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江明湛可見地冷淡下去，他算是留了餘地，離開時體體面面，沒把場面鬧得太難看。江明湛再也沒來找過蘇昀，但聯系方式仍然通暢着，也沒說要趕走蘇昀，過了幾天恰逢周末，她給自己找了個新的住所，位置就在溫氏集團附近，方便她上班通勤。

姚泠後面問候過蘇昀的情況，她大概猜到後面的結局，還開解蘇昀想開些，說這也是遲早的事，她們兩個要是更晚點被江明湛發現，可能場面會更加慘烈。那焉知非福的态度，仿佛這局面是她刻意安排的一樣。姚泠後來約蘇昀出去喝酒，聲稱無論是借酒消愁還是給介紹新的帥哥，她都奉陪到底。

蘇昀拒絕了姚泠，她沒有那樣癡，真實世界裏不是誰都有資格做情種的，她的生活還要繼續。

蘇昀雖說是個實習生，但明眼人都能分辨出陸妤挺賞識她，照常說許多工作輪不到蘇昀來處理，但陸妤卻破例先讓蘇昀嘗試。蘇昀也沒有辜負陸妤的一番好意，每回拿出的結果也都讓陸妤非常滿意，漸漸地，她許多事都交由蘇昀去處理。

到月底，陸妤宣布要請部門一起去吃頓飯，預算不限，随大家挑選，部門同事聽了直哭嚎，哀鴻一片。蘇昀不解，這些人隔三差五就要小聚一次，連打游戲輸太慘烈都能成為出去喝酒的理由，今天陸妤說要犒勞諸位，這些人一個個地呼天搶地跟喪家犬似的。

陳皎皎喪氣地趴了會兒，振作起來又開始過簽報。蘇昀問她：“為什麽去聚餐還不高興？”

陳皎皎苦笑：“鴻門宴懂吧？你當陸妤的飯這麽好吃啊。”

她沒說清楚緣由，李科進來插話：“因為每回陸經理請吃飯，就說明咱們要給溫總做報告課件了。”

“每次溫總都是臨時說要準備課件，時間緊急，而且還經常斃稿，所以……”陳皎皎做了個可稱悲壯的怪表情。

李科說：“而且有時候溫總走不開，我們就得去他家裏做，這事兒吧，做好了不說，做不好容易顯得你人特無能，懂吧？”

“好吧。”

蘇昀意會，大概今夜要不眠不休了。

下班後陸妤請大家去吃海鮮，陳皎皎也不會平白被人壓榨，點菜時專挑珍貴的點，絲毫不跟人客氣。蘇昀吃了幾口烏魚子烤蟹腿，覺得有些膩，放下筷箸等大家。陸妤見蘇昀再也沒動桌上的菜，細聲問她：“吃好了嗎？”

蘇昀點頭說是，陸妤又說：“不再吃點？我們今天要熬夜做報告，你如果吃好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蘇昀端正的坐着，試探地跟陸妤說：“陸經理，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做報告課件吧？”

溫赫遠近期頻繁出差，蘇昀這一個月以來只遙遙地見過溫赫遠幾眼，還是太慢了。

陸妤眼下笑出一道細細的褶皺，更加和順地說：“不着急，你再學習一段時間，會有機會的，今天就早些回去休息。”

陸妤是很喜歡蘇昀，但她剛出學校太稚嫩，還需要磨練。

陳皎皎也在一邊幫腔：“對啊蘇昀，你先回去，趁還可以早點下班的時候盡快下班，要加班，你後面的人生有的是機會，回去吧。”

“好吧。”

蘇昀放棄，陪大家坐一會兒再打車回自己的公寓。

翌日蘇昀上班時，整個部門來得整整齊齊，辦公室充斥着濃濃的咖啡味。一到九點，各部門領導紛紛湧進溫赫遠的會議室開會。總裁辦裏其餘人都去旁聽，留蘇昀一人在辦公室裏值班。會議進行到一半，安保部的電話打進來，說是警察到公司來找一位領導，溫氏大樓門口還有一個女人在撒潑打滾，路邊的人已經聚集起來，可能有輿情風險，讓總裁辦迅速來處理。

蘇昀挂掉電話的同時給陸妤發了條信息，陸妤把監控輿情的李科派了出來，兩人先一起下去查看情況。到了一樓，警察詢問李科溫氏是否有一個叫孟廣華的人，請他立刻出來接受調查。

孟廣華是溫氏的一名銷售總監，他泥腿子出身，學歷十分普通，但從溫赫遠創業之初就來了溫氏，跟着溫赫遠白手起家，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他資歷老，每年業績卓著，脾氣也是相當暴躁，公司上下都要讓他幾分面子。李科問公司的人，孟廣華今日根本沒有來公司，他接着跟往孟廣華家裏打電話，回回被拒聽，根本聯系不上孟廣華他人。

警察對李科給出的結果也不意外，他說他在警局裏已經聯系過孟廣華。孟廣華這人非但不配合調查，還把民警臭罵了一頓。

今天早上孟廣華開車上班，路過一紅綠燈時，看着周圍只有幾個人便想闖紅燈沖過斑馬線，這種事他以前也沒少幹。可今天孟廣華還沒提速，剛壓過斑馬線，正在過馬路的那個女人受了驚，突然沖上前攔住孟廣華的車，說是孟廣華要殺人，哭喊着砸他的車。

孟廣華當她是碰瓷的，摁下車窗脫口開罵神經病。那女人聽到這字眼當時就受了刺激，更加歇斯底裏，後來躺在地上打滾，後面行駛的車輛全被堵住。孟廣華見勢不妙，當場就棄車而逃。

女人的崩潰導致整條路的壅塞，警察接到報警信息把女人帶回警局疏散交通，結果那女人又在警局裏撒潑。警察叫來女人的家人，父母說她曾經出過車禍，後來精神出現障礙，今天估摸着是又受到驚吓才會發病，女人的丈夫早已棄她而去，一對年邁的父母根本束手無策。女人時而清醒，時而癫狂，總歸訴求只有一個，就是要撞她的那個男人道歉。

警察也嘗試過聯系孟廣華，但這厮當時棄車而逃，他號稱自己招惹了神經病，生命受到威脅，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配合。這事是孟廣華有錯在先，警察不可能放任女人在警局撒潑，将她帶到孟廣華的公司，逼孟廣華出面解決。女人來的路上還平平靜靜，但到了公司大門外，又掙開警察開始哭鬧，路過的行人漸漸聚集起來，安保部發現之後，馬上報告給總裁辦，這才有了這麽一出。

這件事的确有極大的輿論風險，孟廣華作為溫氏的中層員工，先是險些撞到行人，再是拒不配合警方，孟廣華今天開的是輛帕拉梅拉，如果這件事被發布出去，再經媒體帶上階級差距、為富不仁這麽一渲染，輿情給公司帶來的負面影響将難以估量。

李科讓保安将女人帶進公司，把一行人請進會客廳商議解決措施，餘下情況圍觀的人群，讓公關部出面處理。女人進到會客廳，坐到牆角裏自言自語，一直重複說自己不是神經病。李科問女人的父母有哪些訴求，她父母已經年老，許多事已無心力，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兒。

李科解決過不少輿情危機，但他拿一個神智不清的女人毫無辦法，另一方是孟廣華，他更是招惹不得，兩邊都開罪不起。

蘇昀走過去跟女人聊了幾句，她清醒時倒是好相與，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人親口道歉。蘇昀答應了她，說馬上就讓人出來道歉。

女人手指敲着下巴，作考慮狀，随後點頭。

蘇昀得到回話，轉達給圍在桌前的各位，說只要孟廣華出來道歉，女人應該就會回去。女人的母親突然眼淚縱橫，絮絮地說她女兒曾經也算是個高知，因為一場意外才會這樣，請求蘇昀他們盡快找到孟廣華，女兒冷靜後一定會聽話。

李科在後面拽了拽蘇昀的衣服，小聲跟她說：“孟總這人，我們不可能叫得動的，我剛剛連他老婆都聯系了，全部關機，沒人敢惹他。”

此事已經超過了李科的權限，李科拿出手機，打算跟陸妤彙報，事關孟廣華，這事怎麽也得驚動溫赫遠。

蘇昀摁住李科，她的意思是公司亟需解決輿情危機，至于其餘的，那是孟廣華咎由自取，理應他自己去承擔。她剛才看了警方提供的監控錄像，女人跟孟廣華對峙時間不到一分鐘，女人當時在地上打滾，孟廣華人又在車裏，她當時那麽驚懼，時間又過去這麽久，女人是記不住孟廣華的長相的。

鑒于此，蘇昀跟他們建議：現在所有人都聯系不上孟廣華，但這樣下去傷害的是兩位老人的女兒，不如先找個外形相似的人跟她道歉，後期的賠償及處罰等聯系上孟廣華之後再處理。

女人的父母也是通情達理的人，他們知道女兒的精神狀況，對此表示贊成，警方也是默許的态度。于是李科接着找了個外貌跟孟廣華差不多的人，讓他換身西裝，走近了會議室。那員工也是人精，把孟廣華那副嘴臉演得入木三分，反複跟女人解釋、說對不起，末了還扇自己一巴掌。

女人接受了道歉，抱着頭嗚咽哭起來，父母見到這畫面，兩人一起過去安慰女兒。警察看女人開始喊着要回家，也想大事化小，讓幾位簽字走了程序，說孟廣華還是需要接受處罰，屆時希望公司配合。

李科心裏已經罵過孟廣華無數遍，客套地說警方按規矩辦事，公司上下一定全力配合。

女人最後哭得沒了力氣，擦幹自己的眼淚，說了一句：“我不是神經病。”

說完她推開父母，彎腰低頭朝着蘇昀撞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更新頻率，我先定個短期目标，這兩周更4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