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臨近晌午,徐瑩瑩驀地覺得主院雖然,仍是憋悶了些。

她按捺着心中火氣,看着蘇吟。

笑面虎這個詞被二院兩人活靈活現地诠釋了,蘇吟這種可恨的面孔,比秦氏還來得讓人堵心。

鄭娘子果然被蘇吟提醒到了,縱使現在她對徐瑩瑩的滿意程度與日俱增,也不會對這般大事坐視不理,畢竟關乎侯府臉面,徐瑩瑩是個新手,她放權歸放權,多看着點總是沒錯的。

“便把賬冊拿出來一觀。”鄭娘子目光平和地看着她,靜靜等待着。

徐瑩瑩犯了難,別說是整好理順的賬冊,便是原封不動的賬冊,她也是沒有一本的。全在楚岑請的賬房先生那呢,而且約的是下午交貨。

她被叫到前院來得匆忙,也來不及做什麽補救,苗苗站在一邊,焦急地攥着手心,不住地看她,可是徐瑩瑩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見鄭娘子和蘇吟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徐瑩瑩咬了咬嘴唇。

“母親,”徐瑩瑩正要想個生硬的理由搪塞。

“夫人!”薛沛兒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徐瑩瑩一回頭,見薛沛兒身後跟着兩個小厮,擡着的正是侯府的兩箱賬冊。

徐瑩瑩瞬間放下心來,笑意盈盈地看着薛沛兒走上前來。

“您讓奴婢送來的賬冊,剛剛世子府臨時有些事情處理,送的遲了,還請主母和夫人見諒。”

鄭娘子也聽說了前些日子薛沛兒在二院的事,原本還擔心這個女娃會不會長歪了,後來聽說被徐瑩瑩收了,沒再有什麽動靜。今日一見,這丫頭精氣神兒足着呢,好像還長高了些,也覺着舒心了。

鄭娘子沖薛沛兒一點頭,薛沛兒便放下賬冊箱子,退到了徐瑩瑩身後。

蘇吟看着兩個大木箱,神色有些凝重。

徐瑩瑩起身打開其中一個,拿出最上面一本嶄新的賬冊,走到鄭娘子跟前遞過去。

“母親只看這一本就好,裏面寫清楚了侯府的各項收支,家産盈虧,家宴準備,以及接下來各院子的預支。”說完還往蘇吟那看一眼,“其他不必看了,太過雜亂,母親不必費神。”

蘇吟心裏窩火,明明得到确切消息,徐瑩瑩這幾日只是把賬冊的順序理清楚了,之後世子院便再沒人動過賬冊,原本該毫無進展才是。

現在徐瑩瑩不僅把賬目梳理個清楚,還順帶着踩她幾腳。

連帶着這個薛沛兒也越發讓人看不順眼,一身桃紅顏色甚是炸眼,咕嚕嚕轉着眼珠,讓她看了好不舒服。

“沛兒,怎的去了世子院越發不懂規矩了?”

徐瑩瑩和薛沛兒都同時看向蘇吟。

薛沛兒立刻給蘇吟行禮道:“剛剛因為來得遲,怕耽誤了主母和我家夫人的正事,沛兒進門喧嘩了些,還請二爺夫人恕罪。”

薛沛兒特意加重了“我家夫人”的音,還顯示出來這次家宴是鄭娘子和徐瑩瑩的事,與蘇吟沒什麽關系。

徐瑩瑩心裏發笑,越看薛沛兒越喜歡,真是個機靈孩子,連氣人都這麽讓人暢快。

蘇吟自然聽懂了,更是大為光火,她不能明着擠兌徐瑩瑩,還不能收拾薛沛兒嗎。

“怎麽說你也是從我院子出去的丫頭,”蘇吟眉頭輕皺,像是在說一個不要的東西,“若是你沒規矩豈不是顯得我沒教好?當着主母的面,都如此行事無度,我也不得不管教管教你。”

蘇吟一上午憋悶至此,竟有些越說越氣起來。她強忍怒意,仍舊端方,對秋月道:“賞她掌嘴十次,以長記性。”

秋月立刻得令:“是。”便往薛沛兒跟前去,吓得薛沛兒往後退一步,圓圓的小臉兒上滿是不可置信和害怕。

徐瑩瑩正準備說話,卻聽薛沛兒道:“住手!”

秋月登時一愣,旁邊人也都朝她看去。

“我本就是主母給二院的人,被人冤枉,被打受傷,才被世子夫人好心收留。既是我在主母前失儀,也該是春雨姐姐管教我。”薛沛兒略帶稚嫩的小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倔強。

及時認清人的真面目,敢機智敢反抗,徐瑩瑩很是欣賞。

薛沛兒說完便看向鄭娘子和春雨,帶着一種視死如歸的神情。

鄭娘子只知道二院前日因為薛沛兒鬧了一通,竟然不知還有毒打薛沛兒這回事。

“吟娘,這是怎麽回事?”

薛沛兒才去世子院沒幾日,便學得伶牙俐齒,還跟徐瑩瑩一樣在鄭娘子跟前告狀,是非得收拾不可了。

蘇吟咽了咽火氣,回鄭娘子道:“因之前秦妹……秦氏首飾丢失,系這丫頭拿了,又死不認罪,兒媳這才管教了她。”

“主母,沛兒從不曾偷拿。”

趁人不注意,徐瑩瑩用手輕輕拍了拍薛沛兒的後衣襟,給她遞了個眼色。

薛沛兒膽子大了許多,接着說道:“二爺夫人不知道從哪聽了風聲便一口咬定是沛兒偷了首飾,無論我怎麽解釋,夫人都只管用刑。若非世子夫人相救,只怕命不久矣。”說着,薛沛兒想起了寸步難行的幾日,眼眶一熱,滾下淚來。

不等鄭娘子說話,蘇吟起身逼近一步:“你是說我不分青紅皂白污蔑于你?”

徐瑩瑩站起身,把薛沛兒往後面拉了拉。

“蘇妹妹,秦氏的首飾一會兒是我偷的,一會兒是沛兒偷的,到底是誰偷的?”

鄭娘子見這是個糊塗官司,便斥道:“好了,是什麽值錢東西,好端端提這晦氣女人作甚?”

蘇吟只深深地看了薛沛兒一眼,飽含威脅,便不再言語。

眼見着蘇吟要見好就收,徐瑩瑩不樂意了,又不好重新挑起事端。她的欲言又止被薛沛兒看在眼裏,薛沛兒面朝鄭娘子跪下哭道:“雖秦氏自作自受死不足惜,但是沛兒卻永遠背上了偷竊的罵名。原本是主母心善撿回了我,沛兒卻不能自證清白,反倒讓主母和世子夫人蒙羞,沛兒有愧。”說完給鄭娘子行了個大禮。

蘇吟臉實打實地挂不住了,再也不能以一貫的優雅寬和示人。

再次起身,厲聲責問道:“可是說本夫人與你一個小丫頭過不去?主母和我都再三給你臉面,你卻一再生是非,是賤命不足貴嗎?”

徐瑩瑩有些驚訝地看向蘇吟,這等話都說出來了,也是氣急了。徐瑩瑩立刻決定幫忙添把火。

“可不是蘇妹妹與沛兒過不去麽。”徐瑩瑩再次像直腸子不懂委婉一般,順口就接道。

鄭娘子:“優青慎言,堂堂夫人怎會與一個小丫頭過不去!”

徐瑩瑩大咧咧起身道:“母親有所不知,今日二爺忙碌,常不歸家,蘇妹妹思念過度,心情郁結,才會拿下人出氣。”

蘇吟确實是因為夏星馳對薛沛兒太親切了些才找個由頭把薛沛兒遣出去,但這只是捕風捉影的事,誰也不能拿出證據來。于是蘇吟柳眉倒豎,似是受了好大冤屈:“妹妹不知何處得罪了姐姐,竟然讓姐姐說出這般誅心言語,覺得妹妹好生狹隘!”說着說着便淚眼盈盈。

鄭娘子不高興了,對徐瑩瑩道:“這般無理的話莫要再說!”

徐瑩瑩卻睜大眼睛一臉無辜道:“母親,是優青說話欠考慮了,給蘇妹妹道歉。”

“不過,蘇妹妹這樣明理的人,凡事一定是講證據的,”她轉向蘇吟,奇怪地說,“可是蘇妹妹怎得不查明真相便懲處沛兒呢?”

蘇吟道:“當時是有證物的,秦氏的金釵便是在沛兒房間搜出來的。”

“一個物件,誰都能放,怎麽證明就是沛兒拿的呢?”

薛沛兒跪在地上,聽到徐瑩瑩聞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心裏越發酸楚,也睜大眼睛看着蘇吟。

“根本就沒有其他證據了,唯一的證物就是指向薛沛兒的,姐姐何以因為一個奴婢一直跟我糾纏不休?”

徐瑩瑩狀似委屈地說道:“若是妹妹有确鑿的證據,可會嚴懲偷竊者?”

蘇吟:“那是自然。”

“當如何?”徐瑩瑩追問道。

蘇吟為了顯示她不是有意苛待薛沛兒,也為了在侯府鞏固威信,義正詞嚴地說道:“按照秦氏首飾估算,偷竊金額已超百金,要先按照侯府規矩打五十板子,再驅逐出府,永不錄用,最後扭送官府,由官府判案。”

徐瑩瑩點頭:“蘇妹妹果真是雷霆手段,公正嚴明。”

蘇吟略挑着下巴,沒有說話。

徐瑩瑩看着地上跪着的薛沛兒:“怪不得沛兒是蘇妹妹院裏人,都被打的丢了半條命。原是因為蘇妹妹一向秉公執法,絕不因親近而徇私舞弊。”

蘇吟看了一眼鄭娘子道:“那是自然,母親常把整個侯府是事務交給我,若我不嚴明,該如何服衆?”

鄭娘子點頭,對徐瑩瑩說:“正是如此,吟娘做得很好。”

徐瑩瑩點頭:“兒媳記住了,今後也一定跟蘇妹妹好好學着。”她說完狀似十分為難,“只不過……”

鄭娘子:“有話便說。”

徐瑩瑩掏出懷中的當契,呈給鄭娘子,說道:“蘇妹妹打錯人了,首飾是蘇妹妹的貼身丫鬟秋月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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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徐瑩瑩:都是你自己說的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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