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終章“沈叔叔…”“我在
第55章 終章 “沈叔叔…”“我在。”……
欲.望是纏人的惡鬼, 一旦得到一點甜頭,就會永無止境。
靜姝悶聲抽泣,她扒拉着沈懷纾的肩, “沈叔叔,我不想從後面了。”
那細弱的聲音被淹沒, 全無聲息時已到了後半夜。
沈懷纾武試榜首,又文采裴然, 順理成章地做了南宛女君的夫婿。凡是目睹過女君真容的男子,紛紛都豔羨沈懷纾命好,私下裏也少不得鄙夷, 一個年逾三十的男子, 幾近能做女君父親的人, 竟成了夫婿。
靜姝少不得會聽到這些傳言, 彼時她正在看昨夜阿娘命人送來的公文, 幾日都和沈懷纾黏在一起,公文早就堆積如山,靜姝翻了幾本有些頭疼。
她自開始和阿娘學習處理政事, 就少有耽擱拖延, 即便是到了午夜,案頭的燈也常亮。如今一下子耽擱這麽多,讓她一時郁悶。
想起今早又被他弄了一遍, 靜姝的耳根就開始紅。她開始覺得自己絕對算不上一個好的君主,至少男色在前, 她就控制不住。
“女君,沈先生至。”外間候着的婢女前來報信,靜姝聽到這句沈先生心裏不覺竟有些甜蜜起來。
這個男人啊,将是她未來的夫君, 是要與她共度餘生的人。
靜姝眼裏笑意微斂,道“讓他進來。”
婢女小步退了出去,過一會兒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傳來,光是聽到這走路的動靜,就讓靜姝紅了臉。
兩人做過多次,每每肌膚相貼時他薄涼的唇就會在她身上每一寸落下,肌膚變得熨燙火熱。
腳步聲漸進,靜姝忙除去亂七八糟的心思,坐在案後看公文,不過那粉嫩的脖頸着實顯眼。
沈懷纾進來也沒出聲,在她屋子裏繞了一圈,靜姝耳邊只聽到他的腳步聲,接着一雙棱骨分明的手拄到她兩側,成熟男人的氣息環繞她整個人,慢慢把她包裹在裏。
驀地,靜姝想到南宛百姓私下說的話,沈懷纾的年歲确實長了她不少,再加上他時不時的管教訓斥,整個人太過沉穩,看着的确像她的父親。
靜姝身子繃緊,不敢再動了,鴉睫顫顫,白嫩的臉蛋可見細小的絨毛,在耳根下慢慢升出一抹可疑的緋色。
“南宛山水環繞,膏腴之地,糧倉鼎盛,近年多雨,實為風調雨順。這張公文求錢支援州城,可見其中必有陰私之事。”沈懷纾聲音不徐不疾,猶如巍峨聳立的山給她倚靠。
“你阿娘是個明君,不會任由這樣的事泛濫下去,她交給你處理,大多是想鍛煉你處事的能力。”他又道。
靜姝被他的話吸引,目光重新落到金箔公文上,“可是據我所知,此地年年都會呈上這樣的公文,若是阿娘知道,早就該動手,何必留到現在…”
她說着,話聲一頓,像是想到什麽,眼睛驟然亮起,“你是說,阿娘不方便親自動手,才交給我?”
沈懷纾贊揚道“猜得不錯,很聰明。”
靜姝被他誇得不好意思。
沈懷纾接着說,“有你阿娘多年不能處理的事,必是牽連南宛貴族,世家盤根交錯,在南宛根基頗深,君主不能親自動他們,一動則會顯得君無恩情,痛失人心。”
“而我是新任的小女君,處事并不成熟,又對南宛國事了解不深,他們對我防備少,只要我抓住一處錯處,深究下去,沒得阿娘令昭告于天下,縱使怪罪,也只會說我年紀小不懂事。這樣既顯君恩,還能根除腐敗,一舉兩得。”靜姝接着他的話,越說越激動,一雙盈霧的水眸都放了光。
她一如既往的聰明,如果他沒有在此提醒,她也會自己摸透高乘黃的用意。
沈懷纾手摸摸她的臉,眼睛盯着她,其中的贊譽不言而喻。
靜姝被他看得臉又紅了,不自在地低下頭,重新看向手中的公文。
沈懷纾沒說幫她解決這些事的話,她長大了,是該獨當一面,有自己的想法才好。再遇到什麽棘手解決不了的事,也有他在。
呼吸什麽時候糾纏在一起的,靜姝想起來有些迷糊。
她把自己想好的法子告訴沈懷纾,他看了她一會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攬住她的腰,慢慢垂下了頭。
他吻得有些急,惹得靜姝不得不兩手攀住他的肩,調整呼吸。
靜姝慢慢去回應他,她進步很快,不論他做什麽都能接受得了。
停下時,靜姝的身子已經軟了,乖乖地靠在他懷裏,眸中含水,秋波蕩漾,好似一個勾人的妖.精,偏她還不自知,眼睛睜得大大的,單純懵懂地看他。
在情.事方面,她不如平素的敏銳,要遲鈍得多。有時膽子極大,有時卻又膽小得像兔子。
“沈叔叔,成婚後我想給你生個孩子。”她纖細的小手落在沈懷纾胸口,說得直白又天真。
不久前她就說過同樣的話。沈鏡想到舊事,目光淡了下來,懷裏拱了拱,“日後你別在這個時候來了,等我晚上去找你。”
沈懷纾幹脆把人攔腰抱起,坐到她坐過的交椅上,問“不想我來?”
靜姝說得扭捏,“也不是。你一來我就沒心思做事,阿娘三日前交給我的公文還沒看。”
“我是南宛女君,不能一心玩樂。”
小小的人說話聲也輕細,柔柔弱弱的,用最小的聲音說着最有責任的話。
沈懷纾捏着她的手,“我在這怎麽就是玩樂?”
他聽不到回應,尾音加了句,“嗯?”
靜姝小臉貼着他的頸,能感受到他頸邊的跳動,沉穩有力,一如他這個人。
“你在這就會對我動手動腳,讓我沒心思幹別的。”靜姝說得鼓鼓囊囊,聲音越來越低,沈懷纾卻聽得一字不落。
他近日确實急了些,才讓她不舒坦。對她而言兩人不過才剛親近不久,她有別的事做,身邊不會只有他一個人,她有她的南宛子民要顧及。
意識到這一點,沈懷纾的眸色變了。
她不再是當初那個她,萬事都要依賴自己。她有自己的事要辦,而這些事,不需要他。
南宛女君大婚,是不得馬虎的事,高乘黃早早命人備好一切,針織紅緞,巍峨高門,錦繡駿馬…依照南宛禮儀,一樣都少不得。
這日天色正好,風和萬裏,可見日光清澈。
靜姝頭上的鳳冠叮當搖擺,大紅的嫁衣曳地迤逦,溫柔的氣質被明豔所取代,當真多了女王的威儀。
她滿心歡喜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卻不自知這條路走了多久。尋尋覓覓,再相遇重逢,其艱難苦澀唯有局中人知曉。
玉禾珠簾翻卷,叮咚作響,隔着雕花翡翠屏風,銀絲炭爐熏染幽幽的暖香,鴛鴦錦被戲水,棗紅花生糕點樣樣齊整。
南宛婚俗與大順并無多少不同,一日車馬輾轉,登高慶賀,靜姝累得發倦,早早回了來躺在軟榻上小憩。
婢女很有眼色地剪了燈芯,慢慢退下去。
屋內暗了下來,裏間的床榻上安靜地躺着一個纖瘦的人,睡相乖巧,眼尾卻挂着濃濃的疲憊。
女君婚事實乃南宛要事,準備許久,靜姝忙完朝政又要忙婚事,這幾日人眼見着就瘦了不少。
門吱呀一聲打開,高大的男人身着大紅衣服,闊袖錦靴,步子雖快,卻沒發出半點動靜。
他行至床邊,隔着紅綢帷帽,目光沉沉地看向床裏。
軟榻上的人畫着精致的妝容,雲鬓峨眉,朱唇輕點,因是熟睡,屋中炭爐生着,白嫩的小臉升上一抹粉。
沈懷纾擡手掀開圍幔,坐到她身邊,眼睛停留在她嬌小的身軀上,目光裏是不再掩蓋的占有欲。
這一刻,沒有人知道他等了多久。
靜谧的夜,燭花噼啪晃動,映出帷帽裏高大的人影。
沈懷纾靜坐着始終沒動,過了一會兒,身邊的小人不知夢到什麽,嗫嚅一聲,翻了個身,軟軟的手正好搭在沈懷纾的腰間,只一下,她的手緩緩上移,摸到了沈懷纾的胳膊。
靜姝眸子迷蒙地掀起,看到坐在自己旁邊垂眼的人,她一瞬驚異,緩了會兒才記起,今日她成婚了,她的夫君就坐在她身邊,而她卻在洞房花燭夜睡了過去,還一直沒醒。
靜姝念到這,面上一紅,多是不好意思,“你怎麽不叫醒我?”
她一面說,一面想要起身。剛起了一半,就被他壓了下來,“日後你就是我的妻。”
他漆黑的眸子幽深,裏面醞釀靜姝不可知的風雨。
靜姝戳戳他的胸口,眼睛瞥開,聲音軟軟弱弱,帶着剛醒來時的輕微的奶音,“我知道,夫君。”
後面她加上了那兩個字。
她轉過眼,不可見的,他眼裏的欲.望越來越強烈,從前還有意遮掩,而今他不想再繼續從前那樣。
她最會知道怎樣勾他。
“看着我。”沈懷纾開口。
靜姝有點不樂意,他這個人太讨厭,總做些讓她難為情的事。但靜姝向來乖,尤其是在沈懷纾面前。
沈懷纾垂眼看着慢慢轉過來看他的人,眸中的暗色退下,幹淨的指腹撥弄她的唇,“朝中政事多,你阿娘早晚要放手給你。我知你對我不是全然信任,許多事都不會讓我插手。我也不會強硬地要你告訴我,但是靜姝…”他稍頓了下,“如果當真遇到會讓你身陷囹圄的事,不要瞞我,我會擔心。”
她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再不複當初對他全身心的依賴。這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孩子,也是他命中摯愛,他不會讓她有事。
她現在縱使可以接手半個朝堂,但那點小心思在他面前還是不夠用。他雖能洞察她做的一些事,可卻也不敢保證全部。
靜姝沒想到他會和自己說這些話,心下生出一絲異樣的情緒,小聲,“我知道了,沈叔叔。”
“你太乖了。”沈懷纾摸着她的發頂“我現在是你的夫君,你大可對我發些脾氣,使點小性子。”
夫君這兩個字讓靜姝心裏生出一絲甜蜜,她和他以後就是夫妻了啊,不用再遮遮掩掩,她可以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
靜姝也沒回他,只看着他笑,彎起的眉眼像天邊的月牙。
這樣懂事的人讓他無奈又心疼,總歸她這性子難改,這麽久依舊這樣。脾氣好,性子軟,無論他說什麽都乖乖地聽。
“沈叔叔,我想喝酒。”靜姝突然道。
沈懷纾把她頰邊的碎發撥開,讓她感覺舒服點,“君主宴席少不了酒水,平常喝點兒我不會攔你。你酒量差,到了那時候不許多喝,我會讓人把酒給你換成水。”
“你怎麽知道我酒量差?”靜姝驚異,她好似還沒在他面前飲過酒。
“聽說的。”他神色淺淡,不像作假。
靜姝“哦”了一聲,心想他嘴上說不管,還不是私下偷偷地做。
沈懷纾起了身,靜姝也随他起來,他站在床邊,一襲大紅喜袍,上繡麒麟吉祥紋樣,寬肩窄腰,更襯人身姿挺拔。
靜姝一時紅了臉,竟有些不敢瞧他。
坊間都說他老,配不上自己,可靜姝卻覺得這樣的男子才讓人心動,歲月停留在他身上,細紋褶皺,不偏不倚,恰到好處。
靜姝确實不勝酒力,兩人手臂纏在一起,飲了交杯酒,單立銀紋杯不過才小半盞,靜姝就開始雙頰飛紅,有些暈眩。
她紅豔嬌軟的唇啓開,抱着沈懷纾的腰,“沈叔叔,我還要,我們再飲一次好不好?”
房裏的交杯酒在此前高乘黃命人放了甘甜的葡萄汁,入口香甜,也不怪她愛喝。
沈懷纾指骨彈她的額頭,“再飲就醉了。”
“不會的。”靜姝閉着眼,像是想到什麽,呆呆笑了下,“沈叔叔,你也太壞了。”
“你是不是想不讓我喝得太多,不然睡過去,這夜就沒人和你洞房了。”
“你放心,我不會醉的,嘻嘻…”她咧着嘴,攀上沈懷纾的肩,悄咪咪地開口,“沈叔叔,我還…我還學了不少…”聲音變得小了,猶如一株軟軟的葡萄在他懷裏,比方才的酒還要香甜。
“我讓人偷偷買了避火圖,你想要什麽我都會…”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了嗫嚅,不知是不是酒水喝多了,中途打了個小奶嗝。
沈懷纾摟着她腰的手漸漸用力,他早就知道在情.事上她素來大膽得多,沒想到這次還這麽會玩。
腰間的手掌用力,惹得靜姝颦颦蹙眉,最後不舒服得推開他,沈懷纾也沒使勁兒,就這麽讓她推開了。
“沈叔叔,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不相信我,覺得我幼稚!”
沈懷纾盯着她的眼變得晦暗,她确實幼稚,有時候做起事有小孩子心思。
“別鬧了。”沈懷纾上前去抱她,她就像沒骨頭似的,抱着軟軟。
沈鏡手搭在她後頸,掌心一下一下順着她的長發,“這幾日你都沒好好睡過,時候不早,該歇息了。”
靜姝在他懷裏哼哼,“我剛睡了一會兒,一點都不累。”
她說完,轉身托着曳地的喜服裙擺跑了出去。
沈懷纾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也沒動,就這麽靜靜地站着。
不過一會兒,那歡快的身影又跑了回來。懷裏偷偷摸摸抱着一卷冊子。
她跑到沈懷纾面前拿出懷裏的小冊子,拉了拉他的衣袖,臉上醉意的暈紅還沒退下,“沈叔叔,你喜歡什麽姿勢?”
即便已經做好準備,沈懷纾還是被她的話驚愕了下,随後罕見地笑出聲。
他知道這孩子心思多樣活絡,也料想到她會拿什麽給自己,卻沒想到她會說這句話。震驚之餘更多的還是心底的愉悅。
她現在是女君,不久後會成為南宛的君主。這些日子能明顯感覺得到她不同以往的變化,她遲早會把這些天真和清純剝離,成為一個合格的女君。
但這或許要很久很久,在他面前,她永遠都是那個愛撒嬌的姑娘。以前他會頭疼,養這樣一個孩子委實麻煩,不能說一句重話,一說眼睛就紅,悶不吭聲的躲在角落裏一個人哭。
他們之間有太多過往,前世今生,尋尋覓覓,無人知道他這條路走了多久。往事她不記得,可未來,他依舊會陪在她身邊。
皎月躲在雲朵背後,夜色幽深,涼風習習吹過,窗外的樹枝暗影不停搖曳。
守夜的宮人聽到屋裏的動靜一個個都羞紅了臉,互相都不敢瞧。
這夜女君大婚,君主吩咐她們候在外間,以防女君夜裏缺什麽東西,到沐浴的時候服侍。可彼時已經是下半夜,裏間還沒傳出要備水的話,唯有初始的喘息到後來一陣又一陣的抽泣聲。
婢女們各各像鹌鹑似的,在外面低頭不敢出聲。
靜姝趴在床榻上,淚珠子噼裏啪啦地砸下來,“沈叔叔,你太壞了,我不想用這種姿勢…”
忽地,靜姝感到後面火辣辣的疼,哭得愈加厲害。
沈懷纾摸了摸她的頭,側躺到她身邊,長臂把趴着的人勾到懷裏,低啞的聲帶着情.欲後的餍足,“還有一種要不要?”
“什麽?”靜姝眨着淚眼看他。
“含着。”他道。
天光初開,女君大婚後的第一日,高乘黃在正殿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進來問安,不用想也知道昨夜沈懷纾是如何欺負了阿鸾。
高乘黃心裏暗自後悔,倒不如昨夜用了蠱蟲控制沈懷纾,免得她的阿鸾受苦。
正想着,殿外攜手的二人姍姍來遲。
高乘黃看着自己滿臉疲倦的女兒,暗暗怒視了眼沈懷纾。
兩人見過禮後,高乘黃讓靜姝起來坐到旁側的交椅上。
靜姝猶豫地看了看沈懷纾,再看向高乘黃,“阿娘…”
“過來。”高乘黃的聲音發沉,靜姝還從未見過阿娘這樣。
靜姝心裏吓得不敢出聲了,沈懷纾捏了捏她藏在水袖中的手,眼神安撫,“去吧。”
靜姝這才慢騰騰地過去,坐到高乘黃身側。
高乘黃瞥到靜姝頸邊的紅痕,眼尾透着的媚意,心裏了然昨夜的情形。她也聽說,直到後半夜,屋裏才叫了水。她袖中的手慢慢攥緊。
靜姝還沒坐下,她又道“現已過了巳時,後廚的給你熬煮溫補的湯也該好了,你去看看。”
靜姝咬咬唇,“阿娘,這種事叫柳枝她們去就好了,我…”
靜姝看着阿娘生出的怒容,沒再敢多說下去。
“你且去,我不會做什麽。”高乘黃道。
沈懷纾站在下首,身姿挺得筆直,不卑不亢,毫無居人籬下的态勢。
靜姝偷偷看向沈懷纾,他面色平和,依舊如往常的沉穩可靠。靜姝心下瞬間就沒了害怕。
“沈懷纾,不論你從前如何,身份何等尊貴,日後你只是我南宛的驸馬,阿鸾是你的君主。”靜姝走後,高乘黃的臉頓時沉了下來,聲音甚至加重幾分。
高乘黃以為,沈懷纾這樣驕傲又骨頭硬的人,應是從未像誰低過頭,自己已經做好了被他頂聲的準備。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沈懷纾竟然在自己面前俯首稱臣,“女君是臣之君主,臣自當侍奉之。”
從昨夜到現在,高乘黃一直在百般焦灼,她後悔自己的輕易放手,後悔讓阿鸾嫁與他。可此時,她看到殿中彎起脊背的高大男人。她恍惚感覺到,應是再無人,會為了阿鸾做到這種地步。卸下他的所有驕傲,淋了滿身風雪,去珍重阿鸾。
高乘黃心裏的怒氣不在了,“既已如此,昨夜的事日後還是少發生為好,阿鸾身子弱,禁不住熬頭。”
沈懷纾心知高乘黃已經松了口,他應聲退下。走時面色并沒什麽多餘的情緒。為了她,折腰又算得了什麽。現在都像一場恍惚的夢境,連夢裏都不如現在好。
沈懷纾走的腳步越來越快。
靜姝還郁悶地待在廚房,她本想來這再偷偷地回去,哪想到卻被人關在裏面,出不去了。
也不知阿娘都和沈懷纾說了什麽,她總覺得阿娘和沈懷纾之間有事瞞着自己,她如今嫁了沈懷纾,兩邊都是最重要的人,只希望他和阿娘能好好的相處。
靜姝在屋裏又轉了幾圈,終于坐不住要出去時,外面的門突然打開,看到門前的人影,靜姝還沒回過神,那人大步走了過來,随後她的腰就被人帶了過去。
耳邊是他強勁有力的心跳,略快,許是走得太急的緣故。晨間清涼沾了他滿身,夾雜着他身上好聞的檀香味。
“沈叔叔,你…”靜姝話沒說完,就被他含住了唇瓣。
他溫熱的大掌牢牢扣住她的腰,沒有絲毫松懈下的意思。眉峰壓下,漆黑的眼緊緊盯着她,看着竟有些隐隐約約的深情和眷戀。
靜姝眸子微動,在喘息時,聲音變得嬌弱纏綿,她輕輕換了一聲,“夫君。”
靜姝大婚的時候李珏并不在,她也不知三哥哥去了哪,給他寫了許多信都沒有回音。為此她還去找了阿娘,讓她多派些人去找三哥哥,她害怕三哥哥會出什麽事。
聽到有三哥哥的消息後,靜姝驚喜地從沈懷纾懷裏起身,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屋中剩下的人面色有些不好,現在于他而言再無重要的事,她是他的全部。而于她而言,她身邊多了許多重要的人,他變得不像以前一樣唯一。
這感覺很不好。
“三哥哥!”靜姝推開門,李珏正坐在屋裏喝茶,身形要比離開時瘦了不少,靜姝看到他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李珏含笑,“傻丫頭,都嫁人了還哭鼻子。”
靜姝提了裙坐到他面前,有點委屈,“你都知道我成親了,怎麽還待在外面不回來。”
李珏聽後,眼暗淡下,“我去處理些事。”
“什麽事?”靜姝問他。
李珏抿唇不說。
靜姝料想許是重要的事不便和她透漏,就沒再多問。
李珏忽然開口,“小六,你是否還記得一個人?”
“誰呀?”靜姝看他面容嚴肅,一時也變得鄭重起來。
“沈鏡。”李珏道。
他眼瞥了下窗外立了許久的人影,接着道“沈鏡此人,你可還記得?”
靜姝眼神思索,眉頭颦蹙,略略想了想,心口驟然發疼,神色更加痛苦,淚水不自覺地就流了出來,“三哥哥,他是誰?”
“我不記得他,可為什麽一提到他我就會這麽難受…”
靜姝的眼變得哀傷,鴉睫上翹,微微發顫,心口的疼讓她難以呼吸。
李珏看她那麽痛苦,不禁嘆了口氣,“別想了,他與你沒什麽幹系。”
李珏雖是這麽說,可還是讓靜姝很難受。這個人是誰,為什麽她會這麽熟悉,就好像他們認識了很久,刻在她的記憶裏久久不散。但她如何都想不起來,這是為什麽,她倒底忘記了什麽事。
靜姝呼吸都變得艱難,眼前恍然出現一個人影,卻又很快散去。
李珏看着窗外久立沉默的人,心裏輕輕嘆息。自從小六忘卻所有之後,沈鏡二字從此就在南宛消失,無人敢提起,也無人會提起。沈鏡早就死了,現在她身邊的人是沈懷纾。
靜姝被李珏安撫地回了屋,沈懷纾并不在,靜姝哭得累了,突覺疲憊,躺在床榻上沉沉睡了過去。
“你都知道了?”沈懷纾進門開口。
靜姝走後,李珏并沒離開,他等着外面的人進來。
沈懷纾與他對坐,即便被人戳穿身份,他依舊波瀾不驚,沒有一絲地懼意。
李珏從不知,沈鏡為了小六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我原以為是我幫了小六,卻不成想一直是你在推動這些事。”李珏說得悠長。
他這次調查沈懷纾的身世,卻想不到一查之下,竟發現了那麽多。
當初沈鏡戰死,沈念臻難以撐起整個寧國公府,就去了沈氏祖家,請族中出色的子弟到長安協助。而當時,沈家六房沈懷纾正得了重病,幾近命喪黃泉,哪知過了不久卻不治而治,身子竟大好了起來。
沈懷纾自病好後,性情大變,以雷霆手段奪回族中勢力,安排好族中一切,半年後人就此失蹤,誰也找不到他。
當時李珏就斷定,那人必是沈鏡。
李珏想弄清這一切倒底是怎麽回事,找到老巫,重啓了上一世,也就是小六死的第一世。
亂葬崗後,沈鏡抱着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靜姝,去了莊外一處宅子,把她葬在了那裏,旁邊還有一處衣冠冢。李珏料想那應該是小六父親的葬處。
他看到沈鏡處置了柳家,沈念臻,處置了所有曾經欺負過小六的人,然後沈鏡孤身一人去了南宛之北的絕境部落,以命祭來世,不久後,他出征戰死,什麽都沒留下。
他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所求,卻不想沈鏡才是布局之人。
“值得嗎?”李珏問他,“自己遭了幾世的罪,對小六來說不過是恍然一夢,到最後她還不記得沈鏡這個人是誰。”
“不僅折了一身傲骨,還被人種了蠱蟲,自己的命随時随地掌握在別人手裏。”
“沈鏡,你值得嗎?”
沈鏡撥弄着拇指的白玉扳指,垂眼看了看腰間她前不久繡的歪歪扭扭的并蒂荷包,冷硬的臉變得柔和,“李珏,她值得一切。”
此前祭命是因為她的父親,此後只是因為她。
回屋時,沈鏡剛關好門轉身,懷裏就多了一團軟乎乎的人,帶着她甜膩的香味。
靜姝埋在他胸口,好像剛睡醒,還迷糊的,小聲叫他,“沈叔叔…”
不知為什麽,她這聲沈叔叔仿似不再和以前一樣。
“怎麽了?”沈鏡摸着她的頭。
“沈叔叔。”靜姝又叫他。
沈鏡眼晃了下,溫聲,“我在。”
“沈叔叔…”
“我在。”
“沈叔叔…”靜姝抱着他的腰,小臉揚起來,眸子隐退下方才的悲意,換上慣有的清純懵懂。
“我在。”沈鏡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傻孩子,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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