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會送你上軍事法庭
今天出來,顧崇不光是為了參加授銜儀式,更要和他的朋友們炫耀一下新豢養的小寵——漂亮乖順,像一只雪白皮毛眼睛濕潤的小羔羊,指東不敢往西,兇他幾句也只會通紅着眼睛繼續湊上來賣力讨好。
可這只剛剛被他大發慈悲收入膝下的小寵,居然就敢放了他的鴿子!
他在朋友面前被下了面子,此刻看見岑揚,自然要發火,然而等岑揚轉過臉來,他突然便啞巴了似的,都到了舌尖的訓斥盤旋半天,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原因無他,實在是這只小羊羔漂亮的有些過分了。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明亮清澈,睫毛如羽,肌膚如玉,一張面孔靈氣逼人,此刻訝異中帶着些惶恐看過來,哪怕是石頭心腸的人也不忍心苛責什麽。
顧崇陰沉着一張臉說:“過來。”
岑揚張嘴就想罵他你算個什麽東西,但是卻硬生生憋住了——自己追在他身後窮追猛打的那幾年,委屈受了不老少,不讨回來實在是便宜了他。
于是他順從地跟到了顧崇身邊,和他們一起進場,還沒走幾步,腰側忽然被人碰了一下,岑揚一個激靈閃身躲開:“幹什麽?”
顧崇皺眉:“怎麽了?”
後面一個金紅色頭發的男生笑嘻嘻地說:“腰好細,摸一把怎麽了,我女朋友前幾天還借你玩了一晚上。”
岑揚胃裏一陣翻湧,跟在顧崇身後這麽多年,對這些纨绔子弟的德行他也心知肚明,卻還是無法自抑的感到惡心。
如果顧崇說出顧崇說出什麽不把他當人看的話,岑揚不介意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報仇,比如在授銜儀式結束後直接拿把刀把他給閹了。
豈料,顧崇警告地看了紅毛一眼:“閉上你的嘴。”
大概是不想讓朋友們覺得他奇怪,顧崇又嘴硬的補充了一句:“我還沒玩夠,輪不到你們。”
岑揚在無人注意的角度冷笑一聲。
幾人進了場,領路的機器人指引着他們往場內的包廂去,大禮堂的主廳一共三層,最下面一層是階梯座椅,此刻場內有些喧嘩,人們忙着刷ID卡驗票後陸續入座,顧崇看着挨挨擠擠的人群,對岑揚道:“這些還是有內場票的,才能坐進來,買不到票的只能在副廳看轉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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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揚乖乖道:“哦。”
另一個男生見狀捧場道:“我家也只拿到三張內場票,跟着崇哥才有機會進包廂,比這下面吵吵鬧鬧的好多了,視野也好,坐在那下面,最多能看到監兵的膝蓋。”
“要是能去三樓就好了,”紅毛感慨道,“我聽我爸說到時候大禮堂的穹頂打開,三樓的包廂可以升起,那才是絕佳的觀賞位置,能把整個超時空重甲看清楚。”
“你當三樓是什麽人都能去的?”顧崇冷嘲,“那是陛下才有資格坐的地方,你能和陛下平起平坐?”
“不敢不敢。”紅毛連連擺手,雖然有軍部和議會的掣肘,但如今的皇室也并非單純的吉祥物,他們手中還掌控着四臺超時空重甲之一的孟章,也是有實權在手的, 幾人一邊聊天一邊走,剛走到電梯間,就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
“岑揚?”
被點名的岑揚一個激靈,不敢置信地轉過身。
通道的另一頭是一個穿着軍裝制服的高挑男人,他身材清瘦而挺拔,一頭長及腰背的黑發被整齊的束在腦後,眉清骨秀、風神俊逸,帶着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之氣。
他身後跟了四個衛兵,黑色的軍靴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行人呆怔在原地看着他走近,待對方停在他們面前,岑揚才看清他蒼白疲憊的面容和眼下的烏青。
岑揚激動地喊道:“哥哥!”
岑朗微微打了個哆嗦,因為幾日來夜以繼日的工作而有些混沌的大腦都一猛子清醒了過來,悚然看向自己這個叛逆的弟弟。
岑揚也顧不上顧崇等人了,幾步跑上前,用力抱住岑朗,把岑朗撞得往後倒退幾步,被身後的衛兵穩穩扶住了。
岑揚比岑朗矮了幾公分,憑借這幾公分的優勢,他把腦袋埋在哥哥肩窩裏,撒嬌地蹭了蹭:“哥哥,我好久沒見你了。”
岑朗面無表情地把岑揚從身上撕了下來,結果一松手,他“啪”得又粘了回去,雙手摟着岑朗的腰,像只纏磨主人的大狗一樣,膩膩歪歪地說:“哥哥,你看起來好累,是不是沒睡好?我回去煮牛奶給你喝,再附贈一個免費的肩頸按摩,好不好?”
岑朗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他原本是想見面就劈頭蓋臉先罵上一句“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哥”的,但此情此景,這話說出來就非常不合适了,他哽了片刻,語氣冰冷:“岑揚,不要用疊詞,你已經二十一歲了。”
抱着他的岑揚晃了晃:“我多大了在哥哥眼裏還是小孩子啊。”
岑朗:“……并不是,你是個成年人。跟我過來。”
并且已經做好了岑揚不跟他走而是選擇留下來和顧崇在一起的話就直接來硬的的準備。
然而岑揚乖順如小綿羊:“當然跟着哥哥走。”
為了不影響岑朗走路,他放開了抱着岑朗的胳膊,轉而去牽岑朗的手。
岑朗倒吸一口冷氣。
媽的,他弟弟被人灌了傻藥。
他甩開一次,岑揚又不依不饒地湊上來,試圖用小拇指去勾岑朗的,岑朗無奈,只得攤開手掌,将岑揚的手握了進去。一行六人轉身上了通往三層的專屬電梯,留下顧崇等人尚未反應過來,足足十多秒,紅毛才出聲道:“幹,這就是岑朗啊,真帶勁。”
那腰身,那腿,一雙清冷的眼睛看過來跟帶着小鈎子似的,直往人心裏抓。
他默默咽了口口水,卻被同伴狠狠捅了一肘子:“瘋了吧你,什麽人都敢想?那可是軍部的寶貝,當祖宗供着的,沒看見出來參加個典禮都有四個衛兵?這可不是少校的待遇。”
紅毛嘿嘿笑道:“這話說的好像我要怎麽着他似的,我就不能跟咱們崇哥一樣,靠人格魅力讓他死心塌地的喜歡上我?是不是崇哥?”
衆人笑作一團,紛紛嘲諷他癡人說夢,只有顧崇,臉上挂着敷衍的笑意,眼神卻一直盯着岑揚離開的方向。
他本以為,岑揚已經和家裏決裂了,喜歡了招過來逗逗,不喜歡了随手丢開就是,但是看今天岑朗的态度,似乎又不盡然。
但這也是好事,如果岑揚和岑朗、和沈家還有牽扯,他便能從這個锲而不舍的追求者身上獲取更多的利益。何況,他回想起岑揚的面容,心裏一陣舒暢,覺得自己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膩。
他笑了笑,對鬧作一團的同伴們說:“走了。”
三樓包廂。
岑朗進門時對着身後的人放下一句“都出去”,然後便将一路粘着他說個沒完的小尾巴甩到了一邊,合攏包廂門。
岑揚猝不及防,被岑朗一推,踉跄半步,說到一半的話也被吞了下去:“……哥?”
岑朗盯着他,容色冷漠至極:“岑揚,你天賦不足沒關系,不上進沒關系,不聽家裏人的規勸非要去和顧崇在一起,也沒關系。但是,如果你要為了顧崇返回來讨好我、讨好沈元帥,或者,你想從我這裏拿到什麽軍部的機要信息,岑揚,你不要怪我不顧血緣親情,我會送你上軍事法庭。”
岑揚滿臉的茫然。
岑朗進一步逼問:“監兵的事情,你告訴顧崇了?”
岑揚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大聲反駁:“我沒有!”
他被岑朗如此質問,羞憤與悔愧幾乎将他沖垮,岑揚渾身微微發抖,臉頰漲得通紅,明亮清澈的眼睛上蒙上一層水霧,短短幾秒後豆大的淚珠便滾落下來,順着白皙的臉頰滑落。
他哭着說:“我沒有!”
他有心為自己辯解,但是來自于他唯一親人的诘問實在太過誅心,他全然沒有想到岑朗會用這樣的惡意來揣測他,明明他的書裏還夾着自己的照片,明明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不是嗎?
岑揚像喪失了語言能力一樣,反反複複地重複着那三個字,他站在那裏抖得厲害,整個人如同一棵在秋風裏顫動的落葉,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人一腳踩碎一樣。
岑朗心裏狠狠一疼。
是他說錯話了。
然而,還沒等岑朗道歉,就看到包廂的隔間門被一把拉開,沈恒皺眉走了出來。他四點多就到了大禮堂,将授銜儀式上的事情安排好後上樓整理制服,卻聽到了這一席話。
他這兩年常在Z4星系,回家次數不多,對家裏的事情只是粗略了解,只知道岑揚上了藝術學院,喜歡上了個什麽人,更具體的卻也不清楚了。本來不欲亂摻和,但聽到岑揚哭了半天,終究沒忍住,推開門走了出來。
兄弟二人聽到聲音,同時看去,沈恒看到岑揚淚痕斑駁的一張臉,心裏頓時一緊,走過去站在岑揚身邊,對岑朗道:“你這樣,能問出什麽?”
岑朗知道自己說得過分了,微微低了頭。
沈恒伸手按了按岑揚的肩膀:“別哭。”
然而這一按之下,卻跟按到了什麽開關一樣,岑揚一個激靈,轉身就撲進了沈恒懷裏,抱着他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渾身痙攣,幾乎背過氣去。
沈恒身在戰場多年,從來沒有過被人這樣親密接觸的經歷,險些直接把岑揚掀翻在地,強行壓制住這股沖動後,頗有些手足無措,只得将手攤開,任由岑揚抱着他哭,同時在心裏想——
還好軍裝是黑色的,不然等會兒怎麽見人。
作者有話說:
刀子嘴豆腐心,美人弟控岑朗上線~