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轟轟烈烈的太子殺人一事落下帷幕,不少人都心驚宋大夫人的狠辣, 宋家的名聲也徹底臭了。
雖說宋昌黎寫了休書, 但跟宋大夫人的關系還是沒能撇清,原本的官職現在也不做不成了, 上官一封信讓他乖乖遞了辭呈, 不遞也不行啊, 宋昌黎自認要臉面。
可那事之後,同僚們看他的目光都十分不對,宋昌黎想解釋,也沒人肯聽他講。
再說當初宋昌黎的官位也是因太子發話才得來的,如今宋大夫人事發, 不少人也在猜測宋昌黎是不是也威脅了宋惜惜才有了現在的官位。
種種下來, 宋昌黎先是恨已經死了的宋大夫人,再接着又覺得宋惜惜事情做的過分,不就是幫幫家裏, 若是她好好聽宋大夫人的話, 哪還有後面那麽多事。
最後宋昌黎給宋惜惜總結了三個字, 不聽話。
都是她不聽話!
再看二女兒宋如珠, 現在的身孕三個月多,小腹微微隆起,可她在宋大夫人一案中也是同謀,跟聶陽文一起,被判處流放,現在已經準備出發。
宋昌黎看着宋如珠就心煩, 若不是為了面子,他才不會來給宋如珠送行!
被關在牢獄裏面快一個月的宋如珠看見父親後,一步上去,聲音有些顫抖,手指捏住父親的手腕道:“父親,父親你是來我接我回家的嗎?”
跟在一旁的聶陽文冷笑一聲,笑宋如珠的愚蠢。
宋昌黎顧着面子,對宋如珠道:“你犯了大罪,就還受到懲罰,在路上莫要生事,若是能等到大赦天下,說不定還有回來的機會。”
宋如珠聽此眼神怨毒,慌亂道:“我不要流放,我不要流放,父親你救救我!讓宋惜惜替我好不好?她從小就替我受罰,小時候祖母最愛的花瓶被我打碎了,我就說那是宋惜惜幹的,母親還誇我呢,還有,還有惹怒了前朝的陛下,也是把宋惜惜推出去的,這次肯定也可以。”
宋如珠激動的喊道:“父親,你幫幫我啊父親!”
宋昌黎也是沒想到,大女兒竟然給二女兒擋了那麽多責罰啊,宋昌黎突然想到一件事,問宋如珠道:“你十歲那年,說你大姐将絕世孤本撕碎了,那孤本,到底是誰撕的?”
沒想到父親還提到這件事,宋如珠吓得一抖,喃喃半點說不出來話。
看她的臉色,宋昌黎已經明白了,又是大女兒幫她頂的罪。
那孤本原本是宋昌黎用來巴結上司,從宋惜惜生母嫁妝中找出來的,可十一二歲的宋惜惜,死活不給。
最後再看見孤本的時候,已經被撕的粉碎,宋昌黎聽宋如珠說,這是宋惜惜撕碎,故意不讓他拿走的。
宋昌黎怒發沖冠,用藤條打了宋惜惜幾鞭,這才怒氣沖沖的走了。
宋昌黎仿佛第一次見自己的二女兒一樣,顫抖着指着宋如珠:“你,你,你。”
再別的話是一點也說不出來了。
這些事情卻讓旁邊的人目瞪口呆,大理寺的人聽着,原本以為宋如珠只是被嬌慣,本性不壞,可哪裏知道原來她心思這樣歹毒!
還有那宋惜惜,真是可憐,大理寺的人想了想,派了個人,将獄中的事情偷偷跟太子彙報。
宋如珠哭的幾乎站不起來,還是獄卒拖着上路。
等宋如珠跟聶陽文離開京城,這事漸漸沒人再提,仿佛京城中從未出現過他們這號人一樣。
宋惜惜到底還是被那藥吃壞了身子,剛入冬,就感覺手腳發寒,宮中的劉太醫索性就住在了太子府中,每隔三日便要調整藥方。
這日寒風剛起,蘭芝替宋惜惜攏了攏狐貍毛的披風:“小姐,外面風大,回去吧。”
宋惜惜搖搖頭,柔聲道:“好不容易能出來走走,我不想回去。”說着,輕咳了幾聲,宋惜惜微笑道:“我已經把你家裏的身契要了過來,身契你拿走,去換了戶籍,以後便自由了。”
蘭芝咬着唇,倔強道:“我才不換,我永遠都是小姐的丫鬟。”
“傻丫頭,哪有人喜歡當丫鬟的。”宋惜惜好笑道。
蘭芝眼神裏有些迷茫:“小姐你呢?你什麽時候從太子府搬出去?”
這話讓宋惜惜有些愣神,看着手裏的磐金絲碧玉手爐,倚着欄杆坐下來,神色有些黯然:“我是走不掉了。”
不等蘭芝說話,宋惜惜指了指她的不含一絲雜色的白狐貍毛披風,又彈了彈千金難買的蜀錦,眼神中帶了些難言的愁色:“他的恩情,我必然是要還的。”
蘭芝不解其意,宋惜惜笑着道:“你難道就不想跟家人團聚嗎?以後跟着我,恐怕會受很多委屈。”
“能受什麽委屈?”蘭芝扶着宋惜惜,眉頭微皺。
宋惜惜張了幾次口,都沒說出來,見風又大了些,微眯雙眼道:“我們回吧。”
還沒走回凝香閣,就碰到了找過來的寄紅寄翠,二人擔憂道:“看着起風了,你們還沒回來,就擔心的很。”
宋惜惜柔聲笑了:“我現在倒是跟泥娃娃一樣。”
話音剛落,就被也趕過來的游龍接道:“就算是娃娃,那也該是瓷娃娃。”
宋惜惜笑笑,并沒有反駁,乖巧的像只小貓咪。
游龍直覺有些不對,但至宋惜惜從大理寺回來,都是這樣溫順,讓游龍也不知道是哪裏有問題。
看着風又大了些,游龍站在宋惜惜的前方擋着,讓她回去。
剛剛在外面還沒感覺,進了屋內,宋惜惜便咳的不停,游龍臉色有些不好看,讓劉太醫快點過來,宋惜惜看到游龍的臉色後,眼睛閃爍了下,低聲道:“對不起。”說完,又咳了幾下。
游龍不悅的氣息毫不掩飾的擴散着,宋惜惜說話更加輕柔:“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再過了病氣給你。”宋惜惜咳的聲音有些啞。
游龍接過蘭芝的茶杯,小心的喂了宋惜惜,聲音冷然道:“你還能過病氣給我?”
這話讓宋惜惜捏了捏帕子,低頭沒有說話,拿着帕子沾了沾嘴角。
劉太醫來的時候,就發現太子跟惜惜小姐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小心的診脈後,沉吟不決:“惜惜小姐身體是弱了些,還是不要吹風的好。”
但說話間還是有些遲疑,讓衆人有些不解,宋惜惜卻明白幾分,止住劉太醫的話道:“我這身子實在是麻煩,可想着應該就快好了。”
劉太醫見病人自己都這麽說,便也不再說話,只當沒看見太子不悅的目光。
誰知道太子的生氣并不是沖着他來,反而聲音冰冷的對惜惜小姐道:“為什麽覺得自己是麻煩?”
宋惜惜被游龍的聲音吓了一跳,往椅子上縮了縮。
見此游龍更加生氣,重重的放下茶杯,轉身離開凝香閣。
劉太醫根本不敢擡頭,過了會給蘭芝交代幾句,拿了些枇杷膏,這才離開。
可沒走幾步,就看見太子直直的站在凝香閣的外面,見他過來,盯着看了看他。
劉太醫下意識的行禮,這才反應過來,太子竟然是在等他?
游龍直接道:“宋惜惜的病,還有什麽問題嗎?”
對上太子,劉太醫自然如實相告:“惜惜小姐思慮過重,這才累及身體,不過聽惜惜小姐的意思,她也明白,這病只要病人自己想開了,便也就沒什麽問題。”
劉太醫話剛說完,瞥見太子的臉色,只覺得太子臉色鐵青,似乎強行壓抑什麽。
過了許久,劉太醫的腳都有些酸麻,才聽到太子說道:“果然還是怕了我。”
說完游龍轉身離開,留下的劉太醫卻當自己什麽也沒聽見,不過他見的皇家人多了,想現在陛下跟太子這樣用情至深的人還是少。
對這樣一個還不是妾室的婢女都能這麽好,也不知道以後的太子妃那該多受寵。
還是說,還是說,會寵妾滅妻?劉太醫看了看凝香閣,嘆口氣,這些都不是他該想的,好好給太子的寵婢看病,才是真的。
宋惜惜見游龍臉色難看的出去,手微微縮緊,有些局促不安。
想了會還是對蘭芝說道:“你幫我把披風拿過來,我們去太子殿下的書房一趟。”
蘭芝踮着腳看了外面的風,不贊同道:“小姐外面風太大了,若是有事,明日再說吧。”
宋惜惜無奈的輕嘆一聲,執意讓蘭芝去拿,見蘭芝不情願,索性自己去了披風,剛要穿上,就聽見背後傳來低沉的聲音:“你要出去?”
宋惜惜聽見這聲音下意識的愣怔片刻,感受到游龍将她手上的披風拿走,這才想起行禮。
看她規規矩矩的福身,游龍怎麽都覺得憋悶,兩人正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蘭芝驚呼道:“小姐小姐,太子,外面下雪了啊。”
宋惜惜眼神微微亮了下,站在門口,看外面果真飄起細小的雪粒子,開懷道:“怪不得這樣冷,原來是要下雪。”
游龍見她跟小孩似的,一會難過一會高興,無奈的搖搖頭,對下面人道:“去燒爐炭火來。”
聽此宋惜惜拉了拉游龍的袖子:“今日吃撥霞供好不好。”
難得宋惜惜有想吃的東西,游龍哪能拒絕,下面人見游龍點點頭,飛快的去通知廚房。
宋惜惜看着蘭芝在游龍面前有些緊張,又想跟游龍說些話,有意支開她,便道:“蘭芝你也去廚房看看吧。”
蘭芝點頭,關好房門,小跑着往廚房走。
看着蘭芝歡快的很,宋惜惜給游龍泡了杯熱茶,遲疑片刻道:“多謝你要來蘭芝一家的身契,我準備把身契還給她。”
游龍皺眉道:“你不準備把她留在身邊?”
宋惜惜搖搖頭,低聲道:“她家這次無妄之災,全因我而起,這算是我的歉意。”
經過之前那事,游龍便有意把蘭芝調到小嬌嬌身邊,畢竟蘭芝從小跟小嬌嬌一起長大,情誼也更加深厚些,為了不讓小嬌嬌再受威脅,連着把蘭芝一家都從宋昌黎手中買了下來。
可沒想到小嬌嬌轉轉手,就還了他們自由身。
游龍想了想道:“他們一家都是莊子上長大的,就算是成了自由身,一時估計也不知道怎麽營生,我在郊外有處莊子,不如就讓他們跟你簽個短期身契,讓他們去管,這樣也有個去處。”
游龍這事情分析的合理,宋惜惜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可這樣以來,就又欠下游龍人情。
宋惜惜眼神暗淡了些,反正債多了不愁,宋惜惜手頓了頓,還是主動拉住游龍的手道:“那就多謝你了。”
原本應該為小嬌嬌的客氣不高興,但游龍的手上感受到小嬌嬌嬌嫩,顫抖的手指,逗得游龍有些好笑。
見四下無人,游龍坐近了些第一次将宋惜惜摟在懷裏,感受到小嬌嬌的顫抖。
游龍低頭看着宋惜惜發紅的耳朵,低沉的嗓音帶着笑意:“你既然怕我,為什麽還要摸我的手?”
宋惜惜被游龍的話氣得瞪大眼睛:“我哪有摸。”
小嬌嬌總算恢複了些靈動,游龍一時心情大好:“那你還沒說第一個問題,你怕我?”
這話問的奇怪,宋惜惜雖說現在心裏有結,但還是奇怪道:“我為什麽怕你?”
宋惜惜說的理所當然,仿佛這個問題就不該存在。
游龍手指在宋惜惜手背上微點,随即放開手,端端正正的坐着,好像剛剛越界的并不是他。
“怕我殺人,怕我沾滿血腥。”游龍輕聲說出這話。
宋惜惜皺眉看向他:“你殺人也好,沾滿血腥也好,不是早就知道的嗎?”想了想,宋惜惜覺得自己說的可能有些問題:“我以前不怕,現在也不會怕,再說,你是為了我。”
宋惜惜說話柔和悅耳,但游龍從未覺得她的聲音像此刻一樣動聽,游龍直言道:“不少人都覺得我在人家家裏殺人,是殘暴,你覺得呢?”
“那他們是夠奇怪的,你,你們打江山就是戰場上打贏的,那時候怎麽就不說殺人了,就不說殘暴?在戰場也好,家裏也好,殺的是惡人,那有何不可?”這是宋惜惜頭一次這麽帶有情緒的說話,游龍低聲笑了,眼底都是愉悅。
宋惜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對了什麽,可看着游龍心情大好,她也開懷起來。
游龍對她這樣好,以後不管到什麽境地,自己又會是什麽身份,她都不會埋怨他,縱然背棄一直以來的信念,但只要能還了游龍對她的好,那便也值得了。
撥霞供适時的端了上來,湯料鮮亮,裏面的兔肉嫩滑,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宋惜惜嘗了一口,眼睛亮了幾分,最近她食量也多了些,雖然跟游龍還是沒法比,可比之前在宋家的時候要多些。
游龍則是解開了最近以來的心結,更是大快朵頤,室內一片溫馨。
京城的雪越下越大,誰都沒想到突如其來的初雪,竟然下了三天還不停歇。
銀絲炭燒的暖和,宋惜惜的指尖卻還有些涼。
蘭芝摸了摸小姐的手指道:“怎的還是這麽涼?以前在宋家的時候,沒有炭火,小姐的手這麽涼,如今有了炭火,怎麽還是這樣?”
宋惜惜笑着道:“不妨礙的,劉太醫也說,只要不受寒就行。”
兩人說着,宋惜惜将鹿皮做成的尖頭靴子再仔細的檢查了一邊,再用熬制好的樹膠仔細的将鞋底塗抹均勻,鞋子劃上防滑的地面。
這靴子做的精細,鹿皮揉搓至柔軟,才做鞋面,裏面更是用了厚氈子,鋪的均勻實在。
再用細線縫上,從外面看找不到一絲針腳。
蘭芝看了看天,這會還沒到傍晚,天都有些黑了,連忙讓人點上琉璃燈,将屋子裏照的亮堂堂的。
但宋惜惜手裏的靴子已經制好,因為天氣冷,膠幹的極快,宋惜惜還是擔心膠脆了些,蘭芝趕緊道:“小姐,這膠已經做過好幾遍了,沒問題的。”
聽了這話,宋惜惜才放下手中的靴子,從後面翻了盒子出來,将這雙靴子裝在裏面,差人把靴子送到太子的院子。
等看着靴子送出去,宋惜惜才捏了捏腰背感覺到了酸疼。
蘭芝過來給小姐按按肩背,小聲埋怨道:“小姐以後不要那麽趕了,他是太子,還愁沒有靴子穿嗎?”
宋惜惜搖搖頭:“就算是我做好了鞋子,他扔在一旁不穿,那又怎麽樣,我心意到了就好。”
說着,摸了摸指尖的小口子,女紅針線的活計,宋惜惜自小沒人教過,這雙鞋子她做的艱難,但緊趕慢趕,還好給做成了。
蘭芝看見小姐手指上的傷口,眼睛有些紅,但她也知道,如今太子給的生活已經夠好了,她跟小姐實在不該再說什麽,投桃報李,是小姐該做的。
心裏這麽安慰自己,蘭芝從匣子裏拿了傷藥過來,取了溫水,讓小姐先淨手,慢慢的塗着藥膏,剛塗了兩根手指,就聽外面候着的丫鬟道:“太子來了。”
宋惜惜聽此,趕緊讓蘭芝收起藥膏,又把手指藏在袖中,她下意識的這麽做。
可又想到,以前見過的妾室們,為了家中老爺手上蹭破點皮,都恨不得舉給老爺看,她為什麽還要藏傷口呢,而且直覺上認為要是游龍知道她的手指受傷,肯定會不高興。
沒想出結果,游龍就已經走了進來。
游龍見小嬌嬌要過來,攔着道:“我剛才從外面回來,你別靠近我,再染了寒氣。”
說着,游龍将身上的黑色大氅脫下遞給于樹,坐在暖爐旁烤了會,再喝了熱茶,這才坐到宋惜惜旁邊。
游龍走過來,宋惜惜就看見他腳上穿的正是自己剛剛差人送去的鹿皮靴子。
見小嬌嬌看自己的鞋,游龍嘴角微微翹起,擡了擡腳道:“你做的實在是好,我剛穿着都覺得暖和。”
自己精心做的東西被人誇獎,宋惜惜也高興,興奮道:“真的啊,這是我第一次做鞋子,你不嫌棄就行。”
嘴上說着你不嫌棄就行,其實眼裏都是求表揚求誇獎,游龍常年冰冷的臉上也柔和起來,滿懷笑意道:“怎麽會嫌棄,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鞋子了。”
說着,游龍聞到什麽氣味,問向宋惜惜道:“你受傷了?怎麽會有傷藥的味道。”
宋惜惜睜大雙眼,這都能聞出來?随後做了個自己都覺得蠢的動作,就是把手縮了回去。
游龍何等敏銳,自然看出了問題,将宋惜惜的手拉了出來,見她指尖上的傷口,眼神變得柔和,又帶了些心疼。
“還沒塗完?”游龍仔細看了看問道。
宋惜惜見手指的事情暴露,但更好奇道:“你怎麽知道沒塗完?”
游龍接過蘭芝遞過來的藥膏,随意道:“我塗傷藥的經驗豐富的很,塗沒塗過藥,自然分辨的清楚。”
這話讓宋惜惜有些迷茫,是受過多少傷,才能有這樣的分辨能力?
見小嬌嬌皺眉,游龍道:“塗好了,你這會先別碰其他地方。”
手指不能碰別的地方,就那麽放着有些奇怪,游龍只當沒看見小嬌嬌的窘迫,但心裏覺得蜷縮着手指的小嬌嬌可愛的很,更像個漂亮的小貓了。
游龍喝口水,見小嬌嬌還傻乎乎的擺着十指向上的動作,差點笑了出來,原本疲憊的神色少了幾分。
“給我講講前朝太子吧?”游龍此刻難得放松,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宋惜惜詫異的看了看游龍,眉間帶了些愁色:“你想聽什麽?”
游龍想了想:“想聽關于你的。”
原本以為小嬌嬌會害羞,他本就是想知道小嬌嬌以前的事情,宋如珠流放之前對宋昌黎說的話,他一直放在心上,但又不好直接去問。
這次看着氣氛不錯,他又難得有時間,便問了出來。
宋惜惜眼神中帶了些回憶,手上的傷藥似乎帶了些灼熱的感覺,那些事埋在她心裏已經很久。
也許如今是時候說出來了?
宋惜惜想了想道:“我跟前朝太子不熟,只跟太子妃來往多了些。”
“因為母親郡主身份,每年宮中冬宴我都會受邀參加,但宋大夫人要我帶着她跟二妹宋如珠,但四年前的宴會上,宋如珠打翻了前朝皇帝最愛的鳳仙盞,到了宮中掌事太監面前,宋大夫人跟宋如珠一口咬定是我打碎,掌事太監原本要把我交由前朝皇帝處置,卻被正好路過的太子妃攔下。”當年的事情,宋惜惜記得一清二楚,稍加回憶便把事情說了出來。
蘭芝聽的捂住了嘴巴,去宮中是不能帶她們這些丫鬟的,在宋惜惜的有意隐瞞下,蘭芝也不知道當年的事情。
但寥寥幾語,便能聽出其中的兇險,四年前宋惜惜不過才十二歲,那樣的小姑娘跪在冬天的皇宮中,繼母跟二妹将髒水潑在她頭上,她該是何等的無助?
游龍不敢想,越想下去,越覺得他怎麽就不快點把皇帝拉下馬,那就可以早點來接走小嬌嬌。
不過好在現在還不晚。
游龍回過神,輕聲問道:“是前朝太子妃知道不是你打碎的嗎?”
誰知道宋惜惜搖搖頭:“不是的,太子妃只是覺得,一個物件碎了也就碎了,何必要為難一個小姑娘呢。”
那一刻宋惜惜才知道,自己應該是比物件要值錢的,不應該就這麽低頭幫宋大夫人跟宋如珠頂罪,不應該這麽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