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救人 靈前登基

亭臺樓閣中, 秦丞相挑了一個不起眼的屋子,将朝堂上的大致布局告訴季琛。

季琛懶散點頭,到底還是将最關鍵的幾個名字給記下來了。

“端王, 正所謂得道多助, 失道寡助, ”秦丞相正在努力勸說季琛,“王爺以前未在京都露面, 大臣對您也頗為陌生, 如今正是您施恩的時候。”

季琛把玩着桌上的擺件,撐着下巴,有些躍躍欲試, “我不施恩他們會怎樣?”

這些人會謀反嗎?

秦丞相頓時一噎。

季琛眼見着秦丞相臉色不大好看,再看看秦丞相有些斑白的兩鬓, 他難得有點小愧疚,“那随便選幾個吧, 丞相去列名單就好。”

橫豎他都不認識,也說不出個好壞來。

秦丞相面露感動, 心裏忍不住将季琛和季瀚作比較,很明顯,比起季瀚喜歡一條條反駁他的建議,還偏愛宋家,季琛明顯不那麽固執己見,多少能聽進去幾句。

說到這裏, 秦丞相再接再厲, 繼續道:“其實不僅是對朝臣要施恩, 對着宗室更應當如此, 兄弟上更要注重情誼, 才能讓天下人見證皇家的和睦。”

季琛把玩擺件的手略微停頓了一下,忍不住目露兇光。

季瀚既然已經快要死了,那他就絕對不允許別的人再打着太子的名義在他面前跳。

如果秦丞相一定要他安撫太子那邊……

那他就只能事後把那些人統統給處理了。

秦丞相沒有注意到季琛那一瞬間的不對勁,只是将眼神停留在桌案上,沒有直視季琛的面容,用以表示對這位王爺的敬重。

“王爺,這也不需要您過多操勞,只需賞賜些醫藥和銀兩,逢年過節派着太監或者宮女前往關懷一二,惠而不貴,便已經是皇恩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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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那邊又不缺銀子,”季琛嗤笑一聲,“誰知道他們挖了國庫多少。”

秦丞相一愣,緩緩道:“王爺,老臣所說是皇覺寺的那位。”

季琛一愣,手一松,“誰?”

東宮還有人在皇覺寺?

珊瑚擺件頓時磕到了桌面上。

秦丞相硬着頭皮道:“就是那位小沙彌。”

“什麽小沙彌??”

秦丞相更加驚愕,“王爺居然不知?”

“我應該知道?”

秦丞相嘆氣,“就是當年陳貴人在十七年前所出的皇子,後來送到了皇覺寺。”

季琛愣了一下,稍微算了一下,“那就是我弟弟?宮裏的三皇子?”

秦丞相委婉道:“陛下當年把他從皇家玉碟裏劃去了名字,送他到皇覺寺出家。”

季琛:“……”

他沒忍住,小聲罵了一句傻逼。

有本事別生啊!

生出來了,就把人送到廟裏出家,絕了!

秦丞相沒有聽到季琛說了什麽,只是繼續道:“王爺,這人對您沒有多大威脅,何況一個月來,陛下和太子接連去世,朝野實在是動蕩不安,也不能再有禍事了。”

季琛忍不住問:“他處境很不好?”

“是非常不好,”秦丞相道:“自從那位陳貴人産子之後,宋皇後,也就是靜塵師太便夜夜無法歇息,太子也開始生病,陛下讓欽天監為這位皇子批命,結果得出這位皇子不利于陛下和皇後,更不利于整個皇室,于是就此送到皇覺寺,據說是在修行贖罪。”

季琛:“……”

槽點太多,不知從何說起。

“湯潛!”季琛大聲叫了外面的侍衛。

湯潛身着铠甲,拿着長刀,一把推門而進,激動看着季琛:“王爺,可是有事情吩咐?”

“你替我去一趟皇覺寺,拿着端王府的牌子去接人,那人叫——”季琛看向秦丞相。

秦丞相補充道:“叫季培。”

季琛一愣,熟悉的名字讓他瞬間回憶起了小說劇情,一股荒謬的心情從心底悄然升起。

難道是那位未來的中原霸主,最心狠手辣的主角?

還是同名同姓?

季琛扶額,嘆息道:“問他願不願意來皇宮,他同意的話,你就把他好好接到皇宮來,任何人不得阻攔。”

“是!”湯潛沒有多問緣由,興高采烈點了一隊人,一同出發。

太子醒不過來,一切的事情都需要季琛來拿拍板,秦丞相也事情忙碌,見這事搞定了便自己也下去做事,不再逗留。

秦勝進來的時候,正好和湯潛錯開。

“王爺,”秦勝走近了兩步,“我怎麽也算是和您一條船上的人了吧?能不能找您讨個恩典?”

季琛心想,你一個主角,怎麽就和我一條船了?

當然,他面上沒反駁,只是示意秦勝繼續。

秦勝道,“就那位醫女尤涵,她是有真本事的大夫,她雖然一時心切說出了太子的病情,還下了判斷,但那也是大實話……”秦勝越說越小聲。

很明顯,他也清楚那位醫女說話多麽直接。

季琛有些好奇,“你怎麽會過來替一個醫女求情?”

秦勝面露複雜,笑容有些虛弱,“半個月前的墨跡,我把皮都快擦破了也沒去掉,後來就找到她那裏,她給我制了藥膏,敷了兩次就去掉了墨跡。”

季琛也想起來了,那塊墨跡還是他養的鴿子翅膀一扇,一張紙才飛到了秦勝額頭上,留下了一塊墨跡祥雲。

“好,放人是吧,沒問題。”季琛滿口答應。

就當是給秦勝的補償。

秦勝頓時滿足了,興高采烈下去。

“尤太醫,端王同意了,你可以走了。”秦勝将得來的好消息告知了醫女,還不忘跟寧文筝打個招呼,“寧姑娘,這是還在忙碌?”

寧文筝的臉色有些蒼白,還是回了一個清淺的笑容,“已經忙完了,只要将東西呈過去就好。”

秦勝一回頭,只見醫女臉色嚴肅盯着寧文筝,不由一愣,“你怎麽了?”

醫女道:“她身上有一點血腥味。”

以及一絲在東宮可以聞到的花香。

秦勝沒放在心上,只是随口道:“那或許是她不小心劃傷了手?這不重要,尤太醫,你能不能幫我開一開方子,最近我感覺我掉了不少頭發,發量日漸稀疏……”

秦勝殷勤看着醫女。

這幾日他忙碌着各種各樣的事情,天天在莊子和皇宮兩處來回跑,沒有一天不熬夜。

醫女犀利總結道:“所以說,你開始禿頂了,是吧?”

秦勝:“……”

難怪承恩公聽了醫女給太子的診斷,大怒不已,立刻就讓侍衛把她押下去。

秦勝滿口不承認,“我沒有!你別胡說,我只是偶爾掉幾根頭發而已,離禿還遠着呢!”

醫女無奈望着他,“不要諱疾忌醫,你要将毛病說清楚,我才好開藥。何況治禿頂我有經驗,半個月便可好轉。”

秦勝只能含恨點頭,“是……是有一點。”

房間裏,寧文筝讓工匠将玉玺、印記與虎符一一擺上,展示給季琛,然後便讓他們退下。

屋子裏只剩下辛太監一人伺候。

寧文筝深深行禮,“王爺,太子大約晚膳時分就要去世了。”

季琛迅速回過神來,“他死了?你把他掐死了?”

“他中途醒過來了,我沒辦法,”寧文筝也沒有多少愧疚,簡潔道:“是我拿被子捂死的。”

白琦原本坐直了身子,聽到這句話又放松些許,“那不要緊,痕跡不重。”

掐死的話,脖子上勒痕太明顯了。

“現在誰在東宮守着?”白琦問道。

寧文筝道:“太子妃撞見了我的動作,但沒有出聲,我還讓辛公公分給我的一個小太監在那守着,不放任何人離開東宮。”

寧文筝難得有幾分慚愧,她确實是想着利用太子妃一把。

一旁的辛太監忍不住插嘴,語氣中透着些許陰狠,“若是太子妃不願,就讓她為太子殉情。”

他自然也指望自己的主子能夠登得高位,不希望有任何不長眼的人阻攔。

白琦冷靜道:“先試着拉攏她,問她要什麽,一個月時間,陛下和太子先後去世。陛下死了還算是壽終正寝,太子的死亡勉強用飲酒過多掩蓋過去,再來一個太子妃,怕是民間會憑空多出許多揣測,王爺的名譽會受損。”

聽着寧文筝将事情原委講述一遍,季琛倒是來了興致,“不用這麽擔憂,我倒是覺得這位太子妃是個聰明人。寧姑娘,不如你再去問一問,太子妃可願幫我們一把。”

寧文筝自然垂首應是。

正在他們商量細節的時候,湯潛回來了,他面帶焦急,“王爺,那位季培公子快死了。”

季琛頓時擡頭看去,連忙追問道:“他怎麽了?”

不會由于他扇動蝴蝶翅膀,把這個主角給扇死了吧?

湯潛道:“我過去的時候,這位公子已經高燒了兩日,一直不曾用藥,皇覺寺裏的僧人還攔着我,不讓我進去。”

說到這裏,湯潛推了推身邊衣衫破舊的矮個子,“這位是季培身邊的人,我怕說不清楚,就幹脆将她帶了回來。”

矮個子身材瘦小,臉上還有着清晰的巴掌痕,衣衫破舊,像個窮小子。矮個子噗通一聲跪下祈求,不斷磕頭,“求各位垂憐,賞賜一些藥材,季培他燒了兩天了,實在是快撐不過去了。”

“去叫太醫,讓人過來給他治!”季琛臉色也不太好看,“人在哪,帶我去看看。”

湯潛将人就近安排在一個偏僻的屋子裏,季琛進去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腐爛的味道。

矮個子紅腫着眼,解釋道:“前幾日皇覺寺失火,房梁倒下來的時候,正好砸到了季培的腿上。”

白琦揭開面前的棉被看了一眼,只見面前躺着的人瘦弱無比,面色潮紅,身上血跡斑斑,雙腿更是已經開始流膿,傷口格外恐怖。

他退後一步,按住季琛的手,示意他不要上前,然後問道:“太醫呢?”

辛太監道:“已經叫人去請了。”

“王爺,”站在一邊的太監頓時跪下,“太醫本是給宮中貴人診治的,他不過是——”

眼見着季琛的眼神越來越恐怖,他頓時不敢繼續。

“你是什麽人?”白琦問道。

太監自豪道:“奴才曾經是在禦書房伺候的,也受過皇後娘娘的恩典和教導,端王以前一直待在冷宮裏,不知這些規矩,如今奴才過來伺候,自然要指點端王宮中規範。”

說起來,太監也不是很瞧得上端王。

一個冷宮的皇子而已,還不如他們這些奴才有見識,要不是運氣好,怎麽可能再踏進皇宮半步?

辛太監冷汗涔涔,噗通跪下,一句話不敢辯解。

人是他挑出來跟着伺候的。

季琛閉眼,強迫自己不要太生氣。

這一刻,不是因為這人到底是不是主角,純粹是因為季琛看不下去。

“你起來,十天之內,把宮裏這些受過皇後和太子恩典的太監和宮女,還念念不忘舊主的,全部放出去!”季琛怒道:“換人,去請那位女醫來!”

搞不好那些太醫裏,也有不少人還惦記着老皇帝、皇後和太子,随時可能叛變。

唯有那位女醫,公開大膽得罪了承恩公,也就得罪了宋家。

白琦看向矮個子,“皇覺寺是不是也歸宋家負責管理?”

矮個子頓時狠狠點頭,“我聽說方丈多次和宋大人一起喝茶。”

白琦捏了捏季琛的手指,季琛頓時看過來。

“我明天幫你去出氣好不好?”白琦認真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去把宋家抄了。”

季琛沉默半晌,剛剛升起的火氣頓時被一汪清泉覆蓋。

又清甜又欣慰,還帶着些說不出的悸動。

季琛道:“好,你去的時候,記得把湯潛也帶上。”

女醫匆匆趕來,上前看了一眼傷勢,再按壓了幾下季培的筋骨,下了結論,“再遲幾天,這腿就徹底廢了。”

矮個子頓時驚喜擡頭,“那現在是不是還能治?”

女醫的眼神從矮個子纖細的手指上劃過,點了點頭,看向季琛。

季琛點頭,“用最好的藥,務必治好他。”

“王爺,時間差不多了,”辛太監小聲催促了一句。

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

季琛道:“這裏交給你,需要什麽你就叫人去取。”

女醫一口應承下來,然後開始施針。

猛烈的刺痛下,躺在床上的人睜開了眼,正好瞧見了季琛轉身離去。

這是誰?

來不及多想,他再度昏了過去。

東宮的正院裏,太子妃守在季瀚的床榻邊,感受着季瀚漸漸冰涼的屍身,怔怔落淚。

一衆妾室也跪在後面,掩面哭泣。

秦丞相率着百官站在外側,恭敬肅穆,送季瀚最後一程。

粗略望去,這一幕竟然和一個月前乾清宮裏分外相似,只是換了部分人而已。

眼見着季琛也來了,太子妃頓時嚎啕痛哭,匍匐在被褥上,“太子殿下,夫君!你怎麽就走了!将我們這些弱女子丢在世上!”

太子妃的這一句話,昭告了太子季瀚的死亡。

一衆妾室的哭聲也開始變大,既為床上的人,也為自己的命運。

周圍的太監宮女紛紛跪下,為這位太子送行。

夕陽的光輝徹底消散,周圍點了無數的蠟燭,反倒映襯着這裏如同白晝一般。

秦丞相帶着百官給季瀚磕頭,站起來後複又跪下,朝着季琛道:“今太子早逝,端王為陛下之二子,太子之弟,當盡早承接父兄重任,不負江山社稷。”

“請端王登基!”

“請端王登基!”

衆多大臣跟在秦丞相身後,紛紛跪拜行禮。

白琦在離季琛最近的地方,臉上帶着真摯的笑容。

秦勝混在衆人之中,跪的最為誠心。

季韶也跟着衆人行禮,眉宇間的戾氣徹底散去。

寧文筝是女子,不能親自參與其中,所以她只是靜默無聲望着這裏,露出一抹笑意。

太子妃怔怔看着季琛,在這一刻她才清晰意識到,随着季瀚去世,原本要屬于她們的時代徹底宣告結束。

他們的聲音一陣陣傳開,形成了回音,仿佛也在催促季琛。

季琛看着這一幕,不是不感動,“諸位請起。”

季琛道:“承蒙天命,吾往後自當竭盡全力。”

秦丞相再次率着衆人跪拜,“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子妃也終于起身,帶着一衆太子的妾室跟随大臣行禮,“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莊嚴肅穆的鐘聲敲醒,既宣告着太子的去世,也宣告世人,皇宮又迎來了它的新主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總感覺寫得亂七八糟,改了好幾次,來遲了。

先靈前登基改口,交接權力,正式的典禮還沒有。

截至目前,所有的主角均已露面,季琛也已登基,下一卷就是新的征程。

§ 第二卷 :大鵬一日同風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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