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席雲山手指緊緊摳着辦公桌,對着電腦屏忽地站起來,随後他對着一路下挫的股價暈了過去。

正準備召開臨時董事會的席遠接到佐雅琴的電話,立刻取消了會議,允諾各位股東,三天之內肯定會給媒體一個合理的解釋,給股東們滿意的交代。

等席雲山經過搶救穩定了血壓,脫離了危險,席遠一直聯系不上的佐尚辰在這時候回了電話。

“大哥,人我已經物色好了,她會出來澄清,你幫忙安排一下。”

席遠聽到佐尚辰的聲音放了心,明白這件事最無辜的應該就是佐尚辰,一個是陳年舊賬,一個是有備而來,他夾在中間肯定不好受:“老三,沒有人會責怪你,畢竟……”

“不,她是我老婆,所以有什麽後果一律由我承擔。”

“明浩,飛機場那邊就不要派人去了。”佐尚辰頓了頓,“因為她有恐高症。”

電話那邊的明浩明顯的一滞,恐高症?那之前的空中婚禮又是怎麽一回事?新娘是因為恐高暈倒的?

等在醫院停車場的魏子見佐尚辰上了車,問:“送你先回去嗎?”

佐尚辰靠在車椅上目光冷澀:“去找傅子默。”

魏子見佐尚辰的眼裏都有了血絲,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疲憊:“你看起來很累,不如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佐尚辰示意魏子往傅子默的中亞實業開,家裏都被他砸成了一團,回去也休息不下去。

傅子默隔在佐尚辰和陸杭之間:“大家都是朋友,有什麽坐下好好說,千萬不能激動,讓外人看了笑話。”

佐尚辰擺擺手:“子默你多心了,我就想問陸總,知不知道她的下落。”

陸杭也是在至善出事後才徹底明白章齡之三年前執意要回港城是為什麽。愛一個人願意為他獨自撫養孩子,恨一個人願意不要個人聲譽。他從不知道她背負了這麽多。

陸杭心想他們走不到一起的原因也是自己沒有真正了解她:“我也是看了新聞才知道,想聯系已經聯系不上了,她也一直沒有和我聯系。”

“那打擾了。”

“等一下。”陸杭叫住了佐尚辰:“她的個性不喜歡解釋,但作為我還是有必要和你解釋一下,為了玺兒能夠報上戶口,我們曾經假結婚過……”

佐尚辰深深呼吸着,上車前狠狠地踢了腳汽車的輪胎,他還真是混蛋。

當天的下午,關于至善集團的風波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有個自稱是三少前女友的女人出面澄清這件事,是她故意讓人僞造的誣陷。

雖然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但現在有人出來澄清,加上媒體很快扒出這個女人在一年前的确和至善的三少傳出過緋聞。

輿論開始一邊倒,沸沸揚揚很快變成昨日的新聞,漸漸被人淡忘了。

出現澄清事件真相的女人據說是因為已經被人查出,是迫于壓力才出來坦白的,至善已經委托律師以故意僞造證據等多項罪名把她告上法庭。最後傳聞是至善集團的三少為了給生病住院的父親積德,不想對這件事再追究下去,讓至善方面的委托律師撤訴。

·

病房裏除了佐尚辰,其他人都回避的出去了。

席雲山咳嗽了一聲,佐尚辰扶他坐起來。

“爸,事情平息了,你和她是不是兩不相欠了?”

席雲山準備說話,佐尚辰示意聽他說:“先不要打斷我,聽我一次性說完好嗎?爸,過去發生了什麽我不管也管不了,但我既然娶了她,以後怎麽做我有自己的想法和分寸。公司那邊我已經向董事會遞交了辭呈。如果你心裏還有沒能夠發洩掉的怨氣,那就想想玺兒,什麽恩怨也該化解掉了。”

“現在已經不是我,你應該去問問她。沒想到平時低眉順目的,原來一直等在這兒出手,我還真是小看了她。”

“我也想問問她,但也等找到了人再說。”

“老三,玺兒你要想辦法找回來,她,我這輩子是不想看見了。”

佐尚辰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如果我非要和她們在一起呢?”

席雲山一聽當即氣得渾身哆嗦,對着佐尚辰咆哮起來:“混賬東西,你如果這麽做,那我就當我們席家從來沒有生過你這個逆子。”

不放心守在門外的席遠趕緊進來,想把佐尚辰拉走:“爸的血壓還不穩定,你少說一句會怎麽樣?”

佐尚辰反問席遠:“大哥,如果爸媽反對你和大嫂在一起,你會妥協嗎?”

“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單獨再談,現在先出去讓爸他休息。”席遠回避這個問題。

“我想大哥一定不會妥協。我自然不會為長輩們的恩怨,來為自己未來的生活買單。爸,你有了優秀的大哥,有沒有我都無所謂,而她們需要我,我是她們的唯一。所以,請你當從沒有生過我這個逆子吧。”

“你……你……”席雲山愣是被佐尚辰氣的說不出話來。

“三弟……”

“進病房前我找過醫生問過爸的身體情況,他以為我知道真相,告訴我血壓血糖心髒什麽的各項指标都很好。原來進醫院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博取媒體的同情而已。所以,大哥,事情既然都過去了,還是早點辦出院手續吧。”

·

在廚房煮面條的章齡之聽見客廳看電視的玺兒在喊她:“媽媽快看,那是爺爺和伯伯。”

“嗯,媽媽看見了,玺兒去洗洗手,吃晚飯了。”

玺兒一步三回頭地看着電視:“爺爺伯伯都在,怎麽看不見爸爸呢?媽媽我想爸爸了。”

章齡之逃避似的去廚房關了火,耳裏不可避免聽見電視機裏的聲音:“……至善集團在國際航運形勢嚴峻的情況下,高調低價收購了遠洋運輸公司,使集團的運作更具多元化……”

玺兒拿起手機蹑手蹑腳進了洗漱間反鎖上門:“爸爸,你怎麽還不回來呢?”

“等媽媽想爸爸的時候,爸爸就會回去了。”

“如果媽媽一直不想爸爸怎麽辦?”玺兒的小臉皺了起來,她就從來沒有聽過媽媽說想爸爸的。

“這……玺兒放心,爸爸會有辦法讓她想我的……”

睡夢中,離開港城半年的章齡之第一次做夢夢見了佐尚辰。

他生氣地拎着她的衣領,眼裏重疊着憤怒:“章齡之,你就從來沒有考慮過我,考慮過玺兒。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不,我不是自私自利的女人。爸爸的公司倒閉,我們全家被人追債,如果我爸爸的死是咎由自取,那麽我哥呢?他做過什麽……”

從夢中驚醒的章齡之大汗淋漓,打開了床頭燈,撫着胸口不住地喘息。

想到最後在席家的樓梯上,佐尚辰掐住她的肩頭猛烈地搖晃:“你知不知道,這樣下去,我們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知不知道。”

回不去了?

我們都回不去了……

章齡之明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可心還是痛到痙攣,痛到窒息。

·

“請讓一讓,讓一讓……”幾個壯實的工人在搬運嶄新的家具。

放學回家的玺兒興奮地搖着章齡之的手:“媽媽,伯伯搬的梳妝臺好漂亮啊,和我芭比娃娃的梳妝臺一模一樣哎。”

章齡之也注意到了,淡藍色的一套是兒童家具,還有一套白色的歐式家具。不僅是玺兒說的那個梳妝臺,等着搬上去的家具都很有品位,是耳熟能詳的一個國際家具品牌。

她租住的這個地方是州城甚為普通的一個小區,這個新搬來的住戶看來不是注重生活質量,那就是暴發戶了。

“大家都小心點,根據要求放好。”

這個男人聲音,突然讓章齡之的腿發軟。

“魏子叔叔——”玺兒難得看見熟悉的人,像只蝴蝶飛過去了,“魏子叔叔,我爸爸呢?”

“你爸爸等會就過來,走,跟魏子叔叔先上去。”

章齡之感覺熟悉的氣息向她逼近。就在她以為是幻覺的時候,她聽見他問:“七年前你至少還會動手留張紙條給我,七年後你懶得連寫也不願意寫了。你說,我是不是很失敗。”

章齡之緩緩回頭,目光所及之處,風華依舊的男人笑意溫柔。

所有的往事如潮向她湧來,她眨了眨酸脹的眼睛。

痛苦也好,歡樂也罷,曾經的曾經都過去了。生活翻開了新的一頁……

☆、番外:佐尚辰

酒杯中豔紅的液體,在變幻閃爍的光影下暈染着迷亂的色彩。

他坐的位置較偏,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一張張來宣洩奢糜的臉,這家星期八是港城目前比較出名的風月場所,不僅有迷幻炫目的舞池、風格各異的KTV包房,還有性感暴露的三陪女。

“三少,原來你在這兒,那邊有個學生妹在賣身,說是一處,要不去瞧瞧熱鬧?”魏子興沖沖地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告訴他。

他懶洋洋地品着酒,眼裏閃過淡淡的鄙夷:“沒興趣。”

今天是他二十歲生日,躲過家裏的生日會,由魏子買單帶他來到這裏。

他向來喜歡熱鬧,飙車、打球、登山,卻獨獨對女人沒有興趣,圈內的朋友一度以為他的性向有問題,其實他沒有瞧得上的女人而已。

魏子随着音樂的節奏搖晃着身體:“長得挺清純的,就是開價太高。”

他随意地問:“多少?”

“一個星期,六十萬。”魏子比劃了一下手,咋舌。

他難得也被勾起了興趣,扯了扯削薄的嘴角,很少會碰到公然出售自己初丨夜的女孩,就算有,那也是商家搞得噱頭,吸引人而已,有些甚至早已是殘花敗柳,某個小手術出來後就是一處,無非就是想騙些錢。

今天這個開價倒是很高,他想看看怎麽個清純法。

·

一個臉龐清秀年紀很輕的女孩坐在敞着門的包間一角,簡簡單單的一個馬尾辮,素色的淡藍連衣裙,猛一看的确是夠清純的。

最特別的還要數她琥珀色的眼睛,像小鹿般忐忑不安地看着每一個進來的男人,這一刻他的呼吸仿佛驟停了一般,一如第一次在網球球館看見她的時候一樣。

女孩似乎也認出了他,臉突然紅得像血布,低下了頭。

有幾個男人議論着價格,他從他們的議論中知道她是這家夜店前任老板的女兒,聽意思是為了家裏還債。

他這一刻已經決定了要她。

那晚他拉着她的手從星期八的後門離開,帶她去了酒店。

本能的驅使,他褪下她的潔白底褲,覆上她,輕輕噬咬,摩擦,開始了他們的第一次。

沒想到男人的第一次也會疼,各種糾結,沒有技巧,搗弄得她疼得臉上都是汗。兩個無比生澀的人,在折騰了很久,他才成功地闖了進去,沖破純潔。

那一刻他竟然有了自豪,不掩飾地吼叫。追逐著那股讓人瘋狂的快丨感,蔓延全身的火燎電擊。

那一晚,她的馬尾被他拆散,長長的秀發帶着清新的洗發露香味左右搖曳,纏繞着他的視線。

一個星期後,他買了一套公寓,把她養在港城郊縣。

每天他接送她上學,放學後接她一起去買菜,學做飯,晚上兩具年輕的身體恣意糾纏。

他想他戀愛了,以為這一個月後就是一年,一輩子。

沒想到她答應了做他的女朋友,卻逃得無影無蹤。

相伴一個月的公寓樓早已是人去樓空,面對沒有她的房間,感覺空洞中流淌着寒流,他暴怒地砸掉了所有與她有關的東西,哪怕用過的一只杯子。

只想從此沒有了她留下的印記,這樣就會忘記她了。

以為她下次還會去星期八這類場所,他開始在各家夜店暗地尋找,就是想有朝一日再遇上她。

可是她就像失蹤了一樣,就連原先清楚記得的音容笑貌也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的模糊,變淡。

唯有她留下的字條,清晰地告訴他,她曾經存在過。

多年來他一直在暗中查,又不敢明目張膽,怕被大哥他們知道,當然最主要是怕受到嘲笑,被人抛棄的嘲笑。

陸續買下了港城的娛樂場所,這樣如果哪一天她出現,那麽他就能抓到她了。

半夜閃爍在眼前的那雙唯一記清的琥珀色眼眸,總會嘲弄地看着他,看着他孤獨的在暗夜裏修複永遠不能愈合的傷口。

可惜的是,錯誤的名字讓他兜兜轉轉了很多年才發現一直找錯了人,那雙琥珀色的眼,就成了他的夢魔,糾纏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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