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鬼?!
陳蓮不可置信的走在街道上,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趕出了男德學院。
明明他是按照阿爹教導的東西去做的,明明阿爹說過只要抓住女人的心便什麽都有了。
明明在張正鳴那裏很順利的,可是為什麽他已經按照阿爹教導的東西去迎合太女了, 太女卻還要拒絕他?
而去選擇一個不解風情的柳玉忱?
陳蓮更不懂的是,以前他诋毀造謠別人向來是順風順水的, 可是這次為什麽會失靈?
最讓他難以忍受的是在自己曾經的手下敗将柳玉忱那裏失靈!
他明明什麽都做了, 他不甘心就這樣失敗, 但是更多的是懼怕。
對,懼怕。
陳蓮這個人,光是柳玉忱對他冷淡一點他就會覺得柳玉忱對不起他。
他報複別人的時候, 看着別人被流言蜚語纏身,洗都洗不清的時候自然是周身爽快。
可是如今只要想一想自己被趕出了皇家男德學院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得整個皇城都知道,到那時他将會受到多少人的冷眼和唾沫星子,就遍體身寒。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回家尋求幫助,但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之前他和張正鳴無名無份在一起的事情已經讓阿娘很不高興了。
要不是因為自己被男德學院的錄取通知下來,指不定怎麽罰自己。
如今若是知道自己随意诋毀同學,又攀扯太女未遂,結果被趕出了學院, 就算是不上家法打死自己,也會将自己打得半死。
陳蓮如今是有家不能回, 那他還能去那裏呢?
陳蓮眼睛一亮,他還有雅築小閣!
雅築小閣是幾年前陳蓮的娘親買給陳蓮阿爹的郊區別院, 依靠護城河而建。
算是對陳蓮阿娘對阿爹這麽多年來操持家務的回報。
那裏是郊區, 雖說環境清幽,但是到底有些偏遠,陳氏夫妻也很少住在那裏。
後面時間久了, 這個院落就反而是陳蓮在用,他把這些年得到的珠寶首飾都放在了雅築小閣。
陳蓮很清楚的知道他是絕對受不了,之後将要面臨的流言蜚語。
若是日複一日的受盡他人鄙視和不屑的目光中活下去,他就算不死也會瘋掉的,所以陳蓮決定去雅築小閣拿了細軟以後就留書回老家。
只要回到老家就沒有人知道他在皇城發生的事情了。
而且爹娘就算是知道了,等找到他的時候估計氣也消了。
就算氣沒有消退,但是他到時候哭一哭,撒撒嬌,想來…也不會罰得太重。
陳蓮的計劃是好的,可是當他來到來到雅築小閣的時候,看到裏面還燃燒着燭火。
會是爹娘嗎?
若是爹娘的話,應該不可能這麽快知道自己退學的消息。
到時候就說…就說回來拿些首飾,在學院的時候好用,之後再留書去老家吧。
陳蓮微微遲疑了一下,到底是鼓足勇氣推開了門,入目的是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
陳柳微微松了一口氣,有些詫異的喊道:“張正鳴?”
燈火下是女子的身影動了動,随即都聽到‘哐當’一聲,是酒壇子撞倒的聲音。
張正鳴有些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調笑道:“小蓮兒來了,啧啧啧,我們小蓮兒是越發的水靈了。”
陳蓮聞到撲面而來的酒氣,看到臉上酡紅的張正鳴,說不清道不明是什麽心情,只是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你想我,所以才到這裏來的?”
陳蓮好歹也是官員之子,當初怕和張正鳴在一起太過頻繁,會惹來閑言碎語,所以兩人時常約着在雅築小閣聚會。
張正鳴歪歪倒倒的走了幾步,嗤嗤的笑了起來。
“我來這裏自然是因為想小蓮兒了,小蓮兒有沒有想我?”
陳蓮聽到張正鳴這麽說,今日經歷過驚濤駭浪的心裏微微流過一絲暖意,只是這份溫暖還沒有停留片刻,便瞬間沉入谷底,感受到了冰寒刺骨。
陳蓮連帶着聲音也冷了幾分:“我們張女君還真是個厲害啊,在想我的時候,身上還可以同時沾上兩三種不同味道的胭脂水粉。”
張正鳴對陳蓮的話語不以為意,和往常一樣随口哄道:
“我們小蓮兒吃醋了,那我以後都不沾花惹草了,就守着我們小蓮兒一個人好不好?”
陳蓮嗤笑了一聲,但是心裏有多苦卻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想當初陳蓮第一次聽到張正鳴說出這樣甜如蜜糖的話語時,就算阿爹說過無數次,女子薄情,女子說的話不能信,他雖半信半疑可是心中到底是歡喜。
可是如今卻已記不得,這狗都不信都話語已經聽了多少次了。
陳蓮冷聲道:“夠了,這種從來都做不到的話語我已經不想再聽了。”
張正鳴以為陳蓮不過是像以往一樣和她發發脾氣,找一找存在感,還是秉承着再哄一哄的原則。
一邊笑着,一邊伸手就要去摸陳蓮的臉。
“啪!”
回應張正鳴的不是男子嬌嗔的模樣,而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她的手上。
張正鳴的酒意被打醒了三分,怒氣卻被打高了七分:
“小蓮兒你怎麽回事?上次我才誇你去男德學院知道進退,這才過了幾天,怎麽就開始不知道對未來的妻主如何恭敬有禮了?你如今越發學回去了?!”
‘未來妻主’這幾個字深深的刺痛了陳蓮。
陳蓮這個人要的東西說難也難,說簡單其實也簡單。
他其實只是需要一個名分,在人群中被人羨慕的眼光注視罷了。
他當初以為找到張正鳴,這一切都會有的。
為此,他努力學習刺繡,就算是把十根手指頭都繡腫了也不多吭一聲。
他把出現在張正鳴周圍的男人都視作假想敵,努力的去捍衛這自己的領土。
但是換來的卻是一個滿口花花,所有的承諾都無法兌現的女人。
一個永遠無法進入的張家大門。
除此之外,還有未來的聲名狼藉。
十幾天前的男德學院沐休日。
陳蓮嬌柔的靠在張正鳴身邊,鼓起勇氣再問道:“正鳴,如今我都已經進了皇家男德學院了,你什麽時候能娶我進門?”
張正鳴撫摸着男子烏黑的秀發無奈道:“你進了,可是柳玉忱還不是進了,你自己說說,你除了刺繡那裏比得上他?”
陳蓮一聽對方還提柳玉忱,當下生氣道:“你既然說柳玉忱如此之好,那你當初為什麽要退婚?!”
張正鳴眼裏閃現過一絲懊悔,不過沒多久就被她掩飾好了。
說來也奇怪,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麽搞的,她生意不太順利,老是被人查這查那的,有幾批貨也被扣押了。
等她想要四處籌錢周轉的時候才發現,因為這幾年的荒唐,自己把自己的名聲糟踐了個幹淨。
以前有錢的時候不覺得,如今想要借錢了才發現大多數人不屑與自己為伍。
這個時候張正鳴才發現以前那些莺莺燕燕、藍顏知己,全部都是些見錢眼開的貨色。
她好的時候伏低做小,卑微讨好,如今見她財政吃緊,一個個給她甩臉看。
這樣一對比起來,張正鳴不由的有些想柳玉忱了。
也是她太心急了些,若是等到大婚以後,還不是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那樣冰肌傲骨的人兒,光是想想就叫人心頭火熱。
而且柳玉忱當年就是因為指腹為婚而願意下嫁,若是如今他們還在一起的話,就算自己再怎麽沒錢也定然不會嫌棄的。
只是…哎
張正鳴到底理智還在,如今再想這些,也知道是無用的。
若是現在再把陳蓮放跑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張正鳴連忙哄了起來:“你也知道的,我爹娘有多喜歡柳玉忱,如今你們兩個都在男德學院裏面,他們難免會拿來對比,我自然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勸。不過我會努力,蓮兒你給我一點時間。’
陳蓮聽到張正鳴又拿自己的爹娘出來當借口,又是那套老套的說辭,心瞬間谷底。
他清清白白一個官員之子,若是這張正鳴無心迎娶,多的是煙花男子讓她尋歡作樂,又何苦來招惹自己?
這一次,陳蓮沒有再讓張正鳴糊弄過去,他前所未有的認真問道:‘一點時間是多久?’
‘蓮兒你不要逼我,你知道我是愛你的,我這輩子最愛的就是你,也只會愛你一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陳蓮看着這個滿口說着只愛自己,但是卻從未為自己做過一件事情的女人,一下子就醒悟了。
也就是在這次見面以後,陳蓮才真正的下決心接近太女。
只是事情的發展大出陳蓮預料罷了。
如今陳蓮聽到張正鳴拿着從未實現的未來質問自己的時候,終究是忍不住了。
陳蓮聲音尖銳的吼道:“未來的妻主?!真是好聽阿,可是張正鳴,你真的會娶我進門嗎?你爹娘一輩子都不同意的話,你還敢娶我進門嗎?”
張正鳴被震得酒醒了五分,但是從未想過陳蓮居然敢這麽和她說話,怒氣瞬間提高到了極點。
她擡起手來朝陳蓮的臉重重的打了下去。
“啪!”
鮮血從陳蓮的嘴角滑落,陳蓮不可置信的看着張正鳴,最後化作刀鋒般的冰冷,嘴裏恨恨的吐出幾個字:
“這是我家,給我滾出去!”
說完以後陳蓮頭都沒有回,就往自己寝殿走了過去。
張正鳴心裏原本還有些愧疚,但是聽到陳蓮的話語時整個人又惱又怒,等她看到陳蓮準備去開裝珠寶首飾的櫃子時,整個人一驚。
連忙跑過去抓住陳蓮的手賠笑道:“小蓮兒,你別生氣了。主要是你剛剛說的話太氣人了,我才會一時失手的,我以後再絕不會再打你了。”
一邊說一邊還想給陳蓮捏肩敲腿,可是卻被陳蓮毫不猶豫的抽開了被抓住的手。
只聽陳蓮厭惡的說道:“我沒有生氣,因為你根本就不值得我生氣,我只是恨自己當初會瞎了眼看上你罷了。”
張正鳴眼中又浮現出怒氣,但是看着陳蓮要過去的方向,到底是壓下去了。
她不由的又再放低聲音哄道:“小蓮兒,我錯了,我下次真的不會再這樣了,你就原諒我這次吧?”
往常陳蓮再生氣,張正鳴這樣低聲下氣的哄上兩句,氣也消了。
可是這次卻鐵了心一樣,無論張正鳴再怎麽哄都無動于衷,直到他打開自己的首飾櫃,看到裏面空空如也。
陳蓮急忙打開旁邊兩個櫃子,所有值錢的東西一樣不剩。
陳蓮不停發反複查認,甚至把整個雅築小閣都翻了個幹淨,硬是一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
陳蓮頹然的坐在地上低喃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就在這時陳蓮看到走過來的張正鳴,一下子反應過來,他轉過頭厲聲道:
“雅築小閣的鑰匙只有我家裏人和你有,是不是你把我的首飾拿去賣?!”
明明是問話,但是卻是再篤定不過的語氣。
張正鳴心虛的說道:“我…我沒有!”
陳蓮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
他看貫了張正鳴撒謊,以前喜歡自欺欺人不覺得,如今只要張正鳴一說話,他便知道真假。
陳蓮冷笑道:“你說沒有是吧?左右皇城的當鋪也沒有多少,我這就去一家一家的問,我倒是要看看那家當鋪敢私收賊贓!”
張正鳴看到陳蓮真的要往外走,當下一急,連忙拉住他說道:
“蓮兒你別去,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老是被稅務的查,很多不能弄到明面上來的東西都被扣押了。我做生意需要資金周轉這才借你的東西用用,我周轉過來以後馬上還你。”
陳蓮本就是為了拿細軟回老家避禍。
如今來到雅築小閣,被傷透了心,打了一巴掌,連錢都沒有了。
陳蓮心底名為理智的那根弦瞬間就被崩斷了,當下也不再顧及其他,直接嘲諷道:
“還我?!張正鳴我原本以為你就算一無是處,最少還是有幾個臭錢的。如今看來你就是個廢物點心。怕不是你以往的錢全部都是不幹不淨的吧?”
張正鳴怒道:“陳蓮,你別信口開河!”
陳蓮不屑道:“我信口開河?認識你的人誰不知道你就是草包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整個人蠢得要死。
可是卻會研究出來一些別人想都想不出來東西,如今看來不是偷來的就是被什麽山精野複生了,才會如此不似常人。”
張正鳴是穿越人士,陳蓮這亂猜一氣,雖然不能說完全對,但是居然被他猜了個七七八八。
張正鳴心虛的說道:“你別亂說!”
張正鳴在陳蓮那裏說的謊話實在是太多了,搞得她一說謊話陳蓮就能夠分辨出來,這次也不例外。
陳蓮看到她這副模樣,當下心裏一驚。
然後想到張正鳴對他對過往種種,若不是張正鳴他或許已經嫁做他人夫,他或許已經在後院裏面相妻教女,他也不會像如今這樣聲名狼藉,人人喊打。
想到此處,陳蓮的眼裏發紅,整個人帶着幾分癫狂說道:
“我胡說?我這就去報官告你偷盜,若是官府不管我就去城隍廟裏面請大師,收了你這妖孽!”
張正鳴看到陳蓮不管不顧的往門口走去,當下就急了,連忙攔住陳蓮的去路說道:
“你別去,你只要不去我就娶你,不管我爹娘同不同意我都娶你!”
陳蓮看到張正鳴滿臉冒着汗水,抓瞎了的樣子,那裏有一點當初傾心時候的模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正鳴有些惱:“你什麽意思?”
張正鳴這句我娶你,陳蓮倒是分不清楚是真是假。
但是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若是張正鳴沒有撒謊,那麽之前張正鳴不願意娶自己,根本就不是顧忌孝道,只是自己不夠籌碼讓她娶罷了。
若是張正鳴撒謊了,那也就是說今時今日張正鳴還認為自己想要嫁給他,所以才會以此為籌碼。
自己在張正鳴眼裏到底有多可憐,多愚蠢,才會讓他以為時至今日,自己還會想嫁她這麽個垃圾。
陳蓮覺得自己這一生實在是太過荒唐可笑,枉他自負了解女人心,可是如今才發現居然會以為張正鳴是良人。
為了張正鳴這個人搞得自己張牙舞爪,面目全非。
陳蓮嘶吼道:“張正鳴,我現在終于知道柳玉忱離開你以後,為什麽能夠那麽快的投向太女的懷抱,你就是個蛆,任何和你接觸過的男人都會在最短時間內愛上其她女人。
我不要嫁給你,我要你去坐牢!”
說完以後直接咬了一口張正鳴抓住他的手,直接向門口奔去。
張正鳴本來就不是什麽聖人菩薩,之前就因為錢財吃緊,連續被花魁拒絕了幾次,如今又被陳蓮如此說,當下又驚又怒。
她一把抓住陳蓮,她一邊掐着陳蓮的脖子往寝殿裏面拖,一邊面目猙獰的吼道:
“我說了叫你不要去!”
陳蓮臉上漲紅,她的手死命的扣打着張正鳴,想要掙脫她的桎梏,可是陳蓮到底是男子,力氣又怎麽會比得過盛怒之下的張正鳴。
陳蓮感覺自己整個人呼吸越來越困難,頭暈目眩,身體的力氣也慢慢被抽幹,眼前的景物也越來越模糊。
就在他自己都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張正鳴不注意絆倒了梳妝櫃,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就連掐着陳蓮的手也跟着一道松開了。
陳蓮還來不及慶幸能夠多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就因為離窗口太近,整個人在慣性的力量沖擊之下,直接摔下了護城河。
張正鳴也被這一系列的事情驚到了,她本能的想要起身抓陳蓮,但是始終慢了一步,眼睜睜的看着陳蓮掉入了激流之中。
黑夜的護城河就像是無邊的深淵,毫不猶豫的吞噬着掉入其中的獵物。
張正鳴全身都是冷汗,她吶吶的說道:“不是我推你的,是你自己掉入護城河的……不是我推你的,是你自己掉下護城河的。
護城河水流這麽急,河水這麽深,一定救不了了……護城河水流這麽急,河水這麽深,一定救不了了。”
張正鳴一邊猶如神婆一般神神叨叨的念着,可是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不慢的把雅築小閣恢複成原樣。
熟悉的在櫃子裏面找到治療傷藥的藥酒,給自己身體的創傷處理完了以後,才慢悠悠的離開了雅築小閣。
雅築小閣的大門一關,仿佛這一切和她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确确實實是一個意外一樣。
只是今日明月高升,是否會有人懼怕魑魅魍魉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