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29 兒臣一向,可是言出必行的

029

容鳳笙被他壓在牆壁上。

他掐着她的下巴, 俯身親吻下來,而她被迫仰頭承受着。

少年的下颌線修長白皙,折角處的弧度優美, 他眉目之中,分明帶着濃濃的書卷氣。

動作卻半點也不斯文,侵略意味十足。

被他困在書架與牆壁的死角,身體逐漸發軟, 幾乎化成了一灘水,須得他伸手撈住,才能勉強站穩。

呼吸之間, 全是他衣袍間透出的寒梅香氣。

光線昏黑, 唯有他額心那朱砂痣,深深映入眼底,閃爍絕倫,像是一尊小玉菩薩。

眉眼因染上欲色,而誘惑十足,容鳳笙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此處可是在寺廟之中, 他就敢這樣, 當真是無法無天。

心底難免生出了罪惡感。

“我今日說想親你,可不是玩笑話, ”

偏偏, 他低低的氣音送入耳朵,帶着玩味,

“兒臣一向,可是言出必行的。”

他很喜歡用這樣的自稱,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習慣使然, 激得容鳳笙心底羞恥之意更甚,耳垂紅得能滴出血來。

親親親……

也不是這樣親啊,早晚要親禿嚕皮的,要破相的!

剛想抗議幾句,他的嘴唇便再度壓了下來,像是食髓知味,耐心地在她唇齒之間雕琢。

容鳳笙只覺他扣在腰間的那只手,似乎能夠點火一般,燎動得骨骼經脈,都噼裏啪啦燒了起來。

忽地,衣袂揮動的聲響,打破了空氣的寂靜。

容鳳笙一顆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

噠、噠、噠。

是木屐與地板敲擊的聲響。

來人,似乎正朝着他們藏身之處走來。

她四肢愈發僵硬,心跳劇烈,汗水幾乎将後背浸濕,只能自欺欺人般,微微閉上眼去。

只要……

他再往這邊走一步,便會看見這幅荒唐場景。

千鈞一發之際……

那人步子卻是一頓,忽然轉身,走向了另一邊。

容鳳笙低垂視線,隔着書架,一雙木屐就停在不遠處。

容鳳笙吓得動也不敢動,見那人半俯下身子,寬大的袖子垂落在地面,袍袖寬大若鴻鹄,邊緣繡着一些隐約滑過暗光的精美紋樣。

看起來十分雅致。

他窸窸窣窣,似乎是在翻找着什麽。

他擎着一盞油燈,豆大的光芒照出男子側影,藍衣身影修長,卻是今日有過一面之緣的,顧澤芳顧大人。

容鳳笙心頭一跳。

顧澤芳背對着他們,從帶着微微黴味的箱籠中,撿拾起一本古籍。

正要起身,目光卻是一頓。

地面之上,有一條白絹,質地細膩,還帶着隐約的香氣。

藏經閣素來只有僧人進出,何人會将這種東西遺留在此?

他拾起,下意識想要回眸,卻倏地有人出聲低喚。

“澤芳,可找到了。”

那道聲音是——謝絮!

顧澤芳低低應了一聲,須臾,腳步聲遠去。

容鳳笙怕的不行,謝玉京卻好像很是惬意,低低在她耳邊道,

“父皇來了,看來我們暫時走不了了呢。”

他的指尖纏繞着她細細的衣帶,像是随時都會解開,見容鳳笙一臉緊張的樣,謝玉京勾唇一笑,撩開她汗濕的發,俯身咬住她的上唇。

她的手指,被他更加地撐開了一些,指節寸寸相貼,抵死糾纏。

謝絮似乎正在與顧澤芳交談,并未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容鳳笙松了口氣,便聽他壓低聲音,在耳邊說話,“父皇有那麽多的女人,你不覺得自己吃虧麽?”

“既然他可以另找新歡,肆意暢快,為何你不可以?”

肆意暢快……

他指的是什麽肆意,什麽暢快……

容鳳笙微微一顫,後腰被冰涼的指節撫過。

她面上的緋紅,瞬間蔓延到了耳垂,仿佛開得極糜麗的石榴花。

他眉頭一挑,鼻尖抵住了她的。亦是有汗水,順着清俊的眉骨緩慢流淌而下,挂在下巴,欲落不落。

他的發絲垂下,與她的交纏在一起,滑入衣領,修長的脖頸處,凸起隐約堅硬的喉結。

她腦海中,又響起方才看到的那句話。

與長生血的寄主交.合,方可解毒……

那兩個大字,揮之不去。

枉她讀了那麽多年的佛經,還教導遺奴要清心寡欲。

到頭來,自己卻被迷惑。

真真是,命裏合該有此一劫……

她心跳如擂鼓,熟悉的灼燒感再度襲上,他敏銳地發覺,“是盡歡又發作了嗎?”

她還沒說話,便見謝玉京手指輕挑,掀開了衣領。

他的肩膀處有一道細細的血口,正往外微微滲出血跡,想來是之前的傷口崩裂了。

容鳳笙猶豫了一下,便将嘴唇伏了上去。

他擡手,隐忍地捂住了嘴,手背青筋凸起。

容鳳笙還擔心自己會弄疼他,不過吮吸一會便離開了,卻忽地被他扣緊了後腦,迎向自己。

“很舒服。”

他伏在她耳邊,低低地喘了一口氣。

容鳳笙的臉騰的一下燒起來了。

那邊,“這玲珑棋局,便是迄今,也無人能解,”

謝絮握着那本棋譜,嘆道,“澤芳的棋藝出神入化,倒是朕這幾年退步不少。”

“不過,朕今日來,可不單單是尋你手談的,”

謝絮含笑道,在對待除了女人的問題上,他倒算是個合格的君王,

“新朝初立,京中百廢待興,朝中需要愛卿這人才,朕也希望,澤芳能夠回宮助朕。只是,連發三道聖旨,愛卿都拒不回京,難道,當真要朕三顧茅廬,才能請動愛卿麽?”

他語氣裏隐約有着冷意。

顧澤芳的聲音随後響起,不甚古雅清冷,“并非臣抗旨不遵,只是微臣奉旨修撰國史,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便先将手頭的事務處理得當,才敢言其他。”

他們顧家世代忠良,深受大興皇室的庇佑,卻被謝氏取而代之。

雖然,顧家已經投誠,顧澤芳似乎也沒有什麽道理,舉世皆濁他獨清,只是,人有些時候,就是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

顧澤芳的祖父乃是大興重臣,雖然仙去多年,可顧澤芳從小由祖父親自帶在身邊教養,是以性情極為清正。

所以,他并未選擇侍奉新君,而是留在佛寺,修撰國史。

“陛下身邊早已有了賢明之臣,可堪大用。”

“荊幸知?”謝絮語氣有些沉肅,“此人可用,卻不能久用。”

有些時候,皇帝并非只用賢臣,也會用一些小人,除掉那些跟自己唱反調的,等到朝局穩定之後,這些奸佞與酷吏,自然就會成為一顆廢棋。

容鳳笙聽到這,心裏也有了底,倒也難怪,荊幸知急巴巴地要跟她合作了,這是怕自己地位不穩啊。

謝絮頗有些拐彎抹角,“有些事情,愛卿當放則放,何必苦苦郁結于心?”

看來謝絮的來意,竟是請顧澤芳回朝了,他要做什麽,莫非……是開始忌憚謝玉京了?

想着她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卻見他眉眼間亦是幾分陰沉。

“你覺得,儲君如何,”

“太子殿下?”顧澤芳沉吟道,“殿下能力出衆,只是有些手段,到底狠辣殘狠了些,有失仁愛,”頓了頓,又道,“卻也并非什麽壞事。”

謝絮旁敲側擊道,“若是顧二小姐嫁進皇室,為太子妃……”

顧澤芳一口回絕,“顧家之女,不會再次嫁進皇室。”

這位顧大人,倒是勇氣可嘉,容鳳笙暗暗感慨,第二次見到有人敢這樣落謝絮的面子,第一次是誰,自然是那位魏太醫。

不得不說,謝絮的脾性,在歷代帝王之中,算是極好的了,對比起她那個一言不合就剝人皮的父皇……

謝絮便道,“朕只給你兩個選擇,顧仙韻嫁入東宮,”

“要麽,你回歸朝堂。”

東宮,顧家,丞相成三足鼎立之勢,這方是,帝王制衡之道。

看着顧澤芳晦暗的面色,謝絮幽幽嘆道,“朕也是擔憂,朕的身體撐不下去,這大成基業,朕實在是放心不下。”

顧澤芳道,“陛下正當壯年,何來如此憂思,若是為子嗣之故,微臣認識一位名醫,或許可以為陛下診治。”

謝絮輕咳幾聲道,“那就有勞澤芳了。”

默了片刻,顧澤芳忽然道,“陛下,儲君勢力太大,不是好事。”

謝絮卻冷哼道,“謝瓊?他到底年輕氣盛了些,近日,不知迷戀上了哪家的罪臣之女。到底年歲尚淺,心智不夠成熟。”

“罪臣之女?”

扣在腰間的手,忽地有些發緊。

見謝玉京眸色有些冷冽,容鳳笙這才反應過來,他今日在馬車上所說,想來也有消除謝絮戒心之故。

只是……不夠成熟?

觑着他冷峻的臉色,還有那在自己腕骨上緩緩摩挲的指腹,她忽然覺得,謝絮可能是看走眼了。

“有了太子妃之後,性子就會定一些,”謝絮話鋒一轉,卻說,

“倒是說說你。”

“澤芳遲遲不成家,只在此清修,難道當真斷絕紅塵紛擾了不成?”

“山中歲月久,心靜不惹塵。微臣一個人習慣了。”

顧澤芳垂眸,潋滟的桃花眼落下陰影。

卻無人得知,這樣肅正的男子,袖口處收攏了一席白絹,彌漫着慵懶舒朗的香氣。

隐約,還有一股旃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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