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顧音希突然說有些累,結束了今天的逛街,讓司機把蘇昀送回會所。蘇昀問了江明湛具體位置,直接趕到他那裏去。晚上顧方隅轉場又叫了好些人過來,包廂裏烏煙瘴氣,江明湛索性提前離場,去門口等蘇昀。江明湛慢慢從深邃的長廊裏走出來,他今晚喝了幾杯威士忌,手上拿着外套,上衣散開幾顆紐扣,不那麽筆直地站在大門口,一派消沉氣息,頹靡風流。

蘇昀過去接他,嗅到似有似無的酒氣,他的氣息很好聞,清苦和冷冽交融在其中,像一塵不染的雪山。江明湛看了她的動作,捏着她的下巴調侃說:“聞什麽?當警犬呢?”

蘇昀推開他,“一身的酒味兒,你喝了多少。”

江明湛前進半步,伸手把她拽進懷裏緊緊包裹住,再低頭問:“怎麽樣,聞出什麽沒有?”

一向都是別人迎合江明湛,他不喜歡煙草味,就不會有人犯這個忌諱。他在紙醉金迷的場合裏走一圈,出來依舊還是幹淨凜冽的味道。

江明湛渾身滿是力量感,蘇昀掙脫不了,被他圈得透不過氣來。“你還回不回去?”

“怎麽不回,”江明湛明知故問,“是不是還有事情沒解決?”

蘇昀不接話,催促他松開自己,一起走去停車場。蘇昀車技不熟練,最怕人幹擾,江明湛坐副駕愛動手動腳,于是她将江明湛趕到了後座,她清淨地在前面開車。

蘇昀晚上開車緊張,不搭理江明湛,讓他一個人坐在後面,轎車後座上放着幾只大購物袋,顯得有些擁擠,他閑着沒事做,百無聊賴地拆購物袋裏的東西。江明湛撕開精致的包裝紙,一根手指勾起其中一條,粗淺掠過一眼。這薄如蟬翼的絲料,輕柔得可憐。他攥進手裏撚了撚,在蘇昀等紅燈的時候,拿到她眼前,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這是怎麽?”

蘇昀目睹紅燈的倒計時結束,轉綠時踩下油門,想了一下再開口說:“這大概就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吧。”

蘇昀怎麽會聽不出顧音希的弦外之音,顧音希這般熱忱,她是在告誡蘇昀,珠玉在前,連李柔嘉這樣的人都留不住江明湛,蘇昀更不必妄想。可蘇昀這個人貪心,她就是喜歡得寸進尺。

“漁翁?”江明湛仔細推敲她的字眼,“我還真成老頭了是吧。”

蘇昀故意疑惑:“你怎麽今晚總跟老頭這兩個字過不去?”

江明湛:“你說呢?”

江明湛一定要個解釋,蘇昀嘴硬,強詞奪理說:“你怎麽就覺得我室友口中的老頭就是你呢,別着急對號入座。你再問我幾句,說不定另有其人……”

不等蘇昀說完,江明湛從身後扼住她的脖頸,起身越過車座,重重地吻了下去。蘇昀眼前一黑,急忙踩下剎車,承接他突如其來的、熾熱而濃烈的吻,她就這樣跟江明湛交纏,呼吸裏滿是他的氣味。所幸夜已深,這條路開闊空曠,路上幾乎沒有別的車輛。縱然是這樣,蘇昀反應過來後還是有些後怕,她用力咬一口他的嘴唇,惱怒地說:“江明湛,不要路上沒有車你就胡鬧,交警看到怎麽辦。”

“怕什麽,”江明湛又覆上去,貼着她的嘴唇,嘴裏念念有詞,“不要怕,你什麽都不用怕。”

蘇昀還處于餘驚之中,劇烈地喘息,鎖骨上下起伏。江明湛換了種方式,若即若離地觸着蘇昀的嘴唇,時而輕吻時而啃咬,因為短暫所以有些癢,因為他霸道所以也有些痛,像一陣細細的電流,洪流般席卷她的全身。

很久之後江明湛停下來,蘇昀感覺自己是混混沌沌地把車開了回去。今天的行程緊湊,蘇昀從宿舍搬來的行李還在車上,二人把行李箱搬上樓,蘇昀覺得這箱子礙眼,想先收拾房間。她剛蹲下去打開行李箱,江明湛倏地一下重重給她合上。

嘭的一聲,蘇昀又被吓一跳,不高興地瞪他:“你幹嘛啊?”

“你說呢?”

江明湛別有深意地注視着她。

……

蘇昀早晨起來準備收拾行李,但馮姨已經将一切拾掇得整整齊齊。江明湛要跟蘇昀常住在這裏,所以換了一個住家保姆照顧她日常起居。馮姨跟蘇昀是同鄉,尤其擅長做蘇菜,人還極講分寸,平時江明湛在的時候她只會在自己的空間裏活動,上下樓也只用保姆電梯,偶爾還能跟蘇昀講講家鄉話,蘇昀漸漸地也就習慣了馮姨。

江明湛跟蘇昀剛同居,沒幾天就去外地出差,蘇昀天天泡圖書館裏,繼續過着她單調的生活。姚泠出院在家休養,一個人在家裏悶得慌,逼着蘇昀去她家裏陪她。蘇昀恰好書看得乏了,所以答應過去陪她。

剛一進門,姚泠睨蘇昀一眼,打趣她說:“哎喲,妹妹,幾天沒見,你面色不錯啊?”

“有嗎?”

“當然有啊,”姚泠好奇地問她,“看來是成事兒了啊,怎麽樣,你媽介紹的人是不是還不錯。唉唉,說是博士,看來不是那種書呆子嘛。”

姚泠說的是張遇北,蘇昀這才反應過來,反駁道:“你想些什麽,我們就是普通朋友,他也只是給家裏人交差而已。”

“哦。”

姚泠有些失望,剛起的興趣立刻蔫了下去。

蘇昀關心姚泠的身體情況,問道:“你這幾天你好些了嗎?有聽醫囑嗎?有複查嗎?”

“行了,媽,我已經出院了,別啰嗦了。”

姚泠是個暴躁性子,三言兩語不合就容易嫌人絮叨。

姚泠氣色好很多,客廳裏流動着清新的薄荷氣味,就連煙灰缸也是空着的,想必這幾天有乖乖聽話,蘇昀因此沒跟她計較。

“看來你是好得差不多了。”

“天天躺家裏睡覺,王媽天天給我炖湯,每天肉蛋奶,我能不好嗎?”姚泠表情顯露出絕望,這段時間過得索然無味,顯然已經忍無可忍了,“我得出去散散心了,要不然我真的會瘋的。”

蘇昀問:“你這樣去哪兒呢?你又不大方便,被媒體拍到了怎麽辦?”

“媽,你真當我是國際巨星啊,我這樣的人久了不露面,大家自然就會把我忘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啊,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

被遺忘是種宿命,誰都逃不過,姚泠在圈子裏見過太多跌落神壇的人,對自己的前路也不甚樂觀。

“你不要叫我’媽’”蘇昀先打斷她,再安慰說,“你有沒有嘗試去參加活動之類的?說不定時間一長,大家都忘了這回事,你就可以繼續回去。”

姚泠不抱任何希望,潑冷水說:“得了吧,他江大老板一句話,有的是人前赴後繼替他辦事,別人不踩我一腳就算我命大了。”

“那怎麽辦。”

蘇昀擰着細細的眉毛,眼裏露出幾許哀愁。

“別,你別這個眼神看我,我可招架不住。哎,要不你跟江明湛和好吧,幫我吹吹枕邊風,再把他踹了,行不?”

姚泠說着說着,自己樂了起來。“就用你現在這種眼神跟他撒嬌。”

蘇昀更加疑惑地凝眸。

“你可別聽不出來好賴話啊,千萬別當真,江明湛這個人只有他玩弄別人的份兒,不會上當的,我希望我們倆這輩子都不再跟他有瓜葛。”

姚泠笑了幾聲,很快地翻篇,提起其他的事。

“那小孩兒就快讀小學了吧,你打算怎麽安排?”

蘇景成明年滿六歲,眼看就該讀小學,蘇昀感嘆一句時間過得真快,回答說:“就在家附近的小學念書吧。”

“你以為現在的小學跟你當年讀小學一樣啊?現在沒有父母在身邊根本不行的,要不然你把他弄北京來?”

姚泠經紀人事業心極強,去年卻三天兩頭地請假,每天為剛上小學的兒子焦頭爛額,姚泠真不贊同蘇昀的想法。

對于蘇景成的未來,蘇昀有很多迷惘,只是她輕易不會表露。“那你說怎麽辦?”

姚泠就等着蘇昀說這句話,拍了一下手:“當然是把他弄到北京來讀書啊,你以後不是還要接着讀博,總不能讓他一直跟着外婆生活吧?讓他在你身邊長大,多好啊,孩子是要多多陪着的。”

姚泠這話正好戳在蘇昀的心口上,蘇景成已經開始有自己的思維和想法,這樣聚少離多終究不是辦法。蘇昀曾經想過放棄讀博,回家鄉工作,但算來算去,都不如這個來的心動。

姚泠嘗試說服她:“你讀書時間還是蠻充足的,大不了再請個阿姨,照顧一個小孩綽綽有餘,其他的你別擔心,我來幫你解決,我一定給他弄進北京最好的學校,我兒子,我能不對他好嗎?我到現在都沒見過他一眼。”

“怎麽又變成你兒子了?”

蘇昀在思考,有些跟不上姚泠。

“幹兒子也是兒子啊,我兒子一定長得很可愛吧,等他長大我要把他培養成大明星,以後賺錢給我養老。”

姚泠越扯越不切實際,現在就開始規劃蘇景成長大之後的事。

蘇昀莫名其妙:“我沒有同意讓成成認你做幹媽啊?”

“你不同意無效,這件事是俞硯舟之前就跟我定好了的,她如果有了孩子,我就是孩子的幹媽!我有證據!”

姚泠着急地要證明,一頁頁地劃拉手機裏的聊天記錄。

“那好吧。”

蘇昀垂下眼簾,又開始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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