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嫁給師弟(11)
半個月後, 昆侖玉虛被賦予神秘隐世山門稱號, 名揚江湖武林。泰鬥世家出身的武林人士還在觀望,游俠浪客倒是蜂擁前往昆侖。好在昆侖五脈都在雪山山巅, 除了攀登雪山還要過鐵索橋。鐵索橋便當真是一條鐵索連接山巒兩端,下面則是萬丈深淵。
這倒是暫時解決昆侖門庭若市的尴尬困境。但也不是長久之計, 山門內五位掌門和長老們紛紛召集弟子商量解決之計策。因此倒是分不出心力關注在外歷練的裴回,就連王随碧回來複命也被無視,暫緩了謝錫死期的同時也給了這狗東西可乘之機。
一路南下, 自梁溪到平江,烏篷船行至桃塢深處, 深處無人家,唯有十裏桃林。白鷺從灌木叢中跳出來喝水,兩只白脊翎鳥落在烏篷船船頂上,猛地一個顫動,驚飛兩只白脊翎鳥。反倒是喝水的白鷺很鎮定,掃了眼烏篷船,繼續喝水順便抓魚。
船裏頭傳來隐隐約約的低泣, 像是斷了氣般的急促喘息,夾帶着一兩聲婉轉吟哦。一只如玉雕成的手突然從船中伸出來, 摸索一會兒後猛然抓住擋住裏頭風光的布簾, 用了死勁兒的抓着。同時伴随着哀哀的祈求,散落風中, 微不可聞。
另一只手也伸了出來, 握住原先抓着布簾的手緊緊交纏, 沒有放開。酣至深處,誰也顧不得其他,全是癫狂和極樂。
裴回單手捂着嘴巴,将那自喉嚨口無法克制的痛快死死蓋住,只偶爾洩出來一兩聲嗚咽。雙眼裏噙滿豆子般大的淚珠兒,眼角眉梢無限風情,胭脂紅霞點染着他的臉頰眼尾處,身軀敞開,綻放到極致。
謝錫撥開裴回捂住嘴巴的手,俯身覆蓋上那早被啃得腫了的嘴唇,加快速度将他的神志沖撞得七零八落,達至巅峰。兩人相擁着休息,等待浪潮餘韻的平歇。謝錫有一下沒一下的親吻着裴回的後背,慵懶餍足的說道:“師兄,我還算快嗎?”
裴回閉着眼,整個人仿佛還飄蕩在颠簸的海水中神魂颠倒,聽聞這句話眉頭顫動兩下,終是沒有忍住扭頭瞪着謝錫。張開口溢出來的聲音沙啞得連他自己也不敢信,但這不阻礙他表達自己的不滿:“你怎麽能白日宣淫?”
果然用過就翻臉,明明得趣的時候死死拽着他不肯放。快樂完就翻臉不認,還理直氣壯。
謝錫露出無辜的表情,說出來的話卻顯得無賴:“冤枉啊師兄,我又不能控制毒蠱發作時間。要是我能控制,早就讓它滾出去,絕不連累師兄受苦。再者,我們開始那會兒……還是夜半三更。”
裴回還是瞪着他,現在的他已經沒有當初那麽好糊弄了!他指責道:“日出時你便清醒不受蠱毒折磨,真當我不知道?”絮絮叨叨的,裴·大師兄·回真的是很不滿。“我說快點是讓你快點結束,不是讓你更快——”他還求饒那麽多次,就是不肯放過他。
謝錫認錯态度迅速又誠懇,但見裴回臉色好看一些又見縫插針為自己辯解:“師兄不明說,我見師兄反應激烈熱情便誤會了。何況我清醒的時候想離開,因實在太冒犯師兄,可那時師兄雙腿夾着我,雙手抱着我的肩膀不讓走。身為男人,即便想保持君子作風離開,在那種時候要求我離開就太強人所難。”
其實那時他不過是想換個姿勢而已,但裴回反應熱忱,以為他想跑,正得趣的時候呢,所以就扒着他不放。謝錫掐頭去尾把自己摘出來,無辜又正直:“多做幾次,或許就能徹底根除蠱毒,不必勞煩薛神醫。”
回想那時的情形,好像謝錫确實中途想要抽身離開,裴回緊緊纏住他不讓跑的一幕。
“是我的錯。”裴回重新趴會被褥上,疲倦的打了個哈欠向無辜的謝師弟道歉:“對不起,師兄冤枉你。”
謝錫啄吻着裴回的後背,心中感喟,師兄居然還跟他道歉,實在太可愛了。
裴回補充:“下回時間不要持續太長,受不住。”态度很認真甚至是強烈的要求,但他不知道這種話說出來對于男人而言有多刺激,尤其是還以認真嚴肅來對待。
要不是已經酣戰半天時間,裴回也實在累得慌,謝錫絕對會再來一次。他一邊啄吻裴回的後背、啃咬加深肩膀上的牙印,一邊含糊說道:“師兄,別再撩撥我……”
桃林深處無人家,一艘停靠在河岸邊的烏篷船靜止不動,船頭随意擺着的漁具、撐杆好似是唯一證明這副春日桃林美景圖中還有動态事物,并非全然靜止。落英缤紛,而船只靜止,白脊翎鳥再次落在烏篷船的船頂、船頭,再三試探确定無人後便更為放肆大膽。
但也放肆不過兩三息,橫空沖出一只紅背帶黑色圓點、膨脹得跟顆球沒兩樣的鳥兒将這幾只白脊翎鳥趕跑,仗着體重無鳥可敵,十分之嚣張霸道。它得意地嘎嘎着,扭身便耀武揚威地想要滾進船艙裏,只是身影剛消失在布簾裏,下一瞬就被扔出去滾了好幾圈,懵逼許久也沒回神。
裴回察覺到動靜,動了動身體:“怎麽?”
“無事。”謝錫拉起蓋在裴回身上的被子,“繼續睡。”
裴回迷迷糊糊地,“繡球。”
謝錫:“覓食去了,它好得很。”
裴回沒再回應,把臉埋進謝錫胸膛裏沉沉睡去,待再次醒來已是未時一刻。桃林深處相比外界還是顯得靜谧,但在此時也較早些時候熱鬧,林中蟲魚鳥類全在此刻醒了過來般。環顧左右,不見謝錫的身影,裴回扒着頭發起身,在角落裏找到外袍披到肩膀上便走出船艙。
謝錫在船頭,只着單衣,迎風站立,長發只簡單以發帶束在後面,仍有幾縷發絲不受束縛跑了出來。
船頭前方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河流,河流彎彎曲曲,清可見底,看似淺溪,實則深渠。兩岸桃林,落花缤紛,時不時有魚躍出水面,飛濺水花。白鷺在溪邊優雅的梳理羽毛,白脊翎鳥在林間、河面飛竄。
日光很溫柔,并不曬人反而驅走春寒。
謝錫回頭,眉目溫朗、如玉君子。他溫聲說道:“醒了?”巡視他身上的衣服都穿緊了,确定不會着涼,這才招手道:“快過來。”
裴回走過去,與他并肩而站:“看什麽?”
謝錫指了個方向,但那方向只有桃林和藍天,沒有其他特別的東西。裴回不解,疑惑的看向謝錫,後者說道:“宋家莊。”
裴回驚訝:“到了?”江南宋家莊,平江桃塢,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到了此地。“宋采蘭還住在宋家莊?”
謝錫:“她在風雨樓。只要出得起價錢,風雨樓就會保護她。”
裴回:“宋家莊不是被滅門了?她現在一介孤女還有銀錢傍身?”
風雨樓在江湖中的地位巋然,便是他常年待在山門裏都聽聞過其斂財能力。宋采蘭是宋家莊唯一的生還者,不說背後的人會不會放過她,單是她放出話,那句嫏嬛寶地地圖就足以引來殺身之禍。簡單來說,現如今的宋采蘭是個巨大的麻煩。
風雨樓接下這個巨大的麻煩是在得到什麽樣的利益情況下?宋采蘭一介孤女,哪來的手段得到這筆支付風雨樓的銀錢?如果說是嫏嬛寶地地圖,那更不可能,風雨樓從不接受空頭承諾的利益。宋家莊雖是江南第一富戶,其財富早就引來無數觊觎。宋家莊被滅門,大頭的家産被官府以查案為由扣下,小頭被底下的人瓜分幹淨,宋采蘭一無所獲。
謝錫撩起衣袍,盤腿坐下:“前天剛得到的消息,宋采蘭是淳于铮失散多年的妹妹,認回來後得知胞妹養父母滿門被滅,便提供銀錢支持胞妹邀請江湖有識之士報仇。”
裴回:“淳于臻?”
“铮铮鐵骨的铮。”謝錫平靜的語氣裏帶了絲難以辨認的嘲諷:“北方黃泉賦的主人,鶴拓王淳于铮,雖有才智但滿腹鬼蜮,野心勃勃。”
謝錫曾經在北方逗留很長一段時間,裴回為了找到他比武也到過北方行至天山,途經烏蠻、鶴拓等地。黃泉賦是北方武林的代表,位于鶴拓,毗鄰天山,現在這一任主人是個不滿三十的年輕人,武學天賦頗高,政治手腕也厲害,為人殘酷專橫。
北方環境惡劣,民風兇悍,幾乎沒有律法的存在,向來是以武為尊。三十年前,跟随當朝先帝征戰天下卻被算計,最終被驅逐至蠻荒野地的鶴拓王在鶴拓創立黃泉賦,以鐵血手段整治整個北方。從烏蠻到天山,或是兇徒強占地盤,或是彈丸之地以城為國,或是武林中人占城為王,一一被收服納入鶴拓黃泉賦的版圖中。
不同于南方優越的條件哺育出來的各大武林門派,鶴拓黃泉賦一統北方,勢力極大,并有逐鹿中原的野心。而且鶴拓王比任何人都有出師原因,如果當年沒有被先帝算計,或許如今帝王就是淳于世家。
謝錫:“當年截殺衛呈仲的軍隊就是前任鶴拓王淳于厲,他們是鹬蚌相争,結果被漁翁得利。如今除了藏寶圖,大概就只有消失的衛氏、鶴拓王知道嫏嬛寶地所在。近幾年,中原武林頻頻出現黃泉賦的身影,更有傳言,鶴拓王也來到中原。現在,風雨樓傳出宋采蘭和鶴拓王的關系便是佐證這一點,同時,也是宣告。”
宣告鶴拓黃泉賦正式加入角逐中原、問鼎天下的行列中,彰顯他們的野心,以鶴拓騎兵震懾中原王朝、憑借黃泉賦高手如雲威懾中原武林。淳于铮明确的暴露出他的野心,撕開低調的僞裝,強勢進入中原。
“只需要一個導火索。”
天下大亂,揭竿而起,有能者,居之。
“宋家莊是引子,嫏嬛寶地大概就是導火索。”
裴回:“所以宋采蘭不一定真的跟淳于铮有血緣關系,只是互相利用,還把你牽扯進去——謝師弟,你真倒黴。”大師兄表示很同情。
謝錫黯然神傷,大師兄·回很冷漠:“別裝了,你全都知道還主動送上門,肯定早有謀劃。”
謝錫立刻笑道:“知我者,大師兄也。”
裴回俯視謝錫:“謝師弟,你在算計什麽?”
謝錫勾了勾手指,從船舷上拉扯出一條繩子,頓時吸走裴回所有目光。裴回:“底下是什麽?”思及半個月前在河裏冰鎮一天的好酒,大約能猜到。
“桃花釀。”繩子盡頭露出底,是個濕淋淋的褐紅色酒壇子。謝錫将這酒壇子提起來放到船板上,撥弄着酒壇蓋子,笑望裴回:“三月初三采摘下來的桃花蕊釀制而成,醇馥幽郁不聞酒味,實為烈酒。師兄,不可貪杯,更不宜飲桃花釀。”
裴回不開心:“不喝的話,你拿出來幹什麽?”
謝錫故作驚訝:“誰說不喝?我喝。”
裴回瞪着他,更不開心:“獨酌沒趣,師兄陪你。”
謝錫:“不怕喝醉?”師兄酒量很差,估計一碗桃花釀就能醉倒。醉倒之後的師兄很聽話,任何羞恥的姿勢都擺得出來。稍微一想,竟覺心蕩神馳。
裴回:“既然要喝酒,怎麽能怕醉?”
謝錫:“師兄所言極是,但現在不是喝酒的好時機,我先換個地方藏起來,等哪日開封再找師兄。”這種事情,自然要選個良辰吉日,尋個無人打擾的好地方。
“不準反悔。”裴回見謝錫信誓旦旦應下來才松口,其實他也不是要現在就開封喝酒,好不容易醒過來可不想再睡了。“現在回答我之前的話題,宋采蘭謊稱你跟她有婚約在身,傳遍整個江湖,逼你淌進宋家莊這渾水。現在她又跟鶴拓王勾結,明顯有詐,你全都知道卻不以為意……要麽你就是故意的,心有算計。”
謝錫:“師兄還記得我說過要引出幕後之人嗎?”
裴回:“淳于铮?”
“我在宋家莊被偷襲,下了桃花蠱,宋家莊恰好有個藥人。那時,我剛拒絕宋莊主提出來的婚約。”謝錫拉住裴回的手,在寬大袖子的遮掩下輕啄其指尖。“如果我沒能及時離開宋家莊,會不會被軟禁?如果沒有師兄……傾力相助,我會不會因為桃花蠱妥協答應婚約?”
“不會。”裴回斬釘截鐵。“你不會受人威脅。”
謝錫:“師兄就這麽篤定?如果有能夠活命的路可選,我不會等死。何況只是娶個女人,而宋采蘭不僅是江南第一美人,她還是宋家莊的大小姐,富甲一方。”
“宋家莊就算有藥人遺孤,沒有經過藥人族特殊方法培養也不能救治你身上的桃花蠱。而且普通人不知道驅除蠱毒的方法,他們有藥人也沒轍。再者,師弟雖仁慈卻有一點不具君子之風。”
謝錫好奇:“哪點?”
裴回:“锱铢必較。不過行走江湖,锱铢必較好過原諒加害自己的人。”謝師弟一定會選擇臨死之前弄死那些害過他的人,等等——“宋家莊被滅門跟謝師弟沒關系吧?”
“還真沒有。”謝錫對此表以遺憾,如果是他,一定不會選擇這麽粗暴的手段報複。“宋家莊的目标是我,淳于铮意在天下,必然也會選擇鏟除我,蠱毒一事背後有沒有淳于铮的手筆暫且不論。到了宋家莊,大概就能解惑。至于宋采蘭,她一方面和淳于铮合作,一方面也不放棄勸服我,挺貪心。”
貪心卻沒有能力滿足貪欲,兩頭都想算計,也不想想她有沒有本事。不過她也該着急了,淳于铮不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估計宋采蘭正後悔與虎謀皮吧。
“嫏嬛寶地經風雨樓證實,确實是真地圖。那是筆巨大的財寶,足以推翻一個王朝。武林世家傾巢出動,朝着宋家莊趕過來。如今平江城,彙聚天下豪傑,大概是要風雲變動了。”謝錫說話聲音輕柔無比,像是情人絮語,幾乎就要揉進春風中。
裴回卻從那話語裏聽出了無限殺機,他看透目前擺出來的局勢,顯然游刃有餘。裴回再次問出那句話:“所以,你算計什麽?”
謝錫淡笑:“師兄以為?”
裴回:“天下?”他看不透謝錫。對方好像胸懷天下,野心不小,所走出的每一步都帶着目的,有自己的規劃,可是誰也看不透。但又像是對什麽都不在意,別人争得頭破血流之際,他只在旁觀望,看不出喜怒。
謝錫牽着裴回的手,把他拉下來然後環抱上去,啃了口裴回的脖子。“意在天下的人不是我。現在不能說,等事情了結後再告訴師兄。”
裴回瞥了他一眼:“随你。”下一刻話題一轉:“薛叔也在平江桃塢,我們得找到他才行。”言罷,他吹了個長哨,那只被甩飛出去的圓滾滾胖球光速蹿進懷裏‘嘎嘎’大叫,順便啄謝錫。
謝錫:“……這坨鳥還挺敏捷。”
裴回擡眸瞪他一眼:“注意用詞。上回我喝醉說錯話你也不攔着,它絕食好幾天,好不容易哄好。”拍了拍繡球的頭還給順毛,然後說道:“它找人一向厲害,我讓它去找薛叔。不管你要做什麽,身上帶着蠱毒始終容易壞事。”
謝錫眉心一跳:“它不一定找得到,而且平江現在很亂,說不定就被當成傳消息的信鴿打下來。”
裴回:“無事,一般人不會打它。”長那麽胖,圓溜溜一大顆誰會當成傳消息的?“何況只是尋人,找到後再把我們領過去就行。”
謝錫:“其實我已經有薛神醫的下落。”
裴回順毛的動作一頓:“嗯?”
謝錫從容不迫,力求自然:“午時得到的消息,苗英的兄長苗傑找到薛神醫,就藏在桃塢。”
實際上幾天前就得到消息,當時薛神醫被追殺,還是苗傑救了他。本來能早點見到人,可是十八式還沒試完,并不舍得結束。
裴回:“那現在就出發。”
謝錫:“走路去吧,船只到不了。”
裴回:“好。”
平江桃塢如其名,五裏可見一桃林,但到了城裏反而見不到桃樹。城裏很熱鬧,因江湖人士聚集變得更為熱鬧,街道上摩肩擦踵,客棧房間供不應求。謝錫在城裏有座宅子,便将裴回直接領進宅子裏。
苗傑和薛神醫也躲藏在這座宅子裏,還包括一位陌生又熟悉的客人。
謝錫:“宋明笛。”
裴回:“?”
謝錫:“巧合。薛神醫途中遇到正被追殺的宋明笛,發現他是藥人族遺孤便将他救下來。誰料二人都處于被追殺中,逃了一個月也沒能逃出平江。”
薛神醫吊着眼不樂意他這麽說:“好幾方人馬圍堵我們一老一少,能保全自身就不錯了,難道還要求我們殺出重圍?”
裴回對宋明笛這藥人族遺孤不感興趣,他本是擔心貪心不足者利用藥人,現在發現藥人在其次,寶藏和淳于铮的出現吸引炮火便也放下心來。
宋明笛雖說是藥人族遺孤,實際上其母親早在滅族之時就離開,嫁給宋莊主生下他。嚴格說來,算不得藥人族。比起他,裴回顯然更關心薛神醫,問了近日以來一些遭遇,确認無礙後才想起謝錫的事。
正要開口,薛神醫先他一步擠眉弄眼、神神叨叨,見裴回反應不過來,急得他差點罵‘榆木疙瘩’。謝錫就站在裴回身後,宋明笛這小娃兒也好奇不已,薛神醫張口欲言,想了想還是把裴回拉到一旁悄聲問道:“滋味如何?”
裴回不明所以:“什麽滋味?”
薛神醫‘啧’了一聲,“你該不會吃幹抹淨不負責吧?裴回,薛叔和你師父、師伯們可都沒教過你始亂終棄!”
裴回一臉懵:“始亂終棄?我?”他有占哪個姑娘便宜嗎?
宋明笛聽不見薛神醫和裴回的悄悄話,無聊之際便偷偷打量謝錫。他是認識謝錫的,大約半年前見他來莊裏,爹和姐姐對他很殷勤。既是熟悉的人,這人看上去還很溫和,本該親近但他就是莫名害怕謝錫,不敢靠近,偷偷打量,然後驚訝地發現謝錫突然笑了。
笑起來之前,好似有些詫異。
真奇怪,居然對着空氣笑。
薛神醫很激動,意識到音量大便趕緊壓下來,低到跟蚊蟲聲音差不多。裴回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就算他再小聲,習武者還是能聽見,比如謝錫。
薛神醫:“上次你不是問我桃花蠱?你把人睡了,不該負責?”
裴回耿直:“不用。我跟他商量好了,我救他,他不必報恩。”
薛神醫無語的看着裴回:“你占人便宜還想人報恩?”什麽葫蘆腦袋瓜子哦?!
裴回頓時驚訝,下意識想要回頭看謝錫。原來他一直在占謝師弟便宜!他還自诩是謝師弟恩人,而師弟從頭到尾沒辯解只是默默承受?!
薛神醫:“那姑娘呢?”他往裴回身後瞧,沒見到那姑娘身影便以為是裴回把人丢棄了。“你不知道貞潔對于一個姑娘家而言很重要嗎?”
姑娘?哪來的姑娘?
薛神醫很生氣:“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嗎?”
兩情相悅?
“沒有啊。”裴回表情驚訝:“薛叔,您誤會了吧。”誤會可大了,居然把謝師弟當成姑娘。不過謝師弟脾性也太好了,居然沒有怪罪于他。
聞言,薛神醫臉色大變,緊緊拽住裴回的手腕:“我聽你師父、師伯說——你是匆忙下山救人,你眼裏心中向來只有劍道,什麽時候會牽挂其他人?他們說你……你是心有所屬,那是你的意中人。”
雖然言辭之間非常隐晦,但他就是能夠一雙慧眼識真情。要不然他也不會換了個解蠱毒的方法推動兩人一把,可現在看來,他這是害了人家姑娘啊!
裴回:“……薛叔,師父和師伯絕對沒有這麽說。您別老是看那些才子佳人話本,看什麽眼裏都是奸情。”
鼎鼎大名藥王薛神醫一大把年紀偏愛看那些情愛話本,一顆心碰上感情的事兒比小姑娘還脆弱敏感。而且熱衷于牽線搭橋,總愛腦補裴回跟未知名姑娘的癡情虐戀。
“這時候還說薛叔?那姑娘是何人?在何處?男子漢大丈夫,怎能沒擔當?你趕緊去找她,娶她,對她負責!”
裴回擡眸,張口:“他在你背後。”
薛神醫猛地扭頭,眼前站着逍遙府府主謝錫,除了他之外沒有旁人。薛神醫便想越過謝錫看他身後的人,于是說道:“勞煩謝府主讓個位,請您後面的姑娘出來。”
謝錫淡笑:“沒有姑娘。”
薛神醫:“??”不詳的預感陡生。
謝錫拱手:“多謝薛叔為謝錫說話,師兄不是沒有擔當,他也是為了救我,您不必責怪他。至于嫁娶之事,雖說長輩已同意,但我不強求,師兄不用放在心上。”
眉眼黯然,強顏歡笑。
——放他娘狗屁!
薛神醫死死瞪着謝錫,幾乎要失語:“你——中桃花蠱的,是你?”
謝錫:“是在下。”
兩情相悅,慧眼識真情……
特意換了解蠱毒的法子……
娶‘他’,對‘他’負責……
薛神醫受到強烈刺激,心神崩潰。
裴回嘆息:“謝師弟是正人君子,多日來,委屈你了。”
薛神醫肝膽欲裂,心如刀割。他就是再跟謝錫不熟悉,也知其為人,心髒得剖開全黑洗不白的。而裴回,算了不必再多說。
薛神醫渾身顫抖,老淚縱橫,瞪着謝錫顫顫巍巍:“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