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風巷院會面、父子初相見】
風巷院的精致是狠狠驚豔到了程軒禾，他無論如何想不到，這種秦都随處可見的紅漆門老宅院內裏竟是堪比宮廷園林。
院中栽植經年古木，郁郁華蓋遮住了皎皎月光。前院擺設的燈盞都還明亮，走過幾個月門轉角之後，燈光就像是怕擾了耳邊秋蟬的聲聲鳴叫似的，只流轉淡淡一點橘光暖人。
這樣的地方讓人會有種穿越的感覺，程軒禾無論如何不能把這裏和那張名片聯系到一起。
他小聲問沈龍：“這裏是風巷院？”
兩人跟着侍應生走在這樣靜谧的環境裏，都不自禁悄聲起來。
沈龍低下頭答道：“這裏只是風巷院的一部分。”
程軒禾聽得雲裏霧裏，不解的皺了皺眉頭。
一部分？另外的難道不在這裏？這附近看起來也不像是有夜總會俱樂部之類的地方了啊……
沈龍自然是知道程軒禾還在想那張害他被懷疑的名片，他手指了指地面，說：“你想的那個風巷院，在下面，剛剛咱們進來的大堂偏廳裏有入口。”
程軒禾微微張着嘴巴，一臉驚訝。
吳禦把他們帶到院落深處的一間屋子，穿過懸吊着八角燭燈的曲折回廊，踏過點着玲珑琉璃盞的石子小路，終是到了地方。
落座之後沒有太多人說話，潛虎九人加上程軒禾圍在一桌，只是在小聲交談。
坐了不長時間，穿着旗袍的姑娘走進來在吳禦耳邊低語兩句，吳禦站起身望向沈龍。
“龍哥，戴司令到了。”
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戴偉鐘一身黑色風衣，一邊伸手摘下帽子一邊對着站起身的衆人說：“別客氣，別客氣，都坐，今兒咱們聚一聚而已，沒有什麽正事兒。”
戴偉鐘似乎心情不錯，語調輕松，在主位坐下，才開始認真看了看在座的衆人。
“軒禾，這是我們戴總。”沈龍介紹道。
“戴總您好，我是程軒禾。”
“……”
戴偉鐘沒有說話，大家全都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啊……你好……”他有些怔愣，但很快整理好心緒，“叫我戴叔叔就好……程……軒禾？”
“是的。”程軒禾笑着答道。
“啊……你……是哪裏人？”戴偉鐘望着程軒禾，問道。
“我是在庭都長大的，算是庭都人。”程軒禾應道。
“那……你是跟沈龍怎麽認識的？”戴偉鐘緊接着又問。
沈龍用眼神示意吳禦。
吳禦很是上道，她接到暗示立刻插話道：“戴總，咱們先上菜吧，邊吃邊聊。”
戴偉鐘恍然收回目光，說道：“哦，好好，快上菜吧，我來的晚你們都餓壞了吧！”
是餓壞了……反正程軒禾是早就餓了，來的時候在車上肚子叫得沈龍都聽到了……
菜很快上來，一衆人先都埋頭大塊朵頤，安撫自己的五髒廟。等都吃了一陣，大家才漸漸打開話匣子。
小五逮着剛剛戴司令的話頭，趕忙逼問沈龍與程軒禾二人的八卦。
程軒禾坦然交代了始末。他把他倆人相遇、相戀、最後在一起的這段經歷講出來，聽得在座的幾個年輕alpha無不瞪着沈龍是各種羨慕嫉妒。
小五夾起一筷子梅菜扣肉，像是吞了仇人一樣把筷子頭咬得嘎吱一響，撇着腦袋一臉不屑說道：“唉，龍哥啊……我對于你這事兒通共就猜了一版本，我就猜你是英雄救美、一見鐘情，還就真讓我猜中了，這老套的橋段，沒意思！”
老三輕嗤一聲，拿過一個蟹黃包一下塞進小五的嘴裏，也一撇嘴道：“你丫個沒出息的東西就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吧！你想要個alpha給你來個英雄救美？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這叫浪漫懂不懂~就這老舊橋段你也就在電影裏見一見，到了現實裏那叫難得一遇的佳偶天成！你懂個屁！”
大夥兒都樂了。
老幺舉着手裏酒杯，猛灌一口，搖晃着腦袋嘆氣道：“唉……哪就能這麽容易英雄救美啊……現在這美人兒要都像三姐這樣，我……”
他還沒說完，手裏的杯子就被一把奪過，許翼塞給他一杯橙汁咬牙切齒低聲道：“你不會喝酒就別喝，才兩杯就滿口昏話！三姐是alpha！小心她一會兒給你菜裏下藥！”
吳禦就坐旁邊，聽了這話也不氣，慢條細理兒地拿過煙杆子點煙，也不擡頭，說道：“幺兒啊，姐對你這口兒不感興趣，你要想要個alpha呢，姐幹脆給小翼翼來副七歡，成全了你倆得事兒。”
她深吸一口煙，對着坐在她右手的許翼吐了個煙圈子，邪魅一笑：“小翼翼，你意下如何？”
許翼頓時黑了一張臉，轉過頭留給吳禦一個後腦勺。
他們幾個湊做一堆兒鬧得歡，戴司令這兒卻是吃得心神不寧。他頻頻看向沈龍，可就是不開口。
沈龍被看得無法，也不能就這麽問戴司令要幹嘛，只能又不停地給程軒禾夾菜，問他：要吃哪個？……這個好吃……這個也嘗嘗……
戴偉鐘看着沈龍無微不至地照顧程軒禾，心裏邊兒亂成一團麻的思緒漸漸解開。
他笑着調侃道：“程……軒禾啊，真是為難你，得這麽一個不解風情的當兵漢子，連吃個飯都不自在。”
沈龍動作一頓。
程軒禾讪讪笑道：“沒有、沒有，倒沒有不自在。”他瞥了眼木着張臉的沈龍，到底還是沒忍得下他的面子，“我中午吃得多了點，不怎麽餓，這會兒吃不下了。”
沈龍果然不再給他添菜，默默地自己吃了起來。
戴偉鐘看着程軒禾，在心裏慢慢地把他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起來，卻只是得到一個模糊不定的答案。
“軒禾啊，你父母……都在庭都？”
程軒禾笑着答道：“不，我爸爸已經去世了，我沒有見過父親。”
沈龍略略皺眉，他不知道為何戴司令要問這些，這些調查資料上應該都有寫……他還沒有看？不會啊，那就是那時他說的程軒禾像誰，他想起來了？
戴偉鐘完全沒有留意沈龍，他又問程軒禾：“我看着你很像我一位朋友，說不定我認識你雙親，可這人一上年紀記性就不好，我想不起來了……你爸爸，叫什麽名字？”
程軒禾看了看面前這個笑得親切的老人家，完全沒有多想，答道：“我爸爸叫程中念。”
戴司令眼神發直，怔怔盯着程軒禾，程軒禾毫無知覺，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橙汁，笑了笑又說道：“您大概不認識他吧，他一直沒什麽朋友，而且他改過名字，好像年輕時候叫程璟。”
沈龍手裏的筷子咔吧一下，斷成了兩截。
桌上那幾個人都一臉驚恐地看着沈龍，全然不知道又是怎麽了惹得他們老大……
小五掏了掏耳朵，他沒聽錯吧……剛剛是程哥在說他爸爸叫程璟嗎？
程軒禾也一臉“你幹嘛”的表情看向沈龍。
沈龍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擡頭看向小五，用眼神示意他千萬不要多話。
小五頭皮一麻，敏銳地覺得……事情要複雜了……
“沒事，這筷子有點歪，我不小心一用力它就斷了。”沈龍解釋道。這确實是真的，他就是一不小心一用力……
程軒禾皺了皺眉，沒說什麽，低下頭繼續吃飯。
戴偉鐘心裏的驚濤駭浪只一會兒就平息了，他定了定神，思索片刻，終是決定先不要講出來。
到底不愧是戴總，他臉上再次露出和藹的笑，拿起小碗對沈龍說道：“阿龍啊，幫我盛一碗那個湯。”他一指正放在離程軒禾不遠的那一道鮮菌湯，說道。
程軒禾見狀接過碗來，給戴總盛了一碗鮮香的菌湯，放到戴偉鐘面前。
戴偉鐘笑着謝過他……
即便這頓飯定在這間布置精美古樸的廳堂裏進行，即便他們吃的是珍馐美味，這席間，卻是真如戴司令所說，是一頓便飯的氛圍。
幾個年輕人都三兩一夥聊天鬥嘴，戴司令這裏就拉着程軒禾一直跟他天南海北的聊，聊得沈龍都插不進話。
而程軒禾呢，他雖然心裏有點疑惑，但也确實跟這位健談的老人家聊得挺開心。這位戴叔叔還細細地問了他跟沈龍兩個人交往的情況，說是很喜歡沈龍這個年輕部下，也很喜歡他，很看好他們倆人，還說沈龍年紀不小了呀，要早日結婚生子才好……
都是些長輩常唠叨的話，程軒禾都只是笑着應了，也謝過老人家的關心祝福。
看着程軒禾言談舉止間的周全禮貌以及待人接物的溫和謙恭，戴偉鐘心裏越想越是開心。
他語重心長地道：“小禾啊，沈龍這小子還是不錯的，只是他是我們的秘密行動人員，身份特殊，怕是要你多多體諒他了。”
程軒禾笑了笑，搖頭道：“我不介意這些。他的工作，我懂的……我不會多問。”
聽程軒禾這樣說，戴偉鐘放下心來。
只要程軒禾在沈龍身邊，大概就不需要他來擔心什麽了，他很放心沈龍……
只是，怎麽也沒想到，他對程軒禾那種熟悉的感覺……唉，還懷疑程軒禾會是哪一個朱家安排來的外戚後輩……也許是因為程軒禾這張不算出色的容貌有點兒大衆？怎麽覺得有點像當年朱大年輕的時候……
不過現在是可以肯定了，程軒禾不是什麽需要提防的人。
照片上跟本人有差別，但他見到程軒禾之後就想到了，程軒禾的眉眼簡直是像極了那時候那麽年輕的程璟……像極了，眉眼細看很像，那種笑起來溫潤和煦的感覺也是一樣的…….
還有……最重要的，是程軒禾看着沈龍的時候，那種眼尾都柔和了、眼底光彩流轉、笑意自然溫柔的樣子……與那個人刻在他心裏的最美的瞬間，如出一轍。
程軒禾……就是他戴偉鐘的兒子，是他和那個年少的omega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