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明晃晃的日頭照在兩人頭頂, 今天是個格外晴朗的天氣。

“現在認輸，我還可以饒你一命。”哈莉亞緊緊地盯着站在不遠處的黑發男人，她今天穿着一身亞馬遜傳統的戰鬥裝束，裸露在外的古銅色腹肌充滿了力量的美感。

“謝了, 但不需要。”布魯斯回答, “不如咱們早點兒開始如何？我接下來還約了戴安娜談事情呢。”

“無禮的家夥！”哈莉亞果然怒了。

一聲悠遠低沉的號角聲在角鬥場上方響起，在裁判吹響號角的瞬間, 女戰士就大喊一聲, 俯下身子, 握着手中的寶劍向布魯斯沖了過來。

雖然憤怒, 但她的招數依舊淩厲而果斷，每一擊都蘊含着令人咋舌的巨大力道, 布魯斯和她硬碰硬了幾招，只覺得手腕都要被震麻了。

“啧。”

他忍不住想, 比起這種古羅馬式的面對面決鬥，自己還是更适合在哥譚潮濕陰暗的小巷內作戰。

但布魯斯的表現卻被哈莉亞認為是在走神，她登時火冒三丈, 原本還因為戴安娜的囑咐而稍稍保留的三分實力瞬間全部發揮了出來，銳利的刀鋒霎時在男人的胳膊上劃出了一道口子, 看樣子傷口似乎還不淺。

看臺上的卡爾刷地站了起來, 他死死地盯着場地內布魯斯被哈莉亞逼得步步後退只能狼狽防守的模樣, 胸膛劇烈起伏, 像是下一秒就要沖下去似的。

而在聽到四周亞馬遜人如雷動般的熱烈歡呼聲後，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望着她們的視線也逐漸變得冰冷起來。

看着氪星人湛藍色的雙眸中隐隐泛起不祥的紅光，雖然不清楚卡爾的能力，但直覺一向非常敏銳的娜塔莎一把攬住了他沖動行事。

“冷靜, ”她說，“這是神聖的決鬥，你如果插手，就是和亞馬遜為敵。而且你不相信他的實力嗎？”

卡爾才不在乎和誰為敵，但聽到娜塔莎最後的那句話，他猶豫了。

他的确相信布魯斯，但是……

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擔心對方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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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分神的時候，臺下的決鬥還在繼續。

布魯斯現在已是傷痕累累，哈莉亞冷冷地盯着這個明明只能被動防守卻還不肯認輸的男人，高傲地宣布道：“再過十分鐘，你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厥。”

“是嗎？”布魯斯卻勾起唇角，反問道。

汗水從他的額頭上不斷流下，說實話，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體會過這種光明正大的戰鬥感覺了。在哥譚，蝙蝠俠遭遇的永遠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襲擊、算計與不懷好意的埋伏，突然遇到哈莉亞這麽一個肯和他好好打的戰士，着實是件稀罕的事情。

“我承認你的戰鬥技巧非常純熟，力量也很驚人，是個老手，”布魯斯喘着氣說，“但是——”

他突然一腳踩上了地面上剛剛被哈莉亞擊落的盾牌邊緣，猝不及防之下，女戰士被飛起的盾牌擊中了下巴，她痛呼一聲，下意識後仰退後了半步。

但就是這半步，讓布魯斯抓住了機會。

他一個肘擊頂在了哈莉亞肩膀的麻穴上，身體像一條柔軟的蛇一樣順棍而上，瞬間拉近距離，讓哈莉亞沒辦法使用長劍，接着一個毫不留情的頭錐砸在對方的額頭上，拼着腹部受到重擊，換來了對手下盤不穩的時機，一個掃堂腿讓她狠狠摔在了地上

泰拳、巴西柔術和太極的結合發揮了堪稱完美的效果，當布魯斯歪着腦袋用劍尖逼着哈莉亞擡頭時，距離他反敗為勝的時間，一共只過去了不到兩分鐘。

全場鴉雀無聲。

哈莉亞瞪大了雙眼：“這……怎麽可能！？”

“我說了，你很厲害，亞馬遜的傳承也遠比人類的歷史來得久遠。但是，”布魯斯垂着眼盯着地上不可置信的哈莉亞，淡淡道，“故步自封，這正是你落敗的理由。”

“你太自大了。”

“我沒有發揮出全部的實力，”哈莉亞沉着臉說，“再打一場！”

說完，不顧指着自己咽喉的劍尖，她猛地翻身而起，一腳就踹上了布魯斯的胸口。

毫無防備的布魯斯被她踹得當場吐出了一口血，他連着後退幾步這才勉強支撐住身子，擡眼卻發現哈莉亞已經滿臉戾氣地揮着劍沖到了面前，而自己根本來不及防守——

在一陣驚呼聲中，戴安娜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厲聲喝道：

“哈莉亞，住手！”

但有人比她更快。

一道殘影從看臺上方掠過，角鬥場上的兩人還來不及反應，卡爾就已經擋在了布魯斯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哈莉亞揮來的刀鋒。

他面無表情地和神情詫異的女戰士對視了一眼，手上猛地發力。

咔嚓一聲，哈莉亞最愛惜的寶劍一寸一寸碎成了殘片。

“……你！”

她憤怒地瞪着這個突然出現在角鬥場中的男人，揮拳想要揍他，卡爾卻只是厭煩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趕走一只蒼蠅那樣，一巴掌把她拍飛到了場邊的牆壁上。

轟的一聲巨響，哈莉亞被埋在了一片廢墟之下，戴安娜倒吸一口涼氣，立刻跳下看臺去查看她的傷勢，卻被奄奄一息的女戰士不甘心地抓住了手腕：“讓我……跟他打……”

“夠了！”這下，饒是擔心她的戴安娜也忍不住發了火，“哈莉亞，你這是在踐踏亞馬遜人的尊嚴！決鬥已經結束了，你輸了！”

哈莉亞的眼中泛起了水光，她望着将自己抱在懷裏的女王，嘴唇嚅動了兩下，眼一閉，暈厥了過去。

“帶她去治療。”戴安娜面沉如水地對匆匆趕來的幾名守衛道。

她起身走到卡爾的面前，氪星人感覺到了戴安娜的強大，立刻警惕地擋在了布魯斯的面前。雖然情有可原，但對于這個傷害同胞的外星人，她也沒什麽好氣。

“讓開，我又不會傷害他。”

卡爾沒有動彈，是布魯斯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沒事的。”他說，接着又咳嗽了兩聲。

哈莉亞那一腳踹的着實不輕，忍着肋骨傳來的鑽心疼痛，布魯斯冷靜地估摸了一下，覺得自己起碼斷了三根以上的骨頭，內髒應該也受了些傷。

看着男人臉色蒼白滿頭虛汗的模樣，卡爾懊惱地咬了一下下唇。

剛才下手還是輕了，他想。

“我替我的姐妹向你道歉，布魯斯。”戴安娜誠懇地說，“本來約好的談話就推遲到後天吧，這期間所有治療我們都會無償對你開放，還有你想要的那塊石頭，是叫起源之石吧？我也會替你準備好，這是你應得的補償。”

“謝謝。”布魯斯微微點頭。

他有點兒站不住了，視野有些模糊，身體也非常不妙地左右搖晃了一下，卡爾慌忙上前扶住他，用焦急的聲音沖戴安娜喊道：“快帶他去治療！”

而這也是布魯斯在今天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深夜，布魯斯在睜眼前就感覺到身邊有人在握着自己的手，回籠的意識告訴他很有可能是卡爾，這孩子對他的在意已經超過了正常對監護人的限度，變得有些危險了。

布魯斯閉着雙眼，在腦海中靜靜思考着應對的措施，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一旦他離開，誰知道失去了枷鎖的氪星人會變成什麽樣。他現在已經有往偏激行事方面發展的苗頭了，在與世隔絕的天堂島還好，如果回到人類世界……

雖然蝙蝠俠一生都在為了守護人類戰鬥，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人類之惡永遠超乎他的想象。

“B，你還好嗎？”克拉克擔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們的決鬥我看了，當時因為怕打擾你，所以我就沒有出聲。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我問過戴安娜了，她說天堂島有一種藥草可以加速身體的痊愈，你到時候可以直接問這裏的她要，因為哈莉亞的事情她也得負一半的責任。”

看，超人這才是正确的處理辦法，布魯斯暗暗想到。

果然還是這個卡爾更了解他一些，就算蝙蝠俠遭遇危機或者受傷也不會輕易插手他的戰鬥，把主動權全部交給他，但卻會給出一些有幫助的建議——對于白天時的英雄救“美”，或許換了別人會很感動，但對于布魯斯來說，他卻打心眼兒裏感覺到了一種冒犯。

蝙蝠俠可不是什麽需要氪星人來保護的弱者！

“我很好，”他在精神鏈接中回答，“我受傷的事情，你告訴托尼他們了嗎？”

“沒有。”克拉克說。

是紮坦娜說的，正聯主席理直氣壯地想，跟他可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很好。”布魯斯非常滿意。

他裝作一副非常自然的樣子睜開雙眼，而幾乎是在瞬間，趴在床邊的卡爾就同步醒來了。

青年又驚又喜地望着他：“布魯斯！你醒了？”

布魯斯漠然點了點頭，甩開他的手，掀起蓋在身上的羊皮毯就要下床，卡爾慌張地想要阻止：“不行！你的傷還沒好……”

“不要管我，卡爾·艾爾。”坐在床邊、臉色蒼白的黑發男人用一種他從未聽過的冷淡語氣說道，“我跟你的關系還沒有那麽親密。”

卡爾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木楞的眼神像是一剎那間被抽走的靈魂。

就連經常看他不爽的克拉克看到他這副樣子，也不禁有些同情，作為和蝙蝠俠搭檔過一段時間的他當然知道為什麽B會突然用這種口氣講話，也清楚B直接斬斷對方念想的做法實際上是對的，但是……

“B，不至于吧，”他嘆氣道，“有點兒太殘忍了。”

“心軟遲早會害了你，卡爾。”布魯斯當着另一個氪星人的面直接這麽說道，“你明明知道的，我不屬于這裏。”

聽到這番話，卡爾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比剛受了重傷的布魯斯還要慘白起來。

克拉克沉默下來。

他既為自己的幸運感到慶幸，又忍不住和平行世界的自己共情，如果換了自己是那個卡爾的話，在被B救出地獄後又親自手把手教導，開始一點一點認識這個世界，付出了全部的信任，卻得到這麽一個結果……

他一定會瘋的，他想。

但卡爾卻沒有發瘋。

他甚至表現得十分乖巧，在短暫的愣神後，氪星人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他垂下頭，輕輕“嗯”了一聲，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臨走前還貼心地幫布魯斯帶上了門。

精神連接中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青年聲音：“太棒了，老蝙蝠，你又把一位純情少男的一片真心踩得粉碎。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這種戲碼真是讓人百看不厭。”

“閉嘴，夜翼。”布魯斯陰沉着臉道。

他甩了甩有些昏沉的頭，強撐着問道：“你為什麽會在瞭望塔？”

“因為我不幹了。”迪克理所當然地說，“我守護的城市是布魯德海文，希望某人還記得。就算布魯斯·韋恩的信托基金由我繼承，但這也是因為我是他的養子，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蝙蝠俠給我發工資了嗎？不然我為什麽要替他打白工？”

克拉克的聲音有點兒尴尬：“呃，B，夜翼是用蝙蝠洞的權限上來的，我也沒法攔他。”

“我看純粹就是你不想攔吧，”蝙蝠俠陰恻恻地說，“回去再跟你算賬。現在，夜翼，給我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去，達米安一個人呆在哥譚我不放心。”

“wow，聽上去真是個好父親，但我想你大概是想說害怕那個惡魔崽子在你不在的時候把哥譚掀翻吧。”迪克無所謂地說，“他最近在追查九頭蛇，你知道的，刺客聯盟惹的事情嘛。所以不用擔心他哪天就把自己送進阿卡姆了，順便一提，要是真有那天，我會很高興地在那裏為他專門留一間特殊貴賓室的。”

但他滔滔不絕地說完一通之後，卻發現根本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蝙蝠俠？”他試探性地問道，“老蝙蝠？……你在聽嗎？”

回應他的是精神鏈接中的一片死寂。

夜翼皺起了眉毛，轉頭望向身旁同樣神情凝重的超人。

“托尼？”他換了一個人選呼喚道。

幾秒鐘之後，鏈接內響起了小胡子富豪困倦的聲音：“誰？算了無所謂，但我希望你知道現在是淩晨一點四十七分！有什麽毛病非得現在聯系我？”

托尼的精神鏈接沒有斷。

迪克又嘗試着和奧利弗他們交流了一下，發現除了布魯斯以外，所有人都依然保持着原先的狀态，魔法檢測儀也并沒有向他們示警。

似乎一切都十分正常，但是……

“去找紮坦娜，”超人眉頭緊鎖，當機立斷道，“蝙蝠俠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卡爾：已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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