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會議室裏響起江明湛的手機提示音，大家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江明湛眼神掠過屏幕，示意諸位繼續，各部門又開始有條不紊地彙報工作。
「我先讓司機來接你去公寓，晚上回來。」
蘇昀看到短信立馬就冷靜下來，江明湛是什麽人物，怎麽可能由她随叫随到。
「不用麻煩了，晚些時候我自己過去吧。」
既然是她先開的口，就一定要見這一面，蘇昀發覺自己越來越冒失了。
呂晴好不容易說服蘇昀跟她一起出去玩，才不願意放她走，“昀昀啊，不高興別一個人悶着，我們一起去吃個火鍋，商量一下對策。”
蘇昀被呂晴挽着往校門走，反正江明湛晚上才有空，現在出去散散心也不錯。
“好吧。”
呂晴打了車，一路上顯得異常興奮，滔滔不絕地跟蘇昀講：“昀昀，一開始怕你不高興，我都沒好意思說，陳院長真的太偏心了，每回一有論壇會議，每次幹苦力端茶倒水的就是我們女學生，輕松露臉的活兒全讓那幾個男的做，我每次見他都繞道走。”
蘇昀選導師時只關注了導師的研究方向，本就沒對老師的為人抱有任何期待，呂晴的話并沒有引起多大的波動。
“而且你那個師哥，太煩了，論能力，他絕對不如你，還天天拿腔拿調的。”呂晴忽然壓低嗓音，神神秘秘地說：“而且你知道吧，他啊家裏确實有錢，但是家裏暴發戶，家裏有三個兒子，他家就指望能培養出個讀書人，圓他文盲爹的讀書夢，所以才讓他一直讀書的。真是的，不是那塊料，就別勉強自己了。”
張逢什麽情況，蘇昀多多少少耳聞過。張逢這個人人前賣乖讨巧，人後耀武揚威，他在讀書上的确沒有過人的天賦，不過他家公司貢獻了陳守恪科研經費的七八成，陳守恪當然得偏心。
“而且你不知道這個張逢有多嚣張，昨天就開始放大話了，說就算他發不出論文，還能搶你的署名。”呂晴一面火上澆油，一面偷偷觀察她，“明明是你一個人的勞動成果，憑什麽要分給別人一半兒啊，尤其還是這種賤人，要不我們整他一頓吧？給他個教訓。”
蘇昀笑了出來，反問她：“你打算怎麽教訓他？”
“呃，”呂晴被問住了，結結巴巴地說：“從長計議嘛，就，看看情況，總有機會的。”
蘇昀嘴邊一直勾着笑，呂晴不解，繼續追問：“你怎麽一點也不生氣啊？”
“沒必要。”
是沒有告訴呂晴此刻她确實很生氣的必要。
“好吧，那我也不提這事了。”
呂晴和她下車，迎面就是巨大的影院宣傳海報。呂晴仰頭看，驚呼一聲：“哇，李柔嘉的電影要上映了。”
“李柔嘉？”
蘇昀似乎挺感興趣，擡頭端詳海報。
“嗯，那天我見了李柔嘉本人，真的很漂亮，該去當演員的。”
“你見過她本人？”
“是啊。”呂晴忽然想起來，“對，上次梁慎之過生日你提前走了，後面李柔嘉還來給梁慎之慶祝生日。”
“哦，他們是朋友？”
呂晴有一個八卦群，這件事已經被她們反複咀嚼好多遍，正好拿出來給蘇昀分享：“不是，我聽說，她曾經是梁慎之叔叔的女朋友，你知道他叔叔是誰嗎？”
呂晴一臉凝重，拿出手機搜索了一個名字，擺到蘇昀的面前。“這個人，是他叔叔的爸爸。”
如果稍加留意，蘇昀幾乎每天都能在電視裏看到江明湛父親的動向，媒體對他父親的報道着墨甚多，網絡上卻鮮少有江明湛的新聞，就連學校八卦論壇提及他時也只會隐晦地用一個代稱。蘇昀之前用盡辦法找到江明湛，這些東西對于她來說早就不新奇。
“感覺李柔嘉和他叔的關系挺迷的，到現在李柔嘉竟然還跟他侄兒有聯系。但是我聽說，人家早跟她斷得幹幹淨淨了。”呂晴收回手機，自言自語似的叨叨，沒指望蘇昀能跟她一起八卦。梁慎之有這樣煊赫的家世，可憐巴巴地跟着蘇昀身後，蘇昀絲毫不為所動，呂晴就想看看，究竟什麽人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蘇昀把目光從海報上移開，問：“你餓嗎？要不要現在去吃火鍋？”
“好啊。”
呂晴原本想拉着她一起去看這部電影，不過她實在是有些餓，就先和蘇昀去吃火鍋。一頓火鍋下來，呂晴覺得這個蘇昀真是無趣得很，蘇昀不關心娛樂圈、更對周圍的八卦充耳不聞，呂晴幾次想讓蘇昀帶她一起出去玩，也被蘇昀給擋了回來。幾個回合下來，呂晴确信蘇昀是不想帶她進圈子，徹底放棄，臉色也變得不大好看。呂晴有什麽企圖，蘇昀心底清楚，只不過她走的不是呂晴想象的那一條路，沒有辦法成全呂晴的天真。
蘇昀陪呂晴吃了一頓火鍋，最後随便找了個借口離開，遮遮掩掩地上了江明湛的車。
“又見面了。”
江明湛似乎帶了點得意。
蘇昀問：“吃晚飯了嗎？”
江明湛神情頗為莊重，“有更好的東西，為什麽要吃飯？”
“你真讨厭。”
蘇昀心裏升騰起一股慌亂，別過臉去看窗外，再也不給他任何調笑的機會。蘇昀一路沉默，到了門口用指紋打開家門，又起起伏伏有種微妙的情緒。江明湛自然體會不到這些細枝末節，話也不說，開了門就把她往裏推。
兩人推來推去，你來我往地擁吻，最後撞倒地上的禮盒，蘇昀才從中冷靜下來。蘇昀故意要找一件事情轉移注意力，躲開江明湛，順手撿起掉在地上的賀卡。賀卡寫了幾句祝福語，中間夾了張舊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粉雕玉琢，留着長長的頭發，認真地彈着三角鋼琴，一看就是堆金積玉養起來的公主。
蘇昀看了眼賀卡，盯着上面的稱呼問：“江美人是誰？”
江明湛抽回蘇昀手上的賀卡，看也不看，仿佛事不關己：“我。”
他小時候長得像個童話裏的人物，精致漂亮，人又調皮，有一次搗亂搶了同學的假發帽演奏鋼琴，恰好被表哥拍了下來，從此這個美人稱號就蓋在了他的頭上。
“你？”蘇昀難以置信，再次對比他和照片，果然有幾分相似之處。“他們都叫你美人？”
蘇昀想了想，反而不覺得違和了，江明湛的确襯得上美人二字。
“哼，”江明湛冷笑，被人抖落出小時候的照片，絲毫沒有難堪，“你也想這麽叫？”
蘇昀搖頭，時刻警醒自己不要逾越。
“你家人怎麽稱呼你？”
“他們叫我圓圓。”
蘇昀聲音小小的，眼神抛往遠處，柔情脈脈，無限缱绻。
江明湛上下打量她一番，“為什麽是圓圓。”
“因為小時候長得圓。”
蘇昀坦白。
“那今天我能為圓圓做些什麽？”
江明湛輕輕用手背撫着她的臉頰，毫無輕慢，萬分珍重地安撫。他知道她不開心，從見面到現在一直都不開心。
蘇昀忽然覺得什麽事都不值一提，望着無邊夜色，握住他輕撫自己臉頰的手，解開頭發，“我想要你今天粗暴些。”
“那不行，我是個溫柔的人。”
江明湛拒絕她，然後做着跟溫柔毫不相幹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