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要當心”
本來周陸璟說自己已經吃了藥準備睡了，可聽着對方翻來覆去的聲音還是有點不放心。
在她第一次去周陸璟家的時候，院長也千叮咛萬囑咐過，要她一定要多注意周陸璟的身體，責任使然，宋晚還是下樓開車出門了。
現在這個時間已經過了高峰期，所以一路也算是暢通，宋晚趕到別墅時，別墅內外都燈火通明，她開着車靠近一些時才發覺張姨正撐着傘站在門口，她開了些車窗，張姨便走過來道：“宋醫生，您随意停在外面就好了。”
宋晚點了點頭，停好車，剛想去拿副駕駛座的雨傘，張姨就已經撐着傘走到了駕駛位旁邊，笑眯眯道：“宋醫生，您和我一起進去吧。”
宋晚應了聲好，又扭過身在後排座提了一個小禮袋之後，才打開了車門。
外面下的是淅瀝小雨，落在雨布上發出輕微的悶響。
剛進門，宋晚就聽見了客廳裏有電視新聞的聲響，宋晚看了一眼張姨，張姨解釋道：“先生說睡不着，起來看會新聞。”
這才十點都沒到呢，睡不着也正常。
她換了鞋走了進去，看見周陸璟穿着深色家居服坐在沙發上，手裏還把玩着一個小物件，聽見門口傳來的響動之後，偏了頭，十分無害地看了過來，盡管他的眼睛看不見。
但每回冷不丁對上周陸璟的雙眼之後，宋晚總會有瞬間失憶，總覺得他沒有瞎。
宋晚将自己帶來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随後細聲問道：“周先生，要不要紮個針？”
既然按摩不管用的話，也只能試試針灸了。
宋晚想着，又擡頭看向一旁的張姨說道：“張姨，我的醫療箱在哪裏？”
她醫療箱裏裝了不少她平日裏會用到的東西，包括一整套新的針灸工具。
張姨正準備去拿，就聽見周陸璟道：“不用麻煩了，我剛吃過藥了。”
宋晚想了想，又道：“那我再給您按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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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周陸璟沒多說什麽，只是準備起身坐到一旁他的椅子上去，宋晚道：“您坐沙發上就行。”
說罷她自己先起了身，快速的站在了周陸璟的身後，雙手按住他的太陽穴。
張姨看了一會兒，出聲道：“先生，宋醫生，我去給你們做點夜宵。”
宋晚正想說不用，就聽見周陸璟說道：“去吧。”
周陸璟又道：“宋醫生，勞煩你跑一趟了。”
“周先生您客氣了，應該的。”宋晚這句話說得其實挺真心的，今天下午回去的時候院長給她發來了消息，和她說了一下外出薪資，周陸璟給她出的薪資比她每個月的工資都還要高。巨額砸在宋晚的腦袋上，她當時都有點飄，又有點心裏過意不去，她其實也沒什麽工作量的，連煎藥都用不上她。
但院長說，是周陸璟堅持給的，她收下就好，讓她在工作的時候更加盡心一點。
宋晚目光掃到了自己帶來的東西，定了定神，垂眸看了一眼周陸璟的發頂，周陸璟的頭發似乎是剛洗過的，她的指尖在發間穿梭式還能感受到濕意，宋晚道：“周先生，如果您有頭疼的毛病，洗完頭還是拿吹風機吹幹比較好。”
周陸璟嗯了聲：“好。”
宋晚又道：“周先生，我給您帶來了一份小禮物。”
下午再回去的路上，宋晚其實心裏還想着那個小插曲，雖然她也是無意冒犯，但是她作為周陸璟的家庭醫生，應當時刻謹記住周陸璟的病情，不應該去……刺激他。
“禮物？”周陸璟皺了皺眉，“怎麽想着送我禮物了。”
宋晚抿了抿唇，應道：“剛好看見了，覺得挺合适您，所以就買了。”
周陸璟嗯了聲，忽的想起下午宋晚無意提起的話，這估計還是份道歉禮物。
宋晚将手指收了回去，随後周陸璟聽見了椅子拉開的聲音，腳步聲在身旁響起，等了一會兒便聞到一股橘子的清香。
周陸璟神情松動了一下，禮物是……一袋橘子？
宋晚将自己買來的香薰蠟燭拿了出來，她家小區旁邊的商場內有一家香薰店，宋晚回家之後特意先去了香薰店，看了一大堆香薰，最後才選了這一款橘子調的香薰。
“周先生，是香薰蠟燭，您要是心情煩躁的時候可以讓張姨給您點燃一會兒。”
“怎麽想着送香薰？”周陸璟問道。
“其實有點猶豫，因為感覺周先生也不缺什麽，想着周先生總是頭疼，說不定香薰可以幫您舒緩。”
“你一個醫生信這個？”周陸璟側耳傾聽着宋晚的動靜，他聽見清脆的擦燃響聲，緊接着便是一股清甜的橘子香味，其中還夾雜着一絲別的水果味，雖然都是甜味，但混雜在一起卻一點也不嗆人。
意外的，神經似乎還真的舒緩了一些。
“周先生，您可以試着聞聞，心情都會好很多，像是……身處在橘子園裏面。”宋晚聲音裏都帶了些笑，似乎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一樣。
“宋醫生有男朋友了嗎？”周陸璟突然開口問道。宋晚已經重新繞到了他的背後，應道：“有，在一起三年了。”
“三年了？”周陸璟想起下午陶宴說的宋醫生的男朋友不老實，思索片刻，出聲道：“宋醫生的男朋友是個什麽樣的人？”
“嗯？”宋晚覺得周陸璟問得問題有些奇怪，又看了他一眼，感覺對方似乎也是順口問的問題，抿了抿嘴應道：“是個呃……很溫柔的人？”
“沒有了？”周陸璟追問。
宋晚短暫的迷茫了一下，一時之間還真把她給問住了，章澤林是個溫柔體貼的人，從認識到現在從來沒有對她急過臉，非常尊重她的意願，她相處的挺舒服。
但非要說，總感覺兩個人更多的時候像朋友。
周陸璟似乎也并不是非要她說明白，宋晚沒有出聲之後，他便繼續說道：“宋醫生，如果一個人只給你看溫柔的表面，那你要當心了。”
宋晚覺得周陸璟今天晚上有點奇奇怪怪的，不僅話多了起來，而且說得像是打啞謎一樣，她都沒怎麽聽懂，不過還是耐心應道：“謝謝周先生的關心，我會的。”
周陸璟嗯了聲，便又恢複了他之前的老樣子。
時間指向十點多，周陸璟面色好些了之後，宋晚便準備回家了。
張姨道：“宋醫生，今晚要不就留下來住吧？我給你收拾一間客房出來。”
宋晚謝拒了張姨的好意，拿着車鑰匙離開了。
周陸璟聽見外面車子啓動開走的聲音，沒一會兒張姨便進來了，她走到周陸璟邊上說道：“先生，宋醫生已經走了。”
她又看了一眼桌子已經熄滅的蠟燭問道：“先生，這蠟燭怎麽處理？”
周陸璟從小到大收的禮多了海了去了，每一件禮物的歸宿，要麽退了回去，要麽直接丢進了雜貨間，等待下一次清理的時候丢掉。
周陸璟站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周身還缭繞着那股清甜的橘子味，聽見張姨收拾東西的聲音之後，低聲道：“放我房間裏吧。”
随即又問道：“名字叫什麽？”
聞言，張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蠟燭，蠟燭裹着一張橘黃色的包裝紙，上面用黑色簽字筆寫了兩個娟秀的字：“先生，叫甜橘。”
甜橘。
周陸璟心裏默念了這兩個字，一片漆黑之中，他似乎真的看見了一片橘子園，裏面有個紮着馬尾的小姑娘，正沖着他笑。
宋晚開着車下了山，她随意擡眼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後面正跟着一輛黑色的車，仔細一看，好像是這幾天接送她的那輛越野車。
嗯？
宋晚有些迷茫，轉念一想，也可能是這個點司機下班了，畢竟從山上下來也就這一條路。宋晚沒有多想，紅燈轉綠，她繼續往前開，可開着開着就有些不對勁了，那車好像是一直跟着她的。
宋晚皺起了眉頭，用舌尖頂了頂上颚，幹脆靠邊停在了臨時車道上，而後面那輛車也跟着停了下來。
确定了，就是跟着她的。
宋晚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微微側身打開副座前的文件箱，從裏面拿出了一瓶防狼噴霧，就從車子外面的後視鏡看見了駕駛位的司機下來了。
是她熟悉的哪一位司機，但宋晚依舊不敢掉以輕心，看着司機快步的朝着她的車子走了過來，本來是走向了她的駕駛位，可腳步一頓，又從車前繞到了副駕駛那邊，并且禮貌地敲了敲宋晚的車窗。
這一系列操作弄得宋晚有些看不明白了，她警惕的将車窗往下降了一些，就聽見司機道：“宋醫生，是車子出問題了嗎？”
沒想到對方一上來就是詢問車子的問題，宋晚搖了搖頭：“沒有……您跟着我幹什麽？”
司機憨厚的抓了抓自己的後頸，可能反應過來了什麽，趕忙解釋道：“宋醫生，您別誤會，是先生讓我跟着您的，他說現在太晚了，您一個人開車回家有點不放心，讓我跟着您把您安全的送回去。”
……
宋晚一口氣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的，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還以為自己遇上麻煩事了呢，沒想到卻是個烏龍。
不過一顆心還算是落回了肚子裏，她道：“不用了，您回去吧，我自己開車很快就到家了。”
沒想到司機直接拒絕了：“不好意思宋醫生，先生讓我送您回去，您就直接開就行，把您送到了我就下班了。”
……行吧。
她也不多說什麽了，點了點頭，就啓動了車子。
可能是來的路上太過于順利，回去的時候總是遇見紅燈。
宋晚停着車，看了一眼眼前的紅燈，這個紅燈時間最長了，不過只要過了這個紅燈，再拐個彎就到她家了。
又睨了一眼後視鏡，周陸璟的司機還盡職盡責的跟在她後面。
宋晚不由地心想，周陸璟雖然看着挺不好相處的，但是心還是很細，抿了抿嘴，等她媽出差回來，就請她去看一看周陸璟的眼睛，她看過了周陸璟的醫療資料，只是說某個神經被一小塊淤血壓住了才會看不見，按理說調理了大半年應該早就好了……
正胡思亂想這，宋晚目光無意中瞥向了對面的車道，正要收回，卻猛地直起了身子，定眼朝那邊看去。
對面的車道只停着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而越野車上，駕駛座的男人和副駕駛座的女人正深情地擁吻。
如果說，宋晚對那輛車不眼熟，又如果說宋晚不認識駕駛座上的男人，她對這樣香豔，令人害羞的場面一點也不感興趣。
可偏偏，她認識這輛車，而車上的那個男人正是她忙着加班的男朋友，章澤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