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秋月當時大驚失色,蘇吟身形晃了晃,像是沒站穩。
“不可能!”
“不可能?”徐瑩瑩把當契給了鄭娘子之後看向蘇吟,“是不可能是秋月偷的呢,還是我不可能查到?”
蘇吟沒有答話,她的不可能确實是指後者。
徐瑩瑩在京都無依無靠,偌大的侯府她也只能占一隅之地。沒有娘家仗勢,沒有智慧傍身。京都當鋪何其多,而且蘇吟特意叮囑秋月,找了一家并不出名且地點很偏的當鋪。別說徐瑩瑩查,就算蘇吟發動娘家和手底下人,也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把當鋪跑個遍。
而且,當鋪有當鋪的規矩,一般情況下是絕無可能把顧客姓名輕易透露的。
單憑一個徐瑩瑩,她是怎麽做到這些事的?
難道是夏修野幫忙?一定是。只有夏修野能有這麽多人,還能夠壓的當鋪老板拿出契約。
蘇吟的長指甲用力地幾乎嵌入手心。
鄭娘子看完,把當契往桌上一拍。
“砰”的一聲響,秋月吓得跪倒在地。
“主母饒命,主母饒命!奴婢只是一時糊塗……”
鄭娘子怒道:“秋月,你是家養奴才,怎的會犯下這種錯誤?”
徐瑩瑩先是扶起還在地上跪着的薛沛兒,慢悠悠對鄭娘子說:“想來一個奴婢不會有這麽大膽子,秋月,你可是有什麽難處?”
秋月聞言,不由自主地瞥一眼蘇吟,蘇吟身子一僵。這隐蔽的動作和眼神交流自然被鄭娘子收在眼裏。
鄭娘子看了看蘇吟難看的臉,對小厮道:“把秋月拉下去,擇日再審。”有些話是不能當衆問的,但是确實她必須知道真相的。
“有我在,侯府絕不能亂套。”鄭娘子淩空壓來一種威嚴,她成為祖母以來,已經很久沒有勾心鬥角得如此明目張膽的事了。
近日亂七八糟的事情卻接踵而至,牽連甚廣。而且,只要細細一思量,就能看到這些事都是沖誰來的。
鄭娘子的眸光落在徐瑩瑩身上,徐瑩瑩今日有了些進益,二院和三院便坐不住了。偏偏徐瑩瑩這會兒還是一臉輕松笑笑的看着鄭娘子。
鄭娘子閉了閉眼睛,罷了,怪她這兩年多來對徐瑩瑩任用太少,讓二院三院誤以為誰都可以壓在徐瑩瑩頭上。
徐瑩瑩又是個自己不會操心的,對這些算計竟然渾然不覺,若不是她現在開朗許多,有什麽說什麽,鄭娘子覺得怕是自己還聽不出來其中的彎彎繞繞呢。
鄭娘子想到這覺得實在是虧待了徐瑩瑩,便對徐瑩瑩道:“今日優青操持家宴,許多地方不太便利,讓春雨把鷹符拿給你,随時可以調用侯府的傭人和財務。”
!!!
蘇吟瞪大了眼睛,苗苗甚至輕聲驚呼,連被喚到的春雨都一臉意外。
好在春雨自幼在鄭娘子身邊服侍,對自家主子心意了如指掌,很快便應了去了。
徐瑩瑩還在努力回憶,鷹符是個什麽東西。
想半天終于明白,因為夏淵在北疆征戰的時候,跟匈奴學會了熬鷹,最後一戰大勝後,先皇賜了鷹符,戰時有調兵的權力,更是無上的榮耀。
夏淵建府之後,歲歲太平,鷹符便成了侯府的一種象征。全府只有兩塊,夏淵和鄭娘子各執一塊。見鷹符如見夏淵,鷹符在手,說一不二。
徐瑩瑩後知後覺地開心起來,趕緊謝鄭娘子恩。
鄭娘子剛才還納悶徐瑩瑩怎麽無動于衷,現在才知道孩子是高興傻了。
蘇吟:“主母,鷹符事關重大,姐姐……”
“行了,”鄭娘子略不耐地打斷她,剛才秋月的求饒聲猶在耳畔,鄭娘子心裏已經有些起疑,但是她也不想冤枉蘇吟,還是要好好審一審的。“大半天了,都回去休息吧。吟娘管教下人不嚴,這幾日多去祠堂自省。”
蘇吟低下頭,輕聲道:“是。”
一抹陰毒一閃而逝。
待出了前院,徐瑩瑩左右跟着苗苗和薛沛兒,小厮已經将賬冊運回世子府。
徐瑩瑩見四下無人,迫不及待地問薛沛兒:“這些賬冊是怎麽回來的?”
薛沛兒眨着機靈的圓眼:“早上夫人被叫走的時候,我就猜到有可能會問賬冊的事情,于是就出府去尋賬房先生。”
苗苗:“那你來得可真夠快的。”
薛沛兒笑:“運氣好,我才出去便遇上了喬青大哥,跟他一說這情況,他便策馬帶我去了,得虧了他。”
徐瑩瑩樂道:“天助我也。”
另一頭夏修野還在朝中,天氣轉寒,太子近日身子不大好,許多要務都留夏修野商讨,一時夏修野不得回府。
喬青接到小厮來報,将今日侯府前院種種聽了個明白。上午他把薛沛兒送回侯府大門口,便沒再進去。一來有任務在身,二來夏修野向來不喜歡參與到後院之中。但是前兩天夏木原辦出那等糊塗事,他還是留了個心眼,放了個小厮靜觀其變。
喬青思量着,薛沛兒看着年紀不大,卻是個伶俐的,辦事機敏。嘴又甜,是個好料子。
這會兒放了心,準備去禀明夏修野。
沒想到剛一進夏修野書房,便被主子淩空掃來一道凜冽的寒光鎮了個趔趄。
“磨墨。”夏修野言簡意赅。
吓得喬青也不敢多說什麽了,想着反正沒有什麽大事,還是改日再給夏修野說吧。
喬青邊磨墨,邊那眼神悄悄瞅夏修野,撇嘴。
自家主子真是不近人情,別家少爺都丫鬟侍女一群,甚至還有姿色可人的通房,唯獨他,連夫人都只有一位。
喬青看着還不夠細的墨汁可憐自己,一個大男人要幹這種紅袖添香的事兒。要是有個機靈丫頭給主子差遣,以後這種娘們唧唧的活就不用幹了。
喬青大喜過望,咧開嘴角。
“咳,主子,”他趁夏修野換紙不寫的間隙趕緊開口,“我就識得幾個大字,還是主子教的。伺候起來總是缺點火候,若是有個讀書識字的,在主子身邊伺候,可不美?”
夏修野紙已經鋪好,聞言眼睛都沒擡:“告老還鄉去主母那領銀錢。”
喬青吓一激靈:“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可以給主子找個書童,平日我陪着主子,書房的事兒他來管。”
夏修野不甚在意道:“想去練武場便直說,這裏不用你了。”
喬青眼睛一亮,當時就想放下研磨石。一想,還要堅持堅持,等物色個書童來,他便解放了。突然,他神思一動,他覺着薛沛兒就不錯。聽說父親是私塾先生,不僅讀過書,還會理賬冊呢。
世子夫人一切以世子為先,也一定會答應。
喬青心裏樂呵呵的,準備回府了找個機會跟徐瑩瑩說說,然後給夏修野一個驚喜。
徐瑩瑩一行回到世子院,苗苗看着她手裏攥着的鷹符,眼神放光一般。
徐瑩瑩便拿着鷹符上下左右地移動,苗苗和薛沛兒便盯着鷹符,腦袋跟着上下左右地轉。
“給給給,拿去看。”徐瑩瑩一副受不了二人了的嫌棄樣子,苗苗即刻接過鷹符,和薛沛兒一起細看起來。
“哇,果然是上上品。”苗苗叫道。
徐瑩瑩這才仔細地看了看。
鷹符是用北疆進貢的墨玉,請京都最好的雕刻師雕刻而成的。漆黑如墨,放在日光下卻呈現均勻剔透之感。色澤溫潤,觸感細膩。
“夫人,鷹符都交給您保管了,可見主母對您的信任。”
徐瑩瑩笑,有了鷹符總是方便許多,那些難纏的辦事婆子們,也會掂量着好好做事。
“夫人,快快将它收好。”苗苗雙手捧着交還給徐瑩瑩,輕輕地放回徐瑩瑩手心,趕緊叮囑道。
徐瑩瑩從善如流地走進卧室,準備把鷹符收進首飾匣子裏。
苗苗和薛沛兒站在外間,苗苗不放心地輕喊了一聲:“夫人,別放在你的首飾匣子裏,首飾尖銳,萬一把墨玉劃花了。”
徐瑩瑩一聽有道理,于是打開櫃子,準備把墨玉放進銀錢匣子裏。
苗苗又喊道:“也別把鷹符放進銀錢匣子裏,銅臭會影響墨玉的色澤。”
徐瑩瑩:……
莫非苗苗長了個透視眼?
有道理,于是她站起身,掐腰思索,該把這好看的難伺候的"大爺"放在哪好。
突然她想起來原主徐優青的枕頭下有一個機關盒子,裏面藏着她的貴重物品。雖然徐瑩瑩知道根本沒有什麽真正的貴重物品,但是正好用來放這塊玉。畢竟這是一個除了徐優青和徐瑩瑩就沒有人知道了的地方。
徐瑩瑩走向床鋪,準備找機關。
拉開被子一團密密麻麻黑色東西迅速四散開來。
“啊——蠍子!”徐瑩瑩大叫一聲退開,跌跌撞撞退到外間,上氣不接下氣,頭皮發麻,“蠍子,床上有蠍子!”
苗苗和薛沛兒一聽也大驚失色,趕緊攙扶着徐瑩瑩去了院子。徐瑩瑩這才像軟腳蝦一樣癱在地上。
苗苗要将徐瑩瑩攙扶起來,薛沛兒沖她擺擺手,示意讓徐瑩瑩坐一會兒,無所謂小節。
苗苗怒道:“難道是二院心存報複?”
徐瑩瑩此刻心有餘悸,還沒來得及思考,卻聽薛沛兒說道:“三爺是否出來了?”
徐瑩瑩心頭一凝。
蘇吟今天吃了個大虧,但是她們幾人才剛回院子,蘇吟縱使要害她,也來不及準備。
苗苗想起了什麽:“三娘子家開藥鋪的,我曾見過她抓五毒。”
徐瑩瑩根本不能細想五毒是哪五毒,便怕的呼吸不暢。
卻又聽苗苗一聲驚叫:“呀!墨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