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2.33晉江獨家發表
當天晚上,韋婉經觀察術後一切無礙,醫生便建議她出院回家休養。
父母訂了車票回家,童思芸開車将她們送到車站,留下韋婉一個人在病房裏等待童思芸回來再将她接走。
醫院裏晚上十分安靜,韋婉坐在床邊,看着窗外的夜色逐漸沉了下去,一邊百無聊賴地聽着窗外樓下傳來得蟲鳴聲,又一邊擔心去汽車站的路上,父母會為難童思芸。
不知等了多久,她聽到身後病房的房門被推開,然後傳來腳步聲,童思芸應該沒這麽快就能回來吧?韋婉以為是來查看情況的護士,然而當她看到玻璃窗中的反光時,卻大吃一驚。
來人是聞人梅。
韋婉轉過頭,望着聞人梅。不說手邊沒有一件可以當武器防禦的東西,韋婉剛做完手術,連大聲說一句話都困難。聞人梅這麽陰魂不散,到底是想要怎麽樣?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好點了嗎?”聞人梅抱着雙臂,在韋婉的鄰床坐下來。韋婉僵硬地轉過身看着她,她希望有護士或者醫生進來能把聞人梅轟走,然而整條走廊都是靜寂的,聽不到什麽聲音。
“還好。”韋婉盡量冷淡地說着。她不敢裝得太虛弱,免得聞人梅過來攙扶或是怎樣,又不敢裝得太活蹦亂跳,以免聞人梅突然說些能吓死她的話。
“你還是在乎童思芸的,”聞人梅嘆了口氣,“但是卻沒有跟我走。當時聽說你住院了,我吓了一大跳,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你還在讓人跟蹤我嗎?”韋婉問道。
“現在還有,但是很快就不會有了。”聞人梅微微地笑起來,呈現出一些淩厲的氣質,正如韋婉初見她時對她的印象,“也許有一天我心血來潮了,還會派人來跟蹤你們,事無巨細,我都想要知道。”
“為什麽?”韋婉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了,問句的語氣平淡得像是陳述句。她并不怨恨聞人梅,如果不是聞人梅,她和童思芸也不會經歷那一道波折,雖然過程漫長而痛苦,如今誤會盡除,竟也有些苦盡甘來的感覺。
“因為完美的故事裏面總是需要一個反派。我就是你和童思芸之間的這個反派。扮演壞人,我願意。”聞人梅拿出煙,剛想要點,大概是忽然想起這裏是醫院,又把煙收了起來,“畢竟生活不是故事,說不定就有一天我求仁得仁了呢?”
韋婉笑起來,她覺得有時候聞人梅還是挺有意思的。聞人梅也在凝視着她,也許是病房的白熾燈所造成的幻覺,韋婉覺得聞人梅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起來,一瞬間就讓她想到了童思芸。
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轉過身,背對着聞人梅。總是那樣一個姿勢坐着,腿一會兒就麻了。她看到了沒有挂窗簾的窗外,夜空是一種不甚純粹的深藍色。
似乎重生的那個夜晚,她也曾看到這樣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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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能等一個人究竟等多久,也許就像現在這樣,沒有目标,一直等下去。”聞人梅終究還是點着了煙,淡淡的煙草氣息在病房內散開,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韋婉居然也不覺得難聞。
“韋婉,”聞人梅叫了一聲,“可以讓我擁抱一下你嗎?只是一個擁抱,你就這樣背對着我,看不到我的臉……”
韋婉沒有說話,她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聞人梅走到她身後,煙味越發濃重起來,兩只手臂擁住了她的肩膀,仿佛被人從後面攬入懷中,又好像只是比較親密地依靠了一下,随後就沒有什麽動靜了,韋婉僵坐在原地很久,直到病房門轟的一聲被推開,傳來護士的聲音:“屋裏咋一股子煙味?你沒抽煙吧?”
韋婉回過頭,目光越過滿臉怒容,着急開窗散味的護士,看到門外的走廊,聞人梅如同溶解在這空氣之中,再也無處可尋。她甚至懷疑,真的曾有聞人梅這號人物存在嗎?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曾經出現在她的身邊……
一個小時後,韋婉辦理了出院手續,童思芸開車将她接回家。路上兩人都沉默着,韋婉一會兒捂着發疼的肚子構想着兩人的美好未來,一會兒忍不住又在想聞人梅說的那一番話,應該就是算告別了。
“婉婉,”童思芸開着車,眼睛看着擋風玻璃,表情卻是格外的溫柔,韋婉覺得自己就算溺死在這樣的溫柔裏也心甘情願,“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總是會相信宿命論。當我預感自己生命裏會出現一個深愛我,我也深愛的人時,你就出現了。無論有什麽困難,只要能一起度過這困難,那麽吃的苦就全都是值得的。”
“其實……”韋婉有種沖動,想要告訴童思芸其實自己是重生的。不過想了想,她還是及時地管住了自己得嘴。有的事情,童思芸沒必要知道,那麽就不必告訴她。
“怎麽了?”童思芸臉稍微向韋婉這邊偏了一點,溫和地問道。
“其實我很愛你,愛了你很久,以後也是。”韋婉說道。
童思芸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她的眼中有些晶亮的東西,不知是路燈投射進去的光芒,還是童思芸含在眼中的淚花。
已經來不及想太多了,童思芸将車緩慢地停靠在路邊,輕輕地向她這邊傾身,一手勾住韋婉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吻住她。
剛做完手術二十四小時就接吻的感覺不是特別好,但韋婉心裏很高興,高興得勝過所有,把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給她,她都不願意交換。
“我再也不想離開你了。如果很久很久時候,有一天,我們之中必須有一個人要先離開,我們就手拉着手,一起離開這世界。”童思芸離開了韋婉的唇,卻仍癡迷地望着韋婉的臉,低聲說道。
“為什麽?”韋婉的腦袋還有些懵,大概是麻醉藥的藥效還沒過去。
童思芸笑了,食指彎起來,輕輕刮了刮韋婉的鼻梁:“你問一百遍為什麽,我就回答你一百次……因為,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路燈的光着實柔和,又足夠煽情,韋婉覺得自己的眼淚也要掉出來了。
韋婉在家休養了一個多月,活像坐月子一樣,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窮極無聊了,就在五線譜本上寫曲子。昏迷時冥冥之中那首歌,在腦海中盤旋着,亟欲以一種什麽形式表達出來。聽說韋婉生病了,韓絮那邊倒還上心,經常登門主廚,給韋婉做好吃的,因為盡管童思芸苦練廚藝,但她大概真不是這塊料,做出來的飯總是不敢恭維。
這期間還有個不速之客找上門來。當時童思芸不在家,韋婉獨自悶在家裏,百無聊賴地練電子琴,忽然聽有人敲門,韋婉問了幾遍是誰都不回話,從門上貓眼看,見是個戴墨鏡口罩的男子,吓得韋婉以為是上門打劫的,差點報警。
就在韋婉警覺地盯着貓眼,已經把手機掏出來的時候,那人緩緩摘下了墨鏡和口罩,韋婉險些把手中的手機掉落到地上。
他是常青戈。
這個人,韋婉的确有那麽一段時間裏嫉妒過他,不過既然已經成為了她和童思芸之間的炮灰,韋婉便也就沒再理會過他。不過與童思芸中途放棄不同,常青戈是一路青雲直上,名聲越來越大,頗有再發展幾年便能在華語歌壇上占半壁江山之勢,此刻居然單獨親自過來敲門。是別人假冒的常青戈嗎?一定是這樣的……
韋婉始終沒有開門。所以常青戈敲了一會兒門也就離開了。從貓眼裏确認常青戈已經走遠,韋婉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看到地上落了一張卡片,那是一張明信片,邊角已經卷起發黃,看來放了有一段時間了。正面是一所學校大門處的照片,印着幾行俄文,韋婉認出那是俄羅斯的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背面則寫了潦草的幾行字。
思芸,我以為曾經能和你一直從這裏走下去,走回國,但是你卻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和另外一個人。
思芸,我曾愛過你,也曾恨過你,也憎恨過那個我素昧平生的女孩。
但是如今,我祝福你們。
青戈2013年10月11日
韋婉掂着這張明信片,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麽感覺。當常青戈明白無誤地表達出曾經厭惡韋婉時,韋婉還有些不爽,可随後就釋然了。畢竟常青戈,是第一個祝福她和童思芸的。
一個月後,在勉強說服了時懷仁之後,童思芸舉辦了一場小型的告別演唱會,從那之後,她就要從幕前歌手轉型成為幕後制作人。
演唱會來的人不多,氣氛也不足夠熱烈。大多數粉絲都不明白,為什麽童思芸會在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忽然選擇放棄。
演唱會結束之後,童思芸對場下為數不多的粉絲深深鞠躬,然後舉起話筒:“今天,有一件事我要告訴大家……我有一個女朋友,雖然我只能給她一場只有我們兩人的婚禮,但我很愛她。她不是歌手,我不會說出她的名字和身份,我也不奢求會得到每個人的祝福,我只是要告訴每個人,告訴全世界,告訴她,我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