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是一個錯誤。

在被徹底标記的那一刻,布魯斯混亂的大腦中只有一個想法。

脖頸上的刺痛讓他覺得自己的腺體腫/脹的幾乎要撐破皮膚,黑發Omega大口大口喘着氣,四肢都在輕輕打着顫,他從克拉克如鋼鐵般結實的臂彎中擡起頭來,渙散的目光仍停留在空無一物的天花板上。

無數回憶從他眼前閃過。

八歲時和父母一起觀看的佐羅電影,葬禮上托尼和奧利弗不知所措的憂慮神情,第一次成為蝙蝠俠的夜晚,羅賓和自己一同在城市上空巡邏時快樂的身影,還有……

卡爾·艾爾。

他默念着這個名字,将每一個發音在舌尖緩緩碾碎,帶着幾分苦澀的缱绻。

超人和蝙蝠俠,世界最佳搭檔。

即使布魯斯總是對這個稱號報以輕哼,但不可否認,這種并駕齊驅的關系給他帶來了一種隐秘的歡喜。

蝙蝠俠擅長隐藏情緒,從前失敗的經歷證明了他絕不會是一個好的伴侶,因此他退後一步,以戰友的身份站在了卡爾身邊,并做好了看着對方愛上某個人的準備。

布魯斯想,等到了卡爾婚禮的那天,自己一定會笑着送上祝福的。

克拉克是闖進他生命的意外,但無論如何,他标記了自己,并成為了布魯斯·韋恩的Alpha。

至于剛才他所說的清洗标記,那些都是胡扯,二次發育後的腺體脆弱無比,再也經不起任何摧殘,除非布魯斯想要自殺。他用一個謊言解決了當下的危機,但随之而來的,是對克拉克深深的愧疚,和揮之不去的自我厭棄。

布魯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卑劣到利用一個Alpha對他的信任來達成目的。

他在心裏打定了注意,等這次回去之後,他就會結束與克拉克的這段關系,從此消失在對方的生命中。

雖然他無法履行清洗标記的承諾,但至少,布魯斯不會再去打擾小記者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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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注意到了布魯斯的走神,克拉克抓着他肩膀的手緊了緊。

他慢慢松開嘴,聲音莫名沙啞,似乎在隐忍着什麽。

“……布魯斯,你感覺好點兒了嗎?”

不知道為什麽,聽着克拉克的低沉聲音,布魯斯忽然感覺到一股電流從脊背直竄上後腦勺。

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強行讓自己忽略這種異樣的感覺。

幾縷發絲被汗水打成了結,濕漉漉地貼在黑發Omega泛着不正常紅暈的臉頰上,顯得既可憐又誘惑。但布魯斯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表情,在标記完成的瞬間,他就伸出手,想要推開面前緊抱着自己的男人。

感受到布魯斯的掙紮,克拉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開了他。

兩人都沒有說話。

沖動仍未完全褪去,但布魯斯依靠極其強大的意志力,勉強從這股熱潮中找回了自己的意識。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管抑制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往自己的血管紮去,卻被克拉克一把握住了手腕。

“不。”

黑暗中,Alpha注視着他的雙眼,聲音很輕,但不容置疑。

在方才标記的過程中,通過混亂不堪的信息素,克拉克終于察覺到布魯斯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成了什麽鬼樣子。他不明白這是因為布魯斯的夜生活過于豐富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但他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布魯斯估計是活不到他父親托馬斯·韋恩去世的年紀了。

布魯斯與他堅定的眼神對視了一眼,放棄了這個舉動。

“出去。”他倒回床上,用手背遮着雙眼,冷冷命令道。

絲毫不顧他們剛才還如此親密。

他沒有去看克拉克的表情,作為先違背約定的那個,布魯斯确實對小記者心懷愧疚——尤其是在知道克拉克暗戀露易絲的情況下,他這樣的行為幾乎能稱得上是趁人之危了。

漆黑的房間中,克拉克的呼吸聲中斷了一瞬間。

幾秒鐘後,男人站起身,走到床頭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默默地離開了。

他什麽話也沒有說。布魯斯聽着房門關上的聲音,緩緩從胸膛中吐出一口憋悶的濁氣。

他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一團。

清晨,韋恩莊園。

“布魯斯少爺,對于您可憐的老管家在昨晚得知某人重傷倒地的消息後,連夜飛往隔壁城市卻只在小巷的垃圾桶旁回收了一套萬聖節裝扮,不知您有什麽看法?”

布魯斯看着朝他微笑的阿爾弗雷德,無力地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垂下了腦袋。

“一次意外,”他臉色沉沉地說,“不會再有下次了。”

其實阿爾弗雷德并不是第一個質問他的人,在克拉克走後不久,超人就聯系了他。很顯然,對于蝙蝠俠利用韋恩信息素的行為,他也非常不贊同。

“B,任務時把無關人員牽扯進來可不是你的作風,”超人一開始還想同他好好談話,“所以能告訴我這麽做的原因嗎?”

又來了。

超人這種無條件信任他的态度,讓蝙蝠俠無比火大。

體內的信息素還沒有完全平定,小鎮男孩的陽光玉米甜味像是把他塞進了某個大型爆米花機裏,或者丢到了堪薩斯鄉下的農場中——布魯斯能發現一直困擾着他的失衡信息素在對方的安撫下漸漸變得平緩溫和,但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種沒來由的暴躁情緒從心底湧起。

于是他的語氣也變得十分惡劣:“你也看到那塊表了,卡爾,你難道覺得我會在不經過他同意的情況下強行給他注射誘導劑嗎?”

超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可是,那你也不能……”

“我能,”布魯斯不耐煩地打斷了他,“這是他自找的,韋恩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這一次,超人沉默了很久。

“B,”不知過了多久,對面傳來了一聲失望的嘆息,“雖然你可能不會相信,但一直以來,你都是我的榜樣和導師……在成為超人之前,我就聽說過許多關于你的故事。”

“但這一次,你真的做錯了。”

蝙蝠俠對此的回應是一聲冷哼。

他毫不猶豫地挂斷了通訊。

此後的幾天,克拉克試圖讓蝙蝠俠去向韋恩道歉,但是無論是哪一個好像都對他不怎麽感冒,他的搭檔性格冷硬,固執起來油鹽不進,對于韋恩這個聯盟金主似乎沒有絲毫好感,哪怕談到萊克斯·盧瑟時語氣的波動都會比現在更多一些。

而另一位,布魯斯不知道為什麽也不願意再見他了,克拉克不知道他有沒有像之前說的那樣清洗掉标記,大概是有的吧,不然常年出入各色宴會的布魯西寶貝被人标記,哥譚的媒體早就發了瘋。

對此,克拉克很是松了一口氣。

但他很快就發現,對于布魯斯不清洗掉标記,自己心中居然還存有一絲小小的期待。

這個發現讓克拉克恍惚了好幾天,他很像把這個想法歸于Alpha的獨占欲作祟,可在面對B時下意識的逃避,讓超人更加備受折磨。

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了。

克拉克唯一的想法,就是想和布魯斯再見上一面。

但布魯斯當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事實上,最近他忙到連睡眠時間都被壓縮到了五個小時,刺客聯盟和九頭蛇的蹤跡可不是好找的,更何況還有那枚金戒指上的文字等着他破譯,以及應付托尼對于布魯斯韋恩的各種“關懷”——布魯斯不得不再一次搬出蝙蝠俠作為借口,才勉強讓鋼鐵俠打消把他的機器人小隊安插/在韋恩莊園的打算。

作為代價,托尼得意洋洋地告訴他,自己把複仇者大廈頂層的通行口令改成了“F**k Batman”,并随時歡迎他來紐約參觀體驗。

布魯斯:“…………”

謝天謝地,複仇者聯盟的領袖是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

美國隊長向正聯傳達了合作的請求,在經過商讨後,由超人作為代表,答應了這次為期不限的聯合行動。

目标——剿滅九頭蛇。

對于刺客聯盟,奧利弗和布魯斯的感情都十分複雜。不過雷霄奧古的性格雖然偏激,相比之下,遠比動不動就要進行人類清除計劃的九頭蛇要來得“正常”得多。所以兩害權衡取其輕,他們并沒有把鏟除刺客聯盟也作為首要目标之一,只不過下手的時候也不會手軟就是了。

“所以我們這個聯盟要叫什麽,”在一次視頻會議中,班納博士好奇地問道,恰好他也叫布魯斯,“複仇者聯盟,正義聯盟……呃,難不成叫正複聯盟?”

在場所有人都為這個冷笑話抖了一下。

“我覺得不需要考慮這個,”超人清清嗓子道,“只是一次暫時的聯合行動而已,兩個聯盟并不是整合。我們的想法并不一致,只是理念相同。”

“是啊,但既然要合作,我希望彼此還是能拿出一點誠意來。”托尼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似是無意地瞥了一眼坐在會議桌次位的正聯顧問,“我以為,最基本的就是情報共享?”

“可以。”出乎他的意料,這次蝙蝠俠倒是很好說話,“等會議結束我會上傳一份公共資料,裏面包括了近一個月正聯搜集到的關于九頭蛇和刺客聯盟的情報,你們自己決定哪些人有權限查看。”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但我希望神盾局不要摻和進這次行動中,我不信任他們。”

托尼挑眉:“我想知道你信任過誰?別以為我沒聽說過你們聯盟剛成立時的巴別塔事件。”

那一次,蝙蝠俠做出的針對正聯英雄們的防禦計劃被盜,最後差點導致整個正聯全軍覆沒。此話一出,就連神奇女俠和綠燈俠幾人也都紛紛繃緊了下巴,閉口不言。

視頻會議陷入暫時的寂靜。

這次合作不能因為自己終止,布魯斯冷靜地想。

就在他打算宣布主動退出這次行動時,這幾天似乎與他陷入冷戰的超人開口了。

“我依然相信B這麽做有他自己的理由,”正聯首領用輕快的語氣說道,那雙注視着蝙蝠俠的藍色雙眸毫無陰霾,就像是他們從未因之前的事情争吵過一樣,“我們是超級英雄,擁有超人的力量,一旦失控,也會造成無法預計的破壞。蝙蝠俠提前想到了這一點并進行了準備,我想這一行為本身是無可厚非的。”

蝙蝠俠抿了抿唇,在對視中,第一次主動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如你所想,”他平靜地說,“我從不後悔制定了這些計劃。鋼鐵俠,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托尼忽然笑了起來。

“如果換了我,我也會這麽做的,”他說,“不過這并不代表我對你沒意見了,蝙蝠俠,但我承認你是個世界頂尖的戰術大師,而恰好我也是個天才——所以,合作愉快?”

蝙蝠俠擡頭看着他,嘴角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短暫而真實。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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