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東城共有近十萬人,經過一天一夜的疏散,已經有超過三分之一人離開。
東城本來人口密度就不算大,這下更顯得空曠安靜,尤其是那些別墅區,有錢人幾乎都跑了,街上來來回回的,基本就是行動小組。
如此一來,東城發生點風吹草動,都很容易被捕捉到,而莊雪麟和顧秋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件事就不太合理。
游遵開始有點懷疑了。
但杜鮮他們依舊還是那句話,他們兩個去追最高母體的線索了,至于現在追去了哪裏,他們不知道。
游遵只好在別的地方找線索。
昨晚陳娅蘭接受檢查的時候,攝像頭不知道為何出現故障,沒有拍到她,但最終游遵還是鎖定到“陳娅蘭”這個名字上。
顧秋和莊雪麟能判斷出陳娅蘭身上帶着最高母體,游遵自然也能做出同樣的判斷,那麽這個陳娅蘭能去哪裏呢?
如今全縣監控癱瘓,街燈也只有很少區域還亮着,而陳娅蘭是步行離開,很難追查其行蹤,但一查這個陳娅蘭的社會關系,發現她在西武縣并沒有其他房産,而她除了有一個弟弟之外,還有一個女兒。
而那個女兒正是顧秋!
查到這裏,再聯系顧秋的消失,游遵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重要的疏漏。
這兩個人一起消失,他一直以為主導者是莊雪麟,卻沒有往顧秋身上想過,但如果是顧秋有事要離開,而莊雪麟只是陪同呢?
“金桂園……”游遵在地圖上指指這個位置,第一個綠毛怪也是在這裏被發現的。
……
杜鮮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他現在這個號碼,知道的人課不多,他立即接起來,一聽聲音:“我草,老莊你終于給我打電話了!”
這家夥一激動,就叫莊雪麟老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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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雪麟問:“那邊怎麽樣?”
“游遵已經懷疑你不在東城了,他應該去查你的去向了。”
“好,我知道了,我自己跟他談。”
“不是,等等,你現在在哪,什麽情況啊?”
莊雪麟道:“我沒事,最高母體也已解決,你們別擔心,一切照常,晚點來接我。”
1801室裏,莊雪麟又撥打給游遵的私人電話,等待接通的時候,顧秋問:“那位游軍官會查到這裏嗎?”
“查到陳娅蘭并不難,查到她就會查到你這裏。”
顧秋微微皺眉。
莊雪麟看着她道:“你不想讓人查到這裏是嗎?”
顧秋點頭:“當然,你有辦法嗎?”
“放心吧。”莊雪麟只說了這三個字,電話就接通了,雖然沒有擴音,但顧秋清楚聽到游遵問:“哥,你在哪裏,是不是在金桂園?”
聲音怪緊張的。
莊雪麟道:“兩件事,第一,最高母體已經解決,第二,你查到陳娅蘭了吧,把相關證據和線索全都抹掉,這件事當沒發生過。”
那邊頓時被按住了,顧秋覺得,那邊就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一下安靜下來。
看來年級主任這清冽如雪的嗓音,隔着電話都有給人滅火的強大效果。
那邊似乎是去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壓低聲音問:“為什麽?”
“晚上我去見你,會跟你細說,現在聽我的,什麽都不要做,也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那邊沉默許久:“是因為那個顧秋嗎?她在你身邊嗎?這種事就必須溯本追源,查明一切,總結教訓和規律,你卻想要掩蓋真相,哥,你為了她連原則都不要了?”
顧秋本來還撐着臉聽得好好的,聽到這裏不由放下手,坐直起來。
這話說的……
莊雪麟的表情絲毫未變,聲音依舊不疾不徐,卻仿佛帶着一股譏诮感:“原則?你該知道,我從來就沒有什麽原則,我所有的原則,只出于我的喜惡和選擇。進行殊死搏鬥的是我,險些喪命的也是我,可有些人,前線上從來見不到他們,事後調查卻冒出來充當專家,指手畫腳,懷疑鄙視一切,你希望我接受這樣的調查嗎?”
游遵幾乎是窒息了一下,呼吸沉重兩分,過了好一會兒才弱弱地說:“我知道了,我聽你的。”然後反應過來,“哥,你受傷了嗎?你在哪裏,我馬上去找你!”
莊雪麟安撫了他幾句:“你什麽都不用做,別忘了你還是指揮官,東城離不開你,我會去找你。”
顧秋聽得不由暗暗拍手,一邊讓人不要追究真相,一邊又跟對方說,你有指揮官的職責。
這真是……妙極了。
她湊過去:“所以這樣,就不會有人追究到這裏來了?”
莊雪麟看着她身上明亮活潑的光芒,道:“我會處理好的。”
顧秋嘿嘿笑了笑:“不過,我有點好奇啊,你為什麽要幫我?難道因為,我們是同道中人?”
莊雪麟:“?”
“就是,你也會使用靈氣啊,你還是我見到的第一、二、三,第三個會使用靈氣的人,但比前面那兩個強多了,你們應該不是一夥人吧?這是後天培養出來的能力嗎?”
莊雪麟默默看向那只還在生悶氣的兔子。
實不相瞞,是你的兔子教我的。
幾分鐘後,顧秋弄清楚了所有的事情:“所以那天在草龜館,你也在?”
那她感受到的那種莫名的安全感,是因為他?
她還以為是冬冬的緣故呢。
莊雪麟道:“湊巧路過,呆了一會兒。”
哦~湊巧路過,呆了一會兒。
這“一會兒”裏還順便訓練了一下烏龜。
顧秋盯着他看,莊雪麟回避了她的目光,問:“有吃的嗎?”
“有啊!你等着!”
顧秋忙把粥和糊糊都熱了熱,端到桌上給他:“這些不夠我再弄,而且我這裏還有好多即食的食物,或許你喜歡吃面嗎?我做陽春面很厲害的。”
莊雪麟看看鍋,看看碗,就是沒看顧秋,然後他發現,這個糊糊……模樣有點詭異。
雖然在他眼裏就是一片黑白灰,但裏面成分似乎異常的豐富,八寶粥嗎?也不像啊。
顧秋見他盯着糊糊,就介紹起來:“這裏面加了肉加了內髒加了蛋加了海鮮加了堅果,還有大米磨成的粉,就是那種嬰兒吃的高營養米糊你知道吧?還有果蔬和粗糧纖維,還有維生素,還有……”
莊雪麟:“……”
這一刻,這碗東西在他眼裏和黑暗料理也沒什麽差別了。
他默默地吃起來,味道倒沒有想象中那麽古怪,就是太甜了些。
顧秋笑眯眯地看他吃,左右看看,這人怎麽都不是個熱心老好人啊。
可是好像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在幫自己。
難道是祖上有淵源?
不應該啊,顧正德和陳娅蘭的人脈關系一目了然,沒有這樣高級的。
總不至于是喜歡自己。
顧秋眨了下眼,把心頭這絲困惑壓下去,問道:“你晚上就要走嗎?”
“嗯?”
“可你的傷怎麽辦,你去別的地方也吸收不到靈氣吧。”
“不礙事。”
那麽重的傷,怎麽會不礙事,這人又不像能夠躺下來好好養傷的。
顧秋說:“你暫時不會離開西武縣吧,沒離開前,你都可以來我這裏。”
莊雪麟終于擡頭看她。
顧秋道:“你傷這麽重,主要是為了救我母親,而且你之前幫了我好幾次,總得給我機會感謝你吧。還有,你沒發現你瘦了很多嗎?其實你昨晚瘦得更厲害,現在已經恢複不少了,我相信沒有哪裏會比我這裏更适合休養。”
顧秋摸了摸下巴,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幫自己,但他們可以締結更深的關系,比如說,利益共同體。
反正東東産生的靈氣她一個人也用不完,分點給他完全不是問題,那就把他拉成自己人好了。
在這方面,她的思維和兔子是完全一致的。
這叫放長線釣大魚。
……
顧秋心情很好,于是在莊雪麟吃完去休息後,她又開始琢磨起晚飯吃什麽。
她在屋裏找了一圈,目光落到那剛收割的小麥上。
就吃這個吧。
正好讓人感受一下,經小兔親自催生出來的小麥有多絕。
不過問題是她沒買脫殼機。
顧秋就抱着一盆小麥,坐在客廳裏給小麥手動脫殼。
捏起一顆,指尖覆蓋靈力,一碾,麥殼就掉了下來,露出淡黃色的小麥仁。
一開始是一粒,接着就是兩粒三粒四粒一起。
莊雪麟看了一會兒,忽然問:“小麥,是什麽顏色?”
顧秋愣了下:“啊?這個顏色,也不好說吧,淡黃色?米黃色?裏面摻一點褐色?你覺得該怎麽形容?”
“我不知道。”莊雪麟看着她手裏的小麥,心想,原來這就是淡黃色米黃色摻一點褐色?
他說:“我來試試吧。”
顧秋說:“你得休息啊。”
“沒事。”
顧秋就把盆往他那邊放。
莊雪麟也和顧秋一樣,碾起一粒,順利脫殼,然後兩粒三粒四粒,這都沒什麽,接着他抓起一小握,放在掌心,緩緩一搓,麥仁和麥殼就分開了。
顧秋:“……”
就很秀。
被秀到的顧秋索性把脫殼工作都交給莊雪麟,自己拿來磨粉機,接上家中唯一的一個電瓶,開始磨粉。
其實光磨粉機她就買了好多個,大的,小的,電動的,手動的。
這個就屬于小的,像一個胖胖的保溫壺,花了顧秋好幾百大洋。
打粉效果也确實好,很快小麥就被打好了。
不過可能因為小麥沒有經過充足的日曬,含水量比較高,打出來有點黏黏的。
“這算翻車了嗎?”
莊雪麟看了一眼,他也不懂這個:“應該不算吧?你要拿面粉做什麽?”
“做面條啊,反正也是要加水的,随便了。”顧秋很快說服了自己,把磨粉機裏的這一坨挖出來,加入下一把小麥繼續磨。
但可能因為磨粉階段的翻車,後面揉面擀面階段就不是很順利,拉面就更別說了,根本拉不了,一拉就斷。
顧秋做面技術也就一般般,莊雪麟也不行。
該說自己搗騰東西吃真的很費時間,到這會兒天都快黑了。
顧秋已經不想再動,她對做面的熱情度已經從百分百降到了零。
很想說還是吃面包算了。
但前面已經做了這麽多步驟,面團就在眼前,最後吃不上的話實在會很郁悶。
還是莊雪麟拿起刀,用刀子切切切,先切成面片,再切成條狀。
雖然這面條看着粗糙了點,還很容易斷,但到底是個面條的模樣了。
後來連面也是他煮的。
顧秋就負責摘點菜、切點熟食作為配料。
最後兩人吃着一截一截的碎面條,吃得也是很香,全靠這小麥本身足夠好吃。
……
晚上九點,杜鮮他們來接莊雪麟,徐培明留在車上,他和東遼就跟做賊似地翻進金桂園,來到②號樓下。
不一會兒,莊雪麟下來,一身破破爛爛,衣服上還全是血跡,人也瘦得厲害,看得兩人直瞪眼。顧秋也下來了,但顧秋背上還有一人。
“麻煩你們了。”顧秋将陳娅蘭交給他們,東遼很自覺地接過來,顧秋看看他們,送上一個大大的保溫桶。
莊雪麟對她說:“上去吧,人我會幫你送到醫院的。”
顧秋點頭,看着他們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讓他們幫忙把陳娅蘭送去醫院也是沒辦法,陳娅蘭根本吃不進東西,再這麽下去,她擔心好不容易就回來的人會餓死。
反正醫院裏好多瘦子,其中不乏昏迷的,無法進食的,陳娅蘭後背的傷口已經愈合,加入進去也不會顯得特別。
幾人來到外面等待的車上,徐培明下車幫忙:“這位是?雪大你受傷了!”
莊雪麟上車後說:“先把人送去醫院。”然後問杜鮮,“讓你帶的衣服呢?”
杜鮮拿出一個袋子,裏面是幹淨的衣服:“你怎麽弄成這樣?你給那東西上身了?嘶,這是槍傷?誰打的?”
莊雪麟不想應付他這些啰嗦的問題,說:“保溫桶裏是顧秋給你們的謝禮,快吃吧,一會坨了。”
三人一聽,也沒太在意,他們都吃過好東西,不會饞這點吃的,況且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莊雪麟,也不是為了顧秋。
不過為給莊雪麟面子,還是打開保溫桶:“這是她親手做的?有心了。”
莊雪麟道:“準确地說,是我煮的。”
“啊?你都這樣了,你還下廚啊?”但下一刻,杜鮮的注意力被完全轉移了。
因為……實在太香了!
不僅是那種食物的香,還有一種很奇特但是很誘人的氣味,杜鮮和東遼都盯着保溫桶裏的東西,那是一鍋面條,面條有些發脹,但因為面湯很多,倒也沒坨,菜湯裏還漂浮着小青菜和蔥花。
就是這面條是土黃色的,而且碎碎的,加上車裏光有比較暗,看着更是不怎麽樣。
但這玩意怎麽這麽香啊!
就連開車的徐培明都忍不住回頭看了好幾眼。
他們吃晚飯是在兩個小時前,本來也沒感覺餓,但這會兒突然覺得餓得不行。
保溫桶的袋子裏還有碗筷調羹,兩人也不顧車子還在開,撈了一碗面條就開吃。
“哇塞!這個味!”
“這是純面粉做的嗎?好吃!”
“這個菜,這個青菜絕了!”
簡直就像從沒吃過面條的鄉巴佬,吃了一碗又一碗。
開車的徐培明:“……你們給我留一碗啊!”
把人送走,顧秋感覺是一身輕松,但看着黑沉沉的空蕩蕩的房子,忽然之間又覺得有點空,不過很快冬冬蹦過來要抱,顧秋就把它撈起來,放到自己肩膀上。
結果這家夥差點摔下去。
“……你是不是胖了?”
冬冬:“叽叽!”是你的肩膀太窄了!
顧秋把它提起來揉捏一把,覺得确實長了點肉。
她摸摸它長長的柔順的毛:“長勢喜人,很好很好。”
鍋裏還有點面條,顧秋盛起來給1802送去,這也是個給自己保密的人,吃這靈氣充裕美味過分的面條也沒事。
……
第二天,大約是九點的時候,顧秋接到莊雪麟的電話,說一切搞定了,她這邊只要不要讓人知道,那天最高母體來過就行。
至于陳娅蘭已經在醫院裏住院,送醫的理由是她暈倒在路上,被好心人撿到。
“你是她的女兒,醫院應該會聯系你。”莊雪麟提醒道。
顧秋笑道:“謝謝你啊。”
莊雪麟問:“消滅最高母體有獎勵,你想要什麽?”
顧秋驚訝:“我還有獎勵?”她在這件事情裏應該隐形掉了,還能被記上一筆?
接着她反應過來:“是你的獎勵吧?”
莊雪麟道:“這也是你應得的。”
冬冬爬過來,叽叽直叫,水!跟他要水!
顧秋戳戳它的腦袋,你老說他是壞人,對人家那麽兇,現在要水要得這麽理直氣壯。
冬冬當然理直氣壯,它昨天給他輸了那麽久、那麽多靈氣呢!
顧秋心想,缺水真的是一個很嚴重很迫在眉睫的問題。
她說:“有幹淨的水嗎?不一定非要喝的,可以拿來種東西的程度就行。”
莊雪麟道:“我明白了。”
“對了,你傷好點了嗎?需要過來療傷的話,你別客氣啊。”
莊雪麟:“……嗯。”
顧秋挂了電話,摸摸兔頭:“這就是結識一個高質量人脈的好處嗎?用水問題就這麽搞定了。哎呀,忘了問他東城情況怎麽樣了。”
不過她還沒高興多久,醫院那邊還真的打來電話。
“得,又得出門,我這一天得進進出出多少回啊。”顧秋拍拍自家門口的電梯門,電梯什麽時候才能通電?十八樓上上下下也太麻煩了。
剛下去,就被一個大媽拉住,顧秋覺得這些大媽是真的很閑,除了很晚的時候,她每次進出都能碰到他們。
“顧秋啊,你在家啊,你前天不是說要找保姆嗎?人都來了,你什麽時候那個,面試一下啊?”
“來了啊。”顧秋看看時間,醫院那邊也不是很急:“那就現在吧。”
很快,五十多個婦女出現了,下到三十多歲,上到五十多歲,包括剛才那個大媽也在,全都來自于這個小區。
還說人“來了”呢,顧秋還以為她們是從多遠的地方找的人,結果她們壓根就沒往外找人。
也行吧,住同一個小區上下班也方便。
她對保姆的要求有不少,首要的一個,體力要好,畢竟吳家那兩位老人肯定沒法自己上下樓,家裏缺了什麽需要什麽,或者小區裏像上回那樣發木料什麽的,而電梯又沒恢複的話,就得保姆去拿。
其次,手腳要幹淨,倆老人家裏那麽多存糧,要是來個手腳不幹淨的,每天拿一點,那可是老鼠掉到米缸裏,別提多快樂了。
然後人要勤快,動手能力要強,家裏的衛生工作得保姆做,燒火做飯得保姆來,而且做的飯還不能難吃,還得用有限的水給老人洗衣服,打理衛生什麽的。
所以最好是從前就做過保姆的。
人們一看:“哎呦,你這要求也太多了。”
顧秋淡淡說:“我包三餐,管飽,要是有額外的活,比如幫忙跑腿上下樓,可以有另外的補貼。”
人們頓時沒話說了,要是管飽的話,吃一半留一半,可以帶回家不少呢。
現在哪裏有管飽的工作啊,大家于是賣力地毛遂自薦起來。
黃阿姨站在人群後頭,欲言又止。
張彤雲推推她,着急地說:“媽,你快去啊,你們那麽熟,讓她把這份工作給你。”
黃阿姨很猶豫,經過上次的事,她總覺得沒臉,還沒找顧秋道歉呢。
顧秋看到了人群後頭的黃阿姨,微有詫異,不過同時她也看到了張彤雲,于是她什麽也沒說,只當沒看見。
其他人見了,暗暗交換眼神,都有些嘲諷之意。
就說徐家這媳婦會後悔吧,這不還沒兩天呢,後悔了吧?就說沒事得罪人家幹嘛,人能拿出一日三餐來雇傭保姆,會缺那三十八萬?今天比起兩天前物價可又翻了一倍,眼看着錢比紙還要賤了,食物才是現在的硬通貨!
最後顧秋一個都沒相上,多少都有點不合适。不過她也沒讓大家白跑一趟,每個人發了兩塊餅幹兩塊糖。
畢竟要在這小區裏待下去,最好不要得罪這些三大姑六大婆。
人們陸續散去,張彤雲很高興,覺得這是顧秋為了把保姆的位置留給婆婆,不然怎麽能挑成這樣,一個都沒看上?
她悄悄推了下婆婆的腰,黃阿姨搓着手走上去:“秋秋啊,上回我這兒媳說話不中聽,你別在意啊,那三十八萬,以後,以後等物價恢複了我們再還給你,絕對不讓你吃虧。”
顧秋看她這樣拘謹,心裏也有點不好受。
她對黃阿姨沒什麽意見,但她對于讓自己不痛快、拿着那點小心思算計自己的人,是零容忍。
她不想跟她兒媳這樣的人來往。
而如果她和黃阿姨再保持聯系,難免要和張彤雲扯上關系。
顧秋微微一笑:“一點小事,不必在意,那錢你們什麽時候還都行,提來放在②號樓樓下就可以了。”
張彤雲心裏一緊緊了緊,這是什麽意思?
她有點高興,這樣等他們手裏有了這麽多現金就能馬上還,照現在的物價,徐新志在外面拉一天客,随随便便就賺來好幾萬現金。但她又擔心顧秋這是還在計較那天的事。
她忍不住又用胳膊肘碰了碰婆婆。
顧秋看到這小動作也不在意,無關緊要的人,随便打什麽主意。
黃阿姨猶豫了一下,說:“你要給你對面的那對老人家找保姆,你看我行不,我腿腳好,幹活也利索。”
顧秋等她說完才平心靜氣地說:“這不合适,我要找的是當過保姆的,受過專業培訓的,我對門那位老大爺,現在癱瘓在床上,伺候癱瘓病人可沒那麽簡單,一個不好就得褥瘡了,還得伺候屎尿。”
“啊,這樣。”黃阿姨有點失落也有點無措。
張彤雲還是不願意放棄:“你剛才也沒說要受過培訓的啊。”
顧秋笑得敷衍:“那我現在說也不遲啊,我是雇主,自然是我說了算。”
張彤雲啞然,低低道:“你要求這麽高,怎麽找得到啊。”
顧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背上包:“我去家政中心走一遭,相不相信願意應聘的,能夠圍繞金桂園一圈?”
她目光戲谑帶笑,張彤雲臉一百,不知道怎麽有種無地自容之感。
顧秋沒有再和她們浪費時間,朝黃阿姨微一點頭,擡腳朝小區外走去。
以後和黃阿姨,不必來往了。
她重生後,賣給他們這一套房子,現在他們一家都好好的,不像前世那樣死在市裏,她自認問心無愧了。
……
時隔兩天,顧秋又來到縣醫院,因為昨天沒查出這裏有綠毛怪,所以這裏的警戒放松了些,外面的人可以進去,裏面的人也能出來,只是進出時都要查一查身上有沒有綠毛怪。
顧秋在這裏看到了幾只烏龜。
真是辛苦了,都工作到這裏來了。
她看着這幾只勤勤懇懇的烏龜,想到家裏那三只龜豬,越發憐愛眼前這幾只,心想都是一窩龜,也不能太厚此薄彼,她要不要想辦法給這些龜補一補好吃的?
醫院過來是給她交代陳娅蘭病情的,很巧的是還是上次那個醫生,對方告訴她:“你媽媽比上次那兩位老人家還要嚴重啊。”
顧秋道:“該怎麽治就怎麽治。”
醫生苦笑:“現在這樣的病人太多了,我們也沒別的好辦法,就是給挂水,不能自主進食的,就給鼻飼管喂食,這食物是你自己準備呢,還是像上次一樣,醫院準備?要是醫院準備,現在有好幾個檔次。”
顧秋看了一眼,高檔的套餐包含有豬肉、豬肝、雞蛋、蔬菜、植物油等。次一檔的套餐有凍雞胸肉、饅頭、南瓜,最後是基礎款,只能保證碳水和蛋白的攝入。
當然價格都不一樣,要用糧食來買,或者拿古董黃金來買也行。
顧秋說:“就基礎款的吧。”
醫生一怔,印象中顧秋很大方的,據說上回給護工的工錢挺高的。
顧秋道:“上次也沒讓我選啊,應該就是基礎款吧?”
醫生幹笑了一下,有人手裏頭有肉類蛋禽類蔬果類食物,既不想捐出來,又不想任由壞掉,就拉了一些來醫院裏出售,不只是鼻飼食物,就連普通病人和家屬的夥食都有分檔。手頭有糧食或者古董的人,自然就選高檔的來吃,還有人為了吃這份餐,沒病也要住院呢。
醫生走了,護士來了:“這次還要叫護工嗎?”
顧秋說:“就普通标準給配一個吧。”
護士也愣了:“那工錢?”
“別人什麽價,我也什麽價。”
“普通标準的話,現在病人多,一個護工同時照顧好幾個病人的。”
“這樣就行。”
護士心想,那些知道大金主來了,争着搶着要過來的護工們這下要傷心了。
金主也變得摳門了,哎,這世道越發不景氣了啊!
……
顧秋還真的去家政中心轉了轉,但現在這裏已經改成外來難民的安置所,有點魚龍混雜,自然不能在這裏找人,找保姆這種事,還是要慢慢來。
其實吳老大爺沒她說的那麽嚴重,生活自理還是可以的,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吃喝,無非就是要顧秋煮東西的時候多煮點,這個她還應付得來。
她路過一個水族寵物店的時候,想到家裏的烏龜養了這麽些天,連個烏龜缸都沒有,就進去買了個大大的烏龜飼養缸。
飼養缸裏分成陸養和水養兩個區域,而這兩個區域,又分為孵化區、進食曬背區、爬行區、淺水區等,還帶一個小造景,鋪上鵝卵石種上小樹和仙人掌,整個就是一烏龜別墅啊!
絕了,顧秋都想自己變小進去玩了。
她回去就把這個布置上,三只小龜新奇極了,爬進爬出的。
接着顧秋給龜群準備上食物,她讓冬冬沒事就催生一點蔬菜,但是不給三只吃,只允許它們每頓只吃一點東西,食物要全都攢起來留給其他龜龜。
這三只看得見吃不着,急得團團轉,幸好它們對于小別墅還在新鮮期,郁悶了就去裏面玩一玩,很快煩惱全消,肚子餓都感覺不到了。
但顧秋等來等去,兩天過去都沒等到莊雪麟上門,更沒機會跟他說這事,于是她照着那天那個號碼撥了回去。
莊雪麟正在和人說話,忽然接到這個電話,看着來電號碼好幾秒,他才走到一邊接起來。
“是說水的事嗎,要再等兩天。”
顧秋翻個白眼,難道她心裏想的只有水嗎?
她也不能說沒水你就不能來了嗎,搞得她多期待他過來似的。
她說:“是這樣的,我在醫院裏看到烏龜了,它們也挺辛苦的,我看東城的情況已經好轉了,論壇上說好些烏龜都不怎麽忙,常常看到它們在打盹。所以方便的話,能不能讓它們輪替輪替,你帶上一些來我這裏,我給它們準備了好吃的。”
莊雪麟沒料到是為這事,不免猶豫。
“你要沒空的話,我自己去拿也行,它們也才出生十天,也得給它們放放假吧。”
莊雪麟說:“我帶去給你吧。”
于是這天下午,莊雪麟就來金桂園了。
下午來是顧秋要求的,她的原話是不要晚上才來,晚上烏漆嘛黑都看不進東西,她家也沒那麽多電可以點燈。
顧秋接到電話,就到小區門口等。
沒一會兒就看到一輛車開過來,莊雪麟穿得嚴嚴實實地從車上下來,頭上還戴着一頂帶帽沿的帽子,估計是為了掩飾他如今過于瘦削的身形面容,他從後備箱裏拎出一個大箱子。
“就在這裏嗎?”看到開車的是杜鮮,她朝他打了個招呼。
“嗯,三十只,明天再換一批。”莊雪麟說。
顧秋接過來,看看他:“你好像恢複得不是很好啊。”
“總需要一個過程。”
行吧,看來是真的不打算上樓坐坐了,顧秋說:“那你明天來接它們。”她說着拎着箱子就要回去,那沉甸甸的一個箱子,在她手裏就跟個空箱似的。
莊雪麟:“……它們如果不聽話……”
“放心吧,冬冬一爪子就能按住它們。”
莊雪麟站在原地看她遠去,這次她沒說請他上去。
杜鮮看着都替他急:“你不一起去?你不是還有事要跟她說?”
莊雪麟打開車門坐回去:“走吧,電話裏說也一樣的。”
杜鮮簡直想敲他腦袋,這鐵樹到底是開沒開花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社交恐懼症呢。
但車子還沒開走,顧秋先被一個人攔下了,那個女人一臉柔弱,哭得可憐,實則咄咄相逼,好幾次都攔着顧秋不讓走。
莊雪麟微微皺眉,重新下車過去。
“顧秋,你就讓我媽去工作吧,我們家真的很難,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我媽從前那麽照顧你……”
張彤雲正糾纏着顧秋,仗着自己婆婆的關系和自己肚子裏的孩子,顧秋不敢真的拉扯自己,于是緊緊抓着她的衣服,忽然就聽到冷冷的一聲“怎麽回事”。
張彤雲擡頭看去,很高的一個男人,帽檐下一張瘦削的臉,眼神冷漠,如冰如刀,吓得人一個哆嗦,她下意識松開手:“我、我……”
顧秋拉了拉自己被弄皺的袖子,面色不虞,她沖着張彤雲譏笑了一下:“徐家家裏困難是吧,快沒米下鍋了是吧?行,那我就去找你婆婆,找你丈夫,告訴他們,只要和你離婚,我就包了他們家未來一年的夥食,不僅如此,只要你走了,我和他們家的關系馬上就能恢複如初,你說,他們會怎麽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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