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7 三章合一 (2)

罷,素手纖纖,遞來一張方子。

哪有娘娘親自來抓藥的,甚至連藥童都明白了,想必這位,就是那位沒名沒分的溫儀夫人了,聽說曾經是陛下的嫡妻,私下不少議論,都說是個人老珠黃的,可看她這模樣,說是十六七的少女都有人信。

只那說話的聲調和神态,慢悠悠的,摻着幾分幹淨的禪意。

“魏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容鳳笙也看到了魏宣烨,颔首道。

劉辰見魏宣烨低眉斂目的,冷着一張臉,忍不住撞他肩膀,“魏大人,夫人同你說話呢。”

這妙妃昏迷不醒,他們這些太醫,在宮中當差,還不是看宮中貴人的眼色行事,說不準,下一個受到盛寵的便是這位了,可千萬不能怠慢了人家。

魏宣烨這才懶洋洋地擡起眼皮,将手籠在袖中,一揖到底。

“微臣見過夫人。”

容鳳笙便将自己重新謄寫的方子給了出去,那劉辰湊過來看了一眼,還有些驚訝,“夫人竟對藥理也有涉獵,”

容鳳笙輕咳一聲,“只是略通一些,”

她其實并無興趣,只是繁衣愛看醫書,他們姊弟也時常交換着書看,是以她偶爾也看過一些。後來,她對調香一事有了些許興趣,便也時常自己調配一些香料,俞靜婉的安神香,便是她給出去的方子。

“魏大人,我昨天趁夜翻了古籍,細細對照,重新寫了一份安神香的配方,大抵不會出差錯了。”

她赧然一笑,“年歲久遠,我将那一味藥材的名字搞混了。到底是學藝不精,魏大人倒是一眼就看出了纰漏,叫溫儀好生佩服。”

“這些藥材自然是都有的,”劉辰頓時打起精神來,宮裏的嫔妃他可都是見過的,但是這樣容色的倒是頭一個,說不準就是下一位貴妃娘娘,頓時打起了精神來。

他招呼着藥童去取藥,自己拿出一個算籌,噼裏啪啦地算了起來。

容鳳笙便看着他們各司其職,反倒是魏宣烨有些清閑。

她正這麽想着,就見他從寬大的袖袍中伸出手,沖她攤開掌心,修長的指節間,還有微末的藥漬,他這是?

容鳳笙有些疑惑,便見那張淡色的唇上下一碰,“診金。”

容鳳笙摸了摸腰間,頓時尴尬了。

想了想,只得褪下手腕上的一根銀镯子,“出來的匆忙,身上未帶現銀,不知此物可否抵償,下次我再來贖回。”

那镯子還帶着她的體溫,就像與女子的肌膚相觸,魏宣烨立刻将镯子放了回去,“不收。”

不收?這怎麽行,容鳳笙為難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劉辰。

“哎小臣來收着,小臣來為夫人保管。”

說着便要将那镯子給拿走,誰知半道裏,卻被一只手給截走了,“既然如此,還請夫人速速帶現銀來,将镯子贖走。”

魏宣烨用一塊手帕,将那銀镯子包住,方方整整的。帕子的邊角繡着青蓮的紋路,隐隐散發着藥香。

容鳳笙看了一眼,将碎發別到耳後,微微一福,“多謝大人寬限。”

她唇角笑意真摯,美如春花秋月。

魏宣烨看了一眼,便将視線移開,“夫人還是請回吧。”

“馬上便到了太醫院開院的時辰,此處外男甚多,恐與夫人名節有損。”

容鳳笙拿起包好的那些藥材,點了點頭。

待那纖袅的身姿遠去,劉辰卻湊到他身邊,啧啧嘆道:“不愧是大興皇族第一美人,往常怕是燒高香,都不能見得一面。今後怕不是,常常都能見到了?那般姿容,實在是叫我等見了,神思不屬啊。”

魏宣烨指節扣着一根石杵,在他面前的算籌上一敲。

叮的一聲響,“慎言。”

魏宣烨的眼眸裏,漂浮着碎冰。他初次見到這位公主時候,年紀還小,小公主病恹恹地躺在榻上,他與父親跪在地上。

大家都十分恐懼,老皇帝殺人不眨眼,只怕救不回公主,自己人頭落地。

他卻悄悄擡眼看去,大家都說宮裏有一對龍鳳胎,樣貌是一個比一個精致。尤其是那位姐姐,衆人贊不絕口,只道長開之後,怕是絕色傾城。

看到一卷濃墨般的烏發,垂在枕上。

時至今日,女孩的面容究竟如何精致,他早就忘記得差不多了,卻還記得那頭絲絲縷縷的烏發。

方才她鬓邊碎發落下,被那細長的手指輕撩至耳後。

他微微阖目,将那印象斂去。

……

永興殿。

容鳳笙推拒着身後之人,“你瘋了。”

她剛剛走進永興殿,身後便有人跟着進來,趁她轉身,竟是将她一把摟進了懷裏,少年眼底有着晦暗不明的光。

“這有什麽,反正他也聽不見,”男人雙目緊阖,靜靜躺在榻上,隔着水晶簾,看見他身上龍紋矚目。

謝玉京漫不經心,摟着她的腰肢,俯身在她唇角一吻。

容鳳笙費力地扭身掙紮,狠狠推開他,“荒唐夠了就給我滾開。”

她真是惱恨極了,這家夥當真是無法無天,竟然在他父親病中,都敢這樣行事。

謝玉京卻像是偷了腥的貓,優哉游哉的踱步,跟了上來。

容鳳笙剛剛端起藥碗,便見謝絮的眉心一動。

“陛下醒了。”

她放下碗,拿起帕子,給他擦去細細的汗水。

“朕睡了多久?”看到她,謝絮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容鳳笙溫柔道,“陛下舊疾發作,暈倒了,整整睡了七個時辰。”

“兒臣來探望父皇了,”謝玉京這時也探出身子,眉眼間不甚憂郁,

“兒臣聽聞父皇的頭疾之症是愈發嚴重了,擔憂到茶飯不思,只願在随侍在榻前,父皇現在,可是感覺好些了?”

容鳳笙看他一眼,見他面色紅潤,實在看不出哪裏茶飯不思了。

趁着謝絮臉色變黑之前,開口道,“陛下,既然藥石都無用,何不去大菩提寺祈福?”

謝絮思及她是信佛的,便是一心想要為他祈福,也算合情合理。

他輕嘆了口氣,握住了容鳳笙的手,“回來之後,朕會晉你為妃。”

容鳳笙瞥了一眼謝玉京的臉色,便知道他又要發瘋了,只希望他不要說出什麽話來,搶白道,“溫儀滿心只有陛下的病情,至于名分不重要。陛下快點好起來,比什麽都好。”

謝玉京立在一旁,亦是蹲下身來,袖子下的手,卻輕輕勾住了她的,還在小拇指上輕輕一蹭。

容鳳笙一驚想要抽動,卻抽不出來,強忍住了才沒有去瞪他一眼。

被看到了怎麽辦?她背上冷汗直冒,好在謝絮此刻正在閉目養神,并沒有注意到他們私底下的往來。

出去的時候,容鳳笙眼底惱怒,回身怒斥,

“你跟着我做什麽,回你該回的地方。”

謝玉京冷笑,将包紮的手舉起,“好啊,用過了就扔掉?”

什麽叫做用過了?

容鳳笙扶額,“我可以私底下容忍你的一些舉動,但是,你絕不能像今天這樣肆無忌憚!”

“那我們之間算什麽?”謝玉京天靈蓋都要氣飛了,難道她想要賴賬不成?

算什麽?說的難聽一點,那叫私.通!

“這不是對的,”容鳳笙卻怕他做出更加瘋狂的事情來,只能順着他的毛捋,“到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千夫所指,你還敢這樣膽大妄為,真是嫌命太長。”

好像總是在意亂情迷之後,她就會變得這樣冷酷理智,明明在那種時候,她也是很享受的,謝玉京一想到,心裏很不平衡,憑什麽,只有他在忍受這樣的煎熬?

他咬着牙說,“封妃?難道你還真的動心了?你要是敢真的給我生個弟弟出來,我就敢掀翻這宮闕!”

容鳳笙倒抽一口涼氣,這句話放在以前,她是不敢相信的,但要是在現在,也容不得她不信,就依着謝玉京這股子瘋勁兒,直接舉兵将謝絮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她忽然一頓,開始細細地打量起了謝玉京,眉頭越皺越緊。

謝玉京一愣,“怎麽了?”

容鳳笙不說話,他道,“你不會真的動了那心思吧……”聲兒驟然陰戾起來,容鳳笙深感無奈,就算動了,也得謝絮能生啊!

她怕極了他的聯想能力,趕緊道:“只是權宜之計!我保證這幾日後,便離開謝絮,行嗎?”

謝玉京這才滿意了。

次日,陛下啓程去往大菩提寺。

謝絮讓容鳳笙與之共乘。

寬大袖袍下的手,握着她的不住摩挲,容鳳笙冷汗涔涔,主要不是怕他,而是害怕坐在對面的謝玉京。

三人共乘,美其名曰,一家三口聯絡感情,若不是謝玉京頻頻往他們交握的手上看的話,看這氣氛,似乎還有幾分溫馨呢。

他的眸光,只是淡淡地掃過,便叫容鳳笙的心高高地吊了起來,感到一股窒息。

“怎麽了?”謝絮蹙起眉心,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謝玉京。

少年一身團花绛紅色長袍,腰背筆直,正襟危坐,看上去倒是很有幾分大人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場來勢洶洶的頭疾的緣故,謝絮看着他,倒也沒有之前那樣的嫌惡了。

到底是他的兒子,唯一的兒子,雖然想起他的生母,謝絮便遏制不住的煩躁,只是不想起的時候,看着謝玉京,倒還是順眼的。

謝絮忽然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回宮後,就可以開始相看太子妃的人選了。選妃宴,就讓你母妃來辦吧,”

說着看向身邊的女子,容鳳笙只得微笑颔首,“是。”

話音一落,便感到一股冰針般的目光在臉上碾過。

“選妃宴?”

謝玉京咬着這三個字,輕聲細語的,卻莫名有幾分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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