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嫁給師弟(12)

謝錫虛心受教, 裴回将事情來龍去脈解釋清楚。薛神醫始終以憂傷心碎的目光怼他, 裴回數次語塞,最後沒忍住說道:“叔, 謝師弟很好,您別鬧。”

從虐戀情深話本中走出來的薛神醫是個能硬下心腸并理智冷靜看待結果的人, 同時看人很準。謝錫就是順着杆子往上爬的黑心肝,他大侄子就是那根被爬還要問候‘辛苦了’的杆子。自作孽的苦果,薛神醫嘗過了, 但他還是想罵謝錫‘狗東西’!

裴回清楚薛神醫是個沒事就胡攪蠻纏,有事很正經靠譜的人, 于是便想問他桃花蠱的事,順便讓他替謝錫把脈,看他脈象如何。正要開口之際就聽到稚嫩的童音:“謝……府主?”聲音帶了點艱澀和不習慣,好似許久沒開口說過話一般。

回頭一看,發現是宋明笛。他正看着謝錫,略帶遲疑和害怕,倒是薛神醫驚訝:“開口說話了?”

裴回:“他之前沒說過話?”

“沒有。”薛神醫搖頭:“我從撿到他開始就沒聽過他說話, 之前還以為是刺激過大導致失語。現在看來,是不夠信任。”以及, 沒遇到想見的人。

連續個把月憋住不說話, 尤其是在薛神醫刻意引導和盡心醫治之下還能不露破綻,本就非常人能及。何況宋明笛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孩, 如此想來, 性子堅毅、心機深沉。薛神醫望着宋明笛的目光已經帶上探究和戒備, 他可不想因一時心善養了頭白眼狼連帶害了裴回。

謝錫垂眸:“認識我?”

輕飄飄的問話,俯視他人的姿态顯得漫不經心,随意自如卻有着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宋明笛藏在背後袖子裏的雙手捏成拳頭,表情是顯而易見的恐懼和害怕,憋半天也沒能吐出半句話來,只能匆忙點頭。

假扮失語的後遺症,便是差點當真不會說話。

謝錫腦海裏浮現有關宋明笛的身世,早就宋家莊以蠱毒和藥人威脅逼迫他就範的時候,他就把宋家莊藏在暗處的秘密挖了出來。身為江南第一大莊,富麗堂皇外表之下哪能沒有龌龊?譬如眼前的宋明笛。

宋明笛是宋莊主的小兒子,其母當年是從藥人族裏倉皇逃出,來到宋家莊作奴仆。因姿容不俗被宋莊主看中納為侍妾,沒過多久便失寵,即便生下宋明笛也沒有擡高身份。身份低微,一介孤女,又在失寵的情況下備受薄待,以致郁郁寡歡、病重而亡。

失去母親,沒有父親疼愛的宋明笛孤苦無依,直到六歲時被發現一半的藥人族血統。之後,點燃宋莊主暗藏起來的野心。藥人族有完善培養藥人的方法,針對藥人而制定的,本身就有利于藥人族。但對于只有一半血統的宋明笛來說,不亞于噩夢的開端。

三年半的時間,宋明笛是宋莊主明面上寵愛的小兒子,暗地裏不過是個制作藥人、提供解毒藥的器皿。如果宋家莊沒有覆滅,或許宋明笛的一輩子就那樣暗無天日的過下去。

謝錫只知宋明笛的存在,卻沒見過他。他問道:“想告訴我什麽?”

宋明笛張開口試圖說話,但都沒能成功,只能從喉嚨裏勉強發出聲音。裴回低聲問薛神醫:“叔,看上去不像是裝的。”

薛神醫涼涼地說道:“裝久了就變成真的。他要真是失語,絕對沒可能見到這狗——咳、謝錫,立刻就能開口說話。”

裴回點頭,他信薛神醫的話,于是靜靜等待宋明笛再次開口。在場三人還算有耐心,便都等着宋明笛适應,裴回抽空安慰他慢慢來,不必太着急。薛神醫雖心情複雜但還是勸告他,越着急越慌忙,不如靜下心慢慢來,沒人催促他。

謝錫神色淡漠,既沒有煩躁也無溫和的表情。一行四人各選了位置坐下,而他就坐在裴回身側,本來順勢想要牽起師兄的手,但頭還沒擡起來就知道坐對面的薛神醫那眼神有多陰暗,跟淬了毒汁似的。

啧。謝錫無聲咋舌,單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寬大的衣袖蓋住兩邊椅子扶手,同時蓋住裴回的手。有着寬大衣袖遮擋視線,他便選了個刁鑽姿勢握住裴回的手,十指交嵌。

裴回下意識回望過去,對上謝錫溫柔黑亮的雙眼,本是要抽回來的手莫名沒了力氣。他想到謝師弟畢竟是真受了委屈,立即心軟,不僅沒有抽回手反而十分配合的緊緊交握。

薛神醫不時将目光從宋明笛身上抽回來,密切觀察謝錫,沒有發現他有任何越軌舉動。不滿地哼了兩聲,心情複雜又不爽快。謝錫要是當着他的面兒泡裴回,他能拔刀砍死這狗東西。可謝錫真跟個正人君子坐着,還同裴回保持距離,不正說明他對裴回不感興趣麽?

便宜全給占過去他還敢嫌棄怎麽的?薛神醫血氣難順,更想拔刀砍死他。

這樣複雜多變的心情,大概就是當爹的煩惱了。

薛神醫目光戀愛的看了眼裴回,再一不小心瞥見謝錫,後者溫和禮貌的點頭。薛神醫立刻黑臉、冷笑,幸好裴回有很多個‘爹’替他操心。

等死吧,狗東西!

宋明笛終于能順暢地開口說話,雖然說得很吃力,好歹能表達清楚。“宋家莊裏,殺人的,在城裏。”

謝錫:“平江城?”

宋明笛點頭。

謝錫看向薛神醫,後者一臉凝重,旋即說道:“追殺我跟這小娃兒近一個月的,不是紅衣邪教。我能肯定,追殺我們的人只有一波。如果沒有藏寶圖出世,或許還有人會觊觎宋小娃的藥人身份。”然而真正的藏寶圖現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嫏嬛寶地,沒人在意逃出來不知其真假的藥人。

宋家莊滿門被滅,死法證實是紅衣教所為。可是追殺宋明笛和薛神醫的那批人确認不是紅衣教,再加上宋明笛親口所言,殺死宋家莊的人還在平江城裏。換句話說,他們可以确定有人假扮紅衣邪教殺死宋家莊,目的是宋明笛和藏寶圖。

裴回:“謝師弟說過紅衣教在短時間內不容易死灰複燃,除非背後有人。那麽這幕後指使者應該就是追殺薛叔和宋明笛的人——說起追殺,目的應該不是要殺你們,而是抓走你們。”

薛神醫雖醫術高明,也是個用毒高手,但實在手無縛雞之力。再加上個身體羸弱的小孩,怎麽可能從重重追殺中等到苗傑救援?唯一可能就是對方沒有下殺手,才會錯失良機。

薛神醫:“仔細想想,确實沒有下殺手。”他扭頭盯着宋明笛,聯系自身,思考半晌,胡子連着臉頰一塊兒抖:“該不會是研究藥人?可是藥人除了當補藥、解毒丸,實際上沒有大作用。”

講真,不僅沒大作用,還挺廢。任何疑難雜症都需要對症下藥,又不是光靠一個藥人就能醫治天下百病。藥人連個傷風都治不好,還比不上板藍根。倒是對于解毒、蠱等比較有效,只是在什麽情況下需要藥人和神醫同時解毒?

謝錫示意宋明笛:“繼續說。”

宋明笛比手畫腳:“紅色的霧,包裹住人,就死了。還有,蟲子,從鼻子和嘴巴裏爬進去,也、也死了。”

謝錫面上露出抹深思,扣着裴回的手偷偷摳撓他的掌心。“滇南金蠶、西域五毒擅長用蠱毒,他們所居住的地方布滿霧氣,人一旦走進霧氣中就會迅速被包圍,最後變成一具白骨。這種霧氣名為‘障’。”

裴回:“宋家莊所有人死狀是幹屍。”

謝錫:“紅衣教原來的教主是從金蠶、五毒叛出的弟子,他的教衆大多會用類似的毒。所以是在‘障’的基礎上進行改良,研究出跟他們本源武功相似的‘障’來殺人,誤導江湖中人罷了。最主要還是幕後之人,他要抓薛神醫和宋明笛就說明需要用到毒或蠱。但這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會選擇什麽方式滅殺武林中人。”

滅殺武林中人?薛神醫一驚:“好大野心。”

江湖武林,大半人都趕來平江,還真能一網打盡。

裴回:“毒,或蠱。”

謝錫沒有回應,但心中有數,大概能猜到幕後主使者的計劃。若真是,那的确心狠手辣。裴回察覺到謝錫的左手在無意識的摩挲,側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說道:“好了,薛叔,你把他帶去休息。過兩天就帶你們離開平江。”

薛神醫點頭,招手讓宋明笛随他離開,走到門口時忽然覺得不對。扭身匆忙走到裴回身邊把他拉走,小聲叮囑他:“沒事別跟謝錫走太近。”

裴回敷衍:“沒問題的,叔。”反正等事情解決,他也要和謝錫分開,自己回山門而謝錫可能要繼續游歷吧。“我和謝師弟沒有太多交集。”

“最好如此。”薛神醫抽空往謝錫那兒瞥了眼,後者因角度和光線的問題,幾乎整個人都融進黑暗中,根本看不出現在的情緒起伏。但他就是心中不安,總覺得裴回在謝錫身邊很不安全。

薛神醫憂心的嘆氣,別看他沒啥實戰經驗但是接觸得多了,總能看出點苗頭。比如謝錫對裴回那心思,看似隐晦實則只要留心一些便能察覺。以謝錫的城府,若想掩飾指定沒人看得出,可這麽随便被看出心思就說明他根本沒有要掩飾的意思。

換句話說,謝錫對裴回勢在必得。

薛神醫有時候不小心觸及謝錫看向裴回的眼神都覺心顫,再看大侄子天真單純還在同情一頭狼,他就心碎。

“唉,你多保重。”

裴回:“我會的。”

薛神醫:“……”

謝錫帶着裴回到他落腳的小院子,沿途介紹這座別院:“我娘喜歡桃塢,以前每年都會來看桃花開。我爹就買下這座別院,有時會陪她過來住個把月。以前很少到平江,沒怎麽住,不過我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掃。”

裴回驚訝:“謝師弟還有爹娘?”頓了頓,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說,我還以為謝師弟跟我一樣。”他有些不自在的撫着劍穗,感覺自己這麽說像在詛咒謝錫的父母。“我記得謝師弟是九歲進昆侖山門,十三歲才到玉虛對吧?”

謝錫:“師兄竟還都記得?”果然是早就注意到他,還放在心上。

裴回:“當然。”主要當時謝錫是唯一的師弟,後來還把他打敗,自然就記在心上。“我從未見過謝師弟的爹娘,你孤身一人在山中學藝八年,後來下山的七八年間,到聲名鵲起時也未曾聞聽你爹娘。我還以為……”

謝錫淡笑:“師兄會誤會挺正常,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父母尚在。闖蕩江湖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們又是閑雲野鶴的性格,我的事便不好去打擾他們。”

裴回點頭:“江湖仇恨,還是不要涉及家人的好。”

謝錫想說便是惹了整個江湖,他們也不敢上他家找麻煩。轉念一想,又怕吓到師兄,于是便說道:“我雖在山門中學藝,但每年都會去見他們。那時師兄與我不太親近,故而不知。後來下山,也是每年都會回去看看,今年倒還沒來得及,不如師兄同我一塊兒回去?”

裴回對謝錫的父母挺好奇,但他不确定自己有沒有時間。他猶豫半晌,說道:“再說吧。”

“好,聽師兄的。”

裴回:“剛才宋明笛說的,全是真的?”

謝錫:“可能。”

裴回:“兜了那麽大一個圈子,還殺了整個宋家莊,就為了引你們過來——”搖搖頭,這是造了多少殺孽啊。“幕後主使者,手段太狠,若是為君王,非百姓之福。”

他們都知道這幕後主使者是鶴拓王淳于铮,他的目标就是引武林人士進入平江,再來個一網打盡。雖說不能完全殲滅武林,但也能讓武林元氣大損,無法跟他搶奪天下。

謝錫:“滅門宋家莊可能是為了逼出藏寶圖和宋明笛,一勞永逸,不必擔心反撲。”

裴回:“需要将此消息通知其他武林世家嗎?”

謝錫似笑非笑的睨着裴回,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後者不解但也沒有躲開,似乎已經習慣謝錫時不時親昵的小動作。謝錫:“這又不是個多複雜的局,來的人未必看不透。明知有詐還要來,因為利益太誘人,回報很豐厚。所以寧願搏一搏,不幹一場怎麽知道誰輸誰贏?”

嫏嬛寶地,傳說中富可敵國的財寶,如果有了這筆財寶,何必再等候觀望還要小心翼翼、捉襟見肘的?風險大,利益更可觀,搏一搏而已。

裴回:“好吧,我懂了。對了,晚上讓薛叔過來把脈,看看你身上還潛伏多少蠱毒。我再問問他,争取在大混亂來臨前徹底清除蠱毒。”

聞言,謝錫笑容一僵,眼神有些飄忽:“明天吧。”

裴回:“不可諱疾忌醫。”這話扔還給他。

謝錫從容不迫:“今早見落花浮在水面,魚躍水濺而不沉,忽然有所頓悟。因蠱毒和內氣駁雜等緣故,對于真氣的使用一直摸不着頭腦,比之內力還要無用。所以今晚想要淬煉真氣,說不定還能将殘餘蠱毒逼出體內,屆時倒也不必麻煩薛神醫。”提到薛神醫,他略有遲疑,随即柔和說道:“薛神醫對我有些意見,我不願見到師兄因我的緣故和薛神醫生分。”

要是謝錫用別的理由,裴回肯定不會管,但他提到真氣淬煉,裴回雖猶豫但最終一定妥協。至于後面加的那句話,如果熟悉謝錫者必覺惡心無比,但信任謝錫的裴回不會懷疑。

裴回:“你受委屈了。”

謝錫額頭有點抽痛,避開裴回愧疚的眼神。心中嘆息,師兄太好騙也是件讓人憂心的事。“師兄。”

裴回:“嗯?”

謝錫:“你以後專心武道便可,其餘雜事交由我處理。”

裴回嘴巴張合幾下差點說不出話來,讷讷地,渾身的冷硬在一瞬間融化。手足無措,慌亂得像在床笫間被逼得無路可逃一般。他艱澀地說道:“謝師弟,你是山門裏第一個對我說出這句話的人。”

不像山門其他師弟師妹,就連師父、師伯們都有事沒事找他,天知道他根本不想管事,多希望有個人能主動站出來跟他說:“沒事,有我。”

裴·一心武道不想管家大師兄·回深受感動,硬如石頭剛似玄鐵的情愫在此刻萌芽。任是謝錫再如何老謀深算也決計料不到,他的情話、美酒佳肴、床上功夫都沒這句話力量大,至少已經推動裴回心中微妙的情愫。

裴回心中感動便對謝錫說道:“今晚我陪你淬煉真氣,如果有意外,還有我在。”他不僅是藥人,還算是半個武道宗師。要是淬煉真氣途中出現差錯,還有他幫忙疏導。

謝錫應下來,遲疑幾秒後說道:“可能不會一晚上就淬煉完成。”

裴回堅定:“我都在。”

謝錫低低喟嘆:“多謝師兄。”太可愛了。

二人并肩進入小院子,院子不算很大,勝在幹淨。雖簡樸但典雅,裏屋沒有太多裝飾,可處處能見到精致細節。窗邊擺着一張躺椅,走過去推開窗戶竟有一簇翠綠伸了進來,謝錫一見便走到裴回身後,抓住那叢翠綠并折斷。

“這是株青梅,許久未修理,結果枝葉都長進來了。”謝錫随手将手中的青梅枝扔進釉白青瓷瓶中,淺淡富含生機的顏色頓時給簡樸典雅的裏屋帶來抹亮色。“再過一個月,下幾場雨,滿樹都是累累的青梅。屆時,便可釀幾壇青梅酒。”

裴回眯了眯眼,唇齒生津。現在不是好時機,但沒關系,至少還有桃花釀。不管哪個時間來,總有錯過的,也總有不會錯過的。他已經很滿足了——“謝師弟釀好酒,可否捎幾壇給山門?”

如此,可就兩廂皆不會錯過。

謝錫颔首應下。

裴回突然問他:“宋采蘭手中的藏寶圖是真的,你就沒有半點動心?”如果身為江南第一美女的宋采蘭入不了他的眼,那麽嫏嬛寶地中的財寶也不能讓他動搖嗎?

謝錫扶着躺椅躺了上去,兩手交疊于腹部前,寬大的長袖蓋住雙手。從這個角度俯視着裴回,和他身後那株蒼翠的青梅。“認真比較起來的話,我擁有的財富不比嫏嬛寶地少。”

裴回真正驚訝了。

謝錫:“世代累積下來,再加上我自己時不時掙一點,應該只多不少。”

所以,真沒動搖過。

宋采蘭是江南第一美女又如何?還比不上他娘。若是要讓他動搖,還不如師兄說句甜軟的話來得快。

裴回:“你也不好奇?”

謝錫:“師兄想知道?”

裴回:“嗯。”他對獲得巨大財寶沒有太大興趣,但對這傳聞中的嫏嬛寶地還是有點好奇的。據聞嫏嬛寶地中不僅有無數金銀珠寶、奇珍異寶,還有兵器、秘籍。前朝河西大世家幾百年底蘊,光是聽到便讓人浮想聯翩。

謝錫:“桃塢,”

裴回:“?”

謝錫:“宋家莊。”

裴回:“嗯?”

謝錫輕飄飄的說出這個無數武林人士都想知道的秘密:“嫏嬛寶地就在宋家莊地底下,從宋家莊進去,出口在桃林深處。”

裴回瞳孔緊縮,盯着謝錫半晌,那口憋起來的氣好不容易才呼出來。謝錫卻還是那般毫不在意、漫不經心的模樣,他竟然早已知道嫏嬛寶地所在,甚至很有可能已經去過。

“謝師弟,你怎麽——”知道?

謝錫:“去過。”他琢磨兩下,便對裴回說道:“裏面其實沒有傳說中那麽多金銀珠寶,至少要将它作為推翻王朝的本錢,絕無可能。”

更何況,裏面将近八成的財寶已被搬空。天底下沒那麽多聰明人,可傻子也不多,誰都不會只留一手,尤其是這樣一筆巨大的財富。百年世家,大樹盤根,不是說倒就倒的。

裴回來回撩撥劍穗,目光在溫和無害的謝錫和窗外青梅樹之間來回,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宋家莊和藏寶圖都是一場請君入甕的陰謀,背後都是昭然若揭的野心。謝錫說過,那些因嫏嬛寶地而來的武林人其實心知肚明,未必看不出來這是場局。但他們還是來了,因為巨大的利益。

可是,謝錫卻說嫏嬛寶地中的財寶其實空了大半。也就是說,他明知真相卻不提醒那些興沖沖跑過來的武林人,甚至連那鶴拓王淳于铮都不知道嫏嬛寶地名不副實。

一切盡在掌握中卻又擺出看戲态度的謝錫,怎麽突然就讓他覺得,那麽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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