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隐藏版小富婆(2)
“爹,你太寵孩子了。”女人兒是嬌養,兒子是放養,把兒子寵成纨绔,日後有一缸淚水可流。
萬家富了,所以萬家三房人的男丁都送去讀書,大房的長子萬國十五歲了,打算今年下場考秀才,三房的萬安書也讀得不錯,夫子說了是可造之才,日後有望進仕。
唯獨二房的兩個小子是泥猴轉生,空有聰明的腦子卻不用心,對課業的興趣缺缺,別人念十遍才背得住的詩文,他們看過一遍便過目不忘,可惜也就那一遍,不肯再讀。
萬明雖寵女兒,但也疼兒子,他倒是不在意他們成不成材,只要識點字,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就好,有兩位姊姊看着,也不至于太敗家,他賺的錢夠兩人揮霍兩輩子了。
“你嫌爹太寵你?”他笑着轉移話題。
萬福凝眸,撒嬌道:“爹,你變狡猾了。”
“商人本色。”他得意的撫着留了多年的山羊胡。
“現在相看會不會太早了?”為了以後着想,她先給老爹洗腦,灌輸早婚的壞處。
“不早,先相看一、兩年,大約十四定下來,再交換庚帖,走完六禮,也差不多及笄了,等看好日期再出嫁,你大姊也要十六了。”日子過得真快,一眨眼他都要嫁女兒了。
想想很不舍的萬二爺心中頗有感觸,猶記剛娶小妻子過門,誰知一下子兩人都老了,他也到了而立之年。
“十六太小了,最少也要等到十八。”多拖兩年也好。
萬明失笑的揉揉女兒的頭。“你不想嫁人嗎?”
“沒順眼的。”世上男子沒一人配得上她。
“等過幾年你的想法就會變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爹和娘也是這樣過來的。”看對了眼,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我不會變,女子也能成就一片天。”她不當男人的附屬品,整天看丈夫三妻四妾的左擁右抱,獨守空房暗自垂淚,什麽世俗禮教她一概不當回事,誰敢負她就等着她的大禮相送。
“你……”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曹家是什麽意思,居然嫌棄我們不是耕種人家,什麽玩意兒,會念兩首酸詩就是文人了嗎?居然瞧不起商賈,商賈得罪他們了嗎?”氣憤不休的宋錦娘邊罵邊走進來,身後跟着一臉無奈的萬歡。
“娘,怎麽了,瞧你氣得眼角細紋都跑出來了。”萬福連忙上前相迎,挽着娘親說着好聽話安撫着,生氣傷肝,對身子不好。
“還不是城東的曹家,兩家原本說好了要相看,臨了卻反口不認帳,還用書香門第和商賈之家門戶不相當為理由,讓我另擇良緣,我呸!不過考上個舉人而已,得瑟什麽。”要不是聽說這家小兒的品性不錯,她會看上這個窮酸小戶?
和富甲一方的萬家一比,曹家真的微不足道,除了出了幾個會讀書的讀書人外,家無半畝田,全靠教書所得,一家人全擠在三畝不到的小宅子裏。
“娘,何必和酸儒生氣,他們既然狂妄到看不起商賈,我們就狂給他們看,看誰狂得過誰。”萬福一轉頭,看向親爹。“爹,你跟大伯、三叔說一聲,從今日起,凡是萬家米鋪的米糧一律不賣曹家人,任何敢賣給他們民生用品的,我們也拒絕買賣。”
“妹妹,這不好吧……”萬歡輕扯着二妹。
“哼!敢欺負我娘和姊姊,我就讓他們瞧瞧什麽叫做真正的仗勢欺人!書香門第又如何,他們難道不用吃飯嗎?”如果他們光捧著書啃就能飽,她便佩服他們。
“你們聽說了嗎?”
“你是說城東的曹家?”
“是呀!最近可慘了,一個個瘦得喔,走起路來都會倒的樣子,家裏的銀子都用在吃館子上頭,快要阮囊羞澀了……”
“他們家大郎不是要議親了,娶得起妻子嗎?”光是聘金就拿不出來,誰家女兒肯下嫁。
“這是活該,誰教他們得罪本地的大戶萬家。”自命清高嘛!看是肚皮重要還是門第重要。
一群三姑六婆湊在一起,除了東家長西家短的說人閑事,還真沒旁的事好做。
“還不是兩家相看,曹家夫人想要個官家千金當媳婦,眼高的認為舉人兒子能攀上更好的高門,就用言語羞辱早就說好了的萬家,把萬二太太氣得連話都不想說了。”婚事當然也因此黃了。
“哎呀!萬二爺是個妻奴,他能容忍妻子受辱?”這事沒得善了,萬二爺疼娘子衆所皆知。
“所以曹家就倒黴了,咱們幾縣的米糧都不賣曹家人,什麽柴、鹽、油、醋、醬、布料的也不敢做他們的生意,萬二爺發話了,誰和曹家人做交易,他就不賣米給那戶人,大家自求多福。”有人可以不吃飯嗎?當然不行。
景平縣的糧食幾乎被萬家壟斷,僅存的幾家也在萬家的允許下才有買賣做,萬家的米糧價錢公道,從來不亂擡價,即使災年也一樣的售價,而且品質好,口感比一般米好上十倍。
整個州地的百姓,包括高門大戶、達官貴人都愛吃萬家的米,有種吃上瘾的感覺,其他家的米鋪是望塵莫及。
景平縣已成為萬家米的供應産地,用了萬福種子的莊稼人也會把地裏的作物賣給萬家,使得萬家米的名聲打得更響,全年有米可買,但會分等級,價高的一斤要五百文錢,和一二十文的低價米一比,那真是有錢人才吃得起。
“難怪我看他們四處求人,向人調米,要拜托自個兒的學生到百裏外的縣城幫着買米,聽曹家的煮飯大娘說都快無米下鍋了,只能煮一鍋稀粥配成菜将就。”看他們還說什麽大話,嫌萬家商賈地位低,這不是自食惡果了。
許久未嘗一絲肉味的曹太太暗暗喊苦,看着寡淡如水的薄粥,心想要不要上萬家道個歉,要不長久下去,她兒子別說進京趕考了,恐怕路費都籌不出來,等着餓死。
可是她又不甘心,兒子明明可以娶更好的閨閣千金,為什麽要屈就一夕暴富的商家戶,萬家也就銀子多到砸死人而已,哪構得上她家門檻,她非娶個官家小姐來氣死萬家。
“你明天去萬家低個頭,送禮賠罪。”曹夫子開口。
“老爺……”曹太太死撐着面子,端着舉人娘的架子不肯放,認為她還沒卑微到求人的地步。
“這樣的日子你還想過下去?”要不是她眼高于頂,把他好不容易請人說來的婚事搞砸了,他們會落魄到連口幹飯都沒得吃?
萬家有錢,而科舉需要很多銀子,只要談成這門親事,兒子上京就不用愁了,自有萬家打點妥當,日後當了官也有用不完的銀子走動,讓官位坐得更穩當,升遷機會多。
單憑他們曹家是打點不了一切,他們欠缺人脈和銀子,而萬家補足了這一點,一個萬家米便打通京官的門路。
偏偏他結發妻子太過短視,又太擡高自身了,把一座金子山往外推,讓他一番苦心付諸流水。
萬家不僅僅是景平縣的首富,光他們家福運連連的六姑娘,這戶人家日後肯定還有大造化,誰沾上了誰都會有大福氣,偏偏他家少了一點運氣,明明就要成親家了……
“我……”看着日漸消瘦的兒女,曹太太心裏難受。
“去吧!別再耽擱了,誰教你短視近利,看不清局勢,連縣太爺都對方家禮遇有加,咱們就一個舉人兒子,你以為鑲金嵌玉,能一飛沖天嗎?”眠前的坎兒都過不去了,她還想當官夫人,萬家絕對有本事讓他們進不了京。
這邊百般糾結着,為了該不該折了文人風骨而苦苦掙紮,那邊的萬家卻是喜氣洋洋,準備再一次的相看。
“娘,不要再為我妝扮了,要相看的是姊姊,你往我臉上抹粉點脂幹什麽,這香粉的味兒我不喜歡,太濃了……”哈啾!哈啾!真臭,加了鉛粉,她都成了猴子屁股。
“你躲什麽躲,要懂得打扮打扮,都是大姑娘了,要這麽懶散,等你姊姊看好了人家,再過兩年也輪到你了,上點粉精神點,別老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好像沒睡飽似的。”微浮的眼袋上點粉,把淡青色掩去。
當然沒睡飽,她花了一夜釀酒,本來想着隔天一整個上午要用來補眠,沒想到被她的娘狠心叫起來:“娘,你女兒天生麗質,膚色好得像抹上一層油膏,光亮光亮的,就別費心破壞我的天姿仙容。”
其實在镯子空間裏,萬福根本沒做什麽事,就靠一根手指頭辦事,從采果到洗果,然後晾幹果子水分,将果子拍開口子,放入桶子,放入糖和酒石,而後用紅泥封缸……
比較辛苦的是不能睡,要用眼睛一直盯着,這五年來的行善積德,她的法力也增進不少,進出镯子毫不費力,人在镯子內也能聽見和看見外面的動靜,并能小小的向外施法,像是取水、移動物品等。
她能控制死物,可是一遇到活的就不成了,在空間裏的法力比起福地洞天差多了,她還得多行善事才能恢複昔日的道行。
萬歡掩嘴一笑。“娘,你就別為難妹妹了,你也知道她不喜這些,況且她已經夠好看了,你要是再替她打扮下去,我都不敢跟她出門了,你就當是饒過我吧。”
此話一出,宋錦娘瞪了大女兒一眼,随即沒好氣的笑道:“就你疼妹妹,把她慣得不像話,都快可以嫁人的姑娘,還像個野小子成天往外跑。”好在是曬不黑的體質,不然她又要開始擔心家裏多了一根會走動的木炭。
“我也疼姊姊呀!瞧她頭上的九連珠金簪,腕上的祖母綠镯子都是我送的,我還打算讓人用金絲做雙金镂鞋,讓她穿着風光。”一身金光閃閃,閃瞎每一雙嫉妒的眼睛。
“啧!暴發戶的嘴臉,歡兒,咱們得離你妹妹遠一點,別跟她一樣俗氣,我還要臉做人呢!”一說完,宋錦娘擡高手腕,一只三兩重的金蓮纏枝縷花镯子閃閃發亮。
不用說,這镯子也是萬福送的。
萬家二房都曉得萬福是個有錢的主兒,但真正多有錢卻無人知曉,她的田地一年有兩獲,絕大部分交給萬家米鋪販售,她只供應米糧卻不插手米鋪的運作。
而她不用上繳一半收入給公中,全是她的私房,一家人幫着瞞着,讓她的私産越積越多,多到是首富中的首富。
“不會呀,我喜歡俗氣,娘,我這一身能買下城裏三進宅子了。”萬歡朝妹妹眨眼,笑意恬柔。
“嗯!還是姊姊跟我親,她不是親生的,是後娘。”還嫌棄她財大氣粗,若沒點銀子,哪能坑死眼拙的曹家,不到山窮水盡,又怎知柳暗花明的珍貴。
“還說,這張利嘴早晚撕了它,看着我是親娘還是後娘。”宋錦娘作勢要縫了女兒的嘴巴。
兩姊妹抱在一起笑得樂不可支,和娘親玩起東躲西逃的游戲。
“娘,你再欺負人,姊姊就趕不上相看的時辰了。”萬福手一叉腰,擺出小管家婆的模樣。
看着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宋錦娘有着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娘這次就不去了,你們自個兒要乖,別胡鬧,不論成與不成都別在意,這個不行再找下個,咱們不急。”
其實她比誰都在意女兒嫁得好不好,這回的相看對象是個秀才,年僅十六歲,家境不是太好,僅有幾畝薄田,靠着幫人書寫書信賺點額外的潤筆費,打算過兩年存夠錢再去考舉人。
家中有三子兩女,他排行老二,一兄一妹已成親,身為老二的他不理事,家中財物由嫂子管着,日後娶了妻子也不用其妻幫忙負擔家計,老大是長子,一肩擔起責任。
換言之,萬歡若是嫁過去便是次子媳婦,她的嫁妝是屬于她個人的,以後陪嫁莊子、店鋪的出息也是小夫妻倆所有,更免了操勞三餐的生計。
若有一天秀才家發達了,那也是大嫂掌中饋,摟着銀子的萬歡啥事也不必幹,只管顧好自家相公、孩子即可。
即便分家了她也不怕,日子反倒能因此過得更滋潤,畢竟她最不缺的就是銀子,看中哪間宅子順眼就買哪間,夫妻和和樂樂沒人管,家裏的事自個兒做主,誰的臉色都甭看。
宋錦娘仔細打探過了,這家人是街坊鄰居口中和善的人家,老夫妻皆是心善之人,從不刁難媳 婦,兒子女兒都一視同仁的好,三兄弟兄友弟恭,十分和睦,秀才常分文不取的教附近孩子識字,大嫂是個手巧的,也會弄些餅子分送貧苦人家。
總之,只有贊語,沒有貶詞,讓人略微寬慰。
只是宋錦娘還有些不放心,她養得貌美如花的女兒若是嫁進去這樣的人家會不會吃苦,秀才家的人真表裏如一沒有龌龊心思,萬一傳言有誤,豈不害了女兒一生?
當娘的總有操不完的心,孩子小的時候怕他們磕着、傷着,孩子大一點又要煩心諸多小事,等到了說親的年紀,又得發愁相看的人家好不好……慈母心是豆腐做的,用油一煎,外硬內軟。
“娘,小心你的魚尾紋,我和姊姊都大了,知道該做什麽,你擔心這麽多,花容月貌都憔悴了。”萬福調侃道。娘還說不急,明明比誰都急,曹家的事剛過去不久就忙着找新的對象。
“就你這丫頭心眼多,連娘你都調戲,我看得早點替你盤算盤算,免得真被你弟弟們說中了,嫁不出去。”二女兒這張臉呀,真是造孽,越長越清靈,漸漸展露出傾城的美麗。
“嫁不出去才好,我給你和爹養老,那兩小子丢出去棄養好了。”讓他們們自生自滅,敢非議她。
宋錦娘輕拍二女兒的手背。“又說胡話了,快走,不然趕不上彌陀寺的法會,二十年來的頭一回。”
在一堆參與法會的信衆中相看較不尴尬,互相多看幾眼也不會遭來閑言閑語,若是中意了,便由媒人轉達,兩家再走近一些,多認識認識,雙方都認可便可締結鴛盟。
就這麽簡單,一樁親事便結成。
“娘,你別催,我們走了,不要太想我們,三天就回來了。”又要見到老和尚,真是人間一大悲事。
“去去去,別煩。”宋錦娘故作嫌煩的揮手。
她本要和兩個女兒一同前往,偏生碰到她娘家弟妹要産子,她得過去送個催生禮。
少了娘親在旁,萬家兩姊妹一路上叽叽喳喳,笑語不斷,你撓我癢癢,我搔你胳肢窩,鬧成一團。
兩姊妹說說笑笑的到了彌陀寺,主子兩個,服侍的下人卻有一名車夫、四名家丁、一名婆子和兩個丫鬟,住持老和尚居然身披袈裟,十分莊重地在寺廟門口迎接,讓人側目。
“小施主,這幾年多謝你關照本寺,老衲都穿新衣了。”
萬福聞言,眼皮子一抽,心裏暗罵:神棍,你又坑了我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