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1 二合一
031
容鳳笙還沒從剛才的事回過神來, 便又迎來當頭一棒,臉色倏地慘白。
若是靈允出事,繁衣怕是不能安息。
靈允被從冷宮中抱養出來後不久, 容鳳笙就因為落水一事,去了大菩提寺養病,常常深居簡出,與她見不到幾面, 幾乎都是繁衣在操心靈允的事情,吃穿住行皆是公主中的最好,所以容靈允對于繁衣來說, 就像是他的半個女兒。
若是靈允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只怕繁衣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
見她神色間隐隐有幾分焦慮擔憂,謝玉京皺眉,“你別急,我會去查。”
人是在他送去長生殿的路上失蹤的,那擄走容靈允之人,極有可能還在宮中,定然會留下線索。
能在宮裏, 把手伸得這樣長的, 不會太多。謝玉京在心裏慢慢地一個一個清算過去,荊幸知算是一個, 謝清莺, 姑且也有這個能力,還有便是……白落葵。
他眯起眼,在心裏暗暗地計量。
容鳳笙看着少年沉思的模樣,第一次覺得,遺奴其實很是可靠, 已經足夠撐起一片天了,或許他說的,他可以依靠并不是假話。
她心下頓時軟的不像話,暗暗握緊了他的手,低聲,“多謝你,此去一路定要小心。”
她不能随之回宮,必須伴駕在謝絮身側,明晚,還需要同季無赦接頭,将顧仙菱安然無恙的送出去,另外,關于雲寰境的事情,她也想要順便向季無赦問清楚,所以即便心中憂慮重重,也只能将這件事交給謝玉京去做。
感受着她指尖的溫度,謝玉京手下輕輕一顫,眼帶眷戀地深凝着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言謝。”
他拉過容鳳笙,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沁涼柔軟的溫度在額頭轉瞬即逝。容鳳笙有些呆怔,感受着他溫熱的吐息絲絲蔓延。
此去必是幾天幾夜不能回來,一想到這謝玉京心裏便是不甚煩躁,又思及謝絮,就像是一匹狼般對她虎視眈眈,他便怎麽都不踏實,有心想要叮囑幾句,可是看着她這沉靜的面容,又不想讓她覺得自己不信任她,倒惹得她不快了去。
遂長嘆一聲,手掌在她的長發之間捋過,忽地手臂一伸,将她攬進懷中。
“等我回來。”
他将臉埋在她的肩頸處,輕聲呢喃,僅僅四個字,卻蘊含了無限的愛戀與不舍。
弄得與生死離別一般,容鳳笙失笑,不過片刻又有些失神,确實,他們好像并沒有離散過太長的時間。
自從她嫁到南陽侯府,遇見他開始幾乎,她的生命中,時常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就是後來的宮變,二人分離過一段時間,他也很快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思及此,竟也有了淡淡的不舍,她略略擡高手臂,摟緊了少年人修長緊實的身體,鼻腔之中,俱是淡淡的寒梅香氣。
“嗯,等你回來。”
謝玉京走得悄無聲息。
容鳳笙自顧自地在藏經閣站了一會兒,默默地翻看了一些佛經,待大半個時辰過去,夜色漸漸籠罩,便離開回到了客房。
還沒有坐定,篤篤篤三聲,房門被人敲響。
她蓮步輕移,将門打開了一條縫隙,燈光下赫然是迢迢的一張圓臉。只是神色不甚凝重。
見到這張臉,容鳳笙還有些不大适應,直到聽她張口喊,“阿姊。”
"仙菱,"容鳳笙方才反應過來,立刻将人拉進,看看四周,把門仔細掩上。
方才轉過身來,對上顧仙菱波光粼粼的一雙眼。
只是這雙眼的主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像是看得入了神。
顧仙菱似乎也覺察到,自己凝視她的時間有些長,迅速移開了視線,呼吸放輕,手指有點局促地,揉捏着自己的衣角,“阿姊放心,沒有人看到我,”
說着,她從袖子裏抽出什麽東西,輕聲道,“只是今日,有人送來了一封信箋,令我轉交給阿姊。”
她将那張紙遞到容鳳笙的面前。
容鳳笙皺眉,誰會特意送一封信到大菩提寺還指名道姓地要交到她的手上?将信紙打開,一目十行,容鳳笙臉色倏地一變。
顧仙菱吓了一跳,“阿姊,怎麽了?”
容鳳笙這才将那信紙折起來,放在燭火之上,看火苗卷着紙張,燒成灰燼,
“不是什麽大事。魏華公主在母後的手上,受她挾制,母後限我十天之內回宮。你可還記得司蕊,她就是我母後身邊的人,我答應了母後,若是司蕊出手,我便幫她找人,看來,是兌現承諾的時候到了。”
她和繁衣查了白落葵的事情那麽多年,得知她本是一個縣丞的妻子,因美貌被他們父皇搶入皇宮,各種玩弄,但是很快便厭棄了,另尋新歡。
是她用了計謀,懷上了孩子,才坐上了後宮主位。
而白落葵和她原配元郎的孩子,被他們的父皇……制成了人皮鼓。元郎,據說是因為過于痛苦悔恨,而跳井死了。但其實人還活着,繁衣不久之前剛剛找到,只還沒來得及告訴白落葵,便逝去了。
他們父皇做盡了醜事,欠下那麽多的冤債,導致白落葵的性格從此扭曲。可是沒有想到,全都報應到了繁衣的身上,父債子償,當真是天經地義麽?
“魏華公主?”
顧仙菱喃喃,不知為何她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怎麽了?”這回輪到容鳳笙吓了一跳。
“魏華公主在蓋棺之前見過陛下,她是最後見到陛下……屍身之人。
或許陛下的确切死因,只有她才知曉。”
顧仙菱一字一句,說得艱難。
容鳳笙道,“你也覺得荊幸知所言,不可信?”
顧仙菱道,“不可盡信。荊大人護住我們母子性命,我心中自然是感激的,只是這宮中人心詭谲,哪有人,當真是什麽都不圖,便向他人伸出援手呢?我知道荊大人別有所圖,他可有,從公主這裏尋求交換?”
“你且放心,我并沒有應,”
容鳳笙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倒是被她的聰明通透給驚訝到了,遂認真打量起這位弟妹。
若說那位謝貴妃,是妖豔酴醾,散發着致命誘惑的曼陀羅,這位顧皇後,便是那空谷幽蘭,超凡脫俗。
沒想到她看着柔弱不理事,其實心裏比誰都敞亮,繁衣的眼光當真是不俗。
“我也覺得,荊幸知說與我的疑點頗多。回宮後,我會與靈允碰個面,将這些事情都細細說道清楚。”
容鳳笙清清嗓子,
“明晚,我會将你送予季無赦的身旁,然後,由他護送你一同去往雲寰。之後的事情,就不必你操心了。”
顧仙菱有些猶豫,"阿姊的意思是,你之後還是要繼續留在宮中嗎?"
她十分不認同,面色有些焦急道,“這宮中虎狼環伺,風雲詭谲,阿姊若是繼續留下,我怕阿姊會陷入危難。”
容鳳笙豈能不知?
謝絮、謝玉京、荊幸知,随便一個拎出來,都足夠她喝一壺。與她而言,謝玉京,亦是這些虎狼中的其一,只不過是她親自撫養長大的,感情有些不同罷了。
但就怕,終将有不受控制的一天……
其實現在,已經有了這個苗頭,摸了摸脖子上還有些腫的痕跡,容鳳笙心有餘悸。
既然謝絮,開始對謝玉京有了忌憚——顧澤芳就是最好的證明,那麽父子之間,必将有一場惡仗要打。謝絮一定要封她為妃,而謝玉京又非要與她厮混,但其實,她一個都不想選擇。
她要是想從這場皇權的傾軋之中全身而退,便不得不聯合朝臣,将謝玉京扶持上位……
絕對不能色令智昏。
容鳳笙嘆了口氣,想起那抹如玉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把持的住。
其實細細想來,遺奴除了觊觎他的母妃以外,還是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好皇帝的,只要,及時止損。
選妃宴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屆時待他忙起來,就不會再來折騰她了。
以郗鑒雪為首的一派臣子,煽動謝絮要她的命,且給出了那樣的預言。
而她至今沒死,全因謝絮貪慕她的容色——享受那種征服的過程,或許還有那麽幾分可笑的真心。
荊幸知給她打開了思路,既然謝絮可以養狗,她為什麽不能?
謝絮給她妃子的位置,但他身體不行,她沒有什麽損失,還可以聯合其他世家的妃子,屆時,待遺奴繼位,她亦是有權勢傍身,她不信謝玉京會再做出什麽出格之事,除非他一點都不在乎這江山地位……
那時,可以自由選擇的機會,便來了。
天下甚大,雲寰去了,還可以去其他地方。
她不想像白落葵一樣,一生都被困在這宮城之中,畫地為牢,不得解脫。那些陌生的風景,那些繁衣來不及看的風景,她總該代他去看。
……就是盡歡有些麻煩,若是有那種一勞永逸的解毒辦法就好了。
——确實是有。
可一想到那個辦法,容鳳笙便萎了。
容繁衣的死,仍舊疑點重重。
她不相信荊幸知那天說的,就是全部。哀帝不可能是那樣的死法,因為被割肉放血,而導致身體十分虛弱,才一個不慎,從臺階上滾落。
容鳳笙想要親眼看看容繁衣的屍體。
這也是她,一定要親自來大菩提寺的原因之一。大菩提寺,停放着哀帝的屍體,就在那供奉着金佛塑像的寶儀金殿之中,棺椁俱全,還未曾下葬。
見女子被面色堅毅,自己實在是勸不動,顧仙菱長長嘆了口氣。
“阿姊,你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微弱了,難道阿姊當真打算,以一人之力,複興整個大興不成?”
容鳳笙淡淡一笑,“你覺得,我做不到?”
顧仙菱一怔,看着女子的絕色面容,恍然間,仿佛看到了那位驚絕豔絕的帝王,她朝夕相對的夫君。
周旋在那些反賊的身邊?顧仙菱是唯一一個,站在容鳳笙的立場去考慮問題的,她首先擔心的不是容鳳笙是否有這樣的能力,而是擔心容鳳笙的安危。在那些人的身邊,就無異于一個又一個火坑啊,她一個人怎麽可以?
容鳳笙卻是平靜,“大成還是大興,其實與我而言,沒有什麽不同。這段日子,我都想清楚了,大興留給我的,唯一一樣有意義的,只有一個繁衣。”
“我需得完成繁衣的心願。”
“陛下的心願……”顧仙菱喃喃。
她與容繁衣是夫妻只是大多時候,都是陛下在前面處理朝政,而她打理後宮。
他們二人互不幹涉,有時候甚至是相敬如賓的。
她有時候也不明白,為什麽容繁衣會迎自己做他的皇後。她從小受到誇贊長大,外人時常告訴她,她就是氏族女子的典範。
只是在那樣的男子面前,便是自信,也變得不自信了。
可是,陛下是一個十分溫柔的人,很是照顧她的感受,常常當着朝臣的面誇獎與她,讓她有了與他相配的底氣。
想起那些過往的甜蜜,她臉上便泛起了紅暈,那些零星的回憶,足以支撐她在今後的日子裏好好地活下去,并将念衣撫養長大。
顧仙菱打起精神,看着容鳳笙的眼睛,"心願,阿姊,我想知道,陛下的心願是什麽?"
容鳳笙想起那些字跡,緩聲說道,“繁衣畢生的心願有三,第一是,願天下得明主。四海升平,人人安居樂業,永無戰亂。
“第二,”她頓了頓,“是他身邊親近之人,一生都可以無病無憂,長命百歲。”
容鳳笙在去年上元節的時候,在西燕宮附近偶然撿到,一只順流而下的花燈。
繁衣的筆跡很好辨認,風姿清絕,筆走龍蛇。
“還有一個心願是……”
願我心上之人歲歲平安。
後面四個字,她沒有說。
願我心上之人,歲歲平安,生生不見。
她忽然想到,顧皇後常伴帝王身側,這說的生生不見,何其克制隐忍的深情,……怎麽可能是她呢?
顧仙菱澀然一笑,神情有些惘然,雙眼噙滿了淚,
“阿姊,你覺得,陛下喜歡我嗎?”
容鳳笙一怔。
“你怎麽會這麽說?”
容繁衣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絕對不會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子,置于後位。
顧氏入宮,是他們兩情相悅。
她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可,顧仙菱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自然和難堪。
她坐在椅子上,微微隆起的小腹看上去分外明顯。
她白嫩的手,在上面輕撫而過,眼睫低垂,“阿姊,我心中一直有一件事,不吐不快。”
“這個孩子,是……是我用了一些手段,才懷上的。我,我很是過意不去,但陛下并沒有苛責于我。其實陛下,不願意碰我。他憐惜我,道我年紀還小。可我覺得,他是心中有了旁人,不過沒關系,我願意等,等他忘記那個人,看見我,愛上我的一天。只是,再也等不到了。”
顧仙菱與容繁衣有了肌膚之親後,容繁衣便再也沒有去過旁人的宮中,人人都贊是顧皇後賢良淑德,留住了陛下的心,是社稷之福,唯有身在其中,方知冷暖。
“陛下還是楚王的時候,我就喜歡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高雅端方,溫潤如玉,殿下,可真是一位驚絕豔絕的大人,”顧仙菱沉浸在回憶之中,臉上滿是懷緬之色。
她忽然側目,癡癡地凝望着容鳳笙的眼睛,“可是,我知道他死了,這世間再也沒有楚王殿下了,我也只能守在原地,日複一日地回憶那些,與他短暫又燦爛的點點滴滴。”
“阿姊,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被那雙含滿了幽怨與情誼的眸子注視着,容鳳笙心神俱震,她沒有想到,世上竟是還有這樣癡情的女子,這樣癡癡地愛戀着她的繁衣。
沉默許久,容鳳笙方緩緩道,“你就要随季無赦去往雲寰,莫要再惦念了,不見他,對你對念衣都好。”
她将手伸出,貼在顧仙菱溫暖的肚子上,輕聲道,
“念衣,以後你要好好長大,你要記住,你的父親是一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你也要像你的父親一樣,待你娘親萬般溫柔,然後保護好你的娘親,知道嗎?”
顧仙菱深深地凝望着她的面容,像是要将這張臉,深深地镌刻在腦海之中,“會的。”
容鳳笙這才莞爾:“仙菱,你不要多想,你是皇後,是繁衣名正言順的妻子。我們容家,唯一承認的也是你,至于旁人,百年之後,不會有人記得她的名姓。”
顧仙菱垂眸,點了點頭。
“只是,仙菱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她說着就要跪下,容鳳笙怎麽可能讓她跪。連忙扶起她來,“你這是做什麽?”
“阿姊可知,我兄長,亦在這寺中。”
顧澤芳。
她怎麽不知,今日還在暗處……容鳳笙努力不去回憶那段記憶,耳邊聽着顧仙菱壓抑的低低啜泣,心中頓時泛起無邊的酸楚,幾乎是感同身受,頓了頓,下定決心道:
“繁衣不能,但顧澤芳我可以幫你約見一面,”
“我只想看他一眼,哪怕一句話也不能說,我也甘願,”顧仙菱哽咽了,“仙菱在此多謝阿姊。”
她這聲謝是真心實意。
容鳳笙道,“一家人說什麽謝,”又輕聲安慰了顧仙菱幾句,她實在是不忍心見這樣的女子落淚,只覺得心都要碎了,只是,要将顧澤芳約見出來……容鳳笙為難了起來,依照他對自己的厭惡程度,若是直接以溫儀的名義約見,恐怕很難得到同意,怕是只能換個身份了。
這大菩提寺雖然不對平民開放,可其中亦是有不少達官貴人,他們的親眷女客衆多,随便套用個身份,也不是什麽難事。
顧仙菱哭了一陣,臉色看上去更差了,容鳳笙只得松開了她來,“你這樣的身子,怕是不能再奔波的,一切都交給我吧。”
一大早,容鳳笙便出門了。
謝絮不在,據說是受到寺中方丈的邀請,到禪房去聽禪了,容鳳笙先是在佛堂裏靜坐了一會兒,為陛下祈福之後,這才起身出門去。
不過是随便尋了個小沙彌,略略打聽一番,便知道了顧澤芳現在的居所。
沒想到,這位顧大人的名字,在這見慣了貴人的寺人中間,竟也是如雷貫耳,倒讓容鳳笙不甚的驚奇。
只是這一路,越走越是熟悉,不禁覺得有些怪異。
擡眸望去,看着眼前的竹樓。
容鳳笙忽地想起,這顧澤芳的住所,竟是自己從前養病時,居住的地方。
三層竹樓建得雅致精巧,選用上好竹木反複蒸曬,不燥不濕,色潤如玉。
屋頂歇山起翹,檐角懸着牛角銅鈴,每一層外挑的平臺飾有雕花欄杆,挂着土染布的垂幔,下方以竹籬圍了一個院子,院內遍植蘭草,清香隐隐,都是珍稀的品種,價值千金,卻很是繁茂,可見主人愛護之至。
旁邊的竹林濃翠入雲,還飛過幾只漂亮的鳥兒,尾羽劃過亮麗的弧度。
倒是比她住的時候,熱鬧多了。
容鳳笙緩步上前,卻看見一個小童,費力地從井中挑出一桶,搖搖晃晃地擔到肩膀上,容鳳笙見她吃力,便上前去幫了一把,一起提着那桶水,倒進水缸之中。
小竹松了口氣,這才擡眼,打量這位不速之客。
面前的人戴着一頂幂籬,不肯将真容示人,白紗吹拂,隐約蓮紋蕩過,普熏十方。她袖子半卷上去,露出一截皓白素腕,肌膚吹彈可破。
她的聲音響起,帶着淡淡笑意,像是春風拂過,聽的人不甚舒坦。
“小友,可否幫我問問,你們家大人是否有閑暇,見我一面?”
屋內,顧澤芳正在為佛經注解。
昨日之後,心緒總是浮躁。
其實,在謝絮逼宮稱帝之後,他便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他在寺中多年,養成磐石心性,自以為心有滄海可以撐篙,可以坦然應對。
可到底是凡夫俗子,人心肉長,一旦被人捏住了軟肋,便是身不由己。
不由得長長地嘆了口氣。
忽地,有人輕扣門扉。
“大人,有客來訪。”
脆生生的聲音,是書童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