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淩晨三點，顧方隅的來電吵醒了江明湛，說是顧音希晚上跟他大吵一架跑了出去，這會兒人已經失蹤了。江明湛覺得小孩任性亂跑是件尋常事，顧音希冷靜下來氣消了自然會回家。但顧方隅說顧音希走的時候情緒激動，怕出意外，又擔心驚動顧老爺子，硬把江明湛叫起來出面去找人。

江明湛大半夜裏發動人去找顧音希，把能找的地方都翻了個底朝天，最後警察在一人工湖邊上找到了人。顧方隅氣得半死，讓家裏的保姆來接人，看着顧音希穿着身睡衣哭哭啼啼地上車回家。夜裏來回折騰幾小時，天色将明，顧方隅上了江明湛的車，司機載着二人先送他回家。

虛驚一場，幸好最終還是把人給找到了，顧方隅一夜沒睡，終于可以松一口氣。

江明湛懶得過問他們兄妹是如何吵的架，給他提個醒：“你這妹妹被寵過頭了。”

終歸是自己的妹妹，顧方隅生氣歸生氣，但他還是護短，嫌江明湛站着說話不腰疼：“不是你妹妹，你當然這樣說。”

江明湛冷哼一聲，輕蔑一笑：“幸好她不是我妹妹。”

他才不會放任家裏的小輩大半夜鬧尋死覓活這一出。

“行吧。”

話不投機，顧方隅還在氣頭上，幹脆不接話了。江明湛當然無法理解這種心情，他瘋起來六親不認，前些年江明湛收拾他二姐夫，下手稍微狠了點，鬧得宋家人心惶惶，最後兩家長輩好說歹說搬出了老爺子才叫停這事。江明湛這張終日帶着幾分靡靡笑意的臉，下面藏着什麽樣的心腸，顧方隅比誰都清楚。

江明湛将殘局料理完，到家蘇昀還在床上安睡。她睡得極規矩，呼吸淺淺的，安安穩穩地占據床上一隅。他奔波到清晨，這會兒終于怠倦了，枕着蘇昀的腿睡了過去。

蘇昀被鬧鐘叫醒，睜開眼江明湛穿戴整齊地睡在她身上，她也不管會不會把人吵醒，推開他自顧自地起床洗漱。其實從很多細節都可以看出他們兩個根本不搭，江明湛早晨醒來是他一天最柔和的時候，而蘇昀每次起床都挺躁郁，不愛搭理人。

江明湛睡眠淺，前後腳跟着她進了浴室，從她身後抱住她胡亂地吻。“起這麽早？”

蘇昀洗漱停當，踱步去衣帽間挑衣服。

江明湛一路跟在蘇昀身後，問她：“去哪兒？”

“去上班啊。”

蘇昀選一身套裝換上，急匆匆地化妝，一直沒歇着。

江明湛用很意外的口吻重複了一遍：“上班？”

蘇昀不知道這有什麽好意外的，想問他是不是沒交過要上班的女友，不過她實在趕時間，沒問出來。兩人分開這麽久，江明湛以為蘇昀怎麽着也要跟他厮混幾天，結果這還沒說上幾句話，她就要去上班。他陪着蘇昀坐在鏡子面前，擺弄桌上的化妝品，問東問西，淨給她添亂。

蘇昀一直是随他怎麽胡鬧的态度，收拾妥帖後快步走到了門口。她是越發在意形象不怕冷，今天依舊是套裝搭配細高跟，最後再套上羊絨大衣。蘇昀一套流程行雲流水，臨到出門，江明湛扣上門攔住她說：“時間還早，吃個早餐再走？”

江明湛的目光一直盤桓在她裸，露的腿上，差點就想讓她幹脆別去了。

“來不及了，你讓開，我先走了。”

仔細觀察，蘇昀的容色有些憔悴，像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我送你。”

“疲勞駕駛的車，我可不敢坐。”

蘇昀回頭剮他一眼，抛下這句話扭頭就走。

江明湛屈尊充當一回司機送人上班，竟然被人嫌棄，今早蘇昀态度冷淡，他現在才豁然明白：蘇昀這是生氣了。

蘇昀出門攔了輛出租，北京的早高峰堵得人心慌，她閉上酸澀的眼，原本以為同居可以把兩個人綁得更緊密一些，現在看來，被困住的人只有她而已。

進入溫氏大樓，蘇昀乘電梯直達辦公室，徑直走去總裁辦。蘇昀先去部門經理處報道，陸妤是個實幹派，約莫三十歲出頭，處事幹練果斷。陸妤先把蘇昀介紹給同事，再跟關上辦公室門蘇昀交談半小時，了解大致的情況，最後給蘇昀安排好工作。

蘇昀第一天上班，陸妤只是讓蘇昀先做些整理資料工作練手，她細致，做再簡單的事也沉得下去心性，很快融入其中。

陳皎皎做完手頭的工作，問旁邊工位的同事：“诶，老李，今天溫總人來不來？”

李科回說：“沒聽說呢，你要找溫總簽字嗎？問下秦助理吧，最近溫總行程有點亂，具體情況他應該知道。”

“算了，也不着急，等他什麽時候回來再說吧。”

陳皎皎收起手中的文件，咋舌：“這什麽情況啊，都多長時間了，溫總最近幾乎就沒出現過，沒出差啊，病了？”

李科：“忙吧估計，應該是，最近的高層會推遲好幾次了。”

陳皎皎接到催簽報的內線電話，打開系統盯着電腦屏幕過簽報，嘴裏嘀咕着：“稀奇啊，溫總這工作狂一周沒出現，別不是談戀愛去了。”

陳皎皎這人心直口快，嘴上沒把門的，溫總人不在，她直接在辦公室裏編排起領導。李科左右張望一眼，制止她：“你別亂說話。”

“哼哼，閑聊而已。”

陳皎皎朝李科擠眉弄眼，轉頭對蘇昀說，“開個玩笑而已，誰還不談戀愛啊，是吧？”

蘇昀專心整理資料，感覺有人在對她說話，擡頭笑了笑。陳皎皎也哈哈一笑，笑完緊跟着補充：“蘇昀，下班一起去喝酒啊，除了領導都去，我們也來個破冰，歡迎咱們的新朋友。”

蘇昀應下她的邀約，陸妤正好從她辦公室走出來，大家紛紛閉嘴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臨近中午，江明湛給蘇昀發了條信息，說是給她送飯來了，讓她到時候下樓。蘇昀收到信息滿眼疑惑，她直覺江明湛可不是這種有人間煙火氣的人，中午下樓将信将疑地上了他的車。

江明湛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今天還真送了午餐過來，蘇昀一上車，他跟獻寶似的把飯盒遞到她面前。午餐便當是馮姨精心烹饪的，依着蘇昀的偏好，搭配得均衡巧妙，還把菜碼得整整齊齊。蘇昀揭開飯盒蓋子，不曉得江明湛這是玩哪一出，有些遲疑。

江明湛先開口：“圓圓掙錢養家辛苦，我來送飯是應該的。”

又是油嘴滑舌。

江明湛昨夜突然出門，蘇昀是知道的。她淩晨聽到響動，跟着醒了過來，之後一直輾轉反側，天将亮時才勉強睡着，這會她眼底一圈淡淡的陰影，神情恹恹的，沒給江明湛好臉色。

江明湛問：“第一天工作怎麽樣？”

蘇昀含糊道：“還行。”

“怎麽？”

江明湛鉗着她的下巴把臉扳過來，“脾氣這麽大，還生氣？”

看吧，江明湛心底了若指掌，他知道她在生氣，也明白她為什麽生氣，但就是跟個沒事人一樣。他做什麽事都是憑心情，心情好時願意花時間哄一哄，反之就将人晾着任其自生自滅，多解釋一句便會折損他的格調。

蘇昀蓋上餐盒，真當他只是來送飯的：“那我上樓了？”

江明湛把人攔下來。

“着什麽急，吃了再走。”

江明湛再随意，也是個講禮節的人，她若在車上吃飯，熏得他車上一股子飯菜味，多讨厭。江明湛不放人走，蘇昀再次問他一遍。“我在車上吃？”

江明湛擡擡下巴示意她開動：“湊合着吃，晚上再帶你吃別的。”

蘇昀：“晚上我要跟同事出去。”

江明湛替她把餐盒一一擺好，體貼得不得了，“唉，看來要好好伺候圓圓，不然一會兒真把我丢了。”

蘇昀一直跟他唱反調：“也不是沒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