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VIP]
注意到喻嬈這邊的動靜, 沈慧如笑着撫了撫紀長青的手臂:“我去看看。”
喻嬈還愣在原地,耳邊的聲音亂糟糟的,直到沈慧如過來将她帶走。被沈慧如帶去了書房,喻嬈不等她開口, 甩開了沈慧如的手。
“別碰我!”
沈慧如不明就裏:“嬈嬈, 你怎麽回事?媽咪是怎麽教你的?”
“教我什麽?”喻嬈擡眼, 無神, “教我怎麽利用自己女兒去讨好男人?”
沈慧如的目光驟然一沉, 慌了幾分:“阿衍告訴你的?”
“這重要嗎?”喻嬈走近, 眼神滿是諷刺,“我親愛的媽咪啊, 為什麽我最愛的媽咪會是這種人?你教我懂廉恥,知榮辱。你自己呢?你的廉恥在哪裏!”
話音剛落, 喻嬈的側臉便接住了沈慧如的一巴掌,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痛,還是覺得羞愧,她的眼淚生生被逼出眼眶。
沈慧如是個溫順的性格,如今她的惱羞成怒,無疑是深深地紮進喻嬈心口的一把刀, 痛到讓她站不起身。
“你聽媽咪解釋。”沈慧如想去碰喻嬈的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喻嬈後退一步,不肯讓沈慧如碰她。
她說:“我讨厭你。”
“你以為我有辦法嗎?當我知道你和紀斯衍在一起的時候,你讓我怎麽辦?他要拿你威脅紀斯衍,否則就要把你送回香港。”沈慧如說, “紀長青是什麽樣的人, 你不清楚嗎?他當初能把我們母女從香港帶過來, 現在依舊可以你送回去, 媽咪不能讓你回到那個地方啊,喻家人他們會害死你的。”
沈慧如的眼神空洞,慢慢将真相說出口:“其實文音并不愛他紀長青,只是文家和紀長青當年用了非常手段,先放出聯姻的消息,等文音有了孩子,這才逼不得已結了婚,否則她就算是死也是不願嫁的。後來紀長青害得文家破産,威脅文家不許将真相說出來,紀斯衍也正是因為執意想要調查當年的事,才被扣上了‘瘋子’的帽子。于他而言,紀氏是他全部的心血,為此他可以放棄所有人,包括紀斯衍。”
“他為了自己什麽事做不出來?嬈嬈,你是媽咪的女兒,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打算,你又何必去淌這攤渾水。”
“現在這樣的結果不是最好的嗎?誰也沒有受到傷害,我們還是和之前一樣。況且紀斯衍選擇了你,不也證明了你在他心裏的地位,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沈慧如哭着說完這一切,她知道自己太自私了,明知道紀斯衍有多恨,有多想讓紀長青自食惡果,她還是做了那個惡人。
她嫁給紀長青,不過是看中了這一點,她把喻初華留下所有産業給了紀長青,幫他開拓紀氏在香港的市場,只為可以依靠他的勢力,讓喻嬈無憂無慮地長大。
扪心自問,若不是紀長青,她們母女不知已經被喻家的人逼死在哪個夜裏,哪裏還有如今的時光。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她不可能因為紀斯衍,去讓喻嬈受一點苦,她只要喻嬈一生無憂。
“夠了。”喻嬈靠在書桌上,垂眼看着腳下,“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她的眼睫濕潤,在這書房內,帶了幾分冷氣。聽着沈慧如說的這些話,她不是不知道這個家裏每個人心懷鬼胎,只是單純覺得與她無關罷了。
從小最疼愛她的紀叔叔,事事都以她為主的紀叔叔,以及眼前這個愛她勝過愛自己的媽咪,時至今日她才徹底看清他們。
喻嬈的眼前一陣模糊,她聽見沈慧如說,我親愛的嬈嬈,至少可以證明他愛你。
喻嬈在想,或許沒有她,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因為有她的存在,紀斯衍放棄了前半生的執念。
從前她極度渴望的紀斯衍的愛,如今卻成了他的絆腳石,她頭一次後悔紀斯衍愛上自己。她的喜歡,她曾一度以為會救贖他的愛情,最終卻成了他的束縛。
是她親手為他編織的牢籠。
喻嬈感覺喉間一陣苦味,澀得她嗓子發啞,極難開口。
她寧可,紀斯衍從未愛過她。
“媽咪啊。”喻嬈忽地笑了,她擦拭着眼角的淚,聲音無力沙啞,“你說你最不喜歡的花是淩霄花,你自己又何嘗不是會攀附的淩霄花呢?”
喻嬈的心徹底地沉入海底,語氣似是自嘲:“紀斯衍,是你為我找的,那棵大樹嗎?”
沈慧如一愣,眼眸垂了下去:“你比媽咪幸運,至少,他是愛你的。”
至少,他還在身邊。
喻嬈終于平靜下來,她笑着,什麽話也沒說。她打開門,客廳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外頭人的談笑風生,原來,有光的地方也會有陰影。
她關上門,回房間重新補妝,不想被紀斯衍看到她哭過。對着梳妝臺,喻嬈看着自己的滿桌的化妝品和裝飾品,以及那衣櫃裏穿過一次邊不再碰的衣裙,說到底,哪一樣不是用了他紀長青的錢。
她又有什麽資格去評判他們的錯。
沒資格的。
喻嬈打開散粉盒,用粉撲輕輕拍打着臉頰泛光的地方,卻怎麽也蓋不住,一道道痕跡滑下來,她垂下手臂,沉思良久。
補好妝,離開房間。問過傭人,喻嬈得知紀斯衍已經回了房間,已經許久沒有出來了。她繞了一圈,來到紀斯衍房間門外,默默停留了一段時間。
她握着門把手,輕輕推開了門。
房間裏彌漫着濃濃的尼古丁味道,有些嗆鼻,剛路過的眼睛因受不了這刺激的味道,一陣酸痛。
察覺到有人進來,紀斯衍皺了下眉,剛想斥責,發現來人是喻嬈,才松了松眉頭。
紀斯衍正躺在木椅上看外面的夜景,一如兩人初見時的站位,只是這時節差了些。
喻嬈怔在原地,她突然很想回到那時候,默默退出這個房間,再也沒有認識過紀斯衍。那樣,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紀斯衍掐滅了煙,丢進煙灰缸內,語氣故作散漫:“看什麽?”
看出他的意思,喻嬈跟着他說:“好看。”
她走過去,拿了一個抱枕墊着,坐在地板上,頭靠在紀斯衍的腿上,靜靜地望着窗外。
紀斯衍的手指勾起她的發絲,話語不多,他的目光沉沉,仿佛過了許多個光景。
喻嬈從旁邊的小桌上拿來煙盒和打火機,抽出一根咬着,熟練地點了火。她握住想要攔她的手臂,吐了煙圈:“攔我做什麽?”
“不是叫我戒煙,自己怎麽抽上了?”
喻嬈笑:“這房間,也不差我這一根了。”
這個位置,可以看的很遠,雖遠離城市喧嚣,浮華盛世卻一覽無餘,盡收眼底。只是這室內太過寂靜,倒顯得冷清。
“紀斯衍。”喻嬈并指夾着煙,緩緩抽着,對着他吹了吹,“你後悔愛我嗎?”
窗戶半掩着,隐約可以聽見外頭呼呼的風聲。
“悔什麽?”紀斯衍太過不正經,“這才剛睡了我,就想把我甩了?”
喻嬈笑不出來,還是輕扯了唇角,慢慢說:“以前你在波士頓的時候,晚上想你睡不着,我總來你房間待着。趁着鄭叔不注意買了包煙,那是我第一次抽煙,就在你這個位置,像現在這樣坐着。”
紀斯衍低了低眼,望着她,手指穿過發絲,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那是你最常抽的一個牌子,味道是真的沖,我被嗆得咳了半個小時,怕被聽見,又不敢大聲。”喻嬈說着,指尖的煙蒂已經快燃盡了,“我學着你的樣子,久而久之便習慣了,我天真地以為,那便是我最愛你的時候。”
“紀斯衍,”喻嬈不敢看他,徒手用指腹掐滅了煙,“我現在才發現,我愛你,不及你愛我的萬分之一。不如我放過你,你去做你想做的。”
紀斯衍一頓,安靜了一瞬,忽地想明白了她莫名的情緒。他慢慢靠近,吻了吻她的眼睛,氣息溫熱。
“你都知道了?”
他問。
喻嬈低眸,“嗯”了一聲。羞愧湧上心頭,她連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
紀斯衍擡手,碰了碰她的臉頰,指腹摩挲着她微紅的眼角。他的語氣倒是十分輕松:“所以你要因為那件事跟我分手?”
喻嬈不語。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既已決定的事,你又何苦來逼我。”紀斯衍嘆了氣,“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喻嬈擡眼,“是我要喜歡你的,是我逼着你跟我在一起的,如果不是愛上了我……”
深知自責無用,喻嬈還是選擇結束這一切。
“如果不是愛上你,我現在還是一個人,漫無目的地不知該做什麽。我這麽些年,為了我媽,為了文家,和紀長青不知鬧了多少次,都太不值當了。”
他的手指掉落了滾燙的眼淚,微微輕顫,倒有些慌了神。他怕極了。
他怕喻嬈太過固執,就此和他作罷。
那才是真正的,天塌了。
“我不後悔。”紀斯衍将喻嬈攬入懷中,手掌放置她的後腦,聲音落在她的耳畔,“我想和你在一起”
直到臉頰感受到一陣涼意,紀斯衍才陡然發覺,方才是他自己的眼淚,而并非喻嬈的。
他忽而笑了。
多年前聽過一首陳奕迅的《傾城》。
他終得明白。
——瓊樓玉宇,倒了陣形。
▍作者有話說:
看之後哥哥怎麽收拾老東西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