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明湛喝了不少,他們在會所裏給他和蘇昀收拾一間小別墅出來,兩人暫且留宿一晚。服務生将江明湛扶進房,蘇昀給他擦淨身體、換上睡衣,待把一切安置好,天色已經開始泛白。這時窗外萬籁俱寂,天邊蒙蒙亮,幾縷霞光從厚重雲層中流瀉出來,又度過一個不眠的晨曦。蘇昀拉上窗簾,精疲力盡地躺到江明湛身邊,睡了過去。

兩人睡到中午,侍應生将午餐送進套房,送的是江南調味的新式融合菜。兩人在落地窗前相對而坐,侍應生先呈上來一道中式攢盒,裏面裝着各色前菜小點。蘇昀覺得味道驚豔,接連吃了好幾口。

江明湛以為她着急着回去,說:“這地方是章晉瑜的私産,反正周末,吃完就在這兒歇會兒。”

“怎麽?喝多了走不動路?”昨天他可是被人攙進房間的,現在身體估計還沒完全醒過來。昨天酒桌上的人倒了一大半,江明湛算好的,蘇昀不理解,那情形,怎麽就值得一群男人玩命地喝。

江明湛平淡地答:“沒喝多少。”

他昨天的确是喝了很多,但以他的酒量,還不至于此。

蘇昀一嗤,說他這個時候是在編話強行挽回顏面。“沒喝多少還能躺着進來?”

江明湛:“我不裝醉他們那群人能放過我?”

蘇昀疑信參半:“那你回房間還裝,昨天累死我了。”

“做戲得做足,況且我挺享受的。”江明湛湊她面前說,“畢竟昨天你難得溫柔,是吧。”

蘇昀咬牙切齒地咀嚼一顆海參凍,像在咬他一樣。

江明湛:“這兒風景好,一會兒我陪你走走。”

蘇昀:“我們在這裏不會當人家的電燈泡吧?”

這會所每一套院落都零散地坐落着,院落之間由樹林山石分隔開,根本察覺不到其他套房的動靜。“不會。”江明湛今日胃口索然,切一小塊脆皮河豚喂進嘴裏,再也沒動刀叉,一直在喝佐餐的氣泡水。

“你一會兒叫再大聲,外面也聽不見。”

昨夜喝酒喝得瞳孔都渙散了,這會還揚言要收拾她,稱他一句色中餓鬼也不為過。

“煩不煩啊你。”

對付江明湛,最好的招數就是裝聾作啞。蘇昀認真地吃飯,偶爾專心地聆聽侍應生的講解,無論江明湛怎麽招惹她,她眼皮都不動一下,他自讨沒趣兒,終于消停下來。江明湛胃口不佳,蘇昀硬逼着他多喝幾口花膠湯,飯後懶懶地回床上躺着,強迫他再多睡一會兒。

可惜兩人躺着愈發地有清醒,遲遲沒閉眼,寂靜了許久,蘇昀躺在江明湛懷裏,指着落地窗外的水池問江明湛:“那是溫泉?”

“想去玩?”

江明湛摁下服務鈴,讓服務生過來收拾溫泉池。

蘇昀猶豫:“可我沒帶泳衣。”

江明湛不以為然:“還穿什麽泳衣。”

會所裏備着有泳衣,江明湛沒提這茬,只讓人送來了外傷藥和防水貼。不久後服務生端着盤子進來,将湯池打理好,準備幾道點心與香槟,悄聲退出去。江明湛拿走藥箱,蹲在蘇昀面前,觀察她傷勢恢複得如何,繼而他把藥給蘇昀敷上,貼上幾層防水貼。

蘇昀膝蓋貼上厚厚的藥貼,她站起來試着走了走,感覺行動不受影響,推門裹着一張浴巾下了水。溫泉池背靠一片假山,周圍環繞着纏連成片的樹,層層疊翠,泉口源源不斷地往池子裏注入溫泉,湯池周圍水霧缭繞,疏影橫斜水清淺,自成一片天地。

濕透的浴袍粘住蘇昀的肌膚,她湯池裏笨拙地游着。江明湛從房間內走出來,嘲諷地說:“這樣不難受?”他說這話也不是為了一個答複,話音剛落,伸手快速地剝掉了她的浴巾。“這兒沒別人,就這樣吧。”

江明湛把浴巾随手一扔,自己斜倒在躺椅上玩手機,仿佛剛剛的所作所為真是為蘇昀好。蘇昀脫下浴巾後确實自在很多,這裏的環境的确足夠隐蔽,她也不扭捏,邊泡湯邊喝香槟,毫無顧忌地在水裏玩。

江明湛回完郵箱裏囤積的郵件,蹲在池邊向蘇昀招招手。蘇昀游到江明湛身邊,他神神秘秘指着不遠處的斜坡:“你看,那兒是不是有座塔?”

蘇昀腦袋一懵,放眼遠眺,南面的山坡上還真有一座古塔。“會不會有人啊?你把我浴巾遞給我。”

江明湛面色凝重,煞有其事一樣。“弄不好上面還有觀景望遠鏡。”

現在大多景區的觀景臺都會配備望遠鏡,蘇昀對他的話幾乎是深信不疑,連忙把手護在胸前,焦急地兇他:“你還愣着幹什麽,快把浴巾遞給我。”

蘇昀遮遮掩掩地站在池邊,進退兩難。

“急什麽,”江明湛冷靜得有如隔岸觀火,站一旁說風涼話,“我們圓圓處處都好看,不就是應該多讓人看看。”

江明湛又是那副萬事不上心的死樣子,蘇昀懶得跟他耗下去,幹脆起身準備快速跑回房。她剛一踩上臺階,江明湛立刻把她推了下去,“看都看完了,還差這一會兒?”

蘇昀被摁回水裏,這個時候總算如夢初醒,她回到原來的位置,仰頭質問江明湛:“你是不是在騙我?”

江明湛沒搭話,蘇昀才不管那麽多,抱住他的腿也把他拉進了湯池。江明湛下水站穩,下意識地托起蘇昀的雙腿,将她牢牢堵在了池壁邊上。蘇昀對他又抓又撓,最後還不解氣,在他肩膀上留一圈深深的牙印。

“這麽害怕,那以後只給我一個人看,好不好。”

……

蘇昀和江明湛屬于特能作的,每回在哪裏過夜,那地方就會被破壞得淩亂不堪。這次選在水裏,除了水浪波湧翻滾、濺出一地的池水,其餘依然是原來的模樣。江明湛把蘇昀抱出溫泉,替她重新換上藥,歇了會兒便走出別墅去散步。

小別墅背面的山上種滿了海棠,初春時已經相繼盛開,枝頭錦繡堆疊,江明湛帶她去轉了轉。剛剛雖說江明湛只是吓唬蘇昀,但她心裏仍然有心結,萬一江明湛一語成谶,上面真有觀景望遠鏡怎麽辦。

蘇昀不放心,拉着江明湛去爬斜坡,實地探究一番。蘇昀爬上坡一睹古塔的真面貌,這座危塔建于南北朝,是座密檐式磚塔,高聳矗立,威嚴抖擻,遠比蘇昀想象得要高大。

蘇昀心髒驀地一緊,湊近了去看圍欄邊上的告示。文保部門在這兒留了張告示牌,大致介紹該塔的年份及特點,特意注明這塔年久失修,是座危險建築,禁止人登塔。

蘇昀讀完牌匾上面的文字,連名帶姓地大喊一聲:“江明湛!”

江明湛之前一定來過這個地方,清楚這座塔上面不可能有人,所以才這樣百無禁忌地捉弄人。蘇昀之前的二十幾年過得太純粹無暇,沒遇到這麽惡劣的人。

江明湛一臉坦蕩,“說了是在騙你,是你自己不信。”

“那你等着看看,我還會不會再上你的當。”

吃一塹,長一智,蘇昀扭頭往回走,她總不會一直這麽相信他的。

蘇昀走着走着就跑了起來,江明湛走快步跟上,拉住她說:“你腿上有傷,跑那麽快幹什麽。”

“皮外傷而已,我一直好不了,你就一直別用其他姿勢。”

這話能吓住誰,傷敵八百自損一千,江明湛笑她傻。

兩人下了山,章晉瑜給安排的司機剛好把車停下,蘇昀将回房拿回自己的包,跟江明湛踏上了返程的路。這回返程,只用了來時不到一半的時間,蘇昀非常計較,還跟江明湛抱怨:“你昨天是怎麽帶的路啊,繞那麽大一圈。”

江明湛:“你車技不好,得多練。”

“……”

蘇昀沒接話,靠着窗戶玩起了手機。

霍文峋昨天見到蘇昀,夜裏嘗試去姚泠家裏找她,不出預料,姚泠已經回到北京,之前她一直玩失蹤,無非是還沒消氣而已。

經此一事,糾纏這麽多年,姚泠時想徹底跟他斷了,這次意志堅定地趕霍文峋走。但霍文峋捏準了籌碼,一提之前在病房裏照顧她的小女生,姚泠立刻軟下來,問他到底什麽情況。霍文峋在門外給她把昨晚的情景複述了一遍,姚泠破口大罵,摔了手中的杯子喊他滾。

霍文峋想勸她,這回姚泠堵上門,再也沒發出聲音。

蘇昀點開手機微信,她從昨晚開始就沒碰手機,到今天又堆了許多未讀信息。她早有預感,昨天碰到霍文峋,姚泠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知道她跟江明湛的事。

昨晚姚泠發微信消息,一開始旁敲側擊地問,問她蘇景成的近況問她最近在忙些什麽,但見蘇昀到今早都還沒回複,當蘇昀是心虛,于是開始狂/轟/濫/炸,細數江明湛身上的每一條罪名,有名有姓地把最近關于他的花邊新聞全部抖落給蘇昀。

蘇昀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陣眼痛。江明湛是個随性的人,感情的事,他喜歡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就算有人中途離場沒關系,因為自然會有人上趕着接替。

蘇昀不介意,她只是想随波逐流一次,為什麽所有人都想嘗試叫醒她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