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挑撥 努力抓一條大魚
彼時白琦正在用商南的身份, 在登聞樓裏和一衆學子切磋書法。
趙翰林便是在商南那次被抓後第一個站出來請願的人,如今的他也和商南結下了情誼,看着面前龍飛鳳舞筆走龍蛇的字跡, 感慨不已, “商南的字倒是格外好, 想必也是經過了一番苦練,倒是比我強不少。”
白琦流露出一抹笑意, “确實學了許久, 如今能搏大家誇贊幾句,也算是沒有白費過去的辛苦學習。”
一旁的人紛紛擠了過來,家境貧困的霍園擠在了最前面, 開口詢問白琦各項問題,得到滿意的答案後恍然大悟, 拍着腦袋奮筆疾書。
趙翰林對着商南不得不服氣。
如果一個人才華好、性格也謙遜、為人從不張揚、待人客氣守禮,你的不足他全都知曉, 還能溫聲提醒你,這樣的人, 他怎麽能不欽佩不愛戴?
趙翰林頓時覺得,像商南這樣的人,簡直是世間罕有,不愧是當代學子的典範,這樣的人,就理應被世人追捧。
趙翰林正想說什麽, 卻見一個仆人走了進來, 對着商南道:“商公子, 我家老爺姓錢, 是吏部的正二品侍郎, 如今邀您一見。”
那個錢大人?錢潛?
趙翰林一挑眉,上前一步,将商南護在自己的身後,“錢大人不是一貫看不起我們這些窮酸書生?今兒個怎麽有空要見商南?”
仆人早就準備好了說辭,“這是因為我家老爺進宮,将商公子的詩詞呈現給陛下,陛下因此賜給商公子一個玉扳指,老爺這才休沐,就将東西帶了過來,将要親自交給商公子,而且陛下還對商公子激勵了一番,我家老爺也要親自将這些話将給商公子聽。”
霍園聽見這句話,驟然擡頭,驚疑不定看向仆人。
趙翰林一下子愣住了,皺着眉打量仆人一眼,确定這人真的有幾分眼熟,應該不是假的,不至于又把商南給抓走一次。
但趙翰林還是很不滿意,“為什麽陛下會給商南禦賜物件?又為什麽是你家老爺拿着?”
說到這裏,他諷刺道:“怎麽?你家老爺如今還做起了幫人帶東西的活計?他不是自認自己身份不一般,怎麽如今還願意向着他看不起的學子低頭?”
仆人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您說笑了,這怎麽叫低頭?商公子的才能人盡皆知,我家老爺平日也沒少誇獎,如今能見一面,老爺也格外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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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翰林更加懷疑錢大人的用心,格外警惕,“那幹脆你們把東西送過來吧。”
仆人有些為難,“可是,如今東西在老爺那裏,那禦賜的物件,奴等也不敢接手,就怕不小心摔了損了……”
白琦靜靜聽完了兩人的對話,答應下來,“好,我去。”
那個扳指,他要拿回來。
這應該是他的。
仆人頓時大喜,“商公子,您請。”
趙翰林不好阻攔,只能叮囑道:“商南,你若有事,到時就讓人來找我,我定然會幫你一把。”
霍園幹脆自己收好了紙張,站起身,對着白琦低聲道:“不如幹脆我給你當一次小厮,去看看那位錢大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反正他也是貧寒子弟,那位錢大人肯定認不出他。
仆人在一邊擦汗,他們也不是什麽妖魔鬼怪,何必這樣防備?
白琦跟着仆人,乘坐上外表簡樸內部裝飾頗為華麗的馬車,去了酒樓的二樓。
錢大人已經等候多時,看見白琦,他頓時流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商公子,我等終于見了一面,你可真是少年英才!”
宴會上的官員們走了一大半,畢竟商南雖然重要,但也只是一個學子,他們決定去尋摸更多的人選,只剩下三三兩兩的人好奇打量着商南。
白琦依舊戴着半張面具,遮住了面容,他溫聲道:“錢大人過獎,倒是我格外仰慕朝廷重臣,尤其是像您這般成就不凡的。”
錢大人哈哈一笑,讓人給白琦上茶,內心裏忍不住點頭。
比起白琦那種看他都不帶正眼,仿佛他是國家蛀蟲的眼神,商南明顯就好多了,瞧瞧這待人接物,可是格外的謙遜有禮。
兩人推杯換盞,錢大人也用心考察了一番,很明顯,商南的基本功格外穩固,詩詞賦信手拈來,各項國策也有所了解,也不是泛泛空談。
酒過三巡,錢大人拍着大腿,感慨不已,“商南啊,像你這樣的才子,實在是讓我心動不已,可惜我沒有合适的女兒,不如定要将她嫁給你,讓你做我的乘龍快婿。”
白琦完美的表情驟然出現裂痕,險些沒把酒給當場潑向錢大人。
錢大人繼續道:“可我也不忍見你埋沒于污泥中,整日與布衣來往,便想着将你的詩詞遞送給陛下,讓你舉孝廉為官。”
霍·污泥·園:“……”
他忽然間明白,為什麽趙翰林那麽不喜歡錢大人了。
說到這裏,錢大人推過去一個小盒子,示意白琦打開看,滔滔不絕訴說自己的功績,“像你這樣的才子本是少見,本官昨日也特意在陛下面前為你說情,陛下也眼看着同意了,還賞下了一件物件,可見對你也很滿意,只是——”
白琦打開了盒子,只見一個玉扳指靜靜躺在紅布上,正是季琛最近把玩的那個。
霍園倒不在意什麽扳指,他催促問道:“只是什麽?”
錢大人見商南只顧着看扳指,開口的居然是個打扮寒酸的小厮,不由心底暗暗皺眉。
錢大人右手撐着桌子,搖頭嘆氣,“只是,有小人作祟。那人說像商南這樣靠着寫詩詞上位的,将來進了朝堂,也是佞臣的不二人選。”
霍園勃然大怒,“豈有此理,他怎麽能這麽污蔑商南?”
錢大人正是激動時刻,沒聽出霍園對商南的稱呼不對,他繼續表演道:“那人是白琦,我與他據理力争,可惜白琦和陛下相識已久,借着情分在朝堂上攪風攪雨,還沒少污蔑我等的清譽,如今更是見我推薦商南,他便直言反對。”
在一邊坐着的官員們紛紛嘆氣,你一言我一語,證明此事所言不虛。
白琦聽到這裏,終于舍得将眼神從玉扳指上移開,看向錢大人,“那錢大人的意思是?”
他心裏疑惑一個接一個,這位錢大人認真的嗎?
錢大人道:“我願助商南你一把,讓你與那位白琦抗争,斷不能讓他打壓你的青雲路。”
一番話,慷慨激昂,霍園頓時叫好。
白琦露出一抹溫柔的笑:“那就多謝錢大人了。”
這可真是個‘好計劃’。
拿商南壓制白琦。
白琦決定,他要玩一把大的,這個商南的身份,明顯适合拿去釣魚。
在座的人又将細節商議了幾遍,最終滿意離去。
沒過多久,商南的名頭越發響亮,任誰提起,都知道他是如今京都的無雙公子。
就連挑擔的老漢都認為,這樣的凡間星宿,就應當被征兆入宮,為朝廷效力。
秦勝愣是沒搞明白,錢大人這一波團體到底是在想些什麽,還将此事當成笑話,講給季琛聽,嘲笑不已:“要是他們知道了商南就是白琦,怕是眼珠子都會掉下來。錢大人引以為豪的,也就只有自己的才學了,但白琦的真實才學根本不輸于他。”
可惜,白琦為了給季琛鎮場子,愣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拿去處理繁雜的事務,壓根就不在乎白琦這個身份的聲譽。
季琛倒是一挑眉,隐約間猜出了他們各自的想法,看熱鬧不嫌事大,幹脆又讓人賞賜一批物件,大搖大擺送到了商南在世人面前的府邸前,只說自己格外欣賞他,期待他為國效力。
商南也投桃報李,再次寫賦一篇,贊美皇帝和祖國山河,外加策論一篇,商議國策,內容振聾發聩,登聞樓衆人格外歡喜。
外面的人見了,也認為兩人未來注定會君臣相得,一段佳話流傳千年。
白琦面無表情聽完了下屬們的竊竊私語,忍不住打斷,詢問一二,“難道商南就比得上我?”
離白琦最近的下屬頓時卡了殼。
另一人機靈道:“大人,商南他現在就比不上您,那些只是無知學子的褒獎罷了,只要不讓他進宮,那他便也算不得什麽。”
白琦淩厲看向他,“難道他進了朝堂,我就會輸?”
簡直,簡直豈有此理!
縱然狀況确實是按照計劃在發展,他也心裏不舒服。
商南和季琛格外般配,那他呢!
到底也知道不是下屬的過錯,白琦幹脆一甩袖離去。
下屬們面面相觑,其中一個開口道:“我也不是說白大人不好,只是商公子一看就更加溫和名聲也好,白大人天天抄家審案子,到時候兩人一對比,商公子就成了為國為民的賢臣,白大人豈不就是明晃晃的酷吏?”
“是啊,是啊,可不就是這個理。”
不用多說,今天白琦說的這兩句話第二天就滿京城流傳,話語不斷演變,最後就變成了【白琦要怒殺忠良】。
登聞樓的衆人頓時憤怒不已,原本沒怎麽相信錢大人的學子們都不由倒戈。
“諸位,商南和我們相識已久,又摘得登聞樓首座。大家一同在登聞樓吟賞風花雪月,探讨詩詞歌賦,學習曲樂篇章,如今那位白琦要針對商南,我等也當齊心協力,幫助商南一把。”趙翰林眼睛發亮,在登聞樓公然號召。
下面的學子們紛紛叫好。
朝堂上,和白琦關系親密的幾人也暗暗遞過去消息,安撫白琦,他們定然是站在他這邊的,一個學子而已,登聞樓首座又怎樣!
說不讓他出頭,就是不讓他出頭!
季琛饒有趣味看着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詭異,抱着好不容易哄回來的鴿子,看着桌上寫着白琦和商南名字的紙條,低聲問道:“你說我該支持商南還是白琦?”
正準備彙報事務的白琦一愣,不自覺放慢了腳步,等着季琛的回答。
鴿子一扇翅膀,将兩張紙條都扇飛了,然後扭頭,細細梳理自己的尾羽。
“也對,”季琛順了順鴿子的毛,心滿意足,“我抱着你吃瓜就好。”
那一瞬間,白琦的心思頗為複雜。
他不知道,自己該慶幸季琛沒有站商南,還是該懊惱自己在季琛心裏還沒能超過商南。
皇宮外紛紛擾擾,最近格外熱鬧,皇宮內部也不平靜。
春桃正對着畢萱道:“你可要想好了,陛下他生性多疑,對待我這個曾經的貼身婢女都如此冷酷無情,季培季公子早已被劃出宗族玉碟,便是他轉頭将你們扔出皇宮,也算不得什麽。”
畢萱也作出一副憂心不已的樣子,“我也擔憂我們的未來,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
春桃眼睛一亮,“你可以加入我們蓋世會!我也是最近一月才加入了蓋世會,可也受到了會裏的照拂,換了一個輕省些的活計。我的上一級可是說了,只要我們一起殺死季琛,就可以扶持季培登基為帝,到時候,天下就是我們的了。”
畢萱臉上的表情險些沒繃住。
好家夥,他們可真敢想。
經過一番談話,畢萱點頭應承了許多,打發了春桃離開,這才去見季培。
季培還在慢吞吞喝藥,撕下了貼在牆上的簡質擴音器,“那個女人走了?”
他比較喜歡做各種各樣的東西,如今做了一個簡單的擴音器,将這貼在牆上,便可以聽到對面房間的談話。
畢萱嘆氣,“總算是走了。”
季培認真指出一個春桃話中的錯誤,“我已經被剔除族譜,就算我這位皇兄死了,也輪不到我,到時候我們肯定會被作為炮灰扔出去。何況,不論陛下多疑與否,當初确實是他把我們帶出了皇覺寺。”
一說到這裏,畢萱就忍不住吐槽:“還有那個什麽蓋世會,我們聽都沒聽說過,一看就知道是個躲藏在陰溝裏的小組織。我剛剛把春桃的話套了一下,那個組織又沒錢,又缺人,還沒兵,最多也就有那麽幾千人占了幾個山頭,可皇宮的禦林軍都有三萬整!我問他們要怎麽辦,他們就說到時候随機應變。就這還想造反,甚至還想拉着我們一起,你說他們是不是有病?”
無錢、無兵、無人、無地盤,民心也不在他們身上,什麽都沒有,還想造反,畢萱回想了一下中華上下五千年的各項造反歷史,只覺他們就是千裏送人頭,激不起太大水花。
季培點頭,“你拒絕了?”
“我答應了。”畢萱眨眼,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他們能算計我們,我們也可以回報過去,何況,住了皇宮這麽久,還沒交過夥食費,幹脆找個機會抓一條大魚送過去。”
季培其實不大聽得懂畢萱的話,但他也可以猜出大致含義,所以笑着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