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徐瑩瑩攤開手掌,墨玉仍是光澤剔透,只是鷹隼卻缺了個口子,想是剛才退的太急,磕到牆上了。

徐瑩瑩受到這一連串驚吓,愣怔地坐在地上看着手心。

薛沛兒這時才慢慢扶起徐瑩瑩,将她攙到院子東側夏修野的書房休息,然後自顧自去吩咐了膽子大的小厮捉蠍子。

“夫人說了,捉到的蠍子自行處理,可以入藥酒,可以拿去賣。捉到數量最多者,賞。”說完晃了晃手裏的一錠銀子。

薛沛兒見蠍子又多又密,爬行速度極快,生怕抓不幹淨有遺留,會傷着徐瑩瑩。找小厮一起比着抓,他們勢必會把房間翻個底兒朝天。

自從明鏡堂挂出最新的賞罰制度,院裏仆婢就越發同心同德。這會兒都興致高昂摩拳擦掌。

薛沛兒嘆了口氣:“夫人用這些東西練咱的膽子,可惜我是不敢,沒福氣掙銀子了,你們看着辦吧。”說完便轉身進屋,小厮們自顧自去了蠍子房。

徐瑩瑩靠在夏修野的紅木靠背椅上,整個人蜷縮着。

這個世界的陰毒和危險是她始料未及的,并非她最初所想,在夏修野跟前求幾年平安日子,再為以後籌謀些銀子便可安心度日的。

若是心再大一些,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徐瑩瑩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蟲子。平日裏連蠶蛹都不能看見,更別說這些毒物。她瑟瑟發抖地後怕着,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該怎麽有2出路。

苗苗見她這樣,忙沏來熱茶。薛沛兒在一旁給她擦汗、打扇。

“夫人,今日情形固然可怕,但是仔細一想便能想通,在淺陋不過的心思了。”

徐瑩瑩看了看薛沛兒,小丫頭眼裏寫着擔心,卻透着一股子通透勁兒,短短時日,薛沛兒已經把侯府情形看了個明白,甚至比自己适應地更快些。

徐瑩瑩點頭:“我何嘗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但是她卻怕得很,不想再發生更多的沖突和枝節。

薛沛兒似是懂得了她的心思:“若能日子平淡安穩,夫人自然不必與人争鋒。只怕……”薛沛兒說一半,又止住了,“夫人便好生将養一段,除了家宴必須準備以外,便少與他們打交道吧。”

正合徐瑩瑩心意,她點了頭,去夏修野書房側卧睡覺去了。

卻說三院,此時仍舊燈火通明。三娘子正在親力親為地給夏木原擦身子。

邊擦邊掉淚:“原兒啊,你受苦了。”

夏木原半倚着木浴桶,閉着眼皺着眉,黑暗和寂寥的恐懼到現在都萦繞在他心頭。

“母親……”他嗓子啞得厲害,“禁室實在不是人呆的地方,沒有一絲光、沒有一絲聲音。無論我喊得多大聲,外面的人根本聽不見,一進去門便鎖的嚴絲合縫,我在裏面絕望得要死……”

“我……我,我一定要弄死她!”

三娘子一聽,心疼的快要碎了:“孩兒,別說了,別說了。”她又抹了把眼淚,蒸騰的水汽本就把房間搞得霧蒙蒙的,讓人分不清臉上是水汽還是眼淚。

“都是徐優青那個賤人,一朝翻身,就要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不過沒事,過了今夜,即使不死也保管她半月下不來床。”

三娘子惡狠狠地想道。她專門從父母那要來的最毒的黑蠍子,個頭兒不大,毒性極強。多少被蠍子咬了之後,不治而死的例子。她在徐優青床上放的又多,抓怕是她來不及抓的。

蠍子蜇人後,毒性蔓延極快,不像病痛,有時好時壞,時弱時強之分。蠍子帶來的疼痛之感是鑽心且持續的,并且沒有任何方法能夠有效地緩解這種疼痛,只能熬、只能忍。忍不過,一命嗚呼,忍得過也脫層皮。

徐優青細皮嫩肉的,能扛得住幾時?即使僥幸活下來,體內殘餘的毒素也夠她受的。

夏木原睜開眼睛驚喜問道:“娘你做什麽了?”向來都是他玩弄女人,如今被一個女人害的這樣慘,定然不能善罷甘休。

三娘子溫和地給他擦身子,道:“不該你管的事你便不要管,娘會替你做主的。”

夏木原點着頭,心裏卻在盤算,不親自出手,怎對得起他這一天一夜的恐懼折磨。

想到禁室的情景他又開始發抖,不一會兒便顫抖不止,三娘子急地又抱又叫,生怕兒子有個好歹,對徐瑩瑩的恨意也更深了。

第二天一大早,世子院便來了好幾撥人,徐瑩瑩在房內閉門謝客,所有事情都由苗苗和薛沛兒操持。有時兩人進屋請示徐瑩瑩,有的時兩人自行拿主意,對外統一口徑只說徐瑩瑩感染風寒,不宜見人。

三院的小厮鬼鬼祟祟在門外轉了一圈走了,苗苗唾了一口:“還是你猜的對,三娘子怕是開心壞了,巴不得夫人下不來床才好呢。”

薛沛兒看着門外逝去的人影兒,又看看悄無聲息的書房,皺了皺眉,道:“王婆子今兒可來了?”

苗苗搖搖頭:“我去看看怎麽回事。”說完便往前院仆婢房去了。薛沛兒見該來的人都已經來過,也去主院大後廚去查看情況。

徐瑩瑩一人在書房側卧輾轉反側,夏修野的房間陳設簡單,并且毫無生活痕跡。茶具、擺件一絲不茍,用現代化的形容便是,仿佛樣板間。

三娘子會這樣狠毒不過是因為夏木原被關了禁閉。侯府每個人提起禁室都如臨大敵,那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所在。

禁室是夏修野所造,是在什麽情況下夏修野造了這間房子。那天夏木原說夏修野也怕禁室,為什麽怕還要造。

徐瑩瑩發現,即使夏修野是原著男主角,她也根本不了解他,也不了解現在所處的世界。

她走馬觀花地看了一小半劇情,很多地方不清楚,才會如此被動。

但是可以确認的是夏修野一定是對徐優青最重要的角色,想要好好活着就要更多地了解夏修野,了解侯府。

徐瑩瑩起身,不能退場的游戲便要想辦法贏,而不是被算計之後落魄沉淪。

她穿上一身翠色衣衫,窄袖收腰,束了發髻,整個人出行十分利落。

她沒有叫任何人同行,而是一個人照着上次喬青拖走夏木原的路線,一路尋找着禁室。

三院後方已能聞到花園的花香,徐瑩瑩避開府裏人,一路摸索到三院西側,一間平平無奇的房子寂寥地立在那,甚至無人把守。

不同于侯府其他紅築的木制镂空門窗,這間房從外面看便黑壓壓一片,讓人感到憋悶,甚至不想近前。

徐瑩瑩深吸一口氣,往門口走去。

這門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徐瑩瑩細細打量着。良久,她伸出手推開那門,輕輕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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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夫人了嗎?”苗苗氣喘籲籲跑到院子裏,沖薛沛兒問道。

薛沛兒也一臉焦急地搖頭,從上午兩人離開徐瑩瑩去辦事,回來就再沒見着人。

原本想着她可能去主母院子小坐,薛沛兒尋了個由頭去前院打探,根本沒有徐瑩瑩的身影,兩人不敢聲張,找小厮把各房各院都打探個遍,依然尋不到徐瑩瑩。

薛沛兒和苗苗站在院子裏,等着最後的希望。

一個小厮快速跑回來:“楚樓飯莊的老板說并沒有見到夫人。”

薛沛兒鎮定地讓小厮退去,随即對苗苗道:“必須要知會世子了。”

随即兩人繼續搜尋,邊等待夏修野回來。

夏修野進院子的時候,高高束起的長發垂下一绺,在臉頰晃動着,他面色如常,眼神卻凝重,讓人有些不敢看他。

苗苗緊張地半天沒把話說明白,見狀薛沛兒說了個來龍去脈。

只說蠍子之事,沒有提她們對始作俑者的猜想,夏修野的神色越發寒冷,想是心裏有了計較。

夏修野原本聽聞徐瑩瑩不見了,心裏納悶,侯府雖大,也不至于走失人口。只是聯想到前日夏木原行事,放心不下,匆匆回來,沒想到又聽到昨夜的蠍子事件。

他只感到平靜的內心有躁浪翻滾,此時卻不知這種憂怒名為擔心。

驀地想起徐瑩瑩平日笑意盈盈的模樣,又想到上次在花園裏她驚懼的眼神,夏修野一言不發擡腳便往三院去,喬青緊跟其後。

三院門虛掩着,喬青走在前面,一推即開。

三院的大丫頭冬霜正在使喚人灑掃,被兩位不速之客吓了一跳,随即給夏修野問安,她跪在地上不住地偷瞄夏修野的面龐,俊俏令她心旌動搖,冷酷卻又讓她不敢直視,甚至忘了去禀報三娘子。

夏修野只等了一瞬,見丫鬟不為所動,幹脆越過她自行往裏走。

冬霜這才反應過來,朝裏面喊着通傳了一聲。

不等三娘子和夏星馳出來,夏修野已經自行進入正堂,三娘子剛好迎上來,夏木原更是連滾帶爬地從側室跌跌撞撞地出來。

三娘子有一瞬間的驚慌,很快又鎮定下來。

“修野來找三娘有何事?”她一想到夏修野是把夏木原關進禁室的人,便怒從心頭起。聽聞徐瑩瑩今日卧病,八成是被蠍子蟄了,夏修野想必是來問罪的,但是他沒有證據,她才不怕。

夏修野目光掃過來,眸光深沉,三娘子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惡寒。

喬青見主子懶得開口,便道:“三娘子,世子夫人可來過?”

三娘子已經準備好了一堆沒有證據不能污蔑之類的措辭,聞言卻一愣。

徐瑩瑩找不到了?

不等她理清思緒,便受不住夏修野囧囧的目光,答道:“不曾來過,優青是怎麽了嗎?”

夏修野盯着三娘子和夏木原各看了一會兒,似是确認他們有沒有說謊。

随即淡聲說道:“無事,晚一會兒會有禮物送來,替優青謝您。”

三娘子還沒明白是什麽意思,主仆二人便出了院子。

夏木原這才瑟瑟地問:“娘,送禮物是什麽意思?”

三娘子搖搖頭。

一炷香後,喬青去而複返,手上拎着一個包裹,走到正堂門口,便不進去,只朗聲對三娘子道:“代世子送來謝禮!”

三娘子和夏木原本在分析世子院情況,聞言往門外看去。

喬青包袱一抖,漫天的蠍子便下雨般朝他們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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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三娘子:夏修野沒有證據!

夏修野:我做事不需要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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