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攻心而他長了她二十歲

第27章 攻心 而他長了她二十歲。

李珏馬車駕得飛快, 靜姝坐在裏面有些暈眩。她不知道這個時候沈鏡有沒有回來,留在驿站的人發現她不見給沒給沈鏡傳信。

如果沈鏡知道她不告而別,決定永遠都不回來, 大概會生氣的吧。他那樣驕傲決斷的人,怎會允許有人在他眼下做些小動作。

靜姝沒有勇氣去承擔沈鏡的怒火, 她不想回去,即便沈鏡找到她, 她也只想笑着和沈鏡說多謝他這兩年的照顧,她會盡她所有報答沈鏡。

她跟着阿爹和三哥哥會開始新的生活,沒有沈念臻那場噩夢, 以後她會過得很好。沈鏡照顧她很多, 靜姝也希望他能娶一房繼室, 陪在他身邊。

天很黑, 但這條路李珏好像走過許多遍, 他很熟悉,盡量避開接下來的每一棵樹,每一塊巨石, 讓馬車走得更加平穩。

不知過了多久, 馬車緩緩停下,李珏掀開車簾,“小六, 我已經安排好人,我們即刻進城, 阿爹就在城裏。”

“這裏是荊州嗎?”靜姝看着不熟悉的環境問道。

李珏沉默了一會兒,“這裏是梧州,那個道長根本就不存在,是我亂編出來的消息, 為的就是帶你離開長安。”

靜姝心下一沉,“阿爹他…”

李珏的沉默讓靜姝心慌,許久他才道“阿爹他現在還好,他在裏面等着我們。”

靜姝沒多問他口中的“還好”是什麽意思,她不知道三哥哥為什麽會這麽做,不知道三哥哥為什麽決心想帶她離開,還清楚寧國公府的一切。

馬車進了梧州城,城裏設了宵禁,街道空無一人,氣氛有些許的詭異。靜姝的眼皮一直在跳,她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可她不确定,她現在只想見到阿爹。

李珏駕馬速度加快,在巷口拐過時,遠處突然火光沖天,一列甲兵圍了過來,衙門的人一手高舉火把,另一手握緊長刀,铿锵走近。

李珏看着那些人,眼裏露出平素沒有的兇光,他低聲囑托靜姝,“待在裏面別出來。”

靜姝怕給他惹麻煩不敢亂動,應了聲“好”,乖乖地在裏面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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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珏跳下馬車,“本官奉皇命任職,怎的吳知府也來接本官了?”

吳生桦摸着下巴上的胡須,“李大人,你僞造戶籍,做陣上逃兵,犯欺君之罪,這樁樁件件,可斬首示衆了。”

“本官接到舉報,特此在這等着緝拿你。”

李珏拳頭握了握,聲音字字加重,“吳知府口口聲聲說我僞造戶籍,陣上逃兵,可知這些都是小人惡意舉報,皇上都是清楚實情。”

“皇上已經免我死罪,任我為梧州按察使,你一個個小小的知府,何以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吳生桦确實接到了可靠消息,這梧州城本就是他的底盤,突然調任新的按察使到梧州,豈不就是斷了他的財路!

心裏正琢磨着怎麽弄走這個按察使,就接到密人的書信,裏面檢舉了李珏的種種罪行,又得到可靠消息,這新按察使得罪了貴人,有上面頂着,他才大着膽子在這守株待兔。

此時被李珏這麽一說,吳生桦心裏反而慌了。

身旁的師爺看他猶豫,道“大人,上面可說過了,不論他怎麽說,咱們都要把他弄進去。”

吳生桦聽後,沒再猶豫,道“拿下!”

李珏再說出個花來,他手裏證據确鑿,有上面的貴人做保,吳生桦并不懼怕李珏口中的皇上。只當他無非是情急之下的托詞罷了。

李珏雖有傷在身,但他武藝委實高強,一堆人圍着他打了好一會兒,才把他壓下,期間靜姝出來過一次,被李珏吼了回去。

吳生桦看到馬車裏坐着個小美人,登時心癢難耐,“把李珏壓到地牢裏,馬車裏的人送到我府上。”

衆人心照不宣,李珏聽後當即掙脫開壓着他的人,快速跑過去,一拳打在吳生桦的臉上,“王八蛋,你敢動她,信不信我殺了你。”

李珏拿出腰間盤旋的彎刀抵在他的脖頸上,皮肉都出了血。

吳生桦疼得撕拉尖叫,“李…李大人,好說話,好說話,您把刀拿遠點…”

他人抖成了篩子,鼻涕眼淚一起流,梧州城誰都清楚他的貪生怕死,此時吳生桦險些吓暈過去。

李珏臉上都是血,面容如鬼厲,“放我們走!”

又一刀刮的深了,吳生桦慘叫一聲,“退開,放他們走。”

捕快很快讓出一條路,靜姝站在馬車邊上,眼眶通紅,“三哥哥…”

李珏勉強笑了一下,“別怕,我沒事。”

“會駕馬嗎?”他問道。

靜姝點點頭。

李珏道“上去,調頭出城。”

靜姝知道現在不是該害怕的時候,她轉身上了馬車,手裏拿着馬鞭抽在馬尾。

馬車很快掉了頭,李珏壓着吳生桦一步一步跟着馬車。

倏的,暗處不知從哪飛來一塊石子,撕裂空氣,用着巧勁一下擊在李珏的後頸。

靜姝再見到沈鏡的時候趴在他懷裏哭了大半個時辰。

李珏入獄,她被好色成性的吳生桦帶到了吳府,靜姝以死相逼,才迫得吳生桦退了出去。實則他暗中給靜姝下了藥,屋子裏的東西靜姝都不敢用,半夜外面傳來動靜,靜姝以為是吳生桦,已經準備好手裏的簪子,門打開進來的人是沈鏡。

沈鏡手臂收緊,給她擦着眼角的淚,“吳生桦已經被我關押到地牢裏了,你也不用擔心李珏和你阿爹,他們現在都很好。”

成熟男人的氣息安穩又踏實,他的肩膀寬厚,抱着靜姝時好像能阻擋一切困難的事情,“別怕了,我在。”

靜姝這才意識到,沈鏡帶給她的安全感誰都給不了,他倒底和三哥哥是不同的。在她的心裏,對沈鏡的依賴早已深深埋下,直至今日迸發而出,仿若盤旋的藤蔓,分割不得。

“沈叔叔…”靜姝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一直在哭,哭得一顫一顫,鼻涕眼淚全都沾在了沈鏡的衣袖上。

沈鏡不論在哪,衣裳都是幹淨的,從未沾染過一點污痕,現在抱着她,新裁的衣裳被她弄得不成樣子。

屋裏的燈火有些暗,靜姝眼睛哭得腫了,幹淨的眸子裏驚懼稍稍退下,“沈叔叔,是我不好,我不該跟着三哥哥不告而別。”

沈鏡面上看不出什麽神色,他揉了揉靜姝的發頂,“你還小,看事情不成熟,我不怪你。李珏的事我會請求皇上重新決斷,你阿爹我也已經安排好了,前幾日我離開就是去給他找了民間的一位神醫,他或許能治好你阿爹。”

“真的?”靜姝驚喜。

沈鏡肯定地點頭。

這件事對靜姝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喜事,至少能讓她現在緩和下不少心緒。

“沈叔叔,我想去看看阿爹。”靜姝小聲道。

她知道自己剛犯了錯,沒資格去求他,可是她好久沒見到阿爹,真的好擔心。

沈鏡沒攔她,“我帶你去。”

李珏被人帶到一間屋子裏關起來,期間有一位郎中來過,給他包紮傷口後很快退了出去。

李珏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算計了,那個人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誰。

“砰!”的一聲,李珏手狠狠砸在牆上,一瞬血肉模糊。

靜姝被吳生桦關了幾個時辰,心裏依舊怕。外面很黑,烏雲蔽月,看不到一絲光亮。

出了屋,沈鏡手裏提着一盞燈,他掌心溫熱,緊緊握住靜姝軟軟的小手,在他身邊總是安穩的,這樣的熟悉感讓靜姝無形之中對他的依賴越來越多。

忽地,不知從哪跳出來一只野貓落了地,“喵!”地一聲,嘶啞尖銳,正跳到靜姝面前。

靜姝害怕地立刻抱住沈鏡,瘦小的身形一直在抖,看起來格外惹人心疼。

野貓也像是被她吓到了,迅速地跳到旁側草叢裏。

沈鏡寬大的衣袖遮住外面的涼風,拍着她的後背,面上看着格外冷,聲音卻是溫和,“一只夜貓,不怕了。”

靜姝這兩年待在寧國公府,被他保護得很好,除了每日進學,受的最大委屈也是沈鏡給的,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人欺辱,極大的恐懼讓靜姝再次記起前世,那是她永遠擺脫不了的噩夢。

她以為自己膽子很大,一個人也可以忘記所有,跟着阿爹和三哥哥重新開始。可她從沒想過,前世的記憶對她影響這麽深,只是一只貓,讓靜姝動都不敢動。當時她聽三哥哥的話駕車離開,已經用了她所有的力氣。

沈鏡的眼睛銳利,他看出此時的靜姝還處在恐懼中,一只貓把她心裏所有的害怕都激了出來。

他并沒有催促她,空出的手臂抱住她的腰,就這麽靜靜地站着,“累了嗎,要不要歇一會兒再去?”

話語裏并沒有嘲笑她的意思,只是溫和的安撫。他的懷抱很暖,熟悉的薄繭刮在她的眼角,讓靜姝感覺到安心。

沈鏡早年在殺場上曾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将軍,在朝堂上是手段狠辣的寧國公,後來他慢慢淡出權勢,但沈鏡的名號卻依舊不減。周身的氣勢任誰遇到都會退避三舍。

靜姝頭埋在他的懷裏,“沈叔叔,那個人進來的時候,我當時想過死。”

沈鏡摸着她的後頸,面無表情地聽她說着,眼裏透出一抹殺意。

靜姝當時真的好怕,與其落得和前世一樣的結局,不如一死了之。靜姝性子很執拗,認準一件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她當時手裏拿着簪子,如果吳生桦再逼近一步,她真的就死了。

可是她當時想到了阿爹,想到了三哥哥,還有沈鏡。

她死了,沈鏡會不會難過,他性子那樣的冷,即便難過也不會表現出來。好在,吳生桦沒再逼她,退了出去。

“沈叔叔,謝謝你,謝謝你來了。”哭的時間太長,靜姝的聲音聽起來軟糯又沙啞。

沈鏡沒說什麽,輕輕地親着她的額頭,“都過去了。”

老乞丐被沈鏡安排到一處宅子裏,靜姝不會多問沈鏡在梧州哪來的私産,他的權勢和地位,想找到一處養病的宅子并不困難。

這處宅子不算大,但是周圍很安靜,裏面有沈鏡找的郎中在診治。

沈鏡沒陪她進去,他出了宅子,外面陰暗的胡同裏跪着一個人。

容啓額頭觸地,“二爺息怒,是屬下自作主張。”

沈鏡最初的命令只是讓吳生桦把李珏和靜姝關到牢房,還暗中吩咐要照顧靜姝。容啓只傳達處置二人,對靜姝的事只字未提。

容啓道“是屬下的錯,屬下認罪。但如果二爺讓吳生桦好待表小姐,表小姐定會生疑,屆時二爺所做都會付諸東流。”

“屬下知二爺心意,只為二爺着想。所犯下大錯,屬下受罰,心甘情願。”

沈鏡為人刻板嚴苛,有錯必罰,即便是容啓是為了他着想,但錯了就是錯了。

“回長安後去領罰。”

沈鏡請來的郎中果真醫術精湛,妙手回春,短短施了幾針,阿爹就已經醒了過來,氣色好了不少。

靜姝怕他累着,讓他睡一會兒,自己出了屋。見到阿爹平安,心裏就沒那麽亂了。

她出來的時候,沈鏡站在院裏,月光透出他高大的身影。

沈鏡三十餘歲,經歷過許多滄桑世故,要比少年郎君成熟穩重,因常年習武鍛煉,又錦衣玉食,也比那些上了年紀的人保養的好。即使眼角生出細紋,卻面目硬挺,足以讓人忽略年齡。

他站在月下,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沈叔叔。”靜姝跑到沈鏡面前,撲到他懷裏,“你怎麽不進來,阿爹說想見見你。”

她方才在屋裏和阿爹說了沈鏡的事,自然忽略了他們二人的關系以及今夜發生的驚心動魄。

沈鏡抱着她,“方才處理了一些事。”

她沒多問,沈鏡一直有忙不完的事,她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沈叔叔,等三哥哥的事過了,我想留在阿爹身邊。”

她知道沈鏡來是為了接她回去,可靜姝還是想留下,阿爹帶給她的,什麽都比不了,即使經歷了這麽多,靜姝依舊想留在他身邊。阿爹年歲漸大,她不想讓他晚景凄涼。

“還是不想和我回去?”沈鏡問,語氣說不上好與不好。

靜姝點頭,“沈叔叔,我想陪着阿爹。”

“你想好了,以後這樣的事情會更多,李珏沒有能力保護你們,而我也不會每次都這麽巧出現。”

“你阿爹最希望的是你能夠平安,你留在寧國公府最是安穩。我也可以把你阿爹接到長安,養在莊子裏,你想什麽時候去看他,我都不會攔着。”

“靜姝,你長大了,不能任性,要好好考慮清楚,不只為了你自己,也為了你阿爹。”

沈鏡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徐不緩,輕柔的語調更像是誘哄。攻人先攻心,沈鏡的手段一向多,只是看他願不願意做罷了。她最擔心的是她阿爹,沈鏡不需要做更多,只要能給她保障就足夠。

靜姝沒問沈鏡為什麽要帶她回去,或許是因為他養孩子的欲.望不想半途而廢,畢竟她這個孩子目前來看還養的不是很成功。他想看着她變得更好,更優秀。

靜姝已經動搖了,沈鏡捏着她的耳珠又道“沈念臻在徐州做的不錯,剩下的幾年都不會回來。”

這一句話,讓靜姝詫異地擡頭看他。她不知道沈念臻本就不應該回來,還是因為她才沒回來。靜姝自我認識清醒,她不認為是因為她。

而沈鏡在提到沈念臻的時候,只是淡漠地說這三個字,沒有什麽情緒,不像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感情。

沈鏡很有耐心,等着她開口。

涼涼的夜,靜姝被他捏的一陣耳熱,她手攥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您低一點。”

沈鏡挑了挑眉,他很少做這個動作,做的時候有種不符合年紀的少年風流。

他彎下腰,慢慢低頭。溫軟的觸感貼在他的唇上,如蜻蜓點水,一瞬而過。

靜姝親完,很快落回腳,聲音裏夾雜着羞意,“謝謝您為我考慮,我願意跟您回去。”

客套而疏離的話被她說出來卻難得染上女兒家的俏皮。她今夜受了極度驚吓,情緒幾近崩潰,難得露出笑意。

沈鏡微頓,遲了一會兒才站起身,“這宅子大,有空出的屋子,你累了一夜,先去睡會兒,明日再走。”

靜姝站着不動,拉住他的大掌,“您不陪我嗎?我一個人害怕。”

她仰着小臉,圓圓的眸子透着水霧,可憐兮兮地好像怕被人遺棄的小貓。

沈鏡回握住她的手,“我還要處理點事,很快回來,讓葉柳先陪你。”

靜姝有點失落,還是乖乖地應聲,“好。”

她要擡頭再說些什麽,唇瓣上觸及到一片涼意,沈鏡一手勾着她的腰,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溫暖而又可靠。

沈鏡并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壓在她的唇珠上,細細地磨着。靜姝眨了眨眼,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議。沈鏡從未主動吻過她,頂多親她的額頭,這樣的動作讓她有一刻驚詫。

“聽話。”沈鏡走時,摸着她的頭說了最後一句話。

夜很深,李珏在屋子裏被關了三個時辰,發洩完後,地上殘留着一片狼藉和血跡。

門被推開,李珏警覺地擡頭,絲毫不見病弱之态。

看到進來的人,李珏一個箭步沖上去,揮起拳頭就要落下,被容啓一掌擊中,連連後退,倒在地上。

沈鏡面上有些冷,拂袖站在屋裏。

李珏撐着站不起身,當即破口大罵,“王八蛋,有本事等我養好傷你再與單獨與我比試!”

“李珏,你打不過我。”沈鏡淡聲道。

李珏又罵了一句,“禽獸,你把小六怎麽樣了。她還那麽小,心思那麽單純,你這個王八蛋怎麽下得去手!”

“沈鏡,你寧國公府上上下下都是不知廉恥的禽獸!”

沈鏡并未在意李珏的咒罵,“你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他問出了關鍵一點,為了防止別人懷疑靜姝的身份,沈鏡私下特意做了戶籍,也為那個人做了墓。他做的事,不會有人查出來,而且,李珏好像也知道靜姝和沈念臻的事。

這些他不清楚的,她不想說的,李珏全都知道。冥冥中他好似抓住了些痕跡,卻稍縱即逝。

“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王八蛋,你打算什麽時候放了小六。我的官職是皇上親自任命,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休想加到我的頭上。等回長安後,朝堂之上,皇上自有論斷。”

“沈鏡,你若是識相,最好放了我和小六,滾回你的寧國公府。”

李珏不理智的地方就是在年輕,年輕人天真,太過狂妄自大,成就一些事就以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殊不知以沈鏡的權勢,即便是當朝皇上也要給幾分薄面。

“李珏,我放你做梧州按察使,但靜姝會跟我回去。”沈鏡并未與他商量。

“不可能,我現在就去告訴小六,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她必不會跟你走!”李珏掙紮着要起來,又被容啓打了回去。

“吳生桦手裏的證據真假不重要,但拿出來對簿公堂,足以處誅九族之罪。李珏,你不會想親手送靜姝和她的阿爹去死。”

短短的一句話,把李珏從幻想中強拉出來,即使他努力了這麽多年,費盡心機,依舊不敵他遮天的權勢,敗在了他的的手下。

“沈鏡,你就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牲。”李珏這一夜罵光了他從軍時學的所有髒話。

沈鏡知道他妥協了。

從一方将軍到一朝權臣,人前人後罵沈鏡的人數不勝數,他并不在乎李珏的話。

回去時已經很晚,沈鏡開門的動靜很輕,可裏面的人根本就沒睡,他再輕的動作在寂靜的夜裏也變得清晰。

“沈叔叔,是你嗎?”

她對他的稱呼從二爺又變成了沈叔叔,這是從心底裏的一種親近,無關敬畏。

沈鏡過去,靜姝赤着腳踩在冰涼的地上,小跑着到他懷裏,“您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

帶着點小埋怨和小委屈。

沈鏡有點想笑,她好像比以前更加黏他了。

“困了嗎?”沈鏡把她抱起來,靜姝勾着他的後頸,并不怎麽困,她還不想睡覺。

“沒有您在,我睡不着。”她靠在沈鏡懷裏,最終說道。

沈鏡把她放到床上,拿了被子蓋得嚴實,“我在這,睡吧。”

他的聲線很平,無形中讓靜姝感到安全可靠。靜姝閉了眼,過一會兒又睜開。

她确實睡不着,沈鏡還坐在床邊,眼裏專注,不知道在想什麽。

靜姝拉了拉沈鏡的衣袖,沈鏡轉過眼,摸着她的頭,“怎麽了?”

靜姝羞赦得面上一紅,戳了戳他的掌心,“我想…您也睡。”

沈鏡手裏發癢,他回握住她,漆黑的眼有波瀾經過。耳邊響起李珏的話,事實上李珏說得不錯。

“好不好嘛?”靜姝拉着他撒嬌,這樣青澀的女郎,周身洋溢着活潑又清純的氣息。

而他長了她二十歲。

沈鏡早過了哭着撒嬌要抱抱,要糖吃的年紀,甚至在長安世家裏像他這麽大年紀早已做了祖父。

“靜姝,”沈鏡指腹碰着她的臉,“你真的願意和我回去嗎?”

靜姝從小記憶缺失,最初的記憶停留在老乞丐把她撿回去,用乞讨來最好的飯食養大。靜姝小時候笨,說話晚,幹什麽都呆呆的,看着不是很聰明的樣子,院裏的人都不願搭理她。

後來李珏來了,他陪着靜姝說話,想法子逗她開心,在靜姝心裏,她很喜歡這個大哥哥。她不會表達,但那時候靜姝除了跟着阿爹和李珏走,誰對她說話她都是呆呆地不去搭理。

直到所有的一切因為一場大火轟然倒塌,她失去了所有。

沈鏡應該是她兩世第一個主動去接近的人,即便目的不純,可靜姝對他的感激是真的。

靜姝小臉靠在他的掌心裏,“如果我說不願意,您會讓我跟着三哥哥走嗎?”

她的眸子在夜裏很亮,水汪汪得讨喜。

沈鏡的手指微動,抿唇出聲,聽不出情緒,“你自己的決定我不會插手,你開心就好。”

靜姝撇撇嘴,“切,您才不會,我早就把您摸透了。如果我留下,您一定會一本正經地告訴我留在三哥哥身邊有怎樣怎樣的壞處,跟您回去怎樣怎樣的好。”

“所以啊,您不在的時候我想了好久,本來有點後悔跟您回去,可是想您這麽大歲數一定是渴望有人陪着。沈叔叔,您對我這麽好,我想回去陪着您,不會再走了。”

靜姝說得赤城天真,總是把聰明放在不該有的地方,有時候過于單純。她對他的信賴比他想的還要多,就像今夜的事,她從未懷疑過他,真的以為這一切只是一個巧合。

這樣的乖巧溫順的她,看着讓人心疼。

沈鏡的溫柔讓靜姝有些招架不住,他太壞了,明明自己都說跟他回去,到了這時候還故意在她身上使壞。

靜姝抱着沈鏡的後頸,軟軟的小手沒有着落,不知該放到哪。沈鏡的舌頭很熱,這是靜姝最真實的記憶。

沈鏡找來的民間郎中醫術精湛,除了給老乞丐診治,還去看了李珏。胡楊捋着胡須,“這位公子雖血氣虧損,積郁多年,但也并不是無藥可治。”

胡楊說得靜姝聽得雲裏霧裏,有一件事她卻明白,三哥哥有救了。

雖昨夜受了驚吓,但阿爹和三哥哥的病都能治好,靜姝回屋的時候笑都沒停下。

沈鏡進屋就看到她這副傻笑的臉,他捏着粉嫩的小臉,“這麽高興?”

靜姝咧着嘴笑,眉眼彎彎,少見的嬌蠻,“沈叔叔,我跟着您回去,您可不能像昨夜那麽欺負我了。有我在府裏的一日,您也不能去找別的女人,要不然我就一個人收拾細軟,跑到梧州找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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