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執子之手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允禟學過俄文,因為受到雍正的監控,與家人來往信件均被查看,所以他在滿文原有十二字頭基礎上,造出十九字頭,便于互通消息不被覺察。
傳言道,九貝子府上住進了一位客人,矜貴得很,被九爺藏得嚴嚴實實,不知是不是新納的姬妾。
聽奴才們說起,允禟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他的确是命人拾掇了一間清淨雅致的別院,遠離廳堂,不見生客,正好适合病人靜養,讓白少初安心住在裏頭。
自己得空便去看他。
白少初身子弱,養了好些日子了,臉色還是煞白。
他時常睡着,卻也睡不安穩,允禟就在床邊瞧着,有時見他呓語不止,便握住他的手。
有時白少初醒來,允禟卻靠着床邊睡着了。
十指相扣。
用力一抽,也抽不出來。
他一向獨來獨往,與家人也不親近,面對一個陌生人,面對如此親密的羁絆,白少初不禁有些抗拒。
抗拒,而又吸引。
允禟的手掌很寬,因為常常騎馬射箭,指間磨出了一層厚厚的繭,這樣一雙手,把自己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裏,很暖。
久而久之,卻也習慣了。
有時醒來,手上沒有允禟的溫度,反而有些失落。
別院的确清淨,除了允禟和伺候的下人,唯一的訪客便是弟弟少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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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群時常會來探望,帶來些滋補的湯藥,說着些兄弟情深的話,還會主動跟他彙報生意上的事兒。
這樣的轉變,倒是神奇。
白少初面上什麽也沒說,心水卻是清得很。
爆炸一事,自然是弟弟白少群搞的鬼。
也不知允禟用了什麽手段,軟的硬的,把白少群一夥人哄得服服帖帖,不僅不再與白少初争權,還乖乖地扛下了白家的生意。
每當白少初問起,允禟總是一臉淡然。
“你那個弟弟,空有一股狠勁兒,腦子卻不太靈光,我不過是插了幾個得力的人在他們中間,适時煽點兒風,不服的賞幾個板子,他們就聽話了。
”
輕描淡寫。
白少初知道,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白家既有我的人在,便絕不會讓白少群搞垮了臺,只要有我一天,你白少初便坐穩了這當家人的椅子,不必操心。”
“多謝九爺。”
既然他不說,自己便也識趣,便不再追問了。
遷往京城,對世代生活在江南的白家而言,固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如今有了允禟的幫助,短短月餘,白家便已在京城站穩了腳跟。
而白少初,也在九貝子府,站穩了腳跟。
待他身子好些,允禟便讓他看賬。
他出身商人世家,還未識字,便已學會了珠算,看賬對他來說,不過是消遣的玩意兒。
白少初很快便把允禟府上的賬,看得分明。
這九爺的賬,也就跟九爺這個人似的,真真假假,裏裏外外,全都攙在了一起,教人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看的是賬,卻也是人。
白少初心裏清楚。
允禟心裏也清楚。
開始的時候,讓白少初看的是明賬,待他有所覺察,便讓他看了暗賬,待他摸熟了門路,就索性讓他做賬。
這般一來二去,他就是想脫身,也脫不了身了。
他就是要讓他,一點一點地陷進去。
并且一無所覺。
午後,小憩方醒,允禟抿了一口清茶,百無聊賴,便遣了貼身伺候的下人,獨自轉到了白少初的別院。
正巧,瞧見他埋頭苦思的模樣。
眉毛擰得可緊了,一張臉都皺在了一起,倒是有幾分可愛,他怕是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倒是比他平日裏安靜的樣子可人多了。
這神态,着實有幾分像十四。
“怎麽了?”
白少初見允禟大步走了進來,原本擰起的眉,頓時也化開了去,擱下手頭的賬本和小狼毫,迎了上去,“九爺。”
允禟卻一手把他推回了原處,“在看什麽?”
白少初臉上一紅,“這是賬房今天送來的,上頭有些字,少初看不明白。”
允禟往那賬上挑了一眼,頓時便笑了。
白少初見他沒有責備之意,心裏一松,便也陪着他笑,“讓九爺笑話了。”
“這是俄羅素的字頭,你看不明白也是應當的。”
“想不到九爺還懂洋文。”
允禟笑開了去,“少初覺得我是個粗人?”
白少初搖頭,“自然不是。”
琴棋書畫,詩酒花茶。
允禟可謂無一不精,卻從未顯山露水。
與他相處的這段時日,白少初便已知道,他的才華與智謀,非尋常人可比,而他的見識與手段,也非尋常人可比。
如果要選一個詞來形容他——
八面玲珑。
允禟自然不曉得,這片刻之間,白少初的心思便已轉了好幾個彎兒,他一把挪開了那兩本賬簿,另行鋪開一紙。
“來,我教你。”
九爺今兒個心情很好?
見他笑得這麽明朗,仿佛還是第一次。
“發什麽呆呀,拿筆!”
允禟笑着拎起那支小狼毫,蘸了墨,塞進白少初的手裏,不待那人反應,他又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二人并肩而立,白少初半個身子都倚在允禟懷裏。
他從未與人如此親近,現下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只覺口幹舌燥,耳中盡是自己鼓點般的心跳。
九爺——
他在心裏這般喊道。
現在,他只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手莫抖,這兒勾起一筆。”
肩頸一熱。
允禟的氣息,盡數灑在他的耳邊。
“這一十九個字頭,可都記着了?”
“都記着了。”
白少初學得很快,不過三兩日,便把這記賬方法,爛熟于心,做出來的賬,清晰利索,便也和府上的老師傅大致相當。
倒是個得力的人。
允禟微笑。
“九爺,那白少初到底是外頭的人,您就放心讓他管賬?”
“咱們府上的賬的确是讓他看了,但他白家的家底,卻也攥在我們手裏,有什麽不放心的?”
笑容底下。
盡是一片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