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中唐的公主其實非常落魄
從客棧走到酒樓，大概是一刻鐘腳程。
以月霜行的腳力加上執念壓縮了一半時間就到了這種事情不要特意強調了，總之長安一家名不見經傳的的小酒樓裏面，打扮成商家婦人的月霜行已經點完整整一桌菜了。
同桌的海東來其實很想裝作不認識身邊的女子的，驚才絕豔只留下一個背影給天下人敬仰的赤帝淪落到陪一個吃貨在長安酒樓若是傳出去，簡直有損大唐內衛形象。
然後月霜行就真的很不給面子嗆住了。
海東來正思考着要不要直接一掌拍死月霜行的時候，就聽到她低語，“你看那是不是韋貴妃賜給我的婢女？”
海東來眯眼一看，果然有個官家下人打扮的女子急匆匆的路過。
“韋貴妃賜你的可是宮中女子？”
“自然是，你我逃出長安，照例她就應該回宮中去了，為何現在卻能在街頭自由行走？”
兩個人速速結賬出來酒樓，走之前月霜行還不忘撈上沒有來得及吃的點心。
一路追蹤。
這婢女本是韋貴妃宮中負責灑掃的宮人，當初因為月霜行暫居海府，韋貴妃擔心她沒有下人不方便，便執意把這女子賜給了月霜行。
當然月霜行在長安一向沒有使用過婢女，所以這婢女在海府也就是打掃打掃側院，幫她端茶倒水罷了。等到她逃出長安，早就忘記了家中還有這麽個小婢女，叫……叫月珠？
月珠在街上兜了幾個圈子，卻是往鴻胪客館走去。門口的守衛見她一身官家丫鬟打扮，行了個禮就讓她進去了。
兩人潛伏在鴻胪客館屋檐之後，卻看見這女子跑進一間偏房，似乎在翻找什麽，半響之後帶着失望的表情而出。
繼續跟蹤下去，便看到這女子往大明宮方向走去，估計是回宮去了。
“韋貴妃賜你這個婢女，真的不是監視你我的嗎？”海東來坐在客棧榻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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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霜行搖了搖頭，“海東來你是不是真以為貴妃娘娘打算效仿韋後？”
“難道不是嗎？她極力拉攏你為心腹，不是意圖效仿韋後？”
月總統領無力望天，覺得海東來對于後宮幹政的執念一點都不比她對廚子的執念淺，然則現在月珠出宮在鴻胪客館探查什麽，她也頗為好奇。“海大人，你統管內衛這麽多年，韋貴妃深的陛下寵愛，我就不信你沒有查過她。”
海東來起身，走到窗邊，回頭輕笑：“右威衛将軍韋濯的孫女，韋會的女兒，母親是永穆公主，當年韋會議論王鉷之事被殺，永穆公主未敢言語，直到陛下登基女兒封韋妃才平反的。”
月霜行點頭，“所以你覺得韋貴妃會是敢走當年韋後之路的人嗎？她母親是永穆公主，祖母是安定公主，兩位公主當初都未曾敢對她父親的事情伸冤，若不是她深的聖恩，豈能為她父親平反。”
玄宗之後，當年只手遮天的公主們已經失去了往日不可一世的特權，更何況是外戚。
海東來默然不語，他何嘗沒有發現這個事實，只是韋貴妃和月霜行走的太近，他不得不懷疑韋貴妃有什麽陰謀。
“何況，我給你說過，我和韋貴妃有家族淵源……”月霜行托腮，“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不管你信與不信，我保證韋貴妃絕對不會有二心，她的一生，都是依附于陛下的啊。”
兩個人讨論了片刻，決定還是再去鴻胪客館查一次。
鴻胪客館是來長安的各國使節暫居之地，當初樂團進京也是住在這裏，月霜行還冒充鴻胪寺官員在這裏接待過蘇決。
故地重游，月霜行熟門熟路的摸了進去。
白日裏月珠探查的房間無人居住，應該說是太久都沒有人居住到處都是灰塵和雜物。月珠翻動過的地方都是牆角，兩個人在房間裏面看了半刻，一無所得。
海東來突然翻出窗外，他一身玄色衣服，與夜色融為一體。
再翻進來的時候，臉上就帶着笑容了。
“這個屋子，屋外從南到北走十二布，從西到東二十步，然而你我進屋之後，從南到北十一步，從西到東卻只有十七步……鴻胪客館的牆，可沒有大明宮那麽厚啊。”
屋子的東牆毫無破綻，兩人摸了半日來到西牆這裏，敲打下去，竟是中空的聲音。月霜行掌中發力，把牆破開一個裂縫。
牆裏是個匣子，樣式和宇文中府中抄來的一樣，兩個人相視一笑。
鑰匙果然是打開這個匣子的。月霜行聽到鎖芯扭開的時候，卻是有點遲疑了。這個匣子是宇文中的，她卻把這匣子藏匿在鴻胪客館，然後鑰匙貼身藏在自己的榻下，這等費心費力之事，到底是為了掩飾什麽秘密。
海東來看出她的遲疑，“月霜行你再不開，我就拿去了，或者這裏面就有什麽韋貴妃的驚天陰謀呢……”
月霜行白了他一眼打開匣子，幾卷案宗靜靜躺着。
看完之後月霜行臉色肅然的對海東來說：“我以為海大人斂財有術，和薛盈珍一比，真是……愧為長安第一人的稱號啊。”
卷宗裏面俨然是薛盈珍擔任鄭滑節度使監軍時期的每一筆賄賂往來，乃至克扣軍饷，每一筆數目之大，皆是驚人。雖然朝野皆知薛監軍一向深的陛下信任，但是這些卷宗一旦洩露出去，恐怕薛盈珍能否繼續得勢，就不好說了。
海東來突然明白了關長嶺為何把這些卷宗如此隐秘的保存起來，對于他來說，這才是最後的後手。薛盈珍是皇帝陛下身邊的紅人，若是和關長嶺聯手，謀害陛下也不是什麽難事。但是關長嶺也沒有把握薛盈珍會不會受這些卷宗威脅，所以才留在最不引人注目的鴻胪客館。
這些卷宗，是關長嶺的後手，卻也是他最沒有把握的後手。所以一生謹慎的關長嶺才會把這些資料隐蔽不用。
正如眼下他們得到了這些卷宗，卻不知道能派何用場。
關長嶺珍藏許久的秘密居然如此微妙，兩位情報機關的高級統領感到有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坑爹感……若是把這些卷宗獻給陛下，陛下會不會相信，信了之後如何反應，會如何薛盈珍，每一步都是變局。
若是落得不好……月霜行就走上了姚南仲的老路，當年姚南仲升官之後幕僚一個個被流放，被宦官謀殺……以薛盈珍能從姚南仲一案中全身而退來看，這種可能性極高。
月霜行覺得頭痛，她知道宦官們權勢滔天，往日身在禁衛，她已經盡自己之力壓制了，所以不管是結交朝中權貴，還是和韋貴妃的私交，都不過是為了避開宦官一黨。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關長嶺一死，薛盈珍為了找到這些卷宗下落，竟然連她也拉下來了……
但若是放着這些卷宗不用，月霜行今日就沒有翻身的機會，她就要背着海捕文書過一輩子，當然以月家之權勢她可以在洛陽潇灑自在做她的月二娘，但是這不是月霜行的性格。她既然走上了朝堂這條路，就不會輕易被逼出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是海東來的建議。
作者有話要說：
———————————————————————————————————————此處韋貴妃的設定完全借用歷史上韋賢妃的人設，此女子本身是個賢良淑德溫順的妃子，但是她爹卻是死的莫名其妙（身為郡主之驸馬，公主的兒子，被一個大臣的兒子殺在自己家中，過了幾日驸馬的屍體才送回府裏還沒有人敢伸冤），直到韋妃嫁給德宗才平反追封。
她祖母的故事就更加傳奇了，安定公主嫁了三次，留下一堆子女，最後在死後到底要和誰合葬，第一次生的兒子和最後一次嫁的老公吵得太兇，驚動了皇帝，有專人負責調停此事，有興趣的可以看看舊唐書。
說到傳奇，樓主就暴露下年紀：樓主很小的時候看過一個臺灣電視劇叫做《珍珠傳奇》，裏面那個江南才女沈珍珠……嗯就是德宗這輩子都沒有找到的親媽沈皇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