嗎?”掀開門簾,絕世美男端着香茶坐着,似乎正要把茶送到嘴邊,卻是見了我,停下動作立即發問。
随着我進來身後的無晴呼吸一緊,湊到我耳邊,急問,“怎麽,老大你有什麽不舒服麽?”
無風上前一步,一手搭在我手腕處,片刻後,立即變臉。
“哈哈,如此忠心的兩位護法可真叫人羨慕呢。”坐在椅內的絕世美男一身銀白綢布長衫,翹起二郎腿,悠閑無比的一晃一蕩。
“怎麽了?”無晴追問。
“中毒。”左護法狹長的眼睛被一縷長發擋住,只露出另一只眼睛,長長地睫毛向上彎曲顫抖。
“該死,老大你……不是……”無晴握緊了拳頭,用力朝手邊一張高腳的漆黑的木頭案幾砸去,“咔嚓”一聲,完全一片稀松的木片。
絕世美男臉色一沉,我立即抱拳賠禮,單膝跪倒在地,“屬下乃江湖粗野之人,驚擾了王爺,還請恕罪。”
見我跪倒,身後兩人也不得不應承着跪了下來。
“啪啪啪……”內屋傳來一串清脆的掌聲,曹岳笑眯眯地從裏邊走了出來,“還是我這小妹見多識廣,講些禮數,哎,王爺,這驚擾的罪過你看該怎麽處罰呢?”
“咳……”美男假意清咳一聲,鮮紅的嘴唇微微張開,露出雪白細細的牙齒,一手托起了下巴,朝曹岳妩媚道:“這事兒,你看着辦吧,小曹。”
肉麻得我渾身一個機靈,正要暗自罵一句人妖,卻是胸口開始泛痛。刀絞、針紮些許種種都只是一瞬間短暫的感官觸痛,可這時的痛楚卻似乎如同一顆尖利的石子滑進蚌殼內一般,越是磨合,越是帶來長久的刺痛。
“小月!”無風扶住滿臉冷汗的我,胸膛開始起伏,側頭避開遮眼的長發,露出精湛的眼睛,“別怕,我們一定會救你。”
“岳子,你和冷月還有我們都已是結拜的兄妹,為何要傷害她?”無晴唰地站起身,“你這樣暗中給她下毒,傷害的不僅是我們結拜的情意,還有我們幫派的老大,你要我這曾和你并肩浴血殺敵的二弟如何面對你?”
“哎,這可不關小曹的事兒。”慬王一翹蘭花指,小指朝曹岳一點,扭着腰走過來。他驕傲地看着委頓在地的我,道,“是我的吩咐。如今,你們既然都是我的屬下,自然都要聽命于我。此刻,不過是大內秘制的‘西子捧心’發作的時間罷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這女人,在你們眼裏當真這麽重要?”
說完,他蹲下身,兩指捏起我的下巴,仿佛在琢磨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無風淡淡一笑,不着邊際地揮開美男慬王的手指,“在下涉獵百草之毒也有些年頭,這‘西子捧心’之毒到還是第一次聽說。”
美男“哼”了一聲,忽然膩聲投向曹岳的懷抱,“哎呀,小曹,你看他們多讨人厭呀,快點打發了得了,我可不想多看他們一眼,我們一會兒還要撫琴談樂呢。”
你和慬王到底是什麽關系?
早上的話此刻重重地印在腦海,美麗又尊貴的王爺,偉岸又精明的元帥,卻原來是這種令人作嘔的關系……想到這兒,不知怎麽的就想到了那個若水夫人,心頭的疼痛徹底的泛濫開來……
唔,好疼……捂着胸口,咬着牙我拒絕□。
“王爺,你說連容這個我們大內的棋子該怎麽調遣?”此刻的兵馬大元帥一身的花團錦簇,卸下了铠甲下的他雖對着慬王劉應守說話,但目光卻看向了我。
啊,連容!劉寅吉。明知道他是故意說給我聽,卻仍是着急起來,心疼立即加劇。
“忘了告訴你們,‘西子’這種毒藥來自失傳的大內藥劑典籍中的禁忌,就算你百毒不侵,神功護體,可對于這種禁忌之毒,恐怕也不能抵擋。”曹岳伸手摟過慬王細窄的小腰,抱坐在自己大腿上,
“只要提到想到中毒者傷心的□,她中的毒就會加劇一分,随着每日痛楚次數的加劇,最後她的神經将徹底崩潰,毀滅之前将迷失本性,淪為瘋癫。”
“好狠的毒藥!好毒的計策!”無風起身将我慢慢扶到長椅上休息,“曹岳,你将我等陷入此處,又派人暗中在我幫派興風作浪,上下撺掇,勾結本幫那一派元老的勢力,意圖分裂幫派你到底存何居心?既然收編了我們作屬下,又為何要與我幫敵對呢?”
姓曹的輕輕在慬王雪白的頸子上愛憐地一吻,眼睛緩緩看向遠方,“控制,我需要絕對的控制。即使你們名義上的歸屬,可卻沒有實質性必須效忠的理由,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所以,你暗中使壞于我們幫派離間我們內部,還同時雙管齊下,給冷月下毒以圖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