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周三的時候,金洲讓我跟他換個班。
我那時候正在吃面。
一筷子夾起來,湯湯水水往下落,蔥花和辣椒附在碗底,我吃得腥風血雨。
“聽到沒有,喻舟?”金洲一邊選領帶一邊喊我。
“你舍得啊?那個姐每周三都點你,出手那麽大方,不怕被我搶了?”
“你有本事就搶呗?”金洲笑得像只狐貍,說完,手上的表一扣一搭,整整領子,愣是有了幾分社會精英的樣子,很能唬人。
“你幹什麽去?”
“關你屁事。”
我放下碗,“這就是你求人辦事的态度?”
他把鑰匙揣包裏,回身給我一個白眼,“誰求誰不一定呢。”
“喂——”
“喻舟,你不缺錢嗎?”說着,他風騷地用腳尖勾着門關上了,咚地一聲響,震得這間小出租屋的牆壁連同我的面碗都在晃。
這他媽說的什麽狗屁話?誰不缺錢了來做鴨子,啧。
周三晚上我換了制服,坐在包廂裏等,門推開的時候,我擡臉揚起一個笑容,“姐,你來了。”
挎着驢牌水桶包的大姐愣了一下,在霓虹燈光下仔細打量我的臉。
“你是?”
“小舟。”我笑着過去抱她的手臂,說,“您忘了嗎?”
“哪個洲?”
她把手抽出去,問。
“逆水行舟的舟。”
說完我給她倒了杯酒。
她在沙發邊坐下來,喊了我一聲,“小舟。”
聲音是愉悅的、試探的,像是拿到新玩具的小女孩兒一樣。
我轉過身,把酒杯遞給她,順勢坐在她旁邊,湊過去聞了聞她脖子上傳來的香水味。
她伸出手來接酒杯,我不給。
“姐,我們喝杯交杯酒吧。”
她斜了我一眼。
今天晚上一切都很順利。在我唱完她給我點的十首歌之後,我終于成功地把手伸進了女人的裙底,松軟肥膩的大腿肉被皮裙包裹得很緊,我的手指滑動得有些艱難。
屏幕上播放着老土的mv,她把話筒攥得很緊。
我終于摸到了蕾絲內褲的底部,舒了一口氣。
“小弟弟,做什麽哦。”女人的腿夾緊,我的手指徹底地被“吃”掉了 笑了一下,抓着她的脖子親上了她的嘴唇,把她的驚呼都吞進肚裏。
來找鴨子的女人大多強勢,但是很意外的是,他們并不青睐瘦弱溫順的男孩——我不知道這算怎麽回事,但是壞脾氣是我最拿手的事情。
在接吻的同時,我還要分出神來,解開她裙子的拉鏈伸到下面去做一些前戲。她察覺到我手指的動作,身體不自覺地往我身上依,對于此事,我得心應手。
然後是騰出手,給我精神抖擻的小兄弟來些熱身動作。我入行不久,還沒有同行前輩們那麽腎虛,也不需要天天喝中藥,正是火氣旺盛的時候,因此只是簡單的幾下我就有點感覺了。
也不知道是對女人有感覺還是對金洲這小子被我搶了主顧這件事有感覺。
反正就是挺有感覺。
就在我準備結束這個漫長的熱吻,來一些重頭戲的時候,門突然地被踹開了。
一陣強光分開了我們,我閉上眼,看着幾個人快步走過來,幾個擒拿,瞬間把我按倒在茶幾上。
玻璃桌面上還有我剛剛為了灌醉女人而倒灑了的酒,濕漉漉的,貼着我的側臉,散發出誘人的麥香。
其中一個人拿出證件,在我眼前一晃而過。
點兒真背,遇到清掃的了。
然後我猛地想起金洲暧昧不明的話,怒從心中起,金洲他媽的混小子,他是不是早聽到風聲?啧,一想到這兒我就忍不住掙紮了一下,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把金洲抓出來打一頓。
察覺到我的動作,擒住我手的那個人給了我一肘子,我頭撞在茶幾上,平坦的桌面裂出一條細長的花紋。我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我頭還能這麽硬。
接着我擡起頭,準确地說是一雙手扯着我的頭發讓我擡起了頭。
“喻舟?”這個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但還是讓我心跳漏了一拍。
吓漏拍的。
我看着周沿江晦暗不明的的臉,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蚊子一樣地“嗯”了聲。
确認是我,他眯起眼,臉色有些難看。
我鼓起勇氣,“哥”字還沒叫出口,就被他狠狠地揍了一拳。
這一拳從下颚往上打的,我感覺我半個面骨都被震到,痛得我大腦嗡鳴,控制不住地吐了好大一口血。
完了,牙被打斷了。
接着就是我人生難以忘懷的被清掃警察保護的十分鐘。
在一片“別打了別打了”的勸架聲和拉扯中,周沿江依舊準确地揍了我的鼻梁骨、踢了我的左胸,并且掰折了我的一根手指。
媽的,還人民警察愛人民呢,這他媽的周沿江一點都不愛老子。
痛死了。
去醫院做了簡單的處理後,我被人扶着進了局子做口供。
我神經繃得很緊,雖然幹我們這一行天天都在說什麽清掃清掃,但是真的被掃到還是頭一次。我請了清喉嚨,開始在腦海裏默背經理給我們洗腦時候的說辭。
“小朋友們啊!我們那裏是在賣色相賣皮囊甚至是賣雞巴啊!我們是深夜小精靈,專門撫慰這個都市女性寂寞疲憊的心啊,我們就只是在這燈火酒綠的城市裏給她們提供一個溫柔的港灣……難道只有男人需要嘛!這是歧視!這是不平等!因此我們也關注、不對,我們是關愛女性!我們是永遠的、誠心誠意的、愛着這個世界上的女性……”
諸如此類的屁話他經常說,但我多半沒有認真聽,因此猛地一下子讓我說出來我舌頭也有點打結。
我的客人就在我的旁邊坐着,她倒是神情自若,還想吸煙,煙夾在手上,被一個短頭發的女民警給拿了。
她也不在意,翹一個二郎腿,露出裙底的一點肉色。
“喲喂,警官,正常男女調個情你也要管的哦?這男歡女愛,感覺上來了,誰管得住啊?”
“你們那是正常調情嗎?”
“怎麽不是?”
“那你說他叫什麽名字。”
女人冷笑了聲,“你會跟你的一夜情對象通名字哦?說出來也是假名吧?”
這個大姐真是能言善辯,重點是她全程都是雲淡風輕的臉,偶爾尖酸刻薄,說幾句露骨的下流話,把那個還算年輕的警官怼得是啞口無言。
要不是我手指斷了,我肯定要給她鼓掌。
這個事情最關鍵的一點在于他們查不到我們之間的金錢往來,因此無法判定我們到底是在做什麽,即使長了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我們那家店做得是什麽生意,但對不起,沒有證據,一切都免談。
太完美了,被放出來的時候我爽得要死,恨不得拉着我的女顧客在後面巷子裏繼續未完成的服務。要是今天沒被周沿江捉到,那簡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天。
可是她拒絕了我,她只是親了親我的臉,往我的口袋裏塞了名片,誇我,“小弟弟,乖的。”
我搞不清楚她給我名片幹什麽。
這種東西不是應該給那些潛在的合作夥伴或者同行嗎?名片是用來介紹自己的東西,但我只是個商品,為什麽要向一件商品介紹自己。
“我拿這個沒用。”
“沒用你就扔了吧。”說完,她踩着高跟鞋搖曳生姿地走了。
盡管是踩在警察局後面小巷子裏布滿髒水的小路上,她依舊氣勢十足,像是走在什麽宴會的紅毯上一樣。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我盯着她裙子下的豐胸肥臀,回味了一下那溫暖的手感,漫無邊際地想,如果她年輕二十歲,說不定也是個美人。
這時候的我顯然忘記了,今天并不是完美的一天——因為周沿江随時可能從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鑽出來把我暴打一頓。
就比如現在這樣,他出現在距離我十米不到的強角,抽一根煙,夜色中那一點小小的火光異常明亮。
我僵在原地,感覺世界都安靜了。
跑,還是跑,這從來不是個問題。
我轉身拔腿就跑。
【我又回來了!新微博:無惡不作日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